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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寨的黑衣人来去如风,在丐帮诸侠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功力之高令人骇然难以置信,我猜八成便是此人收养了杨大哥的幼子,也只有他的功夫。才可能教出这般高强的内功。”顾老三默然不语,心中惊疑难定,神算子嘘了一口气道:“这二十年来,到底是谁下手挑毁丐帮大寨,一直成为武林中神秘公案,而且与昔年杨大哥的事业一定有密切不可分离的关连。天可怜今日在此巧逢杨大哥之后,他若肯相信自己的身份,则立刻明白到底是谁下手挑寨,以及许许多多的秘密俱将大白天下。”
顾老三点点头道:“郭老哥,千巧万巧,让咱们抓着了最重要的线索啦。”
神算子点了点道:“以我之见,咱们必须跟随那孩儿,去看看事情发展的究竟结果,一方面也可从旁有所接应!”
顾老三嗯了一声道:“如此说来,咱们也须往少林寺一行?”
神算子说道:“不知顾兄可否走得开?”
顾老三哈哈一笑道:“莫说这几年来,兄弟是闲居无事,就是万事在身,为了杨大哥,这还有什么话说,就是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兄弟也不会多作一分考虑的。”
神算子双目微闭,感慨地道:“杨大哥在天之灵,若是知道顾兄如此杀人不眨眼的性格,竟能对你心服至此,那天下第一义人之名,是当之无愧的了。”
他说到这里,只觉心中情感激动,竟然忍不住热泪满眶,眼前似乎又现出杨陆那义薄云天的模样,真是不知自己了!
顾老三长长叹了一口气,将儿子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的话,然善后后,缓缓对神算子道:“咱们——咱们动身吧。”
神算子默然无语,和他并肩缓步而出,走出大厅向少林寺的方向而行。
但是他们怎料到少林寺已遭百年大劫,佛门净地一片血腥,掌门方丈下落不明呢?
淡淡的月光,斜投在地上,透过林荫之间的空隙,在道路上留下一孔一孔的亮点,夹织在荫影中。远远望去,好像在路面上铺盖了一张网。
黄土的道路由于来往行人车马络驿不绝,似乎被压得成了一块石板,轻风拂过,很少有黄尘飞扬。令人感到格外宽畅。
这时正是早晨,距离赶程的时刻还有一段,所以道路上行人并不太拥挤。已是秋风起时,树枝似乎失去了夏日挺伸的活力,摇摇摆摆随着清风摇动,天空之中淡淡一层薄云,正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这里是黄河流城一带,地段接近北方,秋风才起,天候已有些凉爽,清晨时分更带有冷峭寒意,官道尽头缓缓走来两个人影,一老一少,那年纪大的一袭灰衣,面如重枣,气度威猛,身旁的一个少年,年约二七八,生得浓眉方脸,英武豪迈之气形之于面,奇怪的是他左边衣袖空空荡荡,斜别在腰带之中。
两人一路而行,虽是在清晨时间,已可觉得两人风尘仆。仆,分明是赶了不少路程。
那居左首的少年吁了一口气,侧过头来问那老者道:“钱老前辈,看来咱们今日上午是非得找寻一个地方休息一会了。”
那“钱老前辈”吁了一声,点头说道:“不远之前便有一处镇集,咱们过去找一家客栈好好休息休息吧!”
这两人一老一少,正是名震天下的钱百锋以及当今丐帮帮主白铁军。
他们两人怀了周公明致瓦喇太子的密函,一路向北行来,准备到瓦喇国当面折开以知秘密。他们两人一路行来,都是心急如焚,总想若能早一日赶到瓦喇,便能早一日得到这巨大的秘密。是以两人不到万不得已,真可说是日餐夜露,不停赶行,这一日来到此处,两人却感到疲惫不堪,加之衣衫等物均肮脏必须洗换,是以白铁军提议休息一程,钱百锋也立刻答应下来。
且说两人延着黄土官道而行,这时因为官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而人的足步不愿放得太快,只是保持不疾不徐,走了约有大半个时辰。这时日已高升,路上行人如织,车马喧嚣不绝,好不热闹,只因这官道为南北交通之孔,到了这种赶路起程的时刻,行行色色的人自然都上路而走。
白铁军对钱百锋笑了一笑说道:“这样反倒不错,到咱们找到镇集时,客栈中恐怕大多数都是空的了。”
钱百锋点了点头道:“若是老夫记得不错,大约还有一顿饭的功夫,便有一个小镇集,然后官道便两分,向西便是走向少林寺的道路”
白铁军点了点头道:“这条路晚辈似也曾走过,咱们今日上午歇息一会,下午便可赶到省界!”
