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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他只不过是个瞎了眼的瞎子!”
众人在龙三杰这句奚落、嘲讪的话中,慢慢散去。
小小君依然没知觉地窝在墙角,再冷的寒风,也吹不醒他那沧桑尽碎的心灵。
小白雀也哭了,一颗颗泪珠,从它那晶莹亮丽的眼眸涌出,不停地穿梭小小君血泊身躯,已将那雪白之羽毛染红,它仍不停地叫着,它希望能叫醒小小君,但这,谈何容易?
寂静的街道被震天锣声带过,更显得漠然凄寥。
一切都已静止。
只有寒风在吹啸,只有小白雀在悲泣,只有鲜红的血在滴。
好一个悲凉的夜。
“不是人,他们不是人!妈的!天杀的!狗养的,我操他妈三十八代祖宗!你们还算人吗?”
孟乌龟不停地叫嚣、谩骂,他恨不得能将世上所有骂人的话全用上,为的只是——躺在床上伤势沉重的小小君。
孟乌龟寻到此地,已是第二天中午时分。
灵儿祖孙早晨醒来,已不见小小君,情急之下,祖孙俩已沿路寻至小镇,突见小小君倒卧血泊之中,他俩惊愕之余,立时将小小君抱至客栈,也找了大夫,可惜大夫见状皆摇头而去,好不容易小白雀才将沿路寻来之孟乌龟带至客栈,也因此解去灵儿祖孙俩心中急切之情。
孟乌龟乍见小小君体无完肤,整个人差点失态而瘫痪,还好小白雀又将他唤醒,谩骂之余,他马上抵住小小君命门要穴,不惜耗损真元替他疗伤。
盏茶功夫一过,小小君再次吐出一口秽血,呼吸稍微顺畅,但仍昏迷不醒。
灵儿急道:“孟前辈,李大哥又吐血了”
孟乌龟抹去额头汗珠,有气无力道:“不知还有没有救?”
一想到小小君有死亡之虞,他也不敢休息,一口气将从容观秀那里拿来之药丸,通通塞入小小君口中,再用真气助其溶化,接着又替他裹伤、敷药。
“李歪歪你可千万不能死啊,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办!呀伤得真重,也不知你是怎么搞的?连逃都逃不了?唉!全是天意,人有九难十八劫,你好像比别人多了一倍”
孟乌龟直念个没完,所有想到能说的,他都说了。
虽然小小君受伤如此之重,但他并不觉得紧张,一方面是他对小小君那身超乎常人的能耐,有十足的信心,另一方面是天下第一神医容观秀的药丸是有口皆碑的神丹妙药,只要不断气就死不了。
果然不到两个时辰,小小君已悠悠醒了过来。
孟乌龟见状,急道:“醒了就好!”立时又点了他“黑甜”穴“还是多休息吧!你的伤实在很重。”
小小君复又沉睡不醒。
老人道:“孟大侠他不要紧吧?”
孟乌龟哑然一笑,走向桌前,斟杯茶,浅浅啜着,道:“没事了,却不知他怎会如此?”
老人一五一十将昨日发生的事情详细说明。
孟乌龟恨道:“天杀的龙三杰!哪天我要剥你的皮!”
灵儿闻知小小君没事,心情也放松不少,嫣然一笑,道:“当时真的把我吓死了,好可怕!”
盂乌龟抚着她肩头,笑道:“小丫头,这些都过去了,你不必再为此担心,我还得谢你不辞辛劳地照顾他呢!”
灵儿笑得更纯真:“不,孟大叔,李大哥还救了我们我”
孟乌龟笑道:“谢来谢去,永远也谢不完,好吧,事情总该有个安排,”从怀中拿出一包东西,交给老人,道:“老丈,这是一些盘缠,省吃俭甩也够你吃上大半辈子,你也不必整天辛苦地拉破网捕小鱼,找个地方种些莱,养些猪,也好安享余年。”
老人一时无法定夺,收是不收“这”个没完。
孟乌龟急道:“收下吧!别忘了你还有个外孙女,她如此善良,我可不愿看她吃苦。”
老人望着灵儿,叹声气,道:“多谢孟大侠!”
