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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惊之下,错步拧身,忽地横跃三尺,左掌护胸,右掌待敌,双目紧盯着那方自敞开的宫门。
然而,空自紧张了一阵,宫里仍然是一片寂然,半点动静都没有,连那怪异的音韵也隐去不闻。
宇文彤剑眉一皱,双脚微一用力,右掌前引,纵身跃入。
进入宫中,一阵浓郁的花香味,直袭鼻端。
这宫中的构造,堪称匠心独运,庄丽而灵秀,置身于其中,令人俗念全消,有股飘然出尘之感!
只见五步一阁,十步一楼,掩隐于瑶草琪花,翠竹清泉之间。
然而,宫中那些飞阁崇楼,亭台池榭的门窗,却是紧紧关闭着,偌大一座宫苑,显得一片死寂。
太过的静寂,反令人生出一种萧索的恐怖。
洁光下,这人间仙境,此刻却反令人感到阴冷无比。
宇文彤虽然艺高胆大,但是目睹此情,也不由得心底泛起一丝寒意,只觉宫中处处充满着危机。
清风细细,时闻妙香,宇文彤凝立在通往后宫的玉石甬道上,目光投向远处,似是正考虑着一件重大的决定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突闻一缕柔细的音韵,飘送人耳。
恰好他此刻已作决定,极快地收回目光,略向身后扫了一眼,大步向那传来音韵的方向寻去。
这音韵依然似先前一般听去微弱若有若无,音韵之中,却充满了欢乐,愉快,叫人听来,精神振奋,心身感畅。
他穿过二处长廊,绕过一座玲珑的假山,到了一片极为富丽堂皇的殿宇前。
殿前一片玉石平台,平台两端,安放着两只铜铸的驯鹿,铸工精巧,栩栩若生,气象甚是庄严。
那悦耳的柔细音韵,却从那门窗紧闭的殿宇中透传出来。
宇文彤略一思忖,正待纵身跃登平台,那柔细音韵恰当此际倏然而住。
蓦听呀然一声,两扇紧闭的殿门,忽地大打开来,由殿里走出一个身穿淡紫纱衫的绝色女子。
这紫衫少女虽然艳光照人,但那张吹弹得破的脸上,却不带丝毫笑靥,真个是艳若桃花,冷如冰霜。
只见她莲步轻移,姗姗来到平台边缘,俯首望了宇文彤一眼,蛾眉微蹙,冷冷地说道:“你能进入这死亡之谷,必然是受人指点而来,快快招出这人是谁?”
宇文彤闻言眉头一皱,朗声问道:“姑娘是在问谁?”
紫衫少女狠狠地瞪了宇文彤一眼,冷冷道:“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自然是在问你。”
宇文彤淡然一笑,道:“在下并非姑娘阶下之囚,姑娘却似在审问犯人一般,请恕在下无可奉告。”
紫衫少女突地轻轻一笑,道:“你可知道我谷中的禁例吗?”
她这一笑,宛如百合初放,牡丹盛开,是那般令人沉醉。
宇文彤目光愕然,几乎难以相信这等动人的笑容,是出自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孔。
紫衣少女本来娇美如花的笑靥,突地一沉,冷冷道:“你这人可是耳聋了吗?”
宇文彤闻言一惊而觉,连忙收敛心神,应声道:“什么事?”
紫衣少女双眉一挑,冷冷道:“数百年来,从无人敢暗中窥探本谷,你知道是何原故?”
宇文彤闻言一愕,紫衣少女秋波一转,一声冷笑,又道:“因为本谷禁例,武林中几乎无人不知。”
宇文彤淡淡一笑,道:“贵谷禁例,在下确实不知,尚请姑娘惠予赐告。”
紫衣少女冷冷道:“凡敢暗中窥探者,重则处死,轻则废去全身武功。”
宇文彤微“呵”了一声,正容道:“在下冒昧进入贵谷,实”
紫衣少女柳眉一竖,截口道:“举世之间,从未有人胆敢似你这般藐视本谷禁例,绿蓉、飞燕,你们替我把这厮拿下。”
语声方落,乍见两条红色人影,自宇文彤身后林中惊鸿般掠出。
这两条人影,身法奇快,霎眼之间,已到宇文彤身后,忽地四臂齐扬,指有如利刃,迅疾点向宇文彤背上“身柱”、“悬枢”、“三焦”、“神堂”四处要穴。
宇文彤目光一扫,已看出向他身后袭来的是两个头挽双笄的红裳少女,不由朗朗一笑,身形倏然滑开五尺,这两个红裳少女闪电般一击,便告落空。
两红裳少女指尖点空,迅捷再次欺上,双双手挥五指,分向宇文彤腰、肩等处袭去,随着纤腰一扭,玉腿高弹,同一刹那间,竟各攻出三招。
宇文彤因此行有求于人,故不愿出手伤人,此刻见两人再次攻到,又自朗朗一笑,身形如行云流水般又自滑开。
紫衣少女一旁睹状,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个自恃武功的狂徒!”