果然走了一阵,那镇集已然在望,两人连袂步入镇中,找了一家规模较大的酒楼,先叫了几样菜准备饱餐一顿,那店伙一见两人模样,便知是赶了夜路而来,忙去张罗一切去了。
两人占了一个席位,对面而坐,各人心中均是心事重重,相视有如无睹,那是陷入沉思之状,钱百锋忍不住又叫了二斤酒,一大清早空着肚子便喝起问酒来。
白铁军生性豪迈,一见烈酒到了,登时精神奕奕,一口气连干三小茶盅,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厅内只有他们两人,是以两人形态也不必拘束,钱百锋微微低喟一声,然后说道:“白老弟,你有何打算么?”
他这句话问得好似不着边际,但白铁军却完全了解他的意思,吁了一口气道:“晚辈时时在心的,一共有几件事!”
钱百锋道:“是哪几件?”
白铁军又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第一件,是有关那罗汉石之事?”
钱百锋嗯了一声,白铁军继续道:“那罗汉石一共发现了三块,一块在少林寺中,却被却被一僧人抱石自沉,另一块在武当山发现,还有一块也被晚辈与左冰所亲见,那三块石,分别刻着‘关’,‘周公明玄’,以及“大明正统十一年’,不知究竟是何意义,不过既然与那周公明牵上关联”
他说到这时,心中忽然一阵跳动,只觉一个古怪的感觉浮上心头,忽然又想起那几月之前一连好几个夜晚所作的怪梦,梦见那紫袍的老人,混身是血,指着足下的破墙残垣,他想到这里,无端端打了一个寒噤,一时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那钱百锋似乎也正在思念什么,并未发现白铁军的异状,白铁军平定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第二件乃是关于义父之死与周公明的出现有何关联!”
钱百锋只是不住地点头,白铁军又道:“第三件是关于两个和尚的事。”
钱百锋缓缓抬起头来道:“两个和尚?你是说那个疯和尚,以及”
白铁军接口说道:“以及那个白髯和气,自认打赌输了到星星峡拦住义父,又说明义父受伤在薛大皇的掌下的那个和尚。”
钱百锋叹了一口气道:“昔年的线索,似乎一条一条要揭露出来了,但却是纷杂不堪毫无头绪,要如何才能整出一个条理来呢?”
白铁军坚定地道:“无论如何,范围是越来越小了,而且其中心,已可断定是在那魏定国手中,其余的人,其余的事,不过只是他一人.所调摆出来为了布置这个大阴谋的工具罢了。”
钱百锋叹了一口气道:“老夫时时挂念于心的,倒是其余几点。”
白铁军问道:“前辈所记挂于心的,是否是那昔年众人误会前辈,被困于落英塔之事?”
钱百锋道:“这自然是其中之一。”
白铁军微微想了一想说道:“晚辈对于此事前后之经过,始终未听人说过,所知仅为道听途说”
他话未说完,钱百锋摇了摇手道:“这件事现在谈之过早,老夫在心中间藏整整二十年有余,非得到明确之结果,不愿重谈。”
白铁军啊了一声,转移话题说道:“那么其余的几点如何?”
钱百锋沉吟了一会,缓缓说道:“则是关于左白秋老弟闯落英塔之事!”
白铁军吃了一惊说道:“左老前辈有什么秘密么?”