他收下那包东西。
孟乌鱼笑道:“老丈你们先走吧!说不定有缘,我们还会碰面。”
灵儿闻言急道:“孟大叔你要赶我们走?”
孟乌龟笑道:“灵儿别想太多,我怎会赶你走呢?只是此地坏人太多,我要你避开坏人而已,不是赶,懂吗?”
灵儿望着小小君,急切道:“可是他”
孟乌龟再次抚她的肩头,安慰道:“他也要走,我要带他去找另一名大夫,他须要好好养伤。”
灵儿:“我可以照顾他”
孟乌龟道:“我知道,但是那位大夫住在高山上,若你跟去,恐怕会耽误一些时间,何况你外公也不适合登高山。”
“这”灵儿望着她外公,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老人慈祥道:“灵儿,我们先找地方住下来,等李大哥伤势好了以后,他会来看我们的。”
孟乌龟笑道:“不错,他会去看你们的。”
灵儿:“那外公,你可别忘了告诉他,我们住在哪里喔!”
老人慈祥一笑:“会的,我会告诉他们的。”
就这样,老人和灵儿怀着依依不舍之离情,走出客栈,走出小镇,向他们所向往的地方迈进,老人终于知道是遇着贵人,而非不幸。
孟乌龟也带走小小君,他本想将人抱回容观秀住处,但如此一来,可能使浣花及路挂斗察觉事实真相,最重要的还是小小君此刻心情恐怕无法平衡,若贸然出此下策,说不定还有不良副作用,是以他选择了自己住处,先将小小君伤势养好再说。
公西铁剑并没有坐在他平常喜欢坐的舒适貂皮太师椅上,他在后山山洞中。
洞中不大、呈卵圆型,除最里边一张石床外,左壁上有若蜂巢般的洞穴,放满了各式各样药瓶,靠石墙有一锣大之练丹鼎,鼎下正燃着烈火。
公西铁剑不是很有把握的在为他孙子炼药,炼那种能治疗不能人道的药。
他知道常子开很快会带公西绿竹来此,那时他将会很自信地告诉他。
“爷爷——”
公西绿竹满怀愤怒地奔向洞内,他曾经下定决心,若他爷爷说不出一个道理,他将不惜和他决裂,甚至于同归于尽。
但现在见着他平日敬仰的爷爷,一股惧然之心又起,先前想好许多恶劣的话,也说不出口。
公西铁剑拿起一瓶似是酒精之类的东西倒入鼎中,呼然一声,鼎中蓦然起火,公西铁剑以迅速之手法搅拌着鼎中东西,额头汗珠又落下不少。
“爷爷,我”
公西绿竹似乎又抱定决心想大吵一番,谁知话来出口,又被公西铁剑止住。
“有话等会儿说!”
公西铁剑连头都没转向他,兀自认真地炼着丹药,这也是他计策之一——
等待可以缓和心情,尤其是正在忿怒的心情。
此时公西铁剑也炼得差不多,这才转向他,一边擦汗,一边慈祥地问:“竹儿,有事?”
公西绿竹虽已转为悲戚,但一想不能人道,仍是忿恚有加,言词为之转硬:“爷爷你可知道炼‘幽瞑神功’有何副作用?”
公西铁剑讶异道:“你你怎么突然问起爷爷这个问题来了?”
“爷爷你先回答我!”
公西铁剑目光如电,注视着他,道:“是不是有人告诉了你什么?”
“我”
“说!”
“有人说练‘幽瞑神功’不能人道!”
公西绿竹惧于淫威,激动地说出口。又急叫:“爷爷你知不知道?你知道又为何要我练?我恨,我恨——”
“住口!”公西铁剑大吼,将他震住,缓缓道:“谁告诉你的?”
