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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新的竹架已经竖好,又怕那些大汉弄了手脚,就在话一说完之后,立即抢在原设的竹架面前站定。
晏兆明见状,暗说这批人无一不是精灵家伙,也自走近新竖的竹架面前,侧着朝罗宣轩拱手,并道了一声“请”!
“请”字刚一落声,二人身形同时暴起,在那两丈三四的高空中,蓦地右手疾伸,已自拿准力道,把那满露锯齿的圆环握住,接着身形前荡,左手又已握住第二枚铁环。
二人就趁两手分握第一第二两枚铁环一推一送之间的摆动巧力,左手倏离,身形疾转,已自将第三个铁环握住!
月光之下,但见环光打闪,人影飘飞,不消片刻,二人业已穿过竹架,落身地面之时,竟是难分先后!
二人身形刚落,陈、杨二人已自一双两好,接着僧道也是两好一双,四人飞起,先后穿越过去,剩下一个沧海笠翁,也自右手挥笠,作势欲起,就在此时,林内突然响起一阵格格娇笑
笑声方一入耳,月光下但见火也似的红影一闪,沧海笠翁身前丈余处的浮沙上,已多了一位娇艳如花,而又媚态横生的红妆女子。
她曼妙的娇躯还未站稳,那双顾盼流波的凤眼,已自紧瞪着沧海笠翁。一声荡人心魄的娇笑后,妖里妖气地说道:
“老爷子,他们不喜欢你,留下你一人在后面打单,我来陪你过去!”
说着,柳腰款摆,莲步轻移,一径向沧海笠翁走来。
沧海笠翁正待拿话喝止,焦五娘又是一声格格脆笑,移近了两步说道:“我的老爷子,你好不念旧,我们老相好,怎么今夜见了面也不亲热热地叫我,声呀?啊!不叫也成,来,我们拉拉手!”
粉臂一伸,水葱儿也似的五指,径向沧海笠翁的左腕拿到!
沧海笠翁见她一现身就对自己胡言乱语,心里已满不受用,此刻见她竟自动起手来,不由退了两步,脸色陡然一沉,怒道:“焦五娘,你再要这么口没遮拦,不知进退,可莫怪我老头子得罪你了!”
她娇笑一声,接口说道:“我说老爷子,这多人瞧看,你要动我好意思不?就是要动,也得找个好去处呀,那时我们当面鼓,对面锣,一来一往,干得才有意思啊!”
“闭嘴!”
沧海笠翁怒喝一声,右手挥笠带起一阵劲风,径向她面门拂去!
她肩头微晃,侧身避过,接着嘻嘻两声媚笑道:“哎呀!我的老爷子,你急什么?待会真要较量起来,你可不要虎头蛇尾!不是我焦五娘夸句大话,你骨子里再硬,我也能把你侍候得舒舒服服!”
沧海笠翁闻言,不由心头冒火,右手雨笠倏地挥出一股柔劲,逼住她的身形,左手食中二指,骄指向她“肩并”穴上点去!
他武功本极高强,这两招又是含忿出手,但见笠风轻卷,指风生啸,一左一右,一刚一柔,左右开弓,刚柔并施,真个声势惊人,凌厉至极!
好个焦五姑,眼看两股刚柔不同的劲道快要沾身之时,才蓦地娇躯微闪,避开雨笠卷来的柔劲,接着莲步斜跨,酥胸一挺,反而向那两指迎去!
沧海笠翁虽是久经阵战,但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来这一手,这时只要自己微一触及她那撩人之处,马上就使她溅血指下,但自己的声誉也就从此断送了!不由暗骂一声:“好不要脸的下贱东西!”
连忙圈臂沉腕,硬将两指劲风卸掉,接着跨步旋身,让开她的来势!
二人一进一让,不过眨眼之间,沧海笠翁正待再度出手,焦五娘又是媚眼连飞,荡声笑道:“老爷子,我就知道你人老心不老,对我焦五娘,你还是很喜欢,舍不得下杀手的吧!”
晏兆明自从她一现身,就知道有好戏看,只装着不闻不问的样子偷看热闹。圣手书生等人见她只在片刻之间,已把沧海笠翁逼得连连后退,窘态毕露,心头不禁有气,但又无可奈何,陈其宇忍不住向晏兆明问道:“晏兄,你是不是存心叫‘辣手红线’焦五娘这么胡闹,有意来耽误我们的正经事?”
晏兆明故作无可奈何地道:“焦五娘乃黄山六合下院院主,在七绝庄属下,与在下份属同侪,晏某自是管她不着!”
陈其宇剑眉双剔,怒声说道:“陈老二可以出手管管她?”