钱百锋沉重地点头说道:“那一年我与左老弟分手后,老夫在丐帮寨中等了二日未见左老弟赶来,二十年后左老弟却冒生死之危,名誉之险,夜闯骆金刀,简神拳,点苍双剑以及武当掌门连环关口,到落英塔中见老夫,被迫发出七伤神拳,内力耗费太多,结果倒在塔前,老夫将之救回,左老弟昏迷不醒,口中却不住喃喃自语道:“紫铜令牌打遍天下无敌手”
老夫却是毫无头绪,后来左老弟痊愈之后,老夫也曾相问,但他却始终含糊不应,老夫与他交情甚深,知他必有难言之隐不好再追问下去,但却始终觉得这事可能有很重大关系。”
白铁军听到这里,点点头道:“我记得左老前辈曾说过一句话:“昔年若非我中了那巨大诡计,咱们怎会陷入如此之困境?”
恐怕便是针对此事而言!”
钱百锋叹了一口气道:“总之还是那句话,到了时机成熟之时,咱们昔年凡是有关的人同聚一场,面面相对,老夫不信那魏定国还能耍些什么诡计!”
白铁军道:“那魏定国委实是盖代奇才,那昔年的阴谋虽尚未清澄,但由如此多关系人来瞧,当初布此计谋,魏定国心机真是匪所思议,再说目前,北魏先设伏对付晚辈,再谣传晚辈死于薛大皇手中,他算定师父不会轻而易动,竟主动化装师父,去灭薛大皇的口,又一再运计灭武当少林,真是所谓一身是计,不是不令人叹为观止”
钱百锋哼了一声道:“这一点老夫完全有同感,提到薛大皇,这人真真假假,却对昔年公案的重要性越来越大了,尤其从北魏一再要对他下手,其中一定有巨大牵连”
白铁军道:“正是,尤其那日邂逅的和尚曾一口指定义父受了薛大皇背后偷袭一掌,薛大皇虽极力驳对,但后来竟一走了之,咱们这件事办完了之后,若依晚辈之见,第一个便是去找寻他。”
钱百锋点了点头,这时那店伙已端来酒菜,两人不再相谈,一起举筷用菜。
两人都是边吃菜,边喝闷酒,白铁军为丐帮帮主,平日大碗喝酒喝惯了,酒量甚大,而那钱百锋可谓是几十年的大酒棍了,两人钦酒有若喝水,两斤酒不到一刻便饮得壶底朝天,钱百锋一挥手,又叫了两斤。
蓦然之间,门外响起一阵马蹄之声来得不疾不徐,一听而知是两骑并骑而行。
钱百锋这如向店门,不由抬起头来向外一看,正好看见那右方一骑的侧脸,钱百锋只觉心中大大一震,这时那两骑已来到店门正中,两人一起收转缰绳,停下马来。
钱百锋忽然一偏头,用手顶了一顶白铁军,迅速一个转身,以背向店门,低沉沙哑地道:“店伙,咱们要一间房间休息!”
他说完身形不停,一直便走入内进去了,白铁军江湖经验甚为丰富,他知钱百锋必然发现那两个骑马而来的人有什么不对,他乃是背对店门,看不见那两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但他连头也不回,稳稳地跟着钱百锋,几步便走入内门。
店伙带领他们两人走入一间客房,钱百锋将房门关了,吁了一口气道:“奇怪,奇怪!”
白铁军道:“前辈认得那两个骑马的人么?”
钱百锋点了点头,面上却是一片沉思。
白铁军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却并不插口,只听钱百锋微微低声自语道:“这两个人怎会搭上一路?难道是有因而来么?”
白铁军心想原来这两人钱百锋均认识清楚,自己没有看见面貌,不知到底是什么人?
钱百锋又想了想,缓缓说道:“他们两人看来也赶了一段很长的路子”
白铁军忍不住插口道:“请问前辈,来的两个是什么人?”
钱百锋面色沉重,说道:“这两人说起来都是老夫故人,但均归隐已多年,一个是昔年令人谈之色变的“死亡谷主”——”
白铁军道:“死亡谷主顾老三?”
钱百锋微微一惊道:“你也知道?”
