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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衫老者“哼”了一声,冷冷道:“夺去何物,问他便知,老夫不愿置答。”
宇文彤侧顾美少年道:“此人所说,是否属真?”
美少年微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宇文彤剑眉微皱,心中已然明白,当下,弹指解开玄衫老者穴道,沉声道:“念你说出实话,饶你一死,快滚。”
玄衫老者挣扎着站起身子,眼中射出两道怨毒的光芒,狠狠盯了美少年一眼,一言不发,大步向崖坡下走去。
美少年陡地一声冷笑,闪电般欺近玄衫老者面前,左手迅如石火电光,骈指点向对方“印堂”大穴。
宇文彤料不到美少年竟会骤下杀手,阻止已然无及。
只听一声闷哼,玄衫老者翻身倒地,气绝身亡。
宇文彤心头火起,剑眉双轩,一掠上前,便待发作
美少年缓缓转过身来,面对宇文彤微微一笑,道:“兄台且慢动怒,请听小弟”
宇文彤怒喝道:“我已答允放他逃生,你为何突地施杀手置之于死?”
美少年正色道:“并非小弟心肠太狠,实因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否则非但小弟且连兄台也将因此人之不死而招致杀身之祸。”
宇文彤愕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美少年目光一转,神情愈见严肃,说道:“须知武林中人,对利禄富贵,大多视如粪土,不屑一顾,但对‘名’之一字,却无一人能摆脱,往往为争一点微名,即使身残命丧,亦在所不惜”
宇文彤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插嘴道:“你杀了他也是为了争名吗?”
美少年微微一笑,道:“武林中人,名从何来?自然是从武功之上以分高低,因此一些前人所遗留的武功,秘籍以及神兵利器,便成为达此目的之工具,于是,江湖中不时可听到些什么秘籍宝-,神刀仙剑之类出现的消息,而武林中人更不惜千方百计,四出搜求。”
他一口气说至此处,略一缓气,目注宇文彤,一字一字地说道:“兄台可知天下群豪,目下正为了一件武林至宝而各殚智力,四出搜寻吗?”
宇文彤心头一动,脱口道:“你说的是不是‘朱雀环’?”
美少年脸色倏地一变,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目,凝视宇文彤,半晌,方始点头说道:“不错,但有关这件至宝的确实下落,却是传说纷纭,直至最近,才听说是落在一位武林大侠手上,这一来,大家的目标,自然集中在这位武林大侠身上”
宇文彤急问道:“这武林大侠是谁?”
美少年目见宇文彤这份着急的神情,俊脸上露出一丝诧讶之色,答道:“就是昔年名震北六省的‘燕山大侠’赵畏。”
这句话,直听得宇文彤心头狂跳,猛地抓住美少年的手腕,大声道:“他,他住在什么地方?”
美少年没想到宇文彤竟会如此激动,手腕被他紧紧抓住,冠玉般的俊脸上,登时升起两朵红云,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宇文彤这才发现自己乍闻仇人消息,心情过分激动而对人唐突失态,不由赧然松手连声道歉。
美少年低头一笑,忽地嘟着嘴唇,摇头道:“他住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啊。”
宇文彤一愣,道:“你你”美少年掩口吃吃笑道:“你不是老在怀疑我吗?我说的话,你相信吗?”
他这说话的神态,那还有半点男人的气息,但宇文彤这时却无暇深察,忙一揖到地道:“在下失礼之处,祈兄台原谅,兄台慨予明示,在下感激不尽。”
美少年侧身让开,笑道:“好啦好啦,只要以后不要对我乱板脸孔就是啦。”
言罢,脸色一整,又道:“那赵畏在六年前不知为了什么缘故,竟然举家远迁,至于隐逸何处,迄今尚未闻有人知道,但不知怎地,却让一个‘川西三毒’的门下探查出来,并且还绘了一张地图”
宇文彤笑着插嘴道:“于是你就把他杀了,将地图拿去,是吗?”
美少年得意地点了点头,望了望地上玄衫老者的尸体,笑道:“如果你将他放走,那时,天下武林的目标,将不是赵畏,而是我们两人了。”
说至此处,忽地俊脸一红,倏然住口。
宇文彤以为他一向有脸红的习惯,也未加以理会,忙接口道:“那么,兄台可否领在下往寻那赵畏。”
美少年目注宇文彤,缓缓道:“你究竟是想得那‘朱雀环’呢?抑或是仅为了要寻得赵畏下落?”
宇文彤朗声道:“在下志在寻人,无意得宝,兄台尽管放心。”
美少年庄容道:“话虽如此,但你必须答允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很简单,我带你去寻人,但你却须助我取得‘朱雀环’。”
宇文彤略一沉吟,道:“万一‘朱雀环’不在赵畏手上呢?”