说话间,只见台下掌影翻飞,劲风逼人,那两个红裳少女,在这霎眼之间,竟已连攻了数十招。
然而,宇文彤只是身形闪动,动如飘风,穿行在一片掌影中。
这两个红裳少女虽然招式诡异,身法曼妙,但宇文彤却应付得悠闲从容已极,是以掌掌落空,始终未能击在宇文彤身上。
紫衣少女眉头一皱,沉喝道:“住手!”
两红裳少女应声收招撤身,后退丈余,娇脸上一面羞红之色。
忽地人影一闪,紫衣少女已自平台上飘然降落,冷然瞥了宇文彤一眼,缓缓道:“无怪你敢闯入谷中,身手果然不凡”
她的语声忽然一顿,秀目中,冷芒电闪,娇柔的玉面上,立时罩上一层寒霜,冷冷又说道:“你能在足下不离数尺方圆之地,闪避开她二人联手合击的无双掌法,自然身怀绝顶轻功,我今天”
一语未了,宇文彤已接口说道:“姑娘休要误会,在下并非有意故犯禁例,实欲晋谒贵谷谷主”
紫衣少女未容宇文彤说完,已冷冷截口道:“你要想见家师不难,只要你能在我手下十招内不败,我拼着受罚,也领你去见家师。”
宇文彤闻言双眉微皱,随这朗声笑道:“但愿姑娘言而有信。”
紫衣少女冷笑道:“那来许多废话!”
声未落,也未见她晃肩迈步,陡然人影一闪,已欺到宇文彤身前,欺霜胜雪般的玉臂,突地闪电似的往前探去。
春葱般的玉指,带着一缕指风,倏向宇文彤眉心“迎香”穴划去。
这一招来势如风,而且认穴之准,无与伦比。
宇文彤早防到她有此一着,陡见他衣袂向前飞扬,身子已在刹那间,暴退五尺。
紫衣少女秀眉一挑,双掌柔荑宛似簪花,身形未动,转眼间已跟身欺到宇文彤身前,但见她柔荑左右飞舞,左拂“天府”要穴,右点小腹“气海”死穴。
宇文彤朗朗一笑,再次滑步暴退。
紫衣少女冷冷一笑,一双罗袖,突地电闪飞出,仍袭他“天府”、“气海”二穴,那知宇文彤比她还快,罗袖尚未及身,人影乍闪,双袖又告落空。
紫衣少女两招落空,虽然心惊,但她心情高傲,柳眉一挑,冷笑一声,道:“果然有点门道!”
话落人到,刹那间,一连攻出六招,招招指袭人身要害大穴。
宇文彤脚下微错,身形展开,宛如行云流水,随着对方攻袭之势,闪展腾挪。
紫衣少女忽地冷冷一笑,脚下略一盘旋,立时幻化出十数个紫衣少女,纤指拂点之间,宇文彤前胸后背等处十大要穴,已全在她指风攻袭之下。
一招之下,竟然能够同时袭向人身前后十大要穴,这等武林中罕见罕闻的绝学,虽强如宇文彤这等绝顶高手,也为之心惊不已!
