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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弟张大嘴巴,想跳起来,但一种近乎瘫痪的感觉,又使他颓然跌进了那张破椅子。
白天星微笑问道:“你是不是怪我告诉你太迟了些?”
张弟皱皱眉头,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只有两件事还弄不明白。”
白天星道:“你可以分做两次问。”
张弟道:“我相信你一定没有告诉乌八,你才是那位正牌的一品刀。”
白天星道:“没有。”
张弟道:“这正是我第一件不明白的事。你收下他五百两银子,只告诉他今天那位一品刀是冒牌货,并没有向他提出有力的证明,他为什么竟然信而不疑?”
白天星笑道:“这是因为你一开始便弄错了对象,始终把乌八看成一个重要的角色,他其实只不过是个传声筒,只要出钱的主儿认为这个秘密足值五百两银子,信与不信,与他何关。”
张弟道:“收买乌八的人,是七绝拐吴明,但当你与乌八进行交易时,七绝拐吴明一直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步都没有离开,这又该如何解释?”
白天星道:“最好的解释,只有一个,七绝拐吴明也不是正主儿!”
张弟道:“那么,这位正主儿你以为是谁?”
白天星道:“我要是知道这位正主儿是谁,我此刻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张弟道:“好!这个我们可以暂时不谈。现在我再问你第二件事,那个黄眉黑鹰帮徒,看来一身武功不弱,你只按住了他一只手,他为何就那样乖乖地听话?”
白天星笑道:“你问起这个,我又要重复一句我刚说过的老话了!”
张弟道:“哪句老话?”
白天星笑了笑,道:“你搅乱了问题的次序!”
张弟道:“这话怎么说?”
白天星笑道:“你应该先问我,何以我会知道今天我们去到热窝,一定就会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张弟也像刚才那样,不禁呆了一下道:“是啊,要不是你提醒,我又忘了!这也正是我一直想问的一件事。”
他顿了一下,紧接着道:“你问我如果不带兵刃,这双拳头管用不管用,无疑就已料及今天必有一场斗殴发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天星笑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容我先向你老弟表示一下歉意。”
张弟道:“为什么?”
白天星笑道:“因为那两名黑鹰帮徒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你受的其实只是一场无妄之灾!”
张弟惑然道:“你真把我说胡涂了,他们找的既然是你,就该处处惹火你才对,为什么却把酒水先泼在我的身上?”
白天星笑道:“这是因为他们估计错误,没想到你老弟也不是一盏省油灯。他们原意是打算先在你身上尽情侮弄,一直到我看不过去,出面干预为止!”
张弟道:“他们这样做用意何在?”
白天星道:“证实他们的猜想。”
张弟道:“什么猜想?”
白天星道:“看我究竟只是一个浪子,还是他们所怀疑的正牌一品刀!”
张弟愣了愣,忽然说道:“现在我完全明白了!自从你把乌八请回来喝酒,以及我们跟乌八谈话之后,他们就对你起了疑心,你表示已知道七绝拐在托乌八办事,并表示已获悉一个重大秘密,要在热窝见面时告诉乌八,你就已算定他们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是吗?”
白天星笑着点点头。
张弟接着道:“同时这也是那黄眉汉子为什么不敢招惹你的原因,因为他害怕你也许真的就是一品刀?”
白天星微笑着又点了一下头。
张弟忽然皱眉道:“如果你不多管闲事,谁也不会对你起疑,你为什么一定要替自己惹来这些麻烦呢?”
白天星笑笑道:“这就跟喝酒一样,你既然上了桌子,而且这一杯酒你迟早要喝,你就不如干脆一点,索性举起你的杯子!”
病从口入。
祸从口出。
这是古老相传的两句老话。
这两句老话简单易记,人人都明白它的意义,人的毛病多半是吃出来的;而最易惹祸的,也是人的一张嘴巴。
但人的一张嘴巴,天生的用处就是吃和说。
一个人只要不过分贪图口腹享受,吃出毛病的机会毕竟不多。
但说话就不同了。
这世上大多数的纠纷几乎都是由口舌而来。
所以古人说:“非礼不言”、“沉默是金”
而君子和小人的分野,也就是以言行为准。君子慎言,言必三思。小人则相反,小人多半口不择言,不是言不及义,便是语涉是非。
所以,要做个君子也不太难,只要你能经常记住: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别毫无忌惮地乱说一通就行了。
今天七星镇上,可以说人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君子。
因为人人都在想着一件事,但在口头上却人人避而不提。
这件人人都想知道的事是,这次品刀大会,如果改“文品”为“武斗”谁将是“七星刀”的得主?