美少年星目一转,笑道:“你的心思我很明白,我们不妨更明确地规定一下,假如那‘朱雀环’从未到过赵畏手上,那么,我只好算白跑一趟,但是,‘朱雀环’如果的确在赵畏手中,或是已给他人夺去,你就必须履行我的条件,你看好吗?”
宇文彤慨然道:“好,我们一言为定,请吧。”
美少年得意地笑了笑,拧身飞掠而去。
宇文彤紧随美少年身后,展开绝世轻功,翻山越岭,足足奔驰了几个时辰,来到一道深处乱山中的幽谷。
谷中绵亘着一座黑压压的原始森林,这时,夕阳正西下,显得林中光景极为幽暗,但美少年却毫不犹豫,身形一掠,已自穿入林中。
宇文彤亦步亦趋,紧蹑而进。
美少年手持地图,沿路东张西望,脚上迂回曲折,大概奔行了一盏热茶工夫,霍然止步,低声道:“到了。”
宇文彤停步举目望去,发现身前不远,林木掩映之间,露出一座深邃的庄院。
两人方待纵身跃起之际,蓦闻一阵夜枭般的怪笑,从庄院深处划空传来,美少年神色微变,低喝一声:“快走。”
晃身一掠数丈,飘落院墙之上。
宇文彤早已施展“追光逐电”身法,疾逾闪电,掠过美少年,直向后院纵去。
美少年目送宇文彤背影消失,嘴角浮起一丝浅笑,飘身落地,却转向左侧偏院奔去。
宇文彤越过两重院落,抵达后院,停身屋脊上面,凝眸朝下面一看——
只见庭院当中,站着一个身躯修伟,手横长剑的苍须老者,在他的周围,屹立着形貌不同,服式各异之人。
其中有一个身穿玄绸长衫,面目奇丑的老者,目注苍须老者,冷冷道:“兄弟此次冒昧前来,乃是想向赵兄讨取一物”
“慢着。”另一个方巾朱履,身穿儒衫的中年文士,突然一声冷喝,截住道:“万兄来晚了一步,最好是分个先来后到,免伤和气。”
奇丑老者阴森一笑,脸上一无表情地说道:“兄弟若是不愿意呢?”
“嘿嘿,万兄如若一意孤行,兄弟只好得罪了。”
另一个面容僵冷,瘦骨磷峋的老者,晒然冷笑道:“东西尚未到手,两位便自起争端,岂不令此间主人笑掉了大牙。”
奇丑老者侧目望了瘦削老者一眼,阴森森地反问道:“余兄难道有什么高见不成?”
瘦削老者双目一翻,缓缓道:“依兄弟之意,咱们似应先合力对付主人,事后再论其他,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中年文士一声干笑,接口道:“余兄高见,兄弟极为赞成!”
奇丑老者皮笑肉不笑地也跟着说道:“余兄之意果然妙极,兄弟敢不勉附骥尾,余兄请。”说时,还作了个礼让的手势。
瘦削老者冷哼一声,突地身形一闪,迅如石火电光般欺近苍须老者身前“呼呼呼”一连攻出五掌。
苍须老者一声冷笑,错步拧腰,避开来势,一翻腕,寒芒乍闪,一式“云开见日”漫天剑气中,一缕精虹,直刺对方眉宇之间。
瘦削老者心头一震,忙晃肩滑步,移位换形,忙似陀螺,闪至苍须老者左侧,骈指暴点对方“期门”
“商曲”
“血囊”三大死穴。
他避招攻敌,一气呵成,辛辣无比,苍须老者心头也是一凛,一招“火树银花”长剑骤化一片耀目光华,护住全身,反向对方臂肩削去。
“嗤”地一声,瘦削老者撤招不及,肩上顿被剑锋划破。
一旁尚在各存私心的奇丑老者和中年文士,目睹斯情,不禁骇然相顾,心知若光是真凭单人独斗,实难有制胜之望,当下,不约而同,齐声冷笑道:“主人剑术超凡,兄弟等不揣冒昧,敢请一并赐教。”
笑喝声中,一左一右,齐地挥掌向苍须老者攻去。
苍须老者一声大喝:“鼠辈敢以多为胜。”
长剑一领,抖出点点寒芒,立即将奇丑老者迈开,左手同时一挥,硬接了中年文士一掌。
“砰”一声巨响,双方各自震退一步。
奇丑老者“嘿嘿”冷笑,身形一晃,又自挥掌攻至。
苍须老者“哼”了一声,蓦地运剑如风,刷刷刷一连三剑,逼得奇丑老者连连倒退,陡听身后一声冷笑道:“兄台好深厚的掌力,再接兄弟一掌试试。”
笑语声中,一股奇猛劲风狂卷而至,苍须老者剑势一刹招化“孔雀开屏”长剑反向身后划一圆弧,真力贯注剑身,猛然迎着袭来的劲风一绞。
“嘶”地一声刺耳锐响,那中年文士击出的掌劲顿为对方剑光绞散,但苍须老者亦觉腕肘酸麻,长剑发出一阵“嗡嗡”之声。
中年文士见力拼无功,立时掌法一变,一轮快攻猛袭,身形电转,掌势如狂风骤雨,迅疾凌厉,掌掌击向对方要害。
苍须老者顿时为对方凌厉功势所逼,用剑舞起一堵光墙,先求自保。