白铁军点点头道:“师父曾对晚辈提过,此人用毒相当厉害,杀人每于无形之间,令人防不胜防”
钱百锋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个人称神算子”
白铁军微微一怔,只觉这个名号相当熟悉,一时却思不之出到底何时听过,钱百锋顿了一顿说道:“神算子与你义你交情不浅!”
白铁军仍觉茫然,但那印象若隐若现,他费心想了阵,却是不得结果,便放弃苦思说道:“这两人是一路的么?”
钱百锋哼了一声道:“奇就奇在这儿,这两人可是大对头,如何会走在一路的?”
白铁军自然想不出为了什么,钱百锋也是想之不透,白铁军顿了顿说道:“方才前辈为何要避入内室?”
钱百锋道:“老夫不愿冒然与之相见,只因这两人听说退隐二十年,老夫尚未知其来路用意之前,不顾现身与之相见。”
白铁军点于点头道:“那么现在咱们打算如何?”
钱百锋思索了一下道:“若依老夫之见,今日上午横竖是不准备赶路了,咱们不如在这客栈这中和他们两人耗上——”
白铁军尚不太懂得他的用意,开口问道:“那——咱们总得想法与之接触?”
钱百锋道:“老夫正是此意。白兄弟,你与他们两人素昧平生,不如你先出去装作是一个食客,尽量设法听取一些线索”
白铁军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倘若有什么急切的变化,晚辈会故意打破碗盏,则前辈立刻来接应。”
钱百锋点了点头,微微顿了一顿又道:“那死亡谷主顾老三的行动你得随时留神,只因他往往在无形无影之间斗然发难——”
白铁军点了点道:“晚辈知道——”
他微微将衣衫上的灰土拍拍干净,然后缓缓自屋内向大厅走去。
走到内进通饭厅的门边,忽然耳边听见:“郭老哥,咱们不如将马匹弃在这里,或者安排一下,反正到嵩山少林只有几个时辰的路程,咱们步行而去反到不会惹人注意。”
白铁军心中暗暗一惊,忖道:“怎么?这两人要赶到少林寺中?看来这两人果然是为那昔年公案而来的了。”
他心中一转,缓缓推开本门,走入大厅之中。
那死亡谷主及神算子正在相谈之间,忽然发觉有人进入大厅,立刻停止谈话,那顾老三坐下的位置,正好面向白铁军,神算子则是背门而坐,白铁军走进厅门,顾老三自然而然抬起头来,不经心意看了白铁军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但随即想到白铁军左方衣袖空空荡荡,竟然是一个残废者,登时心中一怔,忍不住又再度抬起头来猛瞧白铁军,白铁军装着双目向天,不看对方,快步找了一个席位坐下。
那顾老三轻轻触了触那神算子,低声说道:“这个汉子到底是何来路?”
神算子这时反过身来,向侧旁的白铁军望去,首先望见的是左方空空荡荡的袖子,目光再向上移,移到白铁军的脸上。
这一看之下,陡然只觉心中一震,感到那一张面孔好似依稀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那浓眉虎目,英华直冲,神算子只觉脑海之中影象越来越清,心中却越来越不安,忍不住竟然虎地站起身来,双目紧紧地看着白铁军,仰天大呼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白铁军陡然吃了一惊,但也经验极丰,面上神色居然不变,缓缓站起身来道:“老先生,你怎么啦?”
神算子只觉心中感情激动,一时竟然语不成声,身边的顾老三大大奇异地道:“郭老哥,你想起什么来?”
神算子双目紧紧盯在白铁军面孔之上,口中喃喃低声说道:“强而不暴,英华外溢神表,刚而不虐,气魄盖天下,老夫再是老目昏花,也不会忘记”
那顾老三骇然望着神算子,神算子仍然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白铁军,白铁军心念速转,却始终不知如何出言相应为妥,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了,微微吁了一口气说道:“老先生是否看着在下有些眼熟?”
神算子叹了一口气道:“岂止眼熟,二十年前老夫曾亲自为你相面。”
白铁军怔了怔,陡然一个念头冲上心头,他看着神算子,但脑中印象却是不够清晰,神算子缓缓平静自己的语调,开口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