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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身手之高,无可论拟。现在虽然是初次相识,如果能有进一步了解,为五月五的岳阳之会,多请一位帮手,岂不是更好?

    计议一定,便试着道:“小弟在洛阳,顶多还有一天的耽搁,其后想到岳阳看个朋友。”

    侯良玉高兴地笑着接道:“良玉此次出川,系取道子午,经长安东来,心羡云梦洞庭风光之胜久矣,如蒙老弟不弃,同道而行如何?”

    司马玉龙大喜过望。

    他因为不放心朝元寺之事,很想再去看望一下,便向侯良玉道:“小弟想出去买点东西,准备暂时告辞一下。”

    “请便!”

    侯良玉笑着,拱拱手,径自走回后院。

    “交到这样的朋友,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司马玉龙欣慰地想着,信步出了悦来客栈。

    他选择较为僻静的街道,施出移形步,表面看上去,一步三摇,从容潇洒,实际上,其迅无比。不多一会儿,朝元寺的紫竹林业已呈现眼前。他在林外,稍为犹疑了一下。他想,像昨天一样,他就这样进去,一定会仍无所获。可是,他又不便采取密察方式,他看得出,朝元寺的方丈,苍松禅师,的确不是武林中人,杨花仙子从朝元寺出来,很可能仅是一种巧合,他若是一股劲儿当件正事办,岂非有少见多怪,捕风捉影之嫌?

    可是,这种巧合究该作何解释呢?

    难道朝元寺不是一所好地方,是天地帮党徒的临时聚会之所?不,绝不可能。第一,苍松禅师的人生得很方正,朝元寺由这种人主持,绝不会干出什么非法勾当。第二,即令苍松禅师迫于天地帮的淫威,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供给场所,杨花仙子身为舵主之一,又是一个女流,公然出入禅寺,就算她自己不在乎,帮中主事人会容她这样做么?再者,天地帮中人,只要是银牌舵主以上的人物,谁不知五行令符的名贵,符落他们手中,他们岂有乖乖送回之理?

    那么,杨花仙子怎会从朝元寺走出来的呢?

    司马玉龙昨天就想以这一点责难于苍松禅师,可是,想了又想,他终于忍住了。善男信女,寺院为进香之所,例所不禁,他特别提出来一问,岂不让对方大生误会?

    左右为难。

    最后,司马玉龙想定了:两个办法都用。

    现在,白天,他再去看看,如果看不出所以然来,今夜三更后,他再三人朝元寺。

    于是,他走进了朝元寺。

    依着俗例,他在大雄宝殿上了一炷香,捐了一两银子的油钱。然后,他请一位知客僧带他各处随喜。知客僧见司马玉龙出手豪阔,气宇不俗,而且昨天还和方丈交谈过,以为他是洛阳城中世家公子,便问他要不要方丈亲自陪同,司马玉龙摇头表示不必。

    于是,知客侧身前导,经正殿,侧殿,配殿,经堂,斋堂,而最后,到达殿后的一列云房走廊上。

    司马玉龙默运全神,表面上虽然在从容眺望,而所经之处的数丈之内,任何细微动静,都无法逃过他的耳目。当他走到走廊末端,那间最大的云房之前,他似乎听到一阵碎语声冥然而止,司马玉龙的疑心,油然大起。

    不错,那间云房里,正坐着衡山七长老。

    衡山七长老的交谈,正为这阵陌生的脚步声所打断。

    “大师!”司马玉龙故意漫不经意地指那扇紧闭着的室门向知客僧问道:“我可以进去歇下脚么?”

    知客慌忙答道:“施主,对不起得很,里面已有客在,换一间如何?”

    “那就算了。”

    “还请施主见谅,阿弥陀佛,真是太巧了。”

    司马玉龙淡然一笑。

    司马玉龙暗暗决定,今夜,他一定要来朝元寺,来到朝元寺,第一个要查的,便是这间云房。

    出了朝元寺,已是中午时分,他在外面随意用了点酒饭,回到悦来栈,一问店伙计,知道侯良玉也在他出去不久之后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想了一下,便回房提笔写道:

    良玉兄:

    街头偶遇旧友,约叙别后,久别重逢,恐难遽别。

    如能回来,也将在半夜之后,恐兄垂注,赶回陈达,兹见外出未归,草此不另。

    伍弟衍白。

    写毕,出房交给店伙计,交代道:“等八号候相公回来,交给他。”

