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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下阮昭之对李咏梅,也不下于李咏梅对他自己那样痴情。
只是她的作风别具一格,和普通少女对异性的关切不大一样。
田青茫然地摇摇头,心想,我与阮昭势不两立,他为甚么要阻止虎妞暗袭于我?虎妞的白米散了一地,这时已把阮昭抱了起来,阮昭瘦弱的身子在她怀中,轻如无物,像老娘抱着儿子似的。
她挺胸迈着大步,说:“阮大哥,这小子为甚么要害你?”
阮昭冷冷地说:“反正有他自己的理由!”
“我想宰了他!”
“你不行!连我都不是敌手!”
田青心情很乱,也十分激动!他觉得这奇韵异样的少女,实在令人敬佩,而阮昭到此地步,仍不记他的仇,无论如何,也无法再下棘手。
他脸上毫无表情,木然转身拔下“五步追魂判”说:“阮昭,刚才本人虽不至死在她的掌下,但你曾及时喝止,也算是救过田某一命,因此发誓要救你一次,然后代师清理门户!”
“甚么?”虎妞扯着嗓子大声道:“他是你的师弟?”
阮昭默默地点头,说:“除他之外,谁能有此身手?”
这两句话虽然冷冷说出,但在田青听来,却倍生亲切之感,他们是同门师兄弟,虽然此前都想杀死对方,但内心也都有惺惺相借之意。阮昭这两句话,已充分表示对他武功的钦佩。
虎妞沉声说:“他为甚么要杀你?”
阮昭冷笑一声说:“虎妞,别管这么多!你的事怎么样了?”
虎妞杏眼暴睁,狠声道:“我曾亲眼看到一个年轻人提着家兄‘太行剑客’的人头,进入后花园之中,埋在一株樱花村旁,因此我才混入‘铜头客’府中,俟机下手,可是一月以来,始终没有机会!”
田青不由一惊,说:“‘太行剑客’是你的哥哥?”
虎妞厉声说:“你管不着!”
田青把那“五步追魂判”三角牌在掌心颤了一下,冷冷地说:“‘太行剑客’与我私交甚厚,我才问你,你真以为我管不着么?”
虎妞这时才看清田青掌中的三角金牌,不由面色微变,然后再下意识地打量龙头凤尾笔,大声说:“你是‘五步追魂判’?”
田青纳牌人怀,沉声说:“快说!‘太行剑客’怎会被人杀死?他的首级怎会埋于‘铜头客’花园中?”
虎妞惊愣了半天,才对阮昭说:“原来你的师弟就是‘五步追魂判’!你们到底为甚么要手足相残?如果你们师兄弟团结一致,武林中还有谁敢动你们的念头?”
田青不禁心中一动,付道:“这话满有至理;设若师兄弟八人上下一心,联袂行道江湖,虽不敢说天下无敌,也相去不远了!”
阮昭摇摇头说:“这都是题外之话,你快告诉他有关今兄的事!”
虎妞把阮昭抱入木屋,放在床上,为他包扎肩伤,田青站在门口,并未进去。
虎妞说:“一月前我与家兄来到金陵,住在旅栈中,突然来了一个中年文士,他说他是‘铜头客’府上的师爷,奉他的小主人之命,前来说亲,敢情是他的小主人看上我了”
她说出此话,毫无羞涩之态,像述说别人的事情一样,续说:“当时就被我赶走,他临行时曾声言,若不识抬举要自负任何后果责任!”
田青插嘴说:“‘铜头客’的儿子叫甚么名字?你以前有没有见过他?”
虎妞瞪了田青一眼,说:“见过两次,每次都想和我接近,我没有理他,他名叫佟林,绰号‘小霸王’!”
虎妞杏眼中蕴着泪水,说:“第三天傍晚,我自街上回来,发现哥哥桌上留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我到玄武湖去了结一段私仇,一更前可返,你不要来。”
“我当然不听,还是去了,哪知正好赶上家兄遇害,首级被割去,其时恰巧看到一人提着血淋淋的人头,离开玄武湖。”
“我当时夹起家兄的尸体就追,我看那人的后影,很像‘小霸王’佟林,最后果然跟到‘铜头客’巨宅附近,眼看那人进入高墙之中。”
“当时我知道‘铜头客’势力极大,夹着一个尸体进去不便,就把家兄的尸体埋在附近,准备进去报仇。”
“哪知这时恰巧‘小霸王’在大门外看到我,向我走来,我知道他武功也十分了得,要报仇也必须人赃俱获,只得忍下一腔怒火,和他周旋,奇怪的是,他并未向我求亲,却问我哥哥到哪里去了,并请我到他府中去当教练,他说他很景慕家兄的剑术!”
“我自然答应了,在他府中住了半个多月,才遇到他府中那位师爷,那师爷暗中告诉我,家兄的首级埋在后花园中的樱桃树下”
田青微微摇头,说:“这件事有点古怪!‘小霸王’杀了你的哥哥,又何必把首级埋在后花园中?”
虎妞说:“这道理很简单,‘铜头客’在武林中颇有名气,谁敢虎口捋须?”
田青茫然地说:“这位师爷既是‘小霸王’的心腹,怎会把秘密告诉你?”
虎妞哼了一声说:“我看他也是色迷迷的,觊觎我的美色!”
田青心想,真不害羞!这种话也能说出来,立即又说:“你以后有没有再遇上那位师爷?”
虎妞摇摇头说:“他的巨宅太大,半天也走不完,我以后再没见到他!”