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十八刀客之中,究竟谁的武功最高?
如果公开讨论起来,这无疑是一个十分热门的话题。
不必问结果,只要能提出来谈谈,就很够刺激了。
但是,谁也不愿谈到这一方面去。
不是不愿,而是不敢。
挑拨是非,本来就有惹火烧身的危险,如果挑拨的对象是十八刀客,更无疑的只有一个下场。
人人喜欢刺激。因为刺激的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要想享受,就必须付出代价。
为了获得一时的声色之娱,这世上有的是一掷千金无吝色的豪客;但懂得享受的人,都知道一件事,享受绝不包括死亡。
所以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一种刺激值得以死亡去换取。
好在人总是人,不论穷富贵贱,总算还有一点共同的权利。
你可以不许一个人说什么或做什么,但你永远无法禁止一个人不去思想。
今天的七星镇上,并不是人人都懂得武功,但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双眼睛都有一对耳朵,他们可以看,也可以听,更重要的是,他们可以思想。他们虽然不懂武功,但经过几天来的耳濡目染,他们已经知道什么武功才是最好的武功。
“能置人于死地的武功,就是最好的武功!”
这当然是外行人的话,但事实上却是“字不易的真理。
同样的,他们也不懂刀法。
不过,这一点如今也不重要了!真理永远只有一个。
什么武功是最好的武功?
“能置人于死地的武功,就是最好的武功!”
什么刀法是最好的刀法?
“能置人于死地的刀法,就是最好的刀法!”
十八刀客之中,谁的刀法能置人于死地呢?
答案是:人人都能。
如今的问题是:若是其中的某两名刀客,在完全公平的情况之下遭遇,究竟谁的刀法能置对方于死地?
这本来是个很不容易回答的问题。
也可以说,这个问题根本就无人能够回答。
但是,在今天的七星镇上,在人们的想象之中,一个共通的答案无疑已深深印上了每个人的脑海。
“快刀马立!”
“任何一套刀法,不论招式如何诡异,不论气势如何威猛,如果出手不够快捷,这套刀法便一无可取!”
这是快刀马立说的话。
话很含蓄,却极中肯。
两人持刀相拼,谁的刀法快,谁就会获胜,这本就是个不容否认的事实。
话虽是马立说的,但相信就是其他十七位刀客,以至于主持大会的四位见证人,恐怕也不能不承认这种见解正是对刀法的一针见血之谈。
那么,十八刀客之中,谁的刀法最快呢?
当然只有一个快刀马立。
快刀马立的刀法究竟快到什么程度?
这一点本来很少有人知道。
不过,这个谜底很快就揭开了。
快刀马立虽强调刀法的第一要诀是快,但实际上他本人却并不是第一把快刀。
血球似的太阳缓缓正从东方天际升起。
新的一天,又已开始。
晨雾慢慢消散,阳光也由火红渐渐变为金黄;金黄的阳光,驱散晨雾,静静地照在七星镇广场上。静静地照在快刀马立的半边面孔上。
血水已被泥土吸干。
致命之伤只有一刀。
这一刀就像主妇们削萝卜一样,是兜着下巴,由下而上,斜斜地倒削上去的,所以面孔虽只给削去一半,但留下的一半,上下并不对称。
嘴巴和鼻子留下约有三分之二,左边眉眼和头盖骨,则仅剩下三分之一左右。
好利落的一刀!
没有人知道快刀马立在承受这一刀时的感受如何,因为剩下来的半边面孔,皮肉已经收缩倒卷,谁也无法在这样一张凄怖的残骸上,还能看出什么表情。
不过,有一件事,却是显而易见的。
从这一刀的角度来看,这一刀如果径取马立腰腹,也许更易收到致命之效。
凶手舍此不为,是不是为了表示:“你们大家瞧瞧,这小子不过徒有虚名。快刀?嘿嘿!比起老子来,他小子还差得远哩!”