    然后,他再度出了悦来栈,找着一个冷落的茶馆,选了一个僻静的座位,面里背外,等待天黑。

    二更方敲,戒净长老向苍松禅师合掌一躬:“多蒙师兄盛意款待,衡山七僧这厢向师兄致谢。”

    七长老一致俯身,低诵佛号。

    苍松禅师连忙合掌道:“七老莅临,乃朝元小寺之光,佛门一体,七老多礼了七老事毕,还望重临是幸。”

    “那只有等结来世之缘了。”

    苍松禅师愕然。

    戒净长老惨然一笑,袍袖微挥,七条玄黄身形,相继腾身而起,晃眼间,越过正殿殿脊,没入一片灰黯之中。

    三更正,洛阳草桥的枫林中。

    七位身披玄黄袈裟的大和尚,成北斗之状而立。北斗柄指向三人,两男一女。

    女的,就是杨花仙子。

    杨花仙子,花容惨淡,似乎尚有内伤未愈。她的一只右手,插在斜襟之内,苗疆骚狐,武学甚杂,但比较为人熟知的,却是暗器,杨花仙子站得稍稍落后,显然地,她只是在准备着暗器掠阵。

    杨花仙子的前面,左首站的是身材颀长,双目精光如电,脸上冷板板地毫无一丝人味的天地帮外堂金牌香主,以前北邙双绝之一的冷面金刚韩秋。右首站的是一个身材瘦小,仅及冷面金刚肩下,十指枯黑如鸡爪,眼皮似睁还闭,曾经匹马单枪闯遍少林三十六座经堂如入无人之境的黑手天王萧昆。;这时,站在北斗柄端的戒净长老,低诵一声佛号,请老出声应和,黄影移动,斗转星移,刹那间,冷面金刚黑手天王均被包人七星阵中。

    黑手天王狂妄自大,冷面金刚目空四海,二人均是魔中之魔,如何会将衡山七长老放在眼中?七老移动阵形,两魔照旧挺立不动,浑似未觉。直至七老已在他俩身外圈定,冷面金刚一声冷哼,黑手天王阴侧恻地一阵阴笑,两魔各展不同绝学,冷面金刚长身欺步,挥掌直劈斗柄上的戒净、心净、-净。黑手天王屈指如勾,双手轮流伸缩,分向斗勺上的疑净、别净、见净、行净四长老抓去。

    若在普通情形之下,一个对一个,衡山七老中的任何一人也不会是冷面金刚或者黑手天王的对手,说得简洁一点,不出三招,七老便得丧命。

    可是,现在的情形稍有不同,七星阵最大的妙用便是七星连环,七位一体,一星受攻,众星呼应,除非七老中损去一位,便无异于合冷面金刚和黑手天王二人之力在斗七老之力的总和,这样一来,双方功力之差,便就不太悬殊了。

    晃眼之间,两魔已各各攻出三招,均未奏功。

    七老信心大增,七星阵灵活游移,越见神妙。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稍远的杨花仙子,目注七老中身材最为瘦小的-净长老,突然疑心到昨夜在悦来栈破坏她好事的,便是这位和尚。因为,昨夜的侯良玉,曾在脸上蒙了黑纱,除了冷笑两声外并未开过口,侯良玉给杨花仙子匆促间的印象只有一个:身材瘦小。

    这时,她见-净长老身手不弱,所处地位正在北斗之柄和北斗之勺的中间,像人体连络上下的腰身一环,极形重要,于是,更为起疑。

    当她想起司马玉龙的那张俊秀的脸庞,她的毒念顿起。

    于是,一掠蓝芒,悄然奔向-净长老的脑后厥阴重穴

    洛阳城中朝元寺的大雄宝殿上,一条修伟的身形,其疾如电般一闪而过。跟着,大殿后面,云房的最末一间,屋檐下巧妙地倒勾着一个夜行人。

    夜行人,满脸惊疑。

    因为,虽然时值更深,云房中却仍灯火明亮,而且,门扇半开,毫无神秘之处。

    云房中,灯头伸缩,满室摇影。

    苍松禅师,踽踽徘徊,喃喃自语:“他们七老去赴的是个凶险约会么?不然,戒净长老怎会说出那等话来?阿弥陀佛草桥,枫林善哉,善哉一再听他们打听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地处城郊之北,荒凉阴森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但愿佛祖保佑。”