公西绿竹羞于启口,欲言又止,只得默立于该处。
公西铁剑深深吸口气,道:“不错,练‘幽瞑神功’的确有这层顾忌。”“爷爷你明明知道,你还”
公西铁剑制止他再说下去,缓缓道:“竹儿,爷爷怎会让你如此呢?你要相信爷爷,爷爷一定不会害你的。”
“但我”公西绿竹低着头,百感交集,恨不得立时死去,省得受此残酷事实之煎熬。
公西铁剑抚着他肩膀,慈祥道:“竹儿别难过,爷爷早就有了安排。”停了一下,他又道:“当时爷爷没告诉你,是怕你为此事而伤心,爷爷只是觉得将一切不必要的烦恼交由爷爷来承担,你没有必要去知道这些不必要知道的事情。”
公西绿竹已流出眼泪,他不知道还有何事会比此事来得更“不必要”?
公西铁剑安慰道:“其实爷爷早就准备好让你恢复的方法,如若你根本就不知道此事,又能恢复人道,这不是很好吗?”
公西绿竹闻言,惊愕道:“这病可以治疗?”
公西铁剑慈祥一笑道:“否则我又如何舍得让我的爱孙练此神功。”
公西绿竹激动地抓着公西铁剑双手,叫道:“爷爷——我”
公西铁剑截口道:“爷爷知道你心急,但你要相信爷爷,你看!”他指着炼丹鼎:“那是为你而炼的丹药,不久就可大功告成。”
他急道:“那我我马上可以恢复了?”
“竹儿别急。”公西铁剑笑道:“爷爷要作的是一劳永逸的事,爷爷不希望你有所闪失。”
“那”公西绿竹有些失望:“那还得等多久?”
“很快,等爷爷加入一味灵药,再试验一番,就可以了。”
“那灵药”
公西铁剑安慰道:“是难求些,但并非求不到。”
他无奈道:“爷爷您快点炼成就是,别让竹儿等得太久。”
公西铁剑笑道:“爷爷不会让你失望的。”
公西绿竹淡漠一笑,道:“我想洛姑娘也不必带在身边了。”
“带着她。”公西铁剑认真地说。
“为什么?”
“因为爷爷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你的事。”
“可是她她是敌人的女儿。”
“这不是问题,你难道想多让人知道此事?”
公西绿竹不说话了,任何男人,恐怕都不会将此令人难以忍受的事告知众人吧?
公西铁剑笑道:“暂时带着她,相信不久就会结果。”
“是”
公西铁剑抚慰他一阵才道:“你回去吧!爷爷还要炼药。”
“是,爷爷”
公西绿竹慢步走出洞外,心情已开朗了许多。
本是一件很严重的问题,但在公西铁剑三言两语中,已化去他孙子那股忿怨,姜,仍是老的辣。
不久,公西铁剑向洞口道:“总管进来吧!”
“是!”常子开已躬身走向洞内,那套长年不离的蓝衫,永远将他书生味道变得十分清雅。
“门主,少门主他”
“没事!”沉默半晌,公西铁剑又道:“暂时没事。”
“暂时?门主是说”常子开目光移向古铜色之炼丹鼎。
“没错,根本没那种药。”公西铁剑道:“他的病永远治不好。”
常子开不说话了,在未明白公西铁剑的心存何意时,他从不乱开口。
公西铁剑很快地就解释:“事实上武林中人有很多为了练功,其他的,他们都可以不在乎。”
停了一下,他又道:“身在武林,最重要的是武功,天下无敌的武功。”
常子开恭维道:“门主高见。”
公西铁剑轻轻一笑道:“其实对于‘人道’两字,在武林算不了什么,又如练‘童子功’的人多的是,又如少林和尚、武当老道,甚至于峨嵋尼姑,他们何尝未看破此玄关?只是少门主一时无法适应,过些时日,他将会觉得‘武功’才是他一生最重要的东西。”
他,对此并无一丝愧疚,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常子开心灵虽起伏不定,但外表依然乎静如初,道:“想必过些时日,少门主会知晓门主对他的苦心才是。”
公西铁剑很满意地笑着,慢步走向石壁,扯下一条有药味之湿毛巾,轻拭着身躯,随后又将挂在壁上的紫袍摘下,披在身上,这才转向常子开,道:“门里最近如何?”