田青微微摇头说:“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他把龙头凤尾笔包起,对阮昭沉声说:“阮昭,你曾救我一命,我也要解你一次危困,请问刚才那个约你到贵妃肪去的人是谁?”
阮昭沉声说:“他就是‘铜头客’的属下,那贵妃般是一艘奇大的楼船,泊在秦淮下游,但我阮昭自己可以了断,用不着你操心!”
田青哼了一声,大步走出柴扉,不久就找到那艘巨大的楼船。
船上一片灯海,笙歌缭绕,使附近河面上映起万道金蛇。
画楼是五彩髹漆,雕刻着各式各样的游船,上遮篷布,挂遍彩色角,灯可以临波远眺,又可以押妓侑酒,是江南风物之一,也是秦淮河上的宠儿。
徐薄竹枝词:水调伊凉动客愁,渡头桃叶当名楼,画船入夜笙哥沸,笑指星河看女牛。
田青暗暗摇头,自己本是奉师训清理门户,而现在却在帮助一个叛徒,与金陵地头蛇作对。
他大步走上木梯,早有两个彪形大汉站在梯口,沉喝一声,说:“你是干甚么的?”
田青不理不睬,大摇大摆上了船,两个大汉见他衣衫陈旧,谅不是主人的朋友,一个扬拳,一个出掌,左右两面袭到。
田青两袖一挥“扑通扑通”两声,两个大汉像下饺子似的落入河中,仍在大声嚷嚷:
反了!反了!快拿奸细!刹那间舱中拥出二十余个大汉,迎面拦住,其中一个沉声说:“尊驾找谁?”
“这还像话!”田青淡然地说:“‘小霸王’在船上么?”
“大汉上下量打一阵,说:“在!请问尊驾找小主何事?”
田青晒然说:“他约我来此,这是你们待客之道?”
那大汉斗然一震,说:“尊驾是‘摘星踢斗’阮大侠?”
田青哼了一声,大步走去,二十余个大汉,纷纷让开,水中那两个家伙冒了一身冷汗,心想,原来是“摘星踢斗”阮昭,今夜捡了一条命。
田青进入舱厅之中,不由暗暗喝彩!不禁想起余怀的秦淮灯船曲:遥指钟山树色开,六朝芳草向琼台,一团灯火从天降,万片珊瑚驾海来,梦里春江十丈长,隔帘偷袭海南香,西霞飞出铜龙管,几队娥眉一样妆。
舱厅中金碧辉煌,和暖如春,莺莺燕燕,群雄粥粥,正中彩幔之下,有一把镂金巨椅,坐着一个浓眉大眼,衣着花丽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后及两旁,站着十余个佳丽,像众星捧月一样。
虽然田青衣着陈旧,与这豪华场面极不调和,但由那些佳丽的神态看来,并未显出轻视之色。
但这时那华服少年微服微噫一声,说:“尊驾何人?为何闯入本人楼船之中?”
田青沉声说:“在下来此了断两件悬案,听说尊驾必欲收购本人的白金字”
你”华眼少年霍然站起,厉声说:“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冒充‘摘星踢斗’阮昭,还不给我撵出去!”
此言一出,十余个佳丽,身形晃动,带起阵阵香风,将田青围在当中。
田青冷然扫视一周,说:“尊驾就是‘小霸王’佟林么?”
“然也!”这小子满脸高傲地说。
田青点点头说:一够气派!果然人如其名!‘太行剑客’是你杀的么?”
“‘太行剑客’?”小霸王哈哈大笑说:“在下心慕‘太行剑客’已久,况且不久的将来,也许将是我的大舅子,我岂能杀他?”
“小霸王”浓眉一扬,续说:“你小子何人?”
田青晒然一笑,道:“我首先警告你,白金字是‘摘星踢斗’阮昭师门的信物,你最好死了那条心!其次,据虎妞说,‘太行剑客’被你所杀,首级埋在后花园中,至于本人是谁,聪明点,最好别问!”
“小霸王”大喝一声“拿下”!十余个少女娇叱连连,一齐扑上,看身手似都不弱。
田青轻蔑地一笑,三飘两闪,脱出脂粉阵,已经到了“小霸王”面前。“小霸王”也不是省油之灯,坐势不变,以“莲墀飞升”之式,轻按巨椅护手,起丈余高,翻到椅后。
可是对手太高,他尚未站稳,田青反而到了他的侧面,伸手一抓那大布幔“卜”地一声扯了下来,恰巧罩在“小霸王”身上,接着点了穴道,用幄穗捆了起来。
这一连串动作极快,惊得那些少女全都怔住了。
这时外面所有的大汉都拥进舱厅之内,现在他们已知道来人不是“摘星踢斗”胆子又壮了起来,一声暴喝,像浪潮似地扑向田青。
田青两个大酒窝上挂着冷峭的晒意,立掌如刀,劈、切、削、砍。全是劈瓜切菜之式,每一掌都切在那些大汉的后脑上。
眨眼工夫,躺下九个,都昏了过去,其余的一看这等辣手,都驻足不前。
田青负手走到“小霸王”身边,冷峻地说:“本人来此,只为解决两件私事!在事情未澄清之前,佟林的生命绝对无碍,谁敢再动手,我可要下毒手了!”
说毕,以足尖一挑,将那大布包挑起两丈多高,向大汉丛中飞去,厉声说:“乖乖扛着,到佟府去找‘铜头客’!”
其中一个大汉接住大布包,只得听命斥退众人,领先走下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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