奇丑老者也自一声阴森怪笑,抽出一对形似判官笔的外门兵刃,一分一绞,直攻入漫天剑气之中。
“叮叮叮叮”一连串金铁交鸣,火花四溅,奇丑老者撤身后跃,苍须老者剑势顿挫。
中年文士更不怠慢,双掌一紧“呼呼呼”指掌兼施,乘机一轮抢攻。
苍须老者先机已失,破绽大露,剑招已不若原先凌厉迅疾。
在一旁运功止血疗伤的瘦削老者,这时已将伤口裹好,从腰间解下一根“龙舌连环枪”大喝道:“兄台一剑之赐,还不与我还本。”
振腕一抖,龙舌连环枪划起破空锐啸,闪电般攻入苍须老者左胁空门。
苍须老者本来已是腹背受敌,应付困难,突然又加进第三件兵刃攻来,欲待闪避时,那还来得及。
但听“嗤”地一声裂帛脆响,左胁已为龙舌连环枪尖端割开一道三寸血槽,鲜血立时涔涔直冒。
宇文彤在屋脊上看够多时,虽认出那苍须老者并非燕山大侠赵畏,但他也不愿他被人杀死,当下,一声大喝:“住手。”翻身飞降庭中。
这一声大喝,有若平地飞雷,直震得场中四人,耳际一直“嗡嗡”作响,不由自主地愣然停手。
宇文彤落地之后,瞧也不瞧那三个侵入庄中三人一眼,迳直走至苍须老者面前,冷冷喝道:“赵畏匹夫藏在何处,快叫他滚出来。”
苍须老者勉力用长剑撑着地面,左手紧按伤口,默然不答。
那瘦削老者,中年文士和奇丑老者等人,心神一定之后,发现来人竟然是这么一个年青小子,不由齐地仰面“嘿嘿”冷笑起来。
宇文彤霍地旋身,两道如电的眼神,冷峻地向三人一扫,叱道:“不知死活东西,你们笑什么?都给我闭嘴。”
瘦削老者又是一声“嘿嘿”冷笑道:“你这小子也想来检便宜,才真的是不知死活,快滚开,待大爷们得手之后,赏你一个全尸。”
宇文彤勃然大怒,冷哼一声,随手一挥,喝道:“滚。”
一股奇强无匹的劲风,随着喝声,直向瘦削老者撞去。
瘦削老者毫不在乎地举掌一迎,登时一声惨叫,整个身子平空抛飞出数丈之遥,口中鲜血狂喷而亡。
那中年文士和奇丑老者不禁又惊又怒,齐地暴喝:“小子找死。”
暴喝声中,四掌齐挥,劈出四股强猛掌风,汇成一道排山倒海的洪流,挟呼呼锐啸,雷轰电掣般向宇文彤击去。
宇文彤仰面长笑道:“螳臂也敢挡车。”长笑声中,猛运“无极玄功”一招“天王撑伞”右掌暴击而出,大喝道:“去。”
“轰”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爆,双方掌力一接之下,狂飙四起,砂石纷飞。
“哎哎”两声惨叫,中年文士与奇丑老者一齐翻身倒地,七孔流血,略一挣扎,便气绝死去。
这种罕见且罕闻的盖世神奇功力,直看得那苍须老者胆颤心寒,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宇文彤对地上的尸体瞧也不瞧一眼,缓缓转身对苍须老者喝道:“你不用怕,我不杀你,快去叫赵畏滚出来。”
苍须老者惨白的脸上,浮起一层肃杀之色,仍然默默不答。
蓦地——
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五条人影,快似流矢划空,自庄院外面疾射进来,飘降庭院之中。
宇文彤缓缓转身,两道其寒如冰的目光,瞥了来人一眼,轻地哼了一声。
这五人是同时跃入,但并非一道而来,故此落地之后,立即分成两拨。
左边一拨共是三人,为首的乃是称雄陕鄂的水道帮会“银汉帮”的副帮主“铁掌金胆”司徒文,率领着两个内三堂堂主。
右边一拨却是威镇淮阳的四灵帮,帮中青龙坛坛主吴伦和白虎坛坛主甘云。
这五人落地后,立即发现地是三具尸体,待着清死者是谁时,登时俱为之目瞪口呆,极其惊诧地望着宇文彤。
但是他们却立即被宇文彤这种冷傲蔑视的态度所激怒,齐地跨前一步。
宇文彤眉宇之间,冷做中,更笼上一层肃煞之气
骤然间——
四周响起一阵衣袂振风之声,院墙上,屋面上,突然一齐出现了数十个身穿劲装,手持圆筒的大汉。
他们肃然屹立,似在等待什么。
突地——
一阵枭鸣怪笑,划破长空,两条长大人影随着这一阵懔人心胆的怪笑之声,闪电般飞落庭院中。
笑声敛,人影现,乃是两个身穿华丽袍服,头戴闪烁束发金冠,腰悬长剑之人。
这两人不但装束奇怪,且双眸中俱闪烁着特殊的蓝色光芒,望之令人生畏。
宇文彤心中暗自奇怪道:“这不是‘天潢教’的人吗?怎也找到此地来了?”
