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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谷城”打尖。
葛品扬毫不费事的找到一个丐帮弟子,一问,竟是消息不明。
无论是少林、黄山、终南。
葛品扬心神不定,只好草草用过酒饭,上马继续赶路。
过“老河口”经风陵渡,走山阳古道,再过柞水,终南在望。
越近终南,葛品扬的心情越紧张,大有“近乡情更怯”的况味。
刚策马上山,忽见一个樵夫装束的汉子挑了一担木柴由山坡上下来。
葛品扬等毫不为意,策马交错而过。
猛听那樵夫“咳”了一声,沙哑地道:“三位最好不要上去。”
一面已歇下柴担。
葛品扬一怔,回头惊问道:“这位大哥,什么意思?”
樵夫哑声道:“山上有强盗!”
龙女差点掩口。
葛品扬却更形紧张起来,忙道:“什么?”
樵夫道:“约在十天前吧?来了一伙强盗,杀人、放火”
葛品扬心头“咯”地一声,张大了眼,几乎栽下马来。
蓝继烈也呆了。
龙女叱道:“真的?”
樵夫发怔道:“哪有假的”
葛品扬心中一阵啮痛,说不出的是愤怒还是悲哀,拨马便向上冲。
龙女反而扭转马头,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樵夫脱口道:“我也在场,咳咳。”话未竟,一低头,俯腰,挑起柴担要走。
龙女纵马向下,狠狠地挥起马鞭,喝道:“站住!”马鞭已经“呜”的锐啸,扫到樵夫面前。
蓝继烈一勒马,楞了。
他瞥见樵夫左肩一动,柴担平空弹起,人却一弓身,窜出丈外。
“吧”的一声,龙女收势不及,一鞭扫在柴薪上,气得由马背上飞身而起,一面向樵夫扑去,一面骂:“可恶的东西!”
已驰上山坡十数丈的葛品扬闻声不禁扭身回顾。
只见那樵夫身形连晃,嗳!十九星罗迷踪步,让过了龙女的马鞭二击,惶声高呼:“姑奶奶,高抬贵手,小的下次不敢了!”
葛品扬本来扭紧、揪住的心情一驰,飞身下马,笑骂:“好小子,我揍死你!”
樵夫喘声连叫:“好,好!你打,你打吧,反正是俩口子一鼻孔出气!”
一面在龙女马鞭连掣下,如猴子般乱窜。
蓝继烈傻了眼,道:“怎么一回事?”
葛品扬又气又好笑,一指樵夫,向蓝继烈道:“继烈兄还不知这小子是谁?他该打!”
双臂往胸前一抱,袖手旁观。
樵夫乱叫道:“好个儿女情长的大英雄呀,若没有小圣手力挽乾坤咳咳,这年头好人难做,打翻了醋坛子,害我挨打!”
龙女一咬牙,喝道:“你敢再说说看!”
葛品扬看不过去,轻喝:“冠弟,这是什么时候,还胡言乱语的,凤妹饶了他这一遭吧!”
蓝继烈“噢”了一声:“原来是”
赵冠笑道:“是开玩笑的时候。”
刚住手的龙女又要挥鞭。
他忙摇手道:“是该正经的时候!”
葛品扬问:“情况如何?”
赵冠笑了一口气道:“不好”
又接道:“也不坏!”
葛品扬还真把他没办法,在节骨眼儿上耍顽皮,葛品扬有时自认输了一筹,只好一仰面,道:“继烈兄,我们上去。”
是嘛,到了一品宫,还怕不一切即知?
赵冠刚一眨眼
龙女哼了一声:“你的鬼花样最多,不听你的,我们找白大姐去,谁希罕你,还有”
赵冠扮着鬼脸道:“是要告状?”
龙女嗔道:“知道就好,古伯伯最听我的。”
赵冠一正容,叫道:“不能上去!”
葛品扬瞪眼道:“你捣什么鬼?”
赵冠冷冷道:“主人不在!”
龙女“噢”了一声:“哪儿去了?”
赵冠一本正经地:“侍奉严亲去了!”
葛品扬与龙女都不禁“呀”了一声。
弄月老人身中九寒沙毒,是葛品扬念念在心的事。
龙女眼皮一红,大约触动了孺子思亲之情,哽声道:“是谁告诉白大姐的?难怪她要急急赶去我娘那儿了。”一偏脸,看着葛品扬道:“我们先回去一趟好不?”
葛品扬为之答否两难。回王屋要耽搁时日,再说就此回去,拿什么向师门交代?如不表示同意,看样子。师妹又会发小性子。
果然,他一沉吟,龙女就气道:“你就留在这里好了!”
赵冠笑道:“奉告姑奶奶,现在,一品宫里,除了轮值的弟子外,已十九随白仙子走了。”
他眼光一溜葛品扬,提高声音道:“包括那位君相公在内!”
龙女“唉”了一声:“白大姐把人都带了去,这儿她放心得下么?”