首行发现尸体的人,是廖府上的两名长工。
他们起了个大早,本来是想把场地清扫一番,以便第二天的大会继续进行,没料到一来广场上,便看到一具血尸四平八稳的躺在品刀台前。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回府禀报。
廖三爷听到消息,也为之大吃一惊,他下的第一道命令是:传令总管虎胆贾勇,火速领人赶往现场,不准任何人移动尸体。
然后,他才分别通知府上的四位贵宾,同时向现场赶来。
消息像一阵旋风似的很快地传了开去,得知消息向七星广场赶来的人,更是来得比旋风还急。
死了一名刀客,已够人吃惊的了,而死去的人竟是刀客中的快刀马立,自然更是耸人听闻。
廖三爷领着“一品刀”、百善大师、三绝道长以及擎天居士宰万方等四位贵宾抵达七星镇广场时,快刀马立尸身四周,已经围起了七八道人墙。
这些赶来瞧热闹的人,自然少不了人屠刁横、铁算盘钱如命、销魂娘子杨燕、七绝拐吴明、黑鹰帮的两位香主血爪曹烈。尸鹰罗全、灵飞剑客长孙弘、病书生独孤洪以及快口乌八等人。
白天星和张弟到达较迟。
两人抵达时,围观的闲人已被廖三爷一苦口劝开,快刀马立的尸身上,也覆上了一张草席。
那些闲人虽被劝离现场,但并未立即散去,这时正三三两两地聚成无数小堆,在那边窃窃私议不休,似乎直到这个时候,大家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远远有人抬来一口棺材。
井老板本人也来了。
这是三天之内,他的第二笔交易。
这口棺材当然是由廖三爷付钱,所以这口棺材也比鬼影子阴风的那一口要坚实得多。
这口棺材是四个人抬来的。
廖三爷不比钱麻子,所以井老板不敢怠慢,亲自跟来了,他怕廖三爷也许还有别的什么吩咐。
他料对了!
棺材抬来之后,廖三爷并没有马上付他银子,却顺手交给他一幅大红缉凶告示。
廖三爷道:“这副寿材的钱,我明天会差人另外替你送去。”
井老板又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是,才领着那几个抬棺材的工人转身离去。
广场上的人愈来愈多。各式小贩也陆续赶到。
死了一个快刀马立,惊叹惋惜的人虽然不少,伤心的人却似乎不多。
白酒、烤麦雀、茵香豆、糖葫芦的生意仍然好得很。
白天星拉着张弟,向卖白酒的担子走去。
张弟想去看看马立的遗体。
白天星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你过去没有见过死人?”
张弟道:“这一次情形不同。”
白天星道:“什么地方不同?一刀由下而上,削飞了半边脑袋瓜子,血浆流满一地,看上去像个摔烂了的西瓜。除此而外,还有什么?”
张弟道:“你的心肠好狠!”
白天星道:“马马虎虎,总比别人好一点就是了!”
张弟道:“比谁好?”
白天星道:“那个杀人的人。”
张弟叹了口气道:“幸亏昨晚我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你,否则听了你这种语气,我不怀疑你就是那个杀人的人才怪!”
白天星道:“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张弟一愣道:“放心?放什么心?你叫谁放心?”
白天星道:“当然是叫你放心。”
张弟道:“叫我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天星笑笑道:“我要你放心的意思,就是说,有你这种想法的,绝不止你一个人,这个黑锅迟早总会”
张弟抢着道:“这个你也可以放心,如果有人诬赖,我张弟第一个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白天星笑道:“那只有更糟。”
张弟道:“为什么?”
白天星忽然压低了声音道:“生意又来了!这些以后再说。”
张弟眼角一溜,便看到一个人正向这边走来,快口乌八!
快口乌八是从左边耳台后面转出来的,他抬头一眼直看到白天星,一张面孔马上变了颜色。
白天星笑吟吟迎了上去道:“我正想找你,告诉你一件可笑的事。昨天你走了之后,两个黑鹰帮的家伙居然想在我身上捞点油水,结果你猜怎么样了?”
乌八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结果怎样?”