但此刻可不容许他再事迟疑,立即脚下踩着细碎的步子,身形扭转之间,虽然这奇诡绝伦的攻势,竟连他衣袖角都未能沾到半点,但他却已捏了一把冷汗。
九招无效,这十招搏赌之盟,还剩下了最后一招!如若紫衣少女这一招仍然落空,数百年来死亡之谷不准人踏入一步的禁例,将要为宇文彤而破例。
是以这奇诡无比的一招又告落空之后,紫衣少女立即收招后退五尺,静立不动,面色凝重,日光凝注着宇文彤,一瞬不瞬,心中却在思索,如何才能一击成功。
宇文彤一见对方神情,已知这一击必然厉害无比,不敢稍有大意,双目紧盯着对方,留神戒备着。
这最后一招,事关重要,双方均心意集中,伫立不动,一时间,场上立时弥漫着一种扣人心弦的紧张气氛。
时间逐渐一分一秒的溜了过去。
沉寂仍然沉寂,紧张更为紧张。
远立一旁的两个红裳少女,目中亦自各现惊骇之色。
她们一向以为自己小姐武功天下无双,却再也想不到今天闯入谷中的这蓝衫美少年,竟然武功高不可测,凌驾在小姐之上。
沉寂而紧张的气氛一直延续着
忽然间,那沉寂了很久的柔细音韵,又自殿中传出。
那音韵虽然微弱若有若无,但却打破了眼前的沉寂,驱散了紧张的气氛。
紫衣少女陡然面露喜色,目光从宇文彤身上移开,掉首向台上望去。
宇文彤好奇的顺着她目光望去,不知何时,在那平台之上,出现一个双十年华,美绝人寰的白衣女郎。
紫衣少女一见那个白衣女郎,立即哦了一声,笑着招呼道:“二师姐啊原来是你!”
白衣女郎轻轻一笑,红唇微绽,樱颗半露,笑得好不嫣然,只听她说道:“小师妹,那人是谁?”语声娇脆甜美,两道毫无敌意的目光,在宇文彤脸上一掠而过。
宇文彤被那道晶莹清亮的目光看得心头砰然跳动,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突然由心底升起。
紫衣少女笑着答道:“他是个自恃武功的狂生。”
白衣女郎微微一笑,乍见白罗衫一阵飘扬,人却宛如仙子凌虚一般,自平台上冉冉飘降而下,秋波在宇文彤脸上一扫,微微一笑道:“你能轻易闪避我小师妹九招攻袭,足见你武功不错,不过你可不要错估了本门武功,要不是我小师妹缺少对敌经验,你未必能够这般容易应付。”
语声略顿,莲步轻举,前行了两步,举手理一理鬓边乱发,笑道:“我小师妹与你十招之盟,最后一招由我来试试,只要你仍然能躲过去,你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
说话之间,人已迅快绝伦的欺身而上,右掌平胸而举,左手一招“拂手弄弦”斜斜拍了过去。
宇文彤淡淡一笑,脚尖一点地面,随着对方玉掌斜击之势,腾跃而起。
白衣女郎面含微笑,迅疾无比跟身欺上,趁宇文彤双脚尚未着实地的刹那,平胸右掌突地疾推而出。
这一招两式,不但配合得恰到好处,其心思之敏,计算之准,出手之快,均令宇文彤感到心惊,此刻掌风已快及身,闪避已无可能,迫得悬空发掌,人却借力平飘而出。
但因凌空仓猝发掌,落地时脚下竟然一个踉跄,不由下阵脸红。
白衣女郎向着脸露羞红之色的宇文彤笑道:“休要见怪,这我就领你去见家师。”
紫衣少女闻言一愕,脱口叫道:“师姐,你”她言尚未了,白衣女郎已接口道:“恩师早知有外客宇文少侠来到,特命出殿迎宾。”
他虽奇怪对方何以知道自己姓氏,但限于礼貌,自然不好发问,只好暂时闷在心里,不料那白衣女郎蕙质兰心,已从宇文彤神色间看出,不禁微微一笑道:“家师接好友无名老前辈灵禽传书,故知少侠将驾临,是以特命小妹出迎佳宾。”
事情演变至此,宇文彤心中又惊又喜,当下含笑说道:“如此烦请姑娘引领在下前往晋谒令师。”
白衣女郎在紫衣女郎耳畔低语一阵,紫衣女郎随即突然对着宇文彤嫣然一笑,然后领着两个红裳少女离去。
宇文彤随着白衣女郎登上平台,只见一个红裳少女迎上前来,深深一福道:“谷主命小婢传话,令二小姐领宇文公子前往断霞楼。”
宇文彤心道:好奇特的命名,楼名断霞,想必是危楼高耸,烟霞缭绕。
白衣女郎盈盈一笑道:“宇文兄生长在水明山秀的江南,不知对此谷有何置评?”