晏兆明哈哈一笑,道:“陈二兄既然有兴,晏某求之不得,只怕你也未必管得了她!”
“管不管得了,那你就看着吧!”
陈其宇话一说完,立即越众而出,但他还没有走上两步,蓦见红影疾转,焦五娘已扭腰摆臀,边走边说地迎了上来,荡声说道:
“唉!这时节,女人真难做,热络了老头子,又冷淡了小伙子,不过陈老二你不要吃醋,我焦五娘绝不会厚此薄彼,总教你们皆大欢喜就是了!”
陈其宇知道嘴皮子是斗不过她,那早已蓄劲的双掌,猛地平推过去!同时大声喝道:“焦五娘接着,这是陈老二给你的见面礼!”
焦五娘不避不闪,单掌当胸,正待翻掌回击,突听轰然两声暴响,两道蓝色火焰,冲起半空!她倏然一惊,赶忙闪身退开。
晏兆明闻声知警,抬眼望见天空是两道蓝焰,不由飞头猛震!大惊之下,暗道一声不好,随即忙向众人急急说道:
“阁中已经出了岔子,看来只怕与你我眼下之事有关,诸位赶快随我去”话未说完,人已转身疾奔。
众人见他神色仓惶,心知必有巨变,忙不迭急起衔尾追去!
转眼之间,一行六人已经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条渠道前面,突见斜刺里跃出两条人影,也向里面飞奔,晏兆明忍不住边行边问道:“事情这等紧急,是不是总护法那边出了岔子?你们两位听说究竟是什么事没有?”
两人同声说道:“既然发出紧急信号,咱们赶快去看看再说!”
指顾之间,众人已然到达一座亭阁形状的房屋门前,晏兆明一按暗处机纽,两扇大门便自开启,众人亦步亦趋地随着晏兆明等三人进入屋中,但只一瞥之间,众人莫不一齐猛震!
原来就在这座屋子里面,那曾在荆州城中客栈以内,力敌僧道两人的白发老者,此时正全力拼斗一个面罩黑纱,长发散乱的怪人!
众人全都知道姓陈的白发老者武功奇高,可是那背窗迎战的怪人,尽管左臂挨了蒲逸凡一记,单以一条右臂对敌,任他陈姓老者掌风凌厉,招式奇异,那怪人只微一沉腕或微一抬臂,便把对方威猛攻势,轻描淡写地化解开去,偶然乘隙递去一招之时,陈姓老者就得连连退避!
这不过眨眼间事,怪人似乎觉得增援的人全都武功不弱,不肯久缠,当下猛然劈出一掌,把陈姓老者逼返几步,蓦地沉腕收臂,右肘就势猛撞身后窗门。但听“哗啦”一声响处,怪人已挟着蒲逸凡倒纵逸去!
要知闻警赶来众人,无一不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也无一不是为蒲逸凡而来,眼看在陈姓老者全力挤搏之下,怪人竟自挟人破窗逸去,一时间,也无不惊怒交并,连连喝叱声中,立即夺门穿窗,纷纷衔尾疾追!冷月清风之下,但见十几条快比鹰隼的黑影,直向怪人逸去的方向电射而去!
陈姓老者望着众人追去的背影,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得意的诡笑,自言自语地说道:“让你们去追吧”
怪人武功既高,身法亦快,一路踏林越枝,轻登巧纵,不消片刻,已穿过了院后那片占地极广的丛林,待众人流星赶月般地追到时,他已跳上了早隐藏在堤边林丛中的小舟,只见他右。占的衣袖凌空一挥,小舟已然冲起两条水花离岸三丈有余!
众人虽是惊震于他的武功,但也不甘心蒲逸凡为其劫去,沧海笠翁一看他挥袖催舟的特别手法,不由心念闪动,忙向同来诸人一打招呼,抱拳朝晏兆明一行人说道:“蒲家后生既然在你我眼下失去,我们就得设法追回,要不然,这可是无脸见人之事!”
说着,右手一扬雨笠,左手指着原来小舟又道:“老朽要凭手中雨笠,以及随来小舟,在这清平的湖面上,与来人斗上一斗!至于你我今宵之事,我们来日方长;晏院主若无异议,老朽等这就告辞了!”
晏兆明何等机警,适才那怪人在阁中动手情形,以及挥袖行舟的手法,就知怪人的武功高出众人多多,心知就是追了上去,也是等于白废;而且,陈总护法没有随众追来,是不是另有隐情不说,但要凭自己几人之力,想将对方一行人众留住,实乃绝无可能之事。
现下一听沧海笠翁要放舟追敌,不由心念一动,暗道:“能借那怪人之手,将眼下这于人除去几个,也是好的!”