白天星笑道:“结果他们找错了人,被我这位小师弟狠狠揍了一顿!”
乌八一呆,像没有听清楚似的,望望张弟,又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道:“你们原来是师兄弟?”
白天星点点间,嗯一声,好像他和张弟是师兄弟一节已是人所共知的事实,根本就没有多加解释的必要。
他不理乌八脸上错愕的表情,笑着接下去道:“更好笑的是,另一个家伙被我制服这后,竟然说是受你乌兄所唆使,是你乌兄出一千两银子买他们来的!”
乌八的面孔不禁又是一变。
白天星接下去说道:“我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这个家伙连个像样的谎也扯不来,实在幼稚得可怜,便没有再为难”
乌八忽然叹了口气道:“昨天幸亏遇的是贤昆仲,要换上别人,我乌八这口黑锅可真是就要背定了。”他愈想愈气,恨恨地又道:“这两个家伙是谁,我一定要打听出来;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乌八也不是好欺侮的!”
白天星左右望了一眼,突然凑上一步,低声道:“算了,乌兄,别人是争气不争财,咱们是争献身不争气;为今之计,还是赚银子要紧。”
乌八一怔道:“赚银子?哪里还有银子好赚?”
白天星低声道:“你知道廖三爷这次为捉拿杀害快刀马立的凶徒,悬的赏格是多少?”
乌八道:“听说好像是五千两。”
白天星道:“带上我这个小师弟一份,咱们来三一三十一,怎么样?”
乌八露出将信将疑之色道:“你已知道那个凶徒是谁?”
白天星道:“目前还不知道。”
乌八道:“你连凶徒是谁都不知道,说了还不等于白说?”
白天星道:“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乌八道:“什么办法?”
白天星道:“晚上,天黑以后。”
乌八道:“哪里碰头?”
白天星沉吟了片刻,道:“热窝是个是非之地,无论如何去不得,去我那里也不妥当,我看我们在何寡妇家里见面如何?”
乌八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白天星最后又叮嘱了一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可别让别人知道才好。”
乌八道:“当然!”
等乌八走远,张弟才皱起了眉头道:“你怎么老是喜欢跟这个家伙打交道?”
白天星笑笑道:“跟这个家伙打交道有什么不好?”
张弟道:“你说你不知道杀马立的凶徒是谁,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天星道:“真的。”
张弟道:“不过你却有办法可以捉到这个凶徒?”
白天星道:“没有。”
张弟道:“没有什么?”
白天星道:“没有办法。”
张弟忍不住又皱起了眉头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什么办法也没有,你今晚把这家伙约到何寡妇家里去,又算什么意思?”
白天星道:“意思大得很。”
张弟道:“说说看!”
白天星道:“不能白说。”
张弟道:“要怎样才能说?”
白天星笑笑道:“一大碗白酒,两串烤麻雀!”
两串烤麻雀。
一大碗白酒。
这是讲好的代价,张弟不仅没有打折扣,而且还另外自动添买一大包茵香豆。
白天星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你渐渐懂事了,我这些日子的教化之功总算没有白费。”
张弟一声不响,伸手又把那包茵香豆抢了回来。
白天星一咦道:“这什么意思?”
张弟捡起一颗茴香豆,投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道:“这是你教化之功收效最快的一次,因为你这几句话正好提醒了我一件事。”
白天星道:“提醒你一件什么事?”
张弟道:“你要想听一个人说话,就不能请他吃太多的东西,免得他的嘴巴闲不下来。”
白天星大笑。
张弟道:“你笑什么?”
白天星道:“你说对了,也做对了,做人就是要这个样子!”
张弟:“什么样子?”
白天星道:“该忍的时候忍,该争的时候争,永远不要让别人骑在你头上!”
张弟道:“你的废话说完了没有?”
白天星喝了一大口酒,又连皮带骨地吃了一只烤麻雀,然后仰头望望天色道:“还早。”
张弟等着,没有插嘴。
白天星忽然转过脸去,道:“你认为快刀马立这次惨遭杀害,以哪几个人的嫌疑最大?”
张弟怔了怔,才道:“难说。”
白天星道:“为什么难说?”