宇文彤笑道:“贵谷奇景天成,水色山光,亭树木石,参差错落,掩射有致,直似人间仙土,世外桃源,在下除了叹为观止之外,岂敢置喙。”
白衣女郎笑道:“此谷虽然景色不错,但焉能与江南景色相比,小妹向往江南风光已久,惜恩师严命,小妹至今未能前往一游。”
二人谈笑之间,走到一处假山之前,白衣女郎道:“转过这假山,便到断霞楼,该楼为家师静修之地,任何人未奉召唤均严禁登临,宇文兄请自行前往,恕小妹未能奉陪了。”
说完,一笑转身离去。
宇文彤目送她身影消失在远处后,方举步走去。
但见在假山之后,一片花林之中,孤峙一座五层高楼,一缕柔细音韵,自那危楼顶层飘送出来。
宇文彤仰首凝望了一阵,方迈步拾阶而上。
除了那柔细音韵外,四周一片静寂,一迈入里面,那音韵便戛然而止,他目光略向四壁浏览一遍,毫不犹疑拾级而上。
刚登临第四层的时候,一个清脆语声已自顶端传出:“是彤儿吗?”
宇文彤闻言一怔,心道:这人是谁?竟然如此称呼自己,只听那清脆语声又道:“怎不快些上来。”
宇文彤呆了一呆,终于一拽衣襟,登上顶层。
这最上一层,除在楼正中放置有一个雕花紫铜香炉外,便空无一物,炉中一香烟缭绕,氤氲满楼,炉后趺坐着一个黄衣美妇。
当他看清那黄衣美妇的面貌时,刹那间,只觉心胸间一阵阵情感激动,目光再也无法从那妇人脸上移开。
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位黄衣美妇的面貌竟然和他母亲琼姑完全一模一样。
他刚想出声呼叫时,忽然发现那黄衣美妇眉心处多一颗痣,这使他不得不按捺住情绪的流动,没有叫出声来。
宇文彤心里充满了惊奇,他越看越像,要不是黄衣美妇眉心多了颗红痣,他真会以为这妇人便是自己的母亲。
香烟缭绕中,黄衣美妇对他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彤儿,你可知无名老人为何指点你前来找我?”
语气之间,一副老气横秋的姿态,生像是宇文彤的亲长一般。
宇文彤望着这个与自己母亲一模一样的妇人,心里兀自不解,对方究竟与自己的何关系?
他正自思忖之间,只听那黄衣美妇又道:“你可曾注意到我有些像谁?”
宇文彤闻言只觉心头一震,情绪又转激动,语声也自颤抖的道:“老前辈面很像晚辈的慈亲。”
黄衣美妇笑了一笑,缓缓道:“正因为这原故,他老人家所以命你前来找我。”
宇文彤闻言一愣,大惑不解的望着她,心道:这妇人所说的原故,不知究竟是些什么?
那妇人又道:“因为他老人家知道纵然把真情告诉了你,你也不会相信,是以他老人家叫你前来,由我告诉你。”
语声略顿,用手一扫面前的香烟,突然问道:“孩子,你知道我是谁?”
宇文彤心头一动,应声道:“晚辈正想问老前辈怎么称呼?”
黄衣美妇道:“我是你的姨母。”
宇文彤魔惊地望着她,嘴唇一阵张合,但却没有叫出声来。
黄衣美妇叹了一声,道:“这也不能怪你,我在十岁的时候便离开了家,而且一直没有回去过,恐怕连你母亲都不知道有我这个姐姐。”
她说话的时候,两眼望着窗外,好像在回忆什么似的。
宇文彤屏住呼吸,静静地倾听着。
过了一会,黄衣美妇又道:“我姐妹虽未见过,却知她与我长的一模一样,她为人温柔娴静,人又长的美艳,与二师弟宇文彬真是天生地设的一对,当时你母亲也认为二师弟乃是未来东床快婿的最佳人选”
宇文彤忽然打断对方的话锋,接道:“老前辈,您曾说离家后便不曾回去过,这些事情您如何会知道?”
他因为心中尚有些怀疑,是以对黄衣美妇仍称老前辈。
黄衣美妇似乎早知他会如此相问,只是淡淡一笑,道:“孩子,这些事都是由你外叔祖他老人家告诉我的。”
字丈彤心念一动,接口道:“莫非无名老人就是他老人家?”