    七老天地帮城郊之北草桥枫林啊啊司马玉龙心头一凉。

    朝元寺大殿上,先前那条修伟身形,一掠而出。

    四更左右,司马玉龙终于找着了苍松禅师自语中的枫林。枫林,远看上去,像一座迷蒙的巨坟。行近枫林,那种出奇的岑寂,带给司马玉龙一股不祥预感。他将五行神功运布全身,一提气,宛若投林归鸟,径向林心扑入。

    入林深约五六丈,便是一片宽阔的空地。

    现在,司马玉龙的眼前,呈现着一幕比他在少林所见,更为残酷的惨象。

    七具裹着玄黄袈裟的死尸,颠倒纵横,和血俯仰。

    经司马玉龙仔细检视,七具死尸体里,三具头盖碎裂,脑浆涂地,红白一片,四具胸前背后有着五个相同的窟窿,黑血泛溢。

    前者死于浑雄掌力,后者死于淬毒指功。

    司马玉龙立即断定来人中少不了冷面金刚和黑手天王七具尸体的中央,插着一面高可二尺余的黄底金边三角旗,旗系上好贡缎制成,四周以银线刺绣着日月星辰,中间则为织贴的红字:天地!

    司马玉龙仰天一声长叹。

    为了慎重起见,他开始作第二遍检查。在第二遍检查中,司马玉龙发觉一点可疑之处。

    那就是:七具尸体除了头盖破裂或胸背穿洞之外,无甚大异的只有身材最为瘦小的一位长老,除了前胸穿洞,黑血模糊外,双目眼窝反常下陷,司马玉龙仔细一看,原来双目上各插蓝晶晶的银针一枚。司马玉龙将那两枚淬毒银针小心取出收好,心中顿时恍然大悟,他知道:这位身材特别瘦小的长老,一定是七老中首先丧命的一位,很可能就为了一老遭遇意外,七星阵方始运转失灵,减却如来七式的集中威力,方为两魔所乘,乘机痛下煞手。

    那么施放这两枚银针的,该算是血案主凶。

    司马玉龙恨恨地想道,难道,巫山淫蛟也来了?

    最后,他决定:不管这两枚银针系何人所施放,有朝一日,他定将它分别插上那人的双目。

    仰脸看天,天已不早。

    司马玉龙强忍心头一股悲忿,运神功,以一段树干,在空地上掘成一个深约二丈的大洞,将七老尸体理好放入,然后堆上土,做成一座简单的坟墓,在附近一株枫树上,揭去树皮,以大力指写了一行字:十方寺七长老葬此。

    然后,他拔起那面天地帮旗,抽去铜杆,将旗折成一小方,收入怀中。

    回到悦来客栈,天色行将破晓。

    司马玉龙先到侯良玉房上聆听了一会儿,见无异样,方翻向店前,敲开店门,由睡意朦胧的店伙计,带入五号房安息。

    且说枫林中,自司马玉龙去后不久,又有两条身形孤身而下。

    来者是老少两女。

    少女十五六,亭亭如玉,娇憨可人。

    妇人四十左右,一身青布褂裤,青布包头,面目祥和。

    少女朝新坟一指,低声惊呼道:“奶奶,你看,那是什么?”

    青衣妇人皱眉道:“新坟?”

    “我来看看。”

    “凤儿,多久了?”

    “好似刚堆起来的呢,奶奶。”

    “再到附近树上找找,看有没有留字?”

    “噢,有了,奶奶,在这里。”

    “写的些什么?”

    “‘十方寺七长老葬此’啊啊,奶奶,十方寺,您知道么?它就是哥哥出家的衡山派啊!”妇人听了少女的惊喊,不禁顿足怨道:“都是你这个小妮子不好,又误了人家七条性命。”

    少女撇嘴道:“奶奶怎的怨起凤儿来了?”

    妇人微怒道:“不怨你怨谁?白天在南街上见的那两个人,你偷偷告诉我,说你认得其中身材高高的一个,并说他是以前的北邙双绝之一,现在天地帮中的金牌香主,叫什么冷面金刚韩秋,人生得心狠手辣绝情寡义,武功也很高。又说另外一个十指如鸡爪的瘦小老人好像是你玉龙哥哥述说中的黑手天王,也是金牌香主之一,这二人出现洛阳,必无好事。

    “假如依了老身,势必跟缀到底,他俩能有什么作为?”

    “衡山七老又何至丧生?”

    “而你,你这个小妮子,坚信你的玉龙哥哥也在洛阳。你的根据只不过是时下洛阳牡丹盛开,你曾跟他说过你爱牡丹的一句话,就以为他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到洛阳来找你。

    “同时,你还说前此日子在南宫云台前,老身碰到的那个小叫化就是你玉龙哥哥化装的,怨老身当面错过了人,没有多留他片刻,等你回来。问你的根据,你说,你的玉龙哥哥文武全才,学问很博,除了他,绝不能一眼断出那是东汉中兴二十八将题名绘像的云台!