当下心动念转,立时拱手说道:“笠翁自管请便,晏某不远送了!”
二人说话不过眨眼之间,众人刚上小舟,那怪人离岸已有四五十丈远近!
沧海笠翁虽也是个中能手,但吃亏在人多船沉,眼看十来里水程过了大半,自然自己将雨笠挥舞到了极限,总是隔着数十丈远近无法追上!心知只要让他先行靠岸,蒲家人物就得眼睁睁地被他幼去!
圣手书生忍不住丹田提气,向那怪人高声发话,说道:“前面是哪位高人,可否稍停片刻,咱们见识”
怪人忽地一声冷笑,打断了他未完之言,道:“老实告诉你们,东西早被两个女娃儿劫去了,人家调虎离山,你们尚自懵懂不觉,却赶来对我这抢救人命的人紧缠不舍,真不知你们这些一派宗师,究竟居心何在?”
此话一出,众人直如醍醐灌顶,略一寻思,恍然醒悟过来。
敌人既然志在蒲家人物,为何蒲逸凡被劫之后,那武功奇高的陈姓老者,竟自不随众出来追敌?那位在荆州客栈之中,曾一度与圣手书生动过手的绿装少女,又为何三日来始终再未露面?就这两点看来,只怕自己一行人,真如怪人所言,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
沧海笠翁心念及此不由五味翻腾,感愧交集,向众人慨叹了一声,道:“真是一着走错,满盘皆输,要不是老朽相约诸位来此,事情绝不会弄到眼前这步田地!如今宝物既失,人又在面前不能追回”
蓬壶奇僧听他满怀愧疚之言,立时插言接道:“人非神仙,谁能未卜先知,现在事已至此,笠翁也不必尽自责备!”
话到此处,抬眼望了望那怪人逐渐远离的小舟,又向众人说道:“听他适才所言,宝物已被二女劫去,想来是真不假,诸位不如走趟苗山,探探宝物下落,贫僧”
静一道人插言接道:“禅师是否想去蹑踪那怪人,伺机把蒲逸凡弄回来!”
蓬壶奇僧道:“能否把人追回,贫僧不敢预料,但现在既然有了下落,任是天涯海角,九幽地府,就是拼却这身臭皮囊,也得尽尽人事!”
众人目的只在宝物,现在宝物既已不在蒲逸凡身上,均觉实无再追必要,但各人身为各派宗师,谁也不好意思出口,眼下听蓬壶奇僧这么一说,正是求之不得,静一道人故示歉意地说道:“蒲逸凡起初是在你我二人眼下失去,现在让禅师一人去追踪涉险,贫道心殊欠安!”
二人一问一答,其余四人那有听不出来的,圣手书生借机说道:“道兄既然不放心禅师单身涉险,何不就一双两好,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说着,瞥了静一道人一眼,又道:
“再说,宝物是否由二女带往苗山,不过仅凭人家一句话,真真假假,目前尚难断定;而蒲逸凡却是我们亲眼所见被人劫走,权衡轻重,还是追人要紧,道见如能陪禅师一行,那是再好不过!”
静一道人虽明知他有意撇开自己,但也不好当面反驳,只悻然看了他一眼,便自默然无语!
蓬壶奇僧却是另有打算,知道眼下这般人,目的只在宝物,只顾本身利害,根本毫无道义可言,与其跟他们在一起勾心斗角,倒不如借机摆开为妙,当下心动念动,向圣手书生说道:“杨施主说的固然不错,但贫僧却不是这样想法!”
圣手书生眼珠一转,微笑说道:“禅师有何高见,杨公毅洗耳恭听!”
蓬壶奇僧心有所系,略一沉吟后,毅然说道:“诸位此去亩山探宝,难免与人动手拼搏,我们多一个人手,就等于敌人少一份力量,贫僧之意,静一道兄仍同诸位前往苗山,这蹑踪蒲逸凡之事,由贫僧一人相继而行,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静一道人志在宝物,眼下宝物既已不在蒲逸凡身上,跟去追人涉险,那可太不划算,意会及此,唯恐再有更改,立时当胸一个稽首,道:“但愿皇天有眼,蒲家后生能在禅师蹑踪维护之下安然无恙。”
众人所乘小舟,因为人多船沉,行速本就较那怪人稍慢,此刻大家这么一阵议论,无形中又缓了不少,等到拢岸之时,那怪人已走的杳无踪影!