黄衣美妇点了点头,道:“孩子,你真够聪明。”
宇丈彤长长嘘了一口气,心想:怪不得无名老人对自己身世如此清楚。
黄衣美妇自窗外收回日光,叹了一声,道:“不料大师弟赵振刚心术不正,他知道你娘一旦嫁给你爹后,铁骨门掌门之位便没有他的份了,立即安下阴谋诡计”
宇文彤听到之里,顿感心如刀割,热泪盈眶。
黄衣美妇微瞥了宇文彤一下,又道:“那时二师弟和琼妹虽然卿卿我我,形影不离,但却均能发乎情,止于礼,纯洁相爱,有一次他二人奉命前往东海办事,半途被一些黑道高手围攻,若单论武功,这些人都不是他二人敌手,但其中一个叫‘辣手仙子’的女人,突施迷魂乱性的迷香,将他二人迷倒,其实这些都是赵振刚在暗中搅鬼。”
宇文彤虽然知道自己父亲乃是赵振刚所害,但详细情形尚还是第一次听到。
黄衣美妇继续说道:“当你爹醒来的时候,发觉和你妈发生了不可告人之事,他再也想不到这些都是赵振刚一手导成的阴谋诡计——
这时,他只知谴责自己,痛恨自己,感到对不起你娘,更觉愧对师门,但大错业已铸成,除了以一死来赎罪之外
死!在他心念中逐渐扩大,终于,他决心以死来洗去他的罪恶
就在你爹刚要投水自尽的时候,赵振刚突然出现,施以‘七阴绝穴’手法,逼使你爹照他意思写下一封绝命书,然后骤下毒手,将你爹击落怒涛汹涌的大海中。”
听到这里,宇文彤突觉满腔悲愤,不可抑止,浑身不住地颤抖。
只听黄衣美妇蔼然说道:“彤儿,你爹并未死去,他虽然被打下了海中,但却被一位佛门高僧拯救,如今已皈依佛门,落发为僧。”
这消息使他心中泛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喜悦!
他心底狂呼道:“爹爹,您老人家现在哪里?”
但是,他却不曾将他心中喜悦表达出来,何况,母亲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黄衣美妇似已猜出他这时的心意,含笑说道:“彤儿,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宇文彤心念一动,脱口道:“可是有关我娘她老人家的消息?”
黄衣美妇含笑道:“是的,你娘已皈依在南海无忧神尼门下。”
今天,对宇文彤说来,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他在一天之中,却连获二件喜讯,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
但是,他为了证实这不是在梦幻中,他下意识地咬咬嘴唇,痛!这不是梦,他情绪激动的问道:“老您老人家没有骗彤儿吧?”
黄衣美妇霭然笑道:“好孩子,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这句话,宛若一阵和风,立时吹散开结在他心中的阴霾。
时光似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断霞楼上,谈不完的家常。
洁亮的幽谷,渐渐转暗。
于是,谈话暂告中断。
宇文彤被人领往前去用饭。
饭后,姨侄两人仍对坐断霞楼上。
这时,黄衣美妇首先开口问道:“彤儿,朱雀环被习武之人称为武林四宝之一,其珍贵之处是什么?”
宇文彤诧异地望了她一眼,答道:“因为,上面刻有至高无上的武林绝学。”
黄衣美妇微微一笑,说道:“朱雀环上面的武功虽然威力无伦,但却称不得至高至上的武学。”
语声略顿,探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个黄巾小包,然后打开了小包,露出一本色泽灰黄,厚仅数页的小册子,她将那本册子速在宇文彤手中,含笑说道:“你先看看这本手抄秘籍,然后我再告诉你朱雀环上所刻的武功,为何不能称为至高无上的绝学。”
宇文彤好奇地接了过来,就着室内灯光,逐页翻看。
小册一共只有七页,第一页到第六页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但字意含意晦涩之至,最后一页,却画了三个如老僧合十的人像。
宇文彤从小册上将日光收回,摇摇头,道:“彤儿看不懂。”
黄衣美妇微笑道:“这本小册,将武林四宝的武功全部抄录在上面,最后一页上面所画的三个站立人像,却并非四宝上面的武学,可是,它却是这册秘籍精华所在,威力之大,可说是不可思议。”
宇文彤失惊道:“就是那三个人像?”