    子你看,你多幼稚,难道这世上有学问的人都是你的玉龙哥哥么?

    “之后,你说那二人没有跟踪的价值,逼住老身失魂似地东奔西走,全凭你的幻想摸索现在,血案发生了,你还强嘴?”

    少女又气又羞又急地嚷道:“奶奶,您有个完的么?”

    妇人不顾少女的拦阻,继续说道:“完?早着呢!小妮子,我还要问你,天快亮了,天亮了是四月十六日,距离五月五的岳阳之会,也只剩下半月有零,老身假如是一个人,岳阳再远两倍,也不放在心上,你小妮子受得了么?

    “你到底还要不要在洛阳找下去,还是等到五月五见面?

    “哼,要不是老身先数说你小妮子一顿,你小妮子不说这座新坟是你玉龙哥哥所造,树身上的字系你玉龙哥哥所留才怪呢!”

    少女赌气顶道:“您又怎知这件血案不是玉龙哥哥善的后?”

    妇人听了,似乎很气,但瞪了少女一眼之后,终又噗哧笑了。

    “好好,”妇人笑骂道:“就算你玉龙哥哥万能,我们现在动身离洛阳行不行?”

    “万能么?哼,玉龙哥哥当之无愧。”

    “老身将来倒要好好地考他一考呢。”

    “奶奶,万一您先给他难倒了怎办?”

    “小妮子,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嗨嗨嗨。”

    “哈哈哈”两条身形,晃悠悠地拔起,消失。

    第二天,日上三竿,司马玉龙方才起床,他因为心绪激动,一直未曾睡好,总算他在内功修为上,已有浑厚根基,三五夜不眠,并无多大影响。

    见了侯良玉,侯良玉笑问道:“老弟,我们什么时候上路?”

    对于司马玉龙昨夜去往何处,何时归来,则一字未提。

    司马玉龙心情仍未平复,点头强笑道:“今天是四月十六,不早了,马上上路也好。”

    侯良玉朝他打量了一眼,讶然道:“老弟眼神有异,莫非有甚心事不成?”

    司马玉龙暗暗吃惊,含混地应道:“也许酒喝多了吧!”

    “老弟说不早了,难道在岳阳另有约会?”

    “没有,只是想在五月五之前赶上龙舟竟渡罢了。”

    “哦,这样的。”

    侯良玉淡然一笑。

    “侯兄,这一路我们怎么个走法?”

    “愚兄业已雇好一辆双马快车。”

    “又让侯兄破费。”

    侯良玉爽声笑道:“像伍老弟这样的人,也要来这一套么?”

    司马玉龙不好再说什么。

    上了路,侯良玉谈风甚健,论古说今,无所不晓而所提及的,多半是棋琴书画等文事,对武功则绝口不道,这一点,更令司马玉龙心折。为了考查侯良玉的品德,司马玉龙虽然有很多话要说,但终于强行忍住。

    车行两天,已到鲁山地面。

    现在是四月十八,距五月五仅剩下十七天了。

    两天来,”侯良玉的态度,始终保持和上车时一样,不谈武林中事。渐渐地,司马玉龙无法忍耐了。他必须有个抉择,来断定侯良玉这人是不是一位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侯良玉的武功,司马玉龙有自信,他相信他没有看错,他和侯良玉的情形差不多,年事虽轻,造就却是空前绝后。至于人品、大致说来,侯良玉这人也没什么缺点。

    只有一节,令司马玉龙有些犹疑不决,那就是,这人太老练了,而且,机智过人,莫测高深。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微笑,看上去,好似出自真诚,令人感到平和亲切,但是,细细回味起来,却又令人感到它们是那么的幽邃、那样的深远。

    经过两天的思考,司马玉龙决定,不妨试试看。

    于是,他首先问道:“侯兄在武林中行道多久?”

    “三二年。”

    “到过很多地方吧?”

    “中原这块地方,除了现在要去的两湖一带,差不多跑遍了十之八九。”

    “会过很多高人吧?”