此际,肃立屋面,墙头的数十个劲装大汉,已经纷纷飞扑而下,垂手恭立在两个华服之人身后。
原来这些人也是“天潢教”门下之人。
但是,那五个隶属江湖中两大帮会之人,脸上却都流露出诧异之色,显然,他们并不知道有“天潢教”的存在。
“四灵帮”的青龙,白虎两个坛主迅快地交换了个眼色之后,青龙坛坛主吴伦当即双手抱拳,对两个华服之人朗声道:“请教两位是那条线上朋友,来此有何贵干?”
两华服人中,一个脸色赤红,虬髯满颊的老者,轻蔑地瞧了吴伦一眼,舌绽春雷,喝道:“奉教皇之命,凡是闯入此庄者,一律处死。”
喝罢,掉头对一个赤袍汉子吩咐道:“华将军,速将此人诛杀。”
赤袍汉子躬身应是,缓步走至距吴伦五尺之处,沉声道:“本将军奉命行诛,阁下速即报名受死。”
吴伦一声冷笑,大喝道:“生死之事,吴某倒不放在心上,只问尊驾是否有此把握。”
赤袍汉子厉声道:“好,阁下接招。”
话声一落,陡地欺身而上,拳掌齐施,快速绝伦地一口气攻出六招,招招袭向对方要害大穴。
吴伦“嘿”然冷笑,身形微挫,右掌自对方掌影中疾穿而出,猛击敌胸,左掌斜劈,扫向对方腿胯之间。
赤袍汉子六招猛攻俱告落实,敌人反击之势骤至,心头一凛,忙旋身沉掌,踏奇门,走偏锋,双手十指簸张,倏向吴伦肩头抓去。
此人武功招式,均非中原武学,辛辣奇诡至极,旁观之人不禁俱为吴伦捏一把冷汗。
但要论一身武功,吴伦雄视江湖,自非泛泛,这时,眼看敌人双手抓到,已是避无可避,当下,真力暴提,上身倏往后仰,双掌一式“天王托塔”猛然往上迎会。
赤袍汉子没料到吴伦竟会硬拼力架,欲待撤招已然无及。
“砰”四掌互接,狂风飞扬中,吴伦掠地倒窜而出,赤袍汉子身形摇晃,显然双方势均力敌。
赤袍汉子足尖一垫,闪电般朝吴伦扑去,双掌一扬,再次下击。
吴伦这时身形仍在半仰半立之间,脚下尚未站稳,那还有余力招架。
那白虎坛坛主甘云一声大喝,暴扑赤袍汉子身后,人未到,掌先到,两股势如奔雷的劲风狂涌过去。
赤袍汉子双臂一抖,直拔三丈,斜飘落地。
青龙,白虎两坛主正拟联手追击,陡听那虬髯华服人暴喝道:“住手。”转对赤袍汉子冷哼一声,叱道:“三招之下,还收拾不了一个废料,快给本爵退下。”
吴,甘两人勃然变色,齐声怒喝道:“阁下又有什么绝学,能在三招以内制敌致胜?”