黄衣美妇颔首道:“是的,这本册,乃是本谷第一位谷主留下来的手抄秘籍,她老人家不但技冠古今,学识之博。悟性之高,数百年来,尚无人能出其右者。”
语声略顿,向宇文彤深深投以一瞥,缓缓又道:“当时,武林四宝全被她老人家无意中得到,但是,她老人家都不曾据为已有,将这四件武林至宝,分赠当时在武林中素享清誉,德行高操的四位武林名宿——
但是,她老人家却不能不深谋远虑,防到日后被人仗恃着四宝中的奇绝武功为害江湖,是以,她老人家除抄录下四宝的奇绝武学外,更以十几年的岁月,精创三招,用以卫道除魔,这三式可算得是习得四宝上面武功之人的克星——
她老人家遗命中,规定此三招传以继承本谷主的人,但承袭本谷谷主之人选,并不限定本门弟子,而以心性、德行俱佳,天资敏慧的人为标准。”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突然用手一指身前那个雕花香炉,对宇文彤正色道:“习练这除魔卫道三式的心法要诀,却刻在那香炉上的七朵盛开的花朵中,如今,我以一元门第十代掌门人的身份,传你这三式不世绝学,用以卫道除魔。”
宇文彤闻言慌忙立起身来,双手托着那本武学秘籍,恭敬地送至黄衣美妇跟前,惶声道:“大姨,这件事可使不得!”
黄衣美妇正容道:“如今朱雀环数易其主,难保没有人以此为恶江湖,我已数十年未离谷外出,门下诸弟子中,尚找不出传此卫道三式的人,彤儿,你纵然对这谷主之位无意,但为了卫道之责,你也不能设词推辞了。”
宇文彤闻言之后,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大姨,并非彤儿故意推辞,您老人家请想想,贵谷第一位谷主既有遗命,凡习此三式者,除卫道除魔外,尚须继承谷主之位,所以,彤儿难以从命,您老人家当不会怪罪彤儿吧?”
黄衣美妇微微一笑,端容道:“当一桩事情处理上发生困难的时候,决不能死守规条,只有唯变所适,摆脱规条的拘泥,方能圆满解决,如今,这件事正面临如此情形,为了卫道除魔,拯救武林即将面临的厄运,纵然有违她老人家遗命,我想她老人家也不会见怪于我。”
宇文彤闻言语塞,一时愣在当地。
黄衣美妇摆了摆手,要宇文彤收回那本武学秘籍,然后说道:“以你天资聪慧,自能数日内练就,彤儿,不用拘泥了,坐回原处去吧!”
宇文彤略一思忖,依言退回原处坐下。
黄衣美妇指着那雕花紫铜香炉道:“在你那面,有着七朵盛开的花朵,正是那刻有心法要诀的花朵,你现在先行看它一遍吧!”
宇文彤凝目望去,只见在第一朵盛开的花朵中,满是豆子般大小的字迹,刻着:“余穷三十年苦研三式,命名为破云功,破云功虽仅三式,却已达有象无极之境,静可降万物,止雷霆,动则天摇地撼,翻江倒海,传此三式者,望能善体天心,用以卫道降魔,造福武林。”
在其他六朵中,有些只有短短六个字,有些却多达数十个字,若连接起来,仿佛是一篇易经卦辞,文曰:
“一动一静,莫不生于阴阳,而阴阳本天地自然之妙,暂于瞬息,微于动静,虚实相生,变化无穷,是以,静则蕴于内,如天地未分,动则形于外,若因循相生。”
从文字便可得知,这破云三式,以静为守,动主攻,而动静之间,却寓攻于守,宇文彤看完之后,闭目沉思了一阵,方始缓缓睁开双眼。
只听黄衣美妇道:“这破云功,虽仅只三式,但却蕴含天地自然之妙,而对敌之际,遇强更强,若练就此三式后。实可无敌于天下。”
宇文彤道:“大姨,此等奇奥的绝学,若以短短三昼夜的时间习练,彤儿恐有负大姨的厚望了。”
黄衣美妇道:“彤儿,以你敏慧的天资,过人的悟性,三昼夜不难练就,若假以时日,不难使这三式更为精深博大。”
宇文彤急道:“大姨,你老人家怎开起彤儿玩笑来了。”
黄衣美妇正色道:“同样一种武功,每个人的成就高下,却视其天资和悟性而定,而你,却是我生平仅见的练武奇材,假以时日,说不定本门的破云功,将由你推进另一境地,而替本门放一异彩,使破云三式誉为武林至高无上的武林绝学。”