常子开道:“除了上次围剿小小君,受了些损失外,一切如故。”
“四玄阵呢?”
“差一名,已找着了。”
“谁?”
“姓王,单名一个‘刀’字。”
“王刀师承来历?”
“关外‘七星寨’,很少在江湖走动,孤儿。”
“可靠?”
“查过了,可靠。”
“功夫如何?”
“也许四位护法中,要算他武功最高。”
公西铁剑频频点头:“很好!很好!有了他,我想铁剑门再也不缺什么了。”
常子开道:“这都是门主英明,才有能人投靠。”
公西铁剑哈哈大笑,似乎在笑世人皆如此愚昧,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久,他又搓着脸上那条殷红如蜈蚣的疤痕,问:“你知道楚霸王现在干什么么?”
常子开考虑半晌:“也许在研究对付我们的办法,也许准备反攻,因为本门最近元气有点不稳。”
“不错。”公西铁剑道:“楚霸王一定以为我们受了创伤,该没能力再攻打他们。”
他又问:“水晶门呢?”
“一样。”常子开回常得很快“水晶门和我们一样受挫不少,该没有行动才对。”
“他是否也想到我们也不敢有所行动?”
“理应如此。”
公西铁剑又奸笑不已:“错了,他们全错了!咯咯”他笑得十分自信而奸狡。
常子开心知门主必定有重大决定,只是猜不透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有陪笑着。
“楚霸王绝没想到我们会动他,水晶门也没想到我们将有所行动!”
常子开闻言,十分诧异:“门主要攻打霸王庄?”
“不错!”公西铁剑笑道:“现在正是时候了。”
常子开有些纳闷。
公西铁剑道:“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只有一点。”
“哪一点?”
“为了少门主。”公西铁剑得意道:“他现在心情闷得很,如果不让他发泄发泄,实在是一件很不妥当的事情。”
常子开实在不得不佩服他的阴沉睿智,在此时一举发难,实是令人无法预料,并且更能收复人心,可说一举数得。
他问:“现在?”
“不错,就是今晚。”
“好快!”常子开有些意外。
公西铁剑得意一笑:“兵贵神速,这才能收奇袭之效。”
常子开拱手:“属下这就去准备。”说着就想离去。
“不必准备!”公西铁剑叫住他,道:“突袭往往都是以寡击众,暗中进行,你这么一准备,保证将此行动泄漏无遗。”
常子开左右为难,不准备又如何选派人手突袭?
还好,公西铁剑很快就说:“你留在堡里,今晚只去十个高手,我、少门主、四大护法及四个堂主级高手,也就是笑脸婆婆及冰魔叟和两位堂主。”
他问:“是否要通知有关之必要人物?”
他所指的乃是派去霸王庄卧底的人。
“不必!”公西铁剑道:“传过六耳的就不算秘密,此事除了我,就是你,其他的人非得在最后一刻钟,方能说出今晚行动目的。”
常子开感激道:
“多谢门主抬爱,属下必定守口如瓶,不到最后时分,绝不透露半点风声。”
“很好,你下去吧!”
常子开走得有点不安,他宁可不知道此事,因为如若不幸泄了秘密,他可说百口莫辩了,然而公西铁剑却告诉了他,这个担子够他提心吊胆的。
柳阴直那过薄的嘴唇已向坐在太师椅上的赵瞎子问话:“赵兄你以为呢?”
赵瞎子一如往昔,削瘦深沉的脸庞找不出一丝人味,摸摸腰间盒子,他道:“也许真有此事。”
“赵兄有何见解?”
“公西铁剑已发现我们可能是一伙的,在腹背受敌之下,他不得不先除去某-都份敌人。”
“所以他就先拿‘霸王庄’开刀?”
“除了‘霸王庄’他还能动谁?而且此次行动来得十分突然,可见他是势在必得。”
柳阴直沉吟半晌,点头道:“不错,若非有人快速将消息传来,恐怕我们还被蒙在鼓里,依赵兄之见呢?”