蓬壶奇僧待众人去后,抬眼一看天色,只见晨星寥落,残月西挂,已是天将露晓的凌晨时分。
他披拂着料峭的寒风,伫立在清冷的湖畔,想起这几天来迭经变故的遭遇,不由从心底升起一股难以排遣的懊丧!但一想到被那怪人劫走的蒲逸凡时,又不由自忖道:
“老和尚呀老和尚,你若不能将蒲家后人探个水落石出,看你以后拿什么话向北岳旧友交待!”
但天地之大,宇宙之广,教自己又到哪里去找呢?
蓦地一阵衣袂飘风之声,把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闪眼循声望去,只见一条瘦小的人影,在通往荆州地大道上,快比奔马般地飞驰不已!
他一看那捷逾飘风的身法,就知那人武功很高,此时此地这么狂奔疾驰,定有不寻常的事故,当下心念一动,立即拔步尾随疾追!
前面的似风掣雷卷,后面的如流星赶月,不过顿饭工夫,已奔出了十来里地面,眼看前面有着一条岔路,那人忽然将疾奔之势停了下来,四下望了一望,径向右边里许近处,一片黑密密的树林走声。
蓬壶奇僧恐被他发觉,跟着缓下身形,直待那人快要入林之际,才自遮遮掩掩地跟上前去!
蓬壶奇僧入林之后,藉着朦胧的晓色,蹑手蹑脚向深处一步步地搜进,约莫走了十几丈远近,便瞥见前面不远处射出一线灯光,循着灯光又走了二三十丈光景,才发现近身七八丈处,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古庙。
这古庙想已无人主持,周围尽是些蔓草荒藤,墙壁上有很大裂缝,那灯光正是从后面裂缝中泄射出来!
他略略打量一下,心中闪电般几转,便自提神敛气,轻身慢步地向灯光之处走去,但他本近后壁时,便已隐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只听一个苍劲低沉的口音说道:“那六个人都走了么?”
另一娇脆的口音接道:“只走了五个,剩下一个老和尚跟在我后面赶来了!”
二人虽只一问一答,却听得蓬壶奇僧心头猛地一怔,暗道:“这人好灵的耳目,他们五人走了,那是她隐身暗处看到了还有可说,可是自己适才一路蹑踪之时,始终隔着一二十丈远近,而且在疾行中也未见他掉头回望过”
他这里心念未已,又听那苍劲的口音说道:“老和尚心地不坏,赶来了不要紧,不过也得防他一着,万一在我替他检查伤势,或是运功疗治之时,他不明不白地撞进来,一下看到你师哥在我们手里,势必多费一番口舌,有碍”
另一个娇脆的口音不待他把话说完,已是冷哼一声,接口说道:“这个爹爹尽可放心,和尚不来便罢,若是真鬼使神差地撞进来了,倩儿自然有办法对付他!”
这二人所说,蓬壶奇僧已听得清清楚楚,断定他们是父女二人,爹爹定是劫去蒲逸凡的长发怪人,女儿则是自己尾随蹑踪之人,而他们口中所说的“他”也必是蒲逸凡无疑,只不知这父女二人是甚等样人物?与蒲逸凡又有什么渊源?
他心急蒲逸凡的安危,立时轻轻地走近后面墙壁,找了一处裂缝较大地方向里一窥,只见庙内满地尘垢,佛像全已毁坏不堪,神台上燃着一盏油灯,对面靠壁摆着一张颇洁净的木榻,木榻上盘坐着一位长发散乱的老叟,榻旁亭立着一个美艳绝伦淡装少女,蒲逸凡却躺卧在老叟的双膝之上!
这时,只见那少女螓首低垂,黛眉紧皱,两眼紧盯着蒲逸凡,忽然樱唇轻绽,脆生生地说道:“爹爹,看他面容憔悴,气息微弱,穴道似已闭了很久,您怎么不赶快替他把穴道解开呢?”
长发老叟望了她一眼,倏地叹息一声,道:“爹爹何尝不是跟你一样想法,只是他身上各处大穴,我已检查过了,没有找出闭穴的部位,你教我从何处下手?”
老叟这么一说,不但站在他旁边的少女面现惊容,就是隐身庙后的蓬壶奇僧,也是猛地一怔,暗道:
“以他这等精深的武功,竟然找不出受制穴道的部位,看来必是什么奇特的独门手法。此老若无法将蒲逸凡的穴道解开,自己虽然已探得了蒲逸凡的下落,但又有什么用呢!”