    “这倒没有。”

    “哦?”“愚兄出身没落的邛崃支派,”侯良玉慨然叹道:“自从知道了本派当年和峨嵋因为一点莫须有的意气之争,而结果弄得两败俱伤之后,就对武事灰了心。但因天性喜武,凑巧又在武功上有了这么一点小小成就,便成了欲罢不能之势。于是,愚兄发了愿心,要以有限寿年,游遍神州所有的名山胜水,游历期间内,我侯良玉决不主动去找别人麻烦,但假如有那些不开眼的朋友,在我侯良玉面前无法无天,甚或找到我侯良玉头上来,哼哼,对不起,姓候的心肠并不怎么悲。”说到这里,司马玉龙发现侯良玉双目中煞气怕人,不由暗暗惊心忖道:“我想的果然没有错。”侯良玉本人,这时也似乎发觉到这一点,忙向司马玉龙蔼然一笑,笑得轻松自然。令人心宽。一笑之后,他接下去继续说道:“刚才我语气说得那么可怕,老弟是不是感觉愚兄为人太狠了点?嘿,说来可笑,不管老弟相信不相信,前些天在洛阳悦来栈那一夜,算来还是我侯良玉走出摩天岭的三年来,第一次伸手管他人的闲事呢!老弟,我们也真是有缘。”

    “侯兄对当今武林中的门派熟不熟?”

    “熟极了。”

    “哦?”“这样的,”侯良玉解释道:“向上之心,人皆有之。我侯良玉既然身列邛崃支派门下,邛崃一派已不在当今名派之列,心中多少总不免有点羞辱之感。要重整一派的门户,并不是一件简单事,最低限度,我得先对现有之各派有个了解。在这种情形之下,我对当今武林之大势,那得不熟?”

    “当今各门各派,依侯兄之见,如何区分黑白正邪?”

    “伍老弟,你当真不知道?”

    “受了年事和承师的限制,在目前确是如此。”

    侯良玉听得司马玉龙这样说,并没有什么不信任的表示,仅朝司马玉龙随意瞥了一眼,继续说道:“老弟,你知道,这是个大题目!愚兄有两种方式可以回答你,第一,每门每派之内,就有黑白正邪之分。第二,要分黑白正邪,首先必须检点我们的立场和眼光,方可着手。譬如说:我侯良玉自信自己是个正派人物,处人行事,对天可表,而我侯良玉不幸投在公认的黑道人物门下,那么,我侯良玉便成了先天性的黑道人物,有口难辨。再后来,因为我是先天性的黑道人物关系,为了他们的所谓‘武林公义’,杀了我的师见或师弟。这种情形,报仇是当然之举,甚或我也还杀了他们的师兄师弟,接着,他们又为了报他们的仇,而向我步步进逼,这时候,是非恩怨,纠缠不清,老弟,你如何去分谁对?谁错?谁黑谁白?

    谁正谁邪?如果一定指我侯良玉为非,是否有欠公道?”

    司马玉龙不禁失声赞道:“侯兄这种解剖,真是精辟之至。”

    一抹难以觉察的笑意,在侯良玉双目中,微现即逝。

    “侯兄,”司马玉龙又道:“最近武林中出现了一个什么‘天地帮’,侯兄可曾听人说过?”

    “没有啊!”“天地帮,无恶不作。”

    “哦?”“该帮自帮主以下,简直集武林败类之大成。”

    “真有这种事?”

    “嘿。”

    “伍老弟,你对武林大势,一无所知,为何独对天地帮这个组织这样熟悉?”

    “因为天地帮目前欠我一颗人头。”

    “目前?”

    “是的,目前是一颗,以后将会增加到多少,现在尚不知道。”

    “谁的?”

    “伏虎尊者。”

    “伏虎尊者?”侯良玉沉吟了一下道:“是不是衡山派的四尊者之一?”

    “正是他。”

    “好,老弟,包在我侯良玉身上。”

    侯良玉这样说着,并没有追问司马玉龙跟伏虎尊者的结仇原因。

    “不,侯兄,我要亲自割下。”

    侯良玉笑道:“老弟,衡山派的‘如来七式’,威震武林,你老弟在洛阳悦来栈,连一个用迷魂香的毛贼都对付不了,你用什么去割伏虎尊者的头?”

    司马玉龙心中一惊,自知失言。

    他故意奋然道:“我还年轻,我不能重投明师么?”

    “练到什么时候?假如伏虎尊者寿限不能等你怎办?”

    司马玉龙默然。

    侯良玉换了一个话题,笑说道:“老弟,鲁山到了,再过去可能就没有市镇,我们歇下脚来喝两盅可好?”

    司马玉龙欣然遭了一声好。

    鲁山这一夜,司马玉龙几乎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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