他反问赵瞎子。
赵瞎子沉思,不久道:“以三方面来分析,若交上手,要算我方较为有利。”
“赵兄是要本门趟进去?”
“一切主意由你定夺。”赵瞎子冷笑“我可没有那份兴致。”
他之所以如此不高兴,乃是觉得柳阴直有种‘栽赃’之味道,若行动成功了,自是无话可说,若是失败了,那可就要怪上出主意的人了,他可不愿背此黑锅。
柳阴直见诡计被识破,只得干笑:“赵兄你太多心了,我是想问问赵兄是否参加此次行动?”
赵瞎子冷笑,反问:“你看我适合吗?到时人多手杂,一塌糊涂,说不定失手把你给照瞎了,那我可是罪大恶极了。”
柳阴直被挖得好苦,只能频频假笑:“赵兄言重了,其实我只是想让赵兄分享一些成果,并无他意,既然赵兄不愿参加,我也不勉强。”
赵瞎子长长叹口气,感伤道:“其实我也很想像你们那样,能尽搏敌人,可惜力不从心,今夜你去时,别太大意,我想多带些人手,多一份力量。”
柳阴直也猜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以他常有的奸狡姿态,总是以笑声来回答:“多谢赵兄关怀,你认为向哪方面下手较为妥当?”
赵瞎子道:“自是以较弱的‘霸王庄’为对象,有机会,亦可伺机向‘铁剑门’下手。”
柳阴直点头:“不错,小弟原先也是如此想法,赵兄今夜既然不参加,那小弟可要先行告退,以便筹备一切行动。”
“请便!”
柳阴直笑着离开,自得到此秘密消息,他就一直笑个不停,他知道这又是一次丰收——
突袭中的突袭,往往都是利上加利。
下弦月倒挂西山,墨青天空缀着数点寒星,拱着古老之庄院,除了庄门前两盏宛若巨龙眼睛的灯笼随风轻晃外,很难找出一丝动态景像。
‘霸王庄’宛如一头蛰伏熟睡的狮子。
快速而利落之黑影一闪即逝,依样沉入浩渺之庄院。
若仔细算,恰好有十条黑影,十个人,正是公西铁剑率领的十个绝顶高手。
出奇的平静,就连方才那道炭红般的光影也消失。现在才可真正算得上‘黑夜’两字。
月光很快将庄院轮廓给勾出。
公西铁剑感觉上已生不祥,正想唤回众人之际——
整个霸王庄已呐喊震天,这声音宛若一声令下而策马奔驰沙场的啼声般,震彻九霄,力撼山岳。
紧接着杀伐声,金铁交鸣声,唉叫声,东西被砸碎声,呐喊声一切沙场作战,两军打斗该有的声音都不遗缺。
蓦然庄外又有数十道黑影掠入庄院,最让人醒目的是,他们全有一把长而亮而薄的利刀,随着他们飞掠身形,就如同数十颗陨星在同一时间陨落而产生一刹然的亮光。
也许这就是他们在暗中识别的记号。
该来的都来了,柳阴直也带着手下来凑热闹,他下的命令是——杀。
不论是何人,只要能将他砍中的就不要放过。
杀伐声也因黑衣人介入而更甚。
公西铁剑在此时本应该惊愕才对,但他现在却在笑,笑得十分奸狡,就好像一切都如他意料之中般,安稳地笑着。
终于——
该登场的楚霸王,现在也登场,每当作战时,他总不会忘记在那匹神驹‘乌驹’上,就连在庄内也不例外。
他好像已准备好出场角度,只见‘轰’然巨响,靠左院的一座厢房已窜出庞然巨马,从天而降般罩向众人,那种霸道威势,宛若泰山压顶,黄河决堤,只一照面,楚霸王的金枪已贯穿三名黑衣人,端的是天神下凡,所向无敌。
然而乌驹却未停留,回旋一阵,立时又罩向另一堆黑衣人,金枪再扫,楚霸王这才开口大吼:“掌灯——”
“轰”然巨响,楚霸王的“灯”竟然是浇了煤油的房子,这当然够大了。
房子已燃,照得整座庄院亮如白昼,照得众人殷红闪闪,更显狰狞可怖。
看来楚霸王豁出去了。
“退——”
再次大吼,楚霸王一马当先,霸王枪威不可挡,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只一霎时,乌驹已窜上丈八高墙,掠向庄外。
紧接着数道人影跟着掠出。
紧接着一阵震天霹雳般地巨响,整个霸王庄竟然爆炸,惊涛骇浪般地卷入火海之中。
这一招着实了得,又有谁料想得到楚霸王竟然会舍弃偌大庄院于不顾?