虬髯华服人冷冷道:“杀你两人,还用得着三招。”
话声甫落,忽地一声“桀桀”怪笑,肩不晃,腿不曲,身形疾逾飘风,双手暴出,分向吴,甘两人攻到。
吴,甘两人倏地一分,盘步回旋,疾闪至虬髯华服之人身后,接着四掌齐扬,猛向对方要害劈去。
虬髯华服人直待吴,甘两人掌锋距体仅乘数寸,招式已老之顷,神奇无比地一闪身,反手拍出两掌。
这两掌拍出之势,看似轻飘飘地,但两声“哎哎”闷哼之下,四灵帮两个坛主已颓然倒地,四肢不停颤动,显见距死不远。
银汉帮副帮主,铁掌金胆司徒文及手下两堂主见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虬髯华服人身形一转,两道蓝幽幽的眼神,一扫司徒文等三人,口中发出一阵“桀桀”怪笑。
铁掌金胆司徒文心知这次凶多吉少,忙用帮中暗号,对旁立两个堂主一递,大吼一声,双手齐扬,二十四粒金胆,啸锐挟破空之声,漫天澈地,朝虬髯华服人打去。
金胆出手之后,霍地身形一掠而起,奔了两个堂主,疾向院墙外飞去。
虬髯华服人大袖一挥,将二十四粒金胆尽数震落,大喝道:“杀。”
“沙沙沙沙”一阵衣袂振风之声,十数个劲装大汉已疾掠而起,分头扑向铁掌金胆司徒文等三人,手中圆筒齐地一指。
“嗤”异啸大作,手万银星芒雨,从每个劲装大汉的圆筒激射而出,飞蛾般将司徒文等三人罩了个滴水不透。
“哎哟”两声惨呼,那两个堂主登时像刺谓一般,摔落地上。
铁掌金胆司徒文一声厉吼,双手连连打出四蓬金胆,冲开一条血路,飞遁而去。
宇文彤仍是负手绰立,似对适才发生之事,无动于衷。
另一个貌相清瘦的华服人已自缓步向他走去,含笑道:“娃儿,你是赵畏的什么人?”
宇文彤冷冷道:“你管不着,但我问你的话,你必须回答,否则”
清瘦华服人“呵呵”一笑,道:“娃儿,你这是自速其死。”
笑语声中,大袖一拂,立有一股阴柔无比的潜劲,缓缓向宇文彤撞去。
宇文彤也报以一声冷笑“两仪真气”暴提,翻掌疾推而出。
只听“轰轰”连声问响,声若郁雷,寻丈以内,地面为之龟裂,尘砂像崩雪般向四周狂涌。
少顷,群动俱寂,但见清瘦华服人目注屹立如山的宇文彤,
嘴我挂着一丝微笑,忽地——
“噗通”一声,竟然仰倒地上,寂然不动。
虬髯华服人睹状,不由心生骇凛“呛当”一声,拔出腰间长剑,大喝道:“杀。”
那数十个劲装大汉齐声呐叫,四下分开,迅将宇文彤围在中央,各把手中圆筒一举,顿时——“嗤嗤”异啸四起,刺人心魄,千万缕芒雨星花,密如飞蛾,结成一个球形光网,罩向宇文彤身上。
宇文彤那把这般暗器放在眼内,长笑一声。
衣袂微飘,施展“十八金刚手”配合“追光逐电”轻功,身形电闪,掌影缤纷,狂飙劲气有如怒海惊涛,随着掌势挟雷霆万钧之力,四下猛扫而出。
但见星雨纷飞消逝,闷哼惨号之声此起彼落,震响整座庄院。
转瞬之间,已声敛人寂。
宇文彤停手绰立,游目四顾,但见地上躺着数十具尸体,个个七窍流血,死状甚惨,不由心头一阵黯然。
同时,他也感到无比的愤怒,原来,那虬髯华服人竟乘混战之际,逃逸无踪。宇文彤愕了一会,忽地忆起那同来的美少年,为何始终不见人影?苍须老者已死去无疑。
心念一动,遂垂手肃立,凝神默运“摄音传声”大法,倾耳静听——
果然,从西偏院内,传来一声甚为熟悉的喝叱,不由暗诧道:“这声音好熟,莫非是他么?”
心头忖度,脚下已微一垫步,直向西偏院掠去。
这时,夕阳已逝,暮色茫茫,宇文彤在空中俯视这座庄院,死寂得有如鬼域,不由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只两个起落,便飞至西偏院一座堂屋以上,遂停住身形,凝目朝下面望去。
暮霭溟蒙中,这西偏院的一块数丈见方的花圃上,正有两人在拼命厮杀。
但见拳风掌影,上下纵横,狂飙四卷,砂飞石走,地上栽植的奇花异卉大半连根拔起,四下纷飞。
这两人,一个是身材高大,神态威猛,脸赤如火的虬髯老者,另一个正是领宇文彤到这幽谷庄院来的美少年。
这虬髯老者似乎已是愤怒已极,他那双目中精光电射,掌掌均用足全力发出,招招不离对方要害。
他那浑雄沉猛的掌风,已经将整座西偏院当中堂屋门户封住,逼得那美少年根本无法越雷池一步。
那美少年虽仗着身法奇巧,招式辛辣诡异,但面对这般开山裂石的掌风拳劲,实在也难以制胜。
他似是极欲冲进堂屋,但次次均被虬髯老者逼退,只急得他星目喷火,俊面通红,出手的招式更见凌厉毒辣,简直恨不得将对方立毙手下。
宇文彤此时已看清这虬髯老者,正是愿追随自己,重建“铁骨门”却在巫山散失的康泽,当下,一声大喝:“停手,都是自己人。”
飘身向下,落向康泽与美少年当中。
康泽一见宇文彤现身,不禁又喜又忧,赶快双手一撤,退至堂屋阶沿。
美少年见是宇文彤到来,非但没有停手,反乘康泽撤招后退之顷,鹏抢攻过去。中大叫道:“兄台来得正好,快助我将老匹夫宰掉。”
宇文彤冷哼一声,晃身将美少年挡住,沉声道:“你究竟听见我的话没有?”