葛品扬知道凌波仙子白大姐是心悬老父安危,探病侍疾之外,尚有看情况把老父接回终南之意,更有万一的打算
不讳之事,怎好出口,师妹口没遮拦,多此一问,怎好解释。忙转向赵冠打岔道:“你留在这儿,是为了什么事?”
赵冠仰面道:“恭候阁下。”
他向西一指:“直叩潼关!”
葛品扬道:“是牯老的意思?”
“然也,师父三天前也曾托丐帮弟子来关照过。”
“有何具体吩咐?”
“到了自知!”
葛品扬一面上坡去牵马,一面道:“委屈你同我合乘一骑,说说这次的经过吧。”
赵冠目光一直,叫道:“一个人要有良心、要有天理是不是?”
葛品扬一怔道:“你又在揭什么鬼?”
赵冠仰面道:“小俩口子不能同骑么?”
龙女脸一热,一声不响,挥起马鞭。
赵冠一闪避开,板着脸道:“那我就不说!”说完,掉头就走。
葛品扬为之啼笑皆非,喝道:“冠弟!”
赵冠头也不回:“我还有两条腿呢。”
葛品扬牵着马“哟哟”道:“好,请上马!”
赵冠回嗔作喜,兴冲冲地折回。
上了马。
葛品扬牵马而行。
赵冠叫道:“喂!怎么着?”
葛品扬道:“执鞭之士,吾亦为之。”
赵冠“噗哧”笑了起来:“到底还是怕”
“你敢!”龙女叱着。
在一旁的蓝继烈楞楞地:“怎么搞的?来,同我合骑。”
葛品扬一声不响,只顾牵马下坡。
赵冠叹了一口气。
“行!行!还是你行!我认输了。”
葛品扬一笑上马,道:“该你说了!”
加了一鞭。
龙女哼了一声:“别理他,卖什么关子,谁希罕。”泼辣辣地先行驰去。
赵冠咋舌道:“还是姑奶奶厉害!”
葛品扬正色道:“冠弟,说正经的。”
赵冠就叙说经过
原来,牯老调兵遣将时,原是叫令凤到终南的。赵冠则是奉派去少林。
谁知老头子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叫令凤立即南下天龙堡,也不知此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冠在去少林途中,无巧不巧,碰到了白发魔母一行。
敢情,魔母一路追踪呼拉等,中途如风筝断了线。
魔母正在恨恨不已。
赵冠心中一动,福至心灵。
他告知魔母,先说明一切情况。继之,特别提出蕃僧们可能会到终南一品宫。
魔母一听,反正已经追丢了呼拉,愤恨之余,便掉头上了终南。
赵冠赶到少林,百了禅师立即下令戒备,结果,竟平静无事。
他再赶到终南一问,凌波仙子告诉他蕃僧已经来过,正在危急时,恰好魔母赶到。
结果,蕃僧无一幸免,来了六人,死了三对,一把火,连骨烧化。
魔母把弄月老人身负重伤的事告诉了凌波仙子,父女关情,她当然立即赶赴王屋探父去了。
原来如此,有惊无险,总算过了关。
潼关,夙有“金斗”之称。
葛品扬等一行赶到这里,很快找到了牯老等的落脚处。
大家见面,葛品扬把经过说出。
大家惊讶之余,都不知黄鹰和令凤会到什么地方去。
葛品扬见牯老没有什么表示,便信步走出来。
他想得很多,黄元姐的离去,使他心情恍惚,有太多的负疚,也有诚挚的谅解。走着,走着。
突然,他发现了惹眼的事。
只见一辆马车,由西向东,缓缓地停在了一家客栈前面。
是马车,不足为奇。车夫竟是淫魔严尚性,这就使他惑异了。
他想起在王屋凤仪殿前,曾使计把淫魔支走。那是遵照牯老的意思,告诉淫魔,他的元配雷阴婆现在王屋,要找他拼命,祸水三姬也在附近,如果找他们不到,可到额布尔寺去
葛品扬当时只是依计而行,猜不透是何用意?
当时,淫魔竟乖乖听话,匆匆走了。
现在,想不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他由西边来,证明他已去过了关外。
他自己做车夫,那么,车里是谁?
难道会是祸水三姬?
葛品扬一向机智百出,这时,却有点头大,呆住了。想想,是不可能的事。
却又不能说绝无可能。
且暗中看看再说。
只见淫魔搭拉着脸,正匆匆打开车门。
葛品扬直瞪着眼
却见淫魔探身入车,抱起一人,大步进入客栈。
葛品扬一楞,虽看出是女人,却未看出面目是谁。
那女人显然是有病?或负了伤。必然与淫魔有关,当是三姬之一。
猛听客栈内一阵乱。接着,是淫魔的吼声:“再说没有炕位看看,老夫劈了你!”
本来嘛,招商客栈,南来北往“客满”是常事。
淫魔抱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直闯进栈,是难怪人家推脱的。
淫魔显然发了火,说不定疯性一发,就会杀人。
葛品扬快步走进栈去。
只见伙计苦着脸,不住