张弟蹙额道:“有嫌疑的人太多太多了,仔细地想起来,几乎每个人都脱不了关系。”
他顿了顿,接下去道:“人屠刁横、铁算盘钱如命、七绝拐吴明、长孙弘、独孤洪以及黑鹰帮的人,可说人人都有杀死这位快刀的理由,而另外的那十七位刀客,嫌疑尤重。”
白天星点点头道:“是的,甚至连你我都应计算在内。”
张弟愕然道:“这件事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白天星苦笑了一下道:“各人事,各人自己心里清楚,凶徒只有一个,你既能把别人计算进去,别人计算时也带上我们一份,又何足为异?”
张弟道:“照你这样说起来,岂非连主人廖三爷以及那四位见证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白天星叹了口气,缓缓道:“到目前为止,真正能置身事外的人,恐怕只有一个。”
张弟道:“谁?”
白天星道:“马立自己!”
张弟也去买了一碗酒。
因为时间的确还太早。
他并没有酒瘾,但坐在一个喝酒的人旁边,老是看着别人一口口地喝,自己光是捡豆子吃,滋味可也不太好受。
白天星忽然又叹了口气道:“所以只有真正的傻瓜,才会去动那五千两赏植的脑筋。”
张弟忍不住咦了一声道:“你这个牢骚倒发得蛮有意思,你说这脑筋是谁先动的?”
白天星道:“我。”
张弟道:“那么谁是傻瓜?”
白天星道:“你!”
张弟差点跳了起来道:“你说我是傻瓜。”
白天星道:“不错!”
张弟道:“我哪一点傻了?你倒说说看!”
白天星指指手上的空酒碗,笑道:“你请我喝酒的目的,本意是为了想问我的话,现在我酒已喝完,连一个字也没有告诉你,难道你还能说你很聪明?”
张弟眨眨眼皮道:“你想赖账?”
白天星笑道:“你看我像是个赖账的人吗?如果没有一口酒喝喝,说起话来也许会有点口齿不清,倒是真的。”
张弟无可奈何,只好又去替他添了一大碗酒。
白天星接过来,喝了一大口,笑道:“这玩艺儿真妙,只要有一口喝喝,话就来了。”
张弟只是狠狠地瞪着他,提防他又耍新花样。
白天星忽然放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道官家办案,一向最头痛是哪两件事?”
张弟死板板地道:“不知道!”
白天星笑笑,低声接着道:“第一,是怕找不到嫌疑犯。第二,就像现在的这种情形,嫌疑犯又太多了!”
张弟只是听着。他要听的是正文,这些废话,他只当耳边风。
白天星啜了口酒道:“但有一件事绝错不了,马立死了,有人被杀,就一定有凶手!”
废话!
有人被杀,当然就有凶手。马立那一刀难道是自己砍下去的不成?
但白天星却显得很得意,似乎他这一番话已完全把握住问题的重点。
他见张弟不接腔,只好自顾接下去道:“能一刀杀死马立的人,当然不是泛泛之辈,所以眼前这种局面,也必然早在凶手的预料之中。换句话说,他杀了马立,只要他自己不说出来,就绝不会有人指出他是凶手!”
这也是废话!
杀人的人有几个会告诉别人自己就是凶手?
白天星又喝了口酒道:“所以,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个凶手是谁,知道凶手是谁的人,只有凶手自己!”
张弟暗暗冒火。
这不仅是废话,简直是胡话了。这小子是故意在吊他的胃口,还是真的有了酒意?
白天星忽然笑了笑,道:“只可惜这位仁兄,聪明虽够聪明,但还是犯下了一个错误。”
张弟不觉脱口道:“什么错误?”
白天星道:“错在那一刀!”
张弟道:“他应该多砍几刀,以便混乱别人的耳目?”
白天星摇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张弟道:“出手的方位不对?”
白天星道:“错在他等于告诉了别人一个秘密!”
张弟道:“什么秘密?”
白天星道:“这一刀他等于告诉别人,他杀马立并不完全是为了私人恩怨!”
张弟道:“为了那把七星刀?”
白天星道:“这一点我们可以不必遽下断语,同时这个理由也很难成立。”
张弟道:“为什么?”
白天星道:“因为快刀马立并不一定就是七星刀的得主,杀了马立,还有别人。如果真是为了七星刀,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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