美少年悻悻收住前冲之势,瞪了宇文彤一眼,冷冷道:“兄台敢情是忘了我们之间的诺言了吧?”
宇文彤“哼”了一声,转身向康泽道:“老先生怎也到此地来了?”
康泽上前躬身道:“启禀掌门人”
美少年忽地诧声对宇文彤道:“兄台是那一门派的掌门人?”
宇文彤傲然道:“岂敢,在下乃‘铁骨门’掌门人。”
“铁骨门”美少年低呼了一声,忽地一顿足,腾身而起,只闪得一闪,立即便消逝暮色之中。
宇文彤不由一愣,却听康泽在旁说道:“这种心肠狠毒之人,掌门人不交也罢。”
宇文彤诧异地回顾道:“老先生认得他?”
康泽点了点头,答道:“此人身世来历甚为复杂,目下办理正事要紧,以后再奉告吧。”
宇文彤又道:“对了,老先生可曾发现赵畏藏匿之处?”
康泽忿然道:“赵大侠倒并未藏匿,可恨竟遭那贼人暗算”
“什么?赵畏死了?”
康泽摇了摇头,随即转身领着宇文彤往堂屋里走进,一面走
一面说道:“老朽自巫山与掌门人失去联络之后,几乎踏遍了巫
山的每一寸土地,也未发现掌门人的下落,后来,却听闻有许多
武林中人,纷纷入川追寻‘朱雀环’的消息,老朽多方打听之下,方始寻到此地,这庄中主人是当年‘燕山大侠’赵畏,老朽也是才知道不久”
说话之间,两人已转过一道屏风,踏上一极曲折回廊,只听宇文彤插问道:“老先生何以知道赵畏遭了暗算,乃是他下的毒手呢?”
康泽咬牙道:“老朽赶到这里时,正发现那贱人在逼赵大侠供出‘朱雀环’藏放之处,可怜赵大侠那时候”
宇文彤忽地冷冷一声,截住了康泽的话锋,冷峻地说道:“这种人活该报应,用不着可怜,同时,在我面前请不要以大侠两字称呼于他。”
康泽唯唯称是,领着宇文彤走入一间雅致的幽斋。
但见斋中陈设甚为简单,仅有一床一椅,临窗一张书案,靠壁两行书架,案上一灯荧荧,照着一个身材魁伟的长髯老人,斜靠在椅背之上。
六年前,宇文彤偷窥乃父独战前来侵犯“九华山庄”之人的时候,对那六个犯庄之人相貌,曾有深刻的印象。
眼前这个老人,虽然面色苍白,双目无神,非当年威猛的神态,但宇文彤一瞥之下,立时浑身血液沸腾,大喝一声,一掠上前,猛地伸手抓住这老人的肩头。
长髯老人身子一颤,眼珠缓缓翻动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道:“年青人,你要干什么?‘朱雀环’并没有在老夫手中。”
声音之微弱,口气之颓丧,无疑已去死不远。
康泽站在一旁,不由一阵黯然。
宇文彤且不答话,他只是目光如电,迅速将长髯老人全身扫视了一遍,倏地骈指在对方腰际一点。
康泽双肩微皱,似乎对宇文彤这一举动,大不以为然。
长髯老人经宇文彤这一指点之下,并时浑身起了一身痉挛,额上热汗直冒,长吁了一声,精神似是振奋了不少。
宇文彤这才沉声道:“赵畏,六年前的威风,而今安在,好好答复本少爷的问话,便给你一个全尸。”
长髯老人正是当年燕山大侠赵畏,闻言,诧异地瞧着宇文彤,道:“年青人,你是谁?老夫为何要答复你的问话?”
宇文彤星目圆睁,厉声道:“我乃前‘铁骨门’掌门人赵振刚之子,现任‘铁骨门’掌门人,匹夫,六年前血债,你今须得偿还。”
燕山大侠赵畏凝视着宇文彤,半晌,突摇头道:“不像,不像。”
宇文彤一怔,喝道:“不像?什么不像?”