很明显,楚霸王对此次行动,若非他平时早就有所准备,那么他也该获知此次行动秘密。
看来公西铁剑的老谋深算并不怎么样,他的筋斗栽得不小。
拼斗并没有因庄院之爆炸和楚霸王之离去而休止。
逃出来之铁剑门高手,现在和柳阴直的手下在周旋,尤其是公西绿竹,他本答应洛小双要杀楚天观,没想到却弄个灰头土脸,一股怨气全出在黑衣人身上,出手尽是杀招。
两军在悲愤之余,皆拼命出手,想将悲愤算在对方头上,多捞点本回来。
“是你?柳阴直?”
公西铁剑故作惊愕地叫着。
柳阴直脸色铁青,怒嚣:“公西铁剑你好阴险?”
“阴险?”公西铁剑怒道:“我还想剁下你双手呢?”
话不对嘴,公西铁剑一出手就是“碧绿断魂掌”
“住手——”
一声大喝,虽然没有先前楚霸王那种霹雳般的震撼,却也尖锐刺耳,足以震住在场任何人。
众人愕住,目光朝发声处瞧去。
一枝拐杖,一口盒子,一个瞎子,面色阴深,点着沉重拐杖,一步步缓缓行向众人。
赵瞎子,他总是神出鬼没,总是在最紧要关头搅上一局,插上一手。
最直觉的反应就是笑脸婆婆,她永远不服赵瞎子那口盒子,因为她自认有天下十大暗器之一的“七巧夺魂针”足可傲视一切。
她不屑地叫道:“臭瞎子你又来搅局?”
赵瞎子没回答,艰苦地走至公西铁剑身前五步左右,方道:
“我来阻止你。”
“阻止我?”公西铁剑沉声:“凭什么?”
“不凭什么。”赵瞎子冷森道:“你诈使任何阴谋,我可以不管,但有一件事,我非管不可,这本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公西铁剑冷道:“我有何阴谋?我栽得还不够严重?”
赵瞎子冷笑:“你自己心里有数。”
公西铁剑亦冷冷直笑不已,问:“你来此又为了何事?”
赵瞎子没回答,怀有几分不屑道:“敢情你功夫练成了,胆子也大得不少。”
“你”公西绿竹闻言已想出手教训瞎子。
“竹儿退下!”公西铁剑沉声说。
“爷爷”
“退下,爷爷自会处理。”
公西绿竹无奈地狠瞪赵瞎子一眼,默立于一旁。
公西铁剑已放软口气,道:“瞎子,不管如何,你总得将来意说明。”
赵瞎子冷冷一笑,道:“楚霸王呢?”
“跑了。”公西铁剑回答得很干脆。
赵瞎子调侃道:“你的命真大,在埋伏炸药之下,能全身而退。”
公西铁剑脸腮微微抽动:“这是我命大,你若觉得对此事有兴趣,那你去问楚霸王吧!”停一下,他又道:“你不会为此事而来吧?”
“为了小小君。”
赵瞎子开了口,好像这世上他只关心一件事——小小君的生死。
“小小君?!”
在场众人皆异口同声讶异地叫出口。
公西铁剑愕然道:“他不是死了?”
“没死!”赵瞎子加重语气道:“他好生生的活着,活得比谁都好!”笑脸婆婆在“右居亭”也听赵瞎子如此说过,心中仍狐疑,她枭叫道:“你该不会在撒谎吧?”