他想到这里,不由得满怀焦虑,无计可施!就在这时,那少女倏地妙目眨了几眨,声带激动地说道:
“爹爹,不是倩儿拿话顶撞您,人家都称您‘五华神医’,是天下认穴疗伤的的第一把好手,我就不信您没有办法把他治好!”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再说,师伯就只收了他一个徒弟,蒲叔叔也只有他这一个儿子,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那五华神医陡然面色一沉,叱声说道:
“倩儿,你也是十七八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小孩子气,你想想看,漫说你蒲师哥与我们有双重的渊源,就是寻常的同道人物,爹爹几曾有见危不救过?我之所以迟迟不动手的原因,实在是刚才没有找出他伤穴的部位,如果贸然下手,不但救不了他,反而害了他!”
倩儿一听爹爹之言,花容顿现戚色,惶急地说道:“照爹爹这样说,那是无法可救了!”
五华神医父女情深,知道爱女对师兄这位单传弟子,早已情比山重,此刻见她面露戚容,言带惶急,心里也自难过,当下略一沉吟,怅然说道:“还有没有办法施救,现在尚不能断定,不过既然把他从虎口中抢出来了,总得想法尽尽人事!”
说到这里,倏然双目一闭,寻思了一会,又道:“倩儿,现在急也无用,你且先出去待会儿,爹爹把他衣服解开,仔细查看一遍再说!”
倩儿对她爹爹的高明医术,一向知之甚深,十几年来,不知见过多少疑难奇症,内外病伤,只要他一纸单方,或是略施手术,无不药到病除,妙手成春!既然爹爹说要替他解衣仔细查看,想必还是有法可施,芳心中已自宽慰不少!但她因为关心过切,仍然愁眉苦脸地望了爹爹一会儿,才自转身缓步走了出去!
五华神医待爱女出去后,迅即把蒲逸凡的衣服解开,两手运指如风,在他前胸背后,各处脉门穴道,一一点拿了一遍后,竟自长眉紧皱,摇头一阵叹息,喃喃自语
蓬壶奇僧虽是隐身墙后,悄悄朝里窥望,对他喃喃自语听不清楚,但他的一举一动,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知道他此刻仍未查出伤穴的部位,眼看他一会儿闭目凝思,一会儿又双眉紧皱,满脸疑难之色,不觉间,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就在这个当口,五华神医忽的长眉轩动,目放奇光,朝蒲逸凡惨白的脸上望了一会,陡然从怀中掏出一支闪闪生光的银针,扎在他的心窝之上!
银针甫一扎入,立见蒲逸凡僵卧的身子,微微颤了几颤,五华神医一见这种情形,神色陡然一变,那本来疑难的神情之中,此刻又现出几分惊惶之色!只听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好阴毒的手法!”
这不过片刻间的事,倩儿一听爹爹这么自言自语,知道已找出了伤穴所在,连忙转身抢步进去,但她一眼看到蒲逸凡前胸插着的银针,不由“哎呀”一声惊叫:“爹爹,这银针透穴,固然能医好他的伤势,但他的一身武功,岂不从此完了?”
话一说完,两行珠泪,已然夺眶而出!
五华神医眼见爱女这种神情,就知她没有看清银针扎入地部位,轻轻叹息一声,道:“倩儿,你先别哭,这银针并不是扎在‘心坎’穴上,对他的武功毫无妨害,若不在心窝上扎下银针,那能从他的心脉上,探出伤穴的位置?又从何而知是被什么手法所伤?”
倩儿一时情急,没有看清银针的部位,误以为爹爹要用银针透穴的手法,先废去他的武功,再来疗治他的伤势,现下听爹爹这么一说,不由拿眼望了一下他前胸上的银针,破涕为笑地说道:
“爹爹这银针探脉的手法,向来百试不爽,想必已查出他伤脉所在了!”
五华神医长眉一皱,无可奈何地说道:“受伤的部位虽已查出,但此刻没有疗伤药物,又有什么用呢?”
倩儿一听此言,急急地问道:“爹爹,是什么药物?可有办法找到!”
五华神医摇了摇头,说道:“这等稀世灵物,爹爹也只有个耳闻,可是你蒲师哥的伤势,却又非要此物疗治不可!爹爹数十年采药寻幽,历遍了宇内名山胜地也未见到,现在又到何处去找?唉!”
倩儿惶急地接口问道:“爹爹,他的伤势究竟怎样?又是什么药物居然这等稀贵?
五华神医看僵卧着的蒲逸凡,神色严肃地说道:
“你蒲师哥遭人用‘九阴魔功’的奇寒指力,点闭了体内冲、任、督、带四大要脉,且因为时过久,阴阳二桥业已硬化,现下仅存一口真元之气,护住心窍,这等伤势,除非有千年赤蟒腹内的元丹”
话未说完,人又眉头深锁,闭目沉思起来!