燕山大侠赵畏一字一顿地说道:“尊驾的长相,不像是赵振刚之子。”
宇文彤勃然变色,大怒道:“匹夫信口胡言,若不是看你身受重伤,无力抗拒,本少爷就要你尝尽生死两难之苦,快说,你愿不愿意坦白回答我的问话?”
燕山大侠赵畏陡地放声大笑道:“我赵畏生平行事光明正大,自问尚无不可对人言之事,尊驾尽管发问,但如超出老夫所知,则恕不作答。”
宇文彤点头道:“好,我相信你。”
随即脸容一肃,朗声道:“听着,第一件,六年前你曾参与袭毁‘铁骨门’之事,乃无庸否认的事实,对吗?”
燕山大侠摇头苦笑道:“尊驾此言,未免太武断了,老夫当年乃是为了替亡友复仇而对赵振刚兴师问罪,并无毁庄之举。”
宇文彤冷笑道:“嘿嘿,那么火是谁放的?”
“不知道。”
“哼,全庄被烧成一片平地,门人庄丁死伤无算,是谁干的?”
“不知道。”
“哼哼,我父亲和母亲是生?是死?”
“不知道。”
宇文彤猛地跳起来,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怎知你的朋友是我父亲杀的?”
燕山大侠赵畏答道:“那自然是有所根据”
“什么根据?”
燕山大侠喘了口气,道:“当年老夫获悉至友全家被害之后,经过了多方的侦查,始终查不出丝毫端倪,正感束手无策之际,突然接到一封密函,函中对此案的始未,记载甚详,并指明赵振刚乃是正凶,当时,老夫尚未敢遽予置信,但随后又接到峨嵋教‘玄鹤道长’飞书相邀,老夫赶抵峨嵋之后,方知受邀而来之人,尚有少林‘性慧大师’以及点苍派名宿孙皓等人”
宇文彤哼了一声。满怀怨忿地插嘴道:“于是你们就决定了一次卑鄙无耻的行动?”
燕山大侠赵畏不加理会地接着说道:“原来他们也都接到一封同样的密函,于是,我们几经研判之后,认为函中所载已无庸怀疑,这才决定联袂东下,向赵振刚查究”
“查究?哼,说得真轻松,当时我父亲既然已再三否认,你们为何还不相信,一定要逞强用武?”
“唉,关于此点,老夫承认乃是大为不该之事,不过,以赵振刚当时态度,实在也难辞其咎。”
“胡说。”宇文彤一声断喝,厉声道:“你敢对我父亲再有不恭之言,休怪我心狠手辣。”语声略顿,又道:“好吧,就算你不知道放火之人是谁?但火起以后,你们又如何了?”
燕山大侠赵畏道:“火起之际,我等尚未在意,但后来听出火中传来阵阵厮杀之声,方知是有第三者乘机突袭,当时,我等不明突袭之人的目的何在,不愿卷入是非的旋涡,遂立时停手退出。”
“嘿嘿,说得倒是十分仁至义尽,你们六个人真的全数退走了吗?”宇文彤说时,声色俱厉,目光如剑,似欲洞澈对方肺腑。
燕山大侠赵畏怔了一怔,略一沉思,答道:“当时,除了峨嵋教‘玄鹤道长’追击赵振刚师弟王颐不知去向外,老夫及其他四人均全数退出。”
宇文彤哼了一声,紧逼追问道:“你后来难道就不曾再过问此事?”
“不错。”
“为什么?”
“因为此事过后不久,老夫突接一警告,警言此事已成过去,不得再予动念,否则将危及全家。”
宇文彤冷冷笑道:“凭你燕山大侠赵畏的名望,我不相信就甘心接受这一警告吧?”
燕山大侠赵畏苦笑道:“起初老夫的确如尊驾所言,但后来闻说另外两个当年参与此事之人,为了不服这一警告,竟然都无故惨死,老夫方始举家远避,隐居于此,唉,想不到仍然逃不过恶运的安排,夫复何言。”
康泽在旁突然接口问道:“赵兄,这次江湖传言‘朱雀环’落在你手中之事,你可知其中原委吗?”
燕山大侠赵畏又是一声苦笑,摇头不语。
宇文彤略一沉吟,道:“好,你的话我全部都相信,但你必须将当年所接到的那封密函提出作证。”
燕山大侠赵畏凝视着宇文彤,迟疑道:“但尊驾又怎能证明是赵振刚之子呢?”
宇文彤剑眉双轩,大怒道:“住嘴,我不念你坦白招供,岂能任你一再胡说,你倒底是拿不拿?”