这番话只听得宇文彤惶恐至极,这副千斤重担,突然加诸在身上,顿使他如履薄冰,手足无措。
在这三昼夜中。
除了在用餐时,略事休息片刻之外,其余的时间内,他全心全意在修习破云三式的心法要诀。
在这座高楼之上,第一天中,一片静寂,两人如老僧入定。
而最低一层的门前,由那白衣女郎和紫衣少女轮流守着。
第二天。
楼上偶传人语。
第三天。
楼上又是一片寂静。
终于,这令人难耐的三昼夜过去了。
楼上发出一片欢笑之声。
而楼下的人脸上也绽出了欢欣的笑容。
要知,在这三昼夜之中,如有强敌侵入,谷主黄衣美妇和宇文彤均将遭到生命危险,是以,奇功练就之后,所有的人均感松了一口气。
这天,宇文彤在黄衣美妇嘱咐之下,辞别而去。
白衣女郎在宇文彤身形消失在重雾中后,芳心中突然泛起了无限离愁。
朔风凛凛,瑞雪霏霏,山如玉簇,林似银妆。
时正岁初——
通往青藏交界的喀尔古道上,虽然雪深盈尺,却有一些中原武林人物冒着风雨侵袭,仆仆风尘于这条古道上。
他们的目的,似乎是昆仑山巅的琅琪宫中。元宵节这天晌午时分,琅琪官显得热闹非凡。
左边一席上坐了六人,空着两个席位。
右边一席,顺序数下去,第一位是个身材硕长的全真,面如满月,白髯垂胸,神态异常庄严。
第二位,是个白眉老僧,身披一袭土黄色袈裟,宝相至为庄严,第三位,是个身躯修伟,长须垂胸的灰衣老者。
第四位,是位年有六旬,长眉红脸,柳髯拂胸,貌相奇古的老者,第五位和第六位,是两个身穿黄衫,边幅不修的老者,一个年龄稍长,脸形清癯,双目神光充足,一个却满脸病容,眼帘懒散地垂着,直似久病方愈。
这席上六人,正是峨嵋掌教玄鹤真人,蒲田少林高僧性慧大师,点苍第一高手孙惜、太极名宿镜湖先生、昆仑二老铁剑老人赵琰、病叟赵古月。
左边一席,正中坐着两个须发如银,身着灰布长袍的老人,左首空着两个席位,右首第一位是个五官清秀的中年文士,身着一袭灰白色破旧长衫,歪戴方巾,脚趿破鞋。
第二位是个年老花子,蓬头垢面,鹑衣百结。
主位上两人,一个年逾古稀,长眉皓首,银髯垂胸,双眼开合之间,射出两道慑人的神光,一个是黑须拂胸的老者,目若朗星,面色如玉,乍见之下,几疑仙人降谪尘凡。
他们正是峨嵋二字,武林三老中儒圣弥仲、丐仙管衡,以及昆仑双仙。
两席十二位当世高手,虽然谈笑甚洽,却不时向外面张望。
就在这时候,昆仑门下第二代弟子,导引进来一位身材高大,赤脸虬髯的灰衣老者。
众人一见来人,纷纷站了起来。
来人缓步入殿,向左右两席十二位高手一拱双拳,朗声道:“各位好!”丐仙管衡望着来人笑嚷道:“诸葛老儿,贵掌门宇文小侠怎的不见?”
来人正是武林三老中,千首神龙诸葛璞,闻言不由一怔,少停,方始答道:“敝掌门人决不会失盟不到,现在不过刚到午时而已。”
儒圣弥仲一旁接口道:“诸葛老儿,一年多未见面,你竟然寄身铁骨门下,这事我和老花子都感到奇怪,能不能说出其中原故?”
诸葛璞尚未答话,南极老人已接口道:“诸葛兄远道而来,先请入座如何。”
诸葛璞含笑称谢,也不再客气,走向儒圣弥仲上首的空位坐下。
众人落坐之后,诸葛璞向儒圣丐仙两人说道:“两位心中的闷葫芦,留待稍后再谈吧!”
然后转向众人正容说道:“在敝掌门人到达此地后,老朽至盼诸位紧记一事,有关赵振刚一切,以及赵振刚三字,诸位最好不要谈论或提及。”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全为之一怔,大惑不解地望着他。
隔了半晌,南极老人忍不住含笑问道:“诸葛兄可否道出其中原因?”
诸葛璞朝两席上环顾了一眼,说道:“内情我也所知有限,不过兄弟可以告诉诸位一事,敝掌门人与赵振刚非但毫无血亲关系,反之尚有杀父之仇。”
这讯息大出众人意外,每个人一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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