倩儿虽然心急蒲逸凡的伤势,但看爹爹这般神情,也自木呆呆,不知如何是好!
蓬壶奇僧见蒲逸凡的伤势,竟是这等严重,心里也是万般焦虑,但自己无能相助,只好隐身墙后,干自着急!
室外晓色朦胧,晨寒料峭;室内一灯如豆,昏暗异常!
蒲逸凡奄奄一息,倩儿满脸愁苦,花容黯然;五华神医更是长眉紧皱,闭目沉思;就这室内室外之间,交织成一幅冷削、悒郁、沉闷而又凄楚的画面!
就在此时,五华神医紧闭的双目,忽地慢慢睁开,无可奈何地望着神情焦急的倩儿,右手却暗在地上连连疾画,道:
“倩儿,爹爹已想好了另一种疗伤方法,现在要出去找几样东西,我未回来之前,你可将门关上,小心看住他,不要再生意外!”话一说完,人已挺身站起,不待倩儿答言,径自疾步出去!
倩儿如言把门关好,蹲在蒲逸凡身边,一双满含愁苦的神光,紧盯在他腊黄的脸上,虽然爹爹说已想好了疗伤的方法,芳心宽慰不少,但眼看他这副离死不远的惨相,又不由悲从中来,凄然泪下!
人在期待中,时间仿佛过得特别缓慢,倩儿此刻更是觉得度时如年,她希望爹爹快点回来,早些替他疗治伤势,可是等了顿把饭的工夫,仍是不见爹爹折返,一时间,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焦灼等待之际,她忽然心中一动,蓦然记起爹爹临出门时,似在地上画了几下,连忙走上前去一看,只见地上写着“元阳导引,畅经活穴”八个大字!
倩儿天生慧质,冰雪聪敏,这八个大字刚一入目,立时恍然觉悟过来,知道爹爹所说想好的疗伤之法,只是一句托词,那里是要出去找什么东西,无非怕自己难为情,借口回避出去,好让自己依法替他疗治伤势而已!但一想到疗伤过程中的情形,不由脸上发热,双颊飞红,鹿鹿心跳不止!
原来这“元阳导引,畅经活穴”疗伤之法,必须二人全身赤裸,交相拥抱,先用本身的体温,将对方僵冷的身子暖活过来,再以推宫过穴的手法,把他周身的气血活开,然后以未破真关的元阳之气,由对方口中注入肺内,导进伤脉之中,冲破禁制伤点,引出所受寒气!
倩儿虽非世俗儿女,对男女间的事,看得并不如世人一般神秘;但她毕竟是十七八岁的黄花闺女,对这种男女裸卧的羞人之事,那能不
可是她对面前这位师兄,早是情比山重,眼看他奄奄一息的惨重伤势,以及爹爹留在地上的八个大字,不由银牙暗咬,自言自语地说道:“李兰倩呀李兰倩,你可是江湖儿女,怎地这般世俗想法!难道为了这点小节,竟自见死不救么?何况”
这时,她已不再顾忌男女之嫌,跃上木榻,先将蒲逸凡的衣服脱去,自己也脱得只剩一件贴肉胸兜,一把将他抱在怀中,贴胸相偎,并头而卧!
这两具活色生香的胴体,像扭糖儿般卧在木榻上,直看得屋后窥望的蓬壶奇僧,赶忙双眼一闭,合十当胸,暗道了声:“阿弥陀佛!”
这元阳导引的疗伤之法,乃五华医圣穷毕生心血参研出来,一经施为,自然是灵效无比!
李兰倩得自亲传秘授,将蒲逸凡抱入怀中,赶忙运气行功,依法施法,片刻之后,她周身毛孔中,已发出腾腾热气,待他那僵冷的身子稍微暖和后,便把樱唇接在他紧闭的嘴上,舌尖运力,挑开他的牙关,暗将丹田元阳真气,缓缓注入他的口中,两手也同时在他身上开始推拿。
蒲逸凡虽然冲、任、督、带四大要脉已受九阴魔功点问,但他护心的一口真元之气,并未散去,此刻得她先天元阳真气一导一引,被她正在推拿的穴道,便已很快地活开,体内五腑六脏,也随着恢复了功能。
要知这元阳导引之法,最是耗人真元,那缓缓注入蒲逸凡口中的真气,是她十数年修炼以及先天的元阳之气,蒲逸凡获益虽大,但李兰倩却损失更重,是以,她在行功一遍之后,已是累得面色苍白,香汗涔涔而下!