燕山大侠赵畏瞑目寻思了一会,又张目看了宇文彤一眼,一声长叹道:“也罢,反正老夫也活不久了,就交给你也无所谓了,这封密函就在”
他话刚说至此处,宇文彤突然一声冷哼,喝道:“是谁?”
喝声一落,一条白色人影,闪电般掠进房中。
康泽一声大喝,左手迅如石火电光,骈指疾向白色人影的“冲门”穴戳去。
白色人影冷冷一哼,身形乍闪,避让过康泽指风,反手五指挥击,闪电般拂向康泽肘间“大陵”穴。
此人避袭反击,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迅疾凌厉,辛辣绝伦。
康泽心头微凛,左手倏沉,右掌猛然劈出
却听宇文彤大声呼道:“使不得,不是外人。”
喝声中,身形摇晃,已自掠进两人之间。
康泽闻声撤回掌力,飘身后跃。
白色人影骤然发现宇文彤也在室中,口中突的“咦”了一声,愣然停手。
此人原来是个衣白胜雪,美艳如花的绝色少女。
她,正是令宇文彤魂牵梦紫的白衣女郎。
宇文彤待双方停手后,随即长揖说道:“姑娘今晨不辞而别,在下遍寻不获,不想会巧遇于此,敢问姑娘为了赵畏而来,或是为了‘朱雀环’而来?”
白衣女郎略为平静了一下情绪,含笑还礼道:“这两桩事对我而言,乃是二而一,一而二的事,但你尽可放心,我对‘朱雀环’并无染指之意。”
说时,莲步珊栅,已自向赵畏走去。
宇文彤闪身一拦,笑道:“且慢,在下对此人尚有几句话未曾问完,姑娘请稍为等候一下。”言罢,转身回到赵畏面前。
这时,燕山大侠赵畏已取出一封书信,交给宇文彤道:“这便是当年向老夫密合的信件,尊驾看过以后,就知道当年老夫绝非无端启挑衅了。”
宇文彤将函件打开一看,其中对赵振刚如何杀人及掠夺“朱雀环”的经过,记载十分详细,有如亲眼所见,但是,信后却未具名,不知是何人所发。
宇文彤将信函反复瞧了几遍,又从书案中寻出几张赵畏平日的手笔,和函中文字互相比较,看出函中文字确非赵畏笔迹,当下,将信函递给康泽道:“老先生见闻广博,不知可认得出发信人是谁?”
康泽将信接过,仔细瞧了一遍,摇摇头,方待开口,忽然听到宇文彤一声大喝:“你要干什么?”
喝声中,闪电般探手将赵畏的手腕抓住。
原来赵畏正打算自碎天灵而死,这时,他浑身实地起了一阵痉挛,眼中露出恐惧之色,挣扎着叫道:“不,不,你还是让老夫死了吧,我我”
宇文彤怒道:“我的话还不曾问完,这位姑娘也要找你,岂能由你死去。”
燕山大侠赵畏凄然长叹道:“老夫什么都对你说了,难道还忍心让我多受折磨吗?”
接着便是一阵喘息之声
宇文彤目射精光,瞪视着赵畏,喝道:“谁要折磨你啊,快说。”
燕山大侠赵畏口中喘息之声愈见急促,四肢的痉挛也愈来愈厉害,本来已黯淡无神的目光,忽地射出一股兽性的凶芒。
宇文彤不禁大为骇异,大声喝问道:“你怎么了?”
喝声未毕,燕山大侠赵畏陡地一声厉吼,目光中凶光骤盛,猛然虎跃而起,右手奋力一挣。
这垂死的老人,此刻竟然状类疯狂,气力大得出奇,宇文彤骤不及防下,登时被他挣脱,不由大吃一惊,暗道:“这是什么邪门功夫?”
康泽在一旁睹状,脸色蓦然大变“啊”地诧呼一声,猛然双手齐出,运指如风,连点了赵畏背后“魂同”、“魂尸”、“灵台”以及胸前“神阙”、“天枢”等穴道。燕山大侠赵畏浑身一颤,颓然倒回太师椅中,脸如死灰,气若游丝,一缕黑血从嘴角缓缓流出。
宇文彤茫然望着康泽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衣女郎更是满睑焦急之容,抢着问康泽道:“这位赵大侠怎么啦?没有救了吗?”
康泽抹去额上汗珠,摇头道:“很难说”
宇文彤急急截住他的话说道:“不管怎么,老先生且说来听听。”
康泽长叹一声,道:“赵畏方才的举动,乃是身中‘离魂焚心阴功’之故。”
“‘离魂焚心阴功’”宇文彤和白衣女郎异口同声地复问了一句。
显然,这种功夫的名称似乎太怪,太以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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