公西铁剑素知瞎子脾气,对于笑脸婆婆所言,瞎子是不会回答,是以他接口问道:“赵兄你是从何处得知这消息?”
“白水湖。”赵瞎子有些激动“从龙三杰手下得知。”
“龙三杰”公西铁剑道:“他只不过是个二流角色”
“就是他是二流角色。”赵瞎子道:“他传出来的消息才可靠。”
“怎么传?”公西铁剑问。
赵瞎子回答:“一个人,一个武功高强的瞎子,他曾自比小小君,身材修长,是个瞎子。”
柳阴直有些赞赏道:“好一个小小君。”
公西铁剑问:“就只这些,你就相信小小君还活在世上?”
“废话少说!”赵瞎子怒声一吼,道“你扯什么?信不信你心头清楚得很!”
平常深沉不易动气的赵瞎子,为了小小君,他亦是把持不住心情激动而露于形色。
不知他是对小小君畏惧?还是忿怒?亦或是两者都有?
紧抓拐杖的手,青筋已渐渐沉去,他才再度开口:“消息已传给你们,信不信由你!”
话说完,他已转头,兀自迈开坚涩步伐,一步步踏向黑暗,见他背部映出尽吞霸王庄火舌之红光,削瘦而一瘸一拐,说不出神秘而诡谲,而带有一丝死神之意像,令人见之则阴霾罩向心头,挥之不去而打起寒噤。
瞎子走了,公西铁剑微微叹口气,转向柳阴直,冷森道:“我倒想问你,今日之事你作何解释?”
柳阴直怒道:“笑话,只有你能来霸王庄?”
公西铁剑冷笑道:“不错,此地人人能来,但我只想知道是谁告诉你这个消息?”
柳阴直刚才被赵瞎子提醒,他已感觉出这是一个阴谋,而吃瘪的可能就是自己,当下也不再打迷糊仗,冷道:“公西铁剑,今天我认栽了,不过你也别得意太早,迟早有一天我会叫你摔得见不得天日!”转向手下,挥手道:“走!”
数道人影已掠向暗处,他已领着剩余之七名手下离去。
公西铁剑在笑,虽然笑得没有十分开心,但他是在笑。
也许是有些事出乎他意料之外,否则以他个性,若事情一无差错的圆满成功,他该笑得十分开心才是。
又有何事使他失算?使他不能尽情地笑。
这已是清晨四时许。
公西铁剑并没有马上领着众人回堡,只将他们安置在一处似乎是他密探手下之宅院。
公西铁剑点燃一盏油灯,置于业已倾颓古旧之神案上,灯光闪闪,晦暗昏黄之光芒映在壁上被烟熏得蜡黄之罗汉像,倒也凭添几许恐怖气息。
他总是不愿站得太累,是以找了张三只脚之靠背红木椅,静静坐了下来。
他在坐,也在等——
等人?等消息?等答案?
油灯将竭,他等了很久。
终于——
门外黑影掠起,闪个身,动作轻如狸猫地飘向公西铁剑身前,黑衣蒙面。
公西铁剑第一句话就问:“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他含有责备的口吻。
黑衣人拱手道:“事前我一无所觉。”
“连你也不知道?”公西铁剑诧异道:“全是他楚霸王的阴谋?”
黑衣人回答:“事实是如此。”
公西铁剑很快地沉思,也很快地将思绪整理妥善,逐一地问:“你知道我要突击?”
黑衣人回答:“知道,他也知道。”
他是指第一位奸细。
公西铁剑道:“他并没有瞒你,可是我原先不是要他如此作,为何他却来这么一招?”
黑衣人道:“我也不知道其中玄机,事情太过突然,想通知您老人家都来不及。”
公西铁剑苦笑:“还好,没被楚霸王炸死。”他问:“最近他如何?”
“上次他被小小君击中一掌之后就很少活动。”
“我是说,他的忠贞性。”公西铁剑道:“是我叫他少活动,以免泄底。”
黑衣人道:“看不出有一丝反常迹象。”
公西铁剑奸笑不已:“谅他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
黑衣人道:“我看这事还是由他来解释较为清楚。”
“也好!”公西铁剑问:“霸王庄损失如何?”