蒲逸凡几乎完全静止的腑脏,得她先天元阳相助,恢复了功能,心脏便能运转,带动体内经脉,畅通周身气血,僵冷的身体,慢慢开始缓和,片刻间,已能微微地伸缩转动。
李兰倩略一调息,又替他注入了一口真元之气,立见他紧闭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知道这时已到了紧要关口,顾不得自己大损的元气未复,又潜运功力,替他打通奇经八脉。
但闻蒲逸凡吁了一口长气,忽地睁开了眼睛,嘴角嗫嗫蠕动,似欲说话的样子。
这时,她虽然已累得嘘嘘争喘,香汗淋淋,但眼看蒲逸凡苏醒过来,立时忘去了本身的劳累,双手一面不住地推拿,一面娇喘地说道:“快些闭上眼睛,不要说话试行运一运气看看你经脉是否已能畅通!”
几句话说得十分吃力,不时为她自己的娇喘打断,两手仍然不停地加力推拿。
这当儿,蒲逸凡的神志已渐渐清醒过来,只觉一个柔软滑腻的身子,紧贴着自己胸前,一阵阵如兰似麝的幽香,薰人欲醉。
她以元阳导引之法,为蒲逸凡疗治伤势,这只是出于她天生的侠女心肠,关怀他急难的一股热烈情愫,起始在他昏迷的时候,倒不觉得什么,这时见他清醒过来,自己这么玉体课程、纤毫毕露、肌肤相亲之下,一股少女的羞怯之情便油然从心底升起
只见她玉颊如火,神情激动,妙目紧闭着如泣如诉地说道:“蒲师哥!这完全是为你的伤势啊!倩儿如此待你,以后”
话未说完,两行清泪,已自夺眶滚滚而下!
蒲逸凡在荆州城郊被劫时,体内经脉即已遭人点闭,一直处在昏厥之中,数日来滴水未进;此刻虽已清醒过来,但却困倦已极,是以,李兰倩的话,他听是听清楚了,可是无力答出话来!
李兰倩知他气穴刚刚活开,周身酸软无力,看他嘴角蠕动,欲说无力地样子,遂在他耳边低低说道:“蒲师哥,你久伤初愈,不要勉强说话,有什么事等好一些再讲!”
李兰倩经过这一阵折腾,元气已是大受损伤,眼下见他业已慢慢苏醒,便松开了抱着他的双手,缓缓地站起身来,将自己与他的衣服穿好后,把他抱起来扶着靠壁而坐,自己则盘膝坐在他的面前,一面运功调息,一面默察他的动静。
片刻之后,蒲逸凡惨白的脸上,已渐渐开始红润,李兰倩拿眼一瞥,又情不自禁地把他抱入怀中。
蒲逸凡忽地心头一震,试着一提丹田真气,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瘀疾,溅了李兰倩一脸一身。
李兰倩对那溅在身上的瘀痰,直如未觉,连擦也不擦一下,疾伸右手,在他“气海”“命门”两大要穴上,轻轻地拍了两掌。
一口瘀痰吐出后,蒲逸凡顿觉轻松不少,看自己吐在她发间的瘀痰,心中甚感不安,歉意地笑了一笑,挣扎着伸出右手,要去拂拭她那脸上的疾污。
李兰倩伸出左掌,轻轻地握着他挣动的右手,微笑说道:“你吐出了壅塞在心口的瘀痰,可觉得好过些么?”
此际,蒲逸凡神志虽已完全清醒,但却周身酸软无力,上半身仍被李兰倩揽在怀中,肌肤所触,柔软如绵,一时间倒真不愿离开她的怀抱,正待答话,李兰倩又抢先说道:“不要说话,假如我问得是对的,你点下头就好!”她这款款深情,有如一阵温暖的春风,吹得人如痴如醉,蒲逸凡本就无力说话,只得依言点头一笑。
李兰倩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替他拭净溢在嘴角间的瘀痰,然后才将自己满身的瘀痰抹去。
蒲逸凡自被人点闭穴道后,一直就未清醒,三四天来,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他好像睡了一个大觉,又好像做了一场大梦。
他依稀记得是在荆州城郊的雪地上,面前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是西岳派的掌门静一道人,另一个则是海上三仙之一的蓬壶奇僧;而此刻睁眼一看,见自己存身在这屋内木榻上,面前却坐着一别经年,朝思暮念的李兰倩师妹!不由惊疑地问道:“倩师妹,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李兰倩见他已能开口说话,不禁心中欣喜,当下微微一笑,欣然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也不大清楚。”
说着,拿眼一瞥他疲倦的神色,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我也有好些话要问你,但你元气未复,多说话有伤精神”
突然,隐隐传来一阵喝叱之声,打断了她未完之言!