“可说全身而退!”
公西铁剑眉头一皱,三脚椅子微晃,已咯咯作响起来,含有怒意:“他敢!”
黑衣人没接口说话,事实就是事实,此句“他敢”是白说了。
“楚霸王躲在哪里?”
“一座无名山。”
“你看到左金枪那老贼?”
“没有,不过我敢肯定他一直在楚霸王身边。”
公西铁剑不解道:“他(指第一名奸细)为何要如此做?一点消息也没让我知道?”
他对于第一位奸细不能将左金枪遁居楚霸王身边之事告知,似乎很不谅解。
黑衣人道:“也许楚霸王另有图谋,而将左金枪藏匿得如此严密。”
沉吟半晌,他又道:“此事交由我去查,想必会有结果才对。”
“希望如此。”公西铁剑恨道:“本以为可以大功告成,没想到他却中途来这么一招,弄得我又得从长计议。”
油灯火花渐渐转弱,窗外已透出淡淡曙光,黎明将近。
公西铁剑望着窗口,抚摩左脸刀疤一阵,问:“最多再半个月,我定要知道一切原因,你能办到吗?”
“我尽力。”黑衣人回答。
公西铁剑起身,慢慢走向黑衣人,露出一副慈祥而关怀笑容,拍拍他肩头:“你走吧,不管如何,你都要以自己为重,别忘了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再失去你。”
然而黑衣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十分自然地期公西铁剑瞧去,眼神依样充满亲情。
他欲言又止,终于在一句:“我会的”他已抱着依依离情而去。
公西铁剑见他背影消失门扉,怅然地直叹不已,好像失落了什么似的,想挽留,却有一种莫名之无可奈何涌缠心头。
然而——
公西铁剑一回堡,第一件事就是设宴,不必说,设了宴就得宴请他人——
所有有功劳的人员。
但他的宴有两种:大宴、小宴。
大宴乃宴请所有众人,却不请他自己。
他自己窝在小宴,很小,连桌子都不及常桌的一半,也很矮,须要跪着或坐在地板上饮用,像东瀛日本式一样,用跪的。
宴虽小,佐酒菜肴却是前所未见,可口而爽口,珍馐虽只四道,却能让人大快朵颐。
小宴只宴请一人——常子开。
终于,佳肴已空,美酒已尽。
常子开方带着那种英雄末路的苦苦一笑,开口:“门主,多谢您丰盛的招待,但属下还是一句话,属下并未泄密。”
说着他已抽出怀中匕首,疾往心窝刺去。
“总管——”
公西铁剑突见惊变,立时出手击落常子开手中匕首,急道:
“总管你这是干什么?”
“死。”常子开冷静地回答。
“死?”公西铁剑疑惑“你为何想死?”
“泄密。”
“泄密?”公西铁剑道:“你刚才不是说过你没泄密?”
“不错。”常子开哑然一笑“我活着就是泄密,我死了就不算是泄密。”
他已说明以死来证明他并未泄此秘密。
公西铁剑闻言哈哈大笑:“总管,你果然是我得力助手,死不得!死不得!”
常子开默默无言。
“泄密的人是我!”公西铁剑很得意地说:“这事与你无关。”
常子开仍是默然,他不知此言是否是公西铁剑为了安抚他而说的话。
公西铁剑笑得更暖昧,道:“我知道你不了解其中原委,但事实上消息却是我故意走露的。”
“当真?”常子开以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嗯。”公西铁剑道:“这次行动最主要目标是‘水晶门’,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接着他将一切经过说出!
原来他有意要挫“水晶门”锐气,是以决定攻打“霸王庄”而将此消息走露给柳阴直,然后想以“霸王庄”之力量和本身实力将“水晶门”给吞噬,没想到潜在“霸王庄”之奸细竟不能把握契机,传递正确情报而功败垂成。
难怪当时公西铁剑会如此惊愕而不甘心。
公西铁剑说完后,又道:“我知道你心中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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