这喝叱之声方一入耳,李兰倩已跃身下榻,正待出去看个究竟时,忽听那隐身屋后的蓬壶奇僧大声说道:“小姑娘,想必是你爹爹在前面与人动手,此刻你千万不能出去,好好地守护着他,等我老和尚去看看再说!”
李兰倩如言转身,靠榻而立,凝神戒备!
蒲逸凡清醒多时,眼见李兰倩这副如临大敌的神情,以及那隐隐传来的喝叱之声,就知眼下必有事故发生,而且多半是冲着自己而来。
但闻那喝叱之声愈来愈近,片刻间已到屋外门口。
蒲逸凡凝神听去,那喝叱声中竟有师叔五华神医的口音,心中忽的一动,便挺身坐了起来。
他本想挣扎下榻出去看看,那知刚一挺身坐起,猛地一阵头昏眼花,人已倒下,心中一急,跟着又昏厥过去!
要知蒲逸凡内脉禁闭过久;此刻元气未复,这一挣扎急躁,内腑血气翻涌,自然支持不住!
待他再度醒来之时,屋中已发生了惊人变故!
只见蓬壶奇僧满身血迹,两眼翻白,僵卧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看来似已死去!
五华神医却是长发前竖,气喘吁吁,在木榻前数尺处,与一个中年美妇拼命搏斗!那中年美妇身法奇奥,招术怪异,以五华神医这等深高的武功,竟自被她逼得守多攻少,险象环生!
疾斗之中,只见那中年美妇呼地劈出一掌,将五华神医逼的缓了一缓,陡然后退两步,用手一指躺在地上的蓬壶奇僧,面腾杀气地说道:“李子丹,你再要不识进退,这和尚就是你的榜样!”
五华医圣看了蓬壶奇僧一眼,猛然脸色一变,怒声叱道:“好毒的心肠,冷桂华,我来问你,蓬壶禅师与你有何仇何怨?你对他竟下这种毒手!”
冷桂华柳眉一竖,冷冷一笑,道:“谁教他伸手多事,他这是罪有应得,怎么,你不服气么?”说着,右掌一扬一圈,一团砭骨浸肌的阴寒之气,激起一阵室人的旋流,吹得屋中尘腾雾起,教人双眼难睁,宛如置身冰窟之中,但觉阴风袭人,奇寒彻骨!
李子丹见她这奇异的掌风,竟有这等威势;不由心头猛怔,拿眼一看蒲逸凡、李兰倩二人,更是大吃一惊!
原来就这片刻之间,李兰倩已冷得花容变色,牙关哆嗦作响;蒲逸凡则更是缩做一团,全身不住地颤颤发抖!
五华神医一看这种情形,知道只要再延片刻,自己纵或忍耐得住,两个小娃儿就承受不了了,当下叹息一声,凄然说道:“冷桂华,你先停下手来,只要我李子丹接受得了的,一准照办就是!”冷桂华闻言停手,冷笑一声,道:“我道你真有什么狠气,原来也只有这点能耐,告诉你,简单得很,把这姓蒲的小娃儿交给我带走,不要多管闲事!”
李兰倩不知厉害,听她说要把蒲逸凡带去,不由心中大急,不等她爹爹接口答话,猛地双手齐扬,家传“三阳神掌”劈出两股掌风,径向冷桂华当胸撞击过去!同时娇叱一声,道:“那来你这强横的贼婆娘!”
李子丹一见爱女出手发话,就知要糟,忙不迭疾伸右手,把她拉得斜跨两步,喝道:“倩儿,不要怎不知天高地厚,赶快让开!”
这不过眨眼间的事,就在李子丹伸手拉她的同时,冷桂华一侧身,让过劈来掌风,蓦地身形一闪,已自欺近李兰倩身侧,右掌轻舒之间,但闻“砰”的一声脆响,打了她一个嘴巴!
这一下打得不轻,李兰倩只觉得金星乱冒,玉颊辣辣生痛,李子丹拿眼一看,见她粉嫩的玉颊上,隆起五个红肿的指印!
李兰倩自小娇生惯养,几曾叫人打过嘴巴,要想前去还她一下,手又被自己爹爹拉着不放,心中又气又急,不由“哇”的一声咽咽哭了起来!
李子丹见爱女这副样子,心里好生难过,但也无可奈何,冷桂华却是格格一笑道:“胆子倒不小,就凭你这两手,也敢在我冷桂华的面前撒野!”
话到此处,陡然面色一寒,道:“李子丹,我刚才告诉你的话,怎么样?还不赶快走,难道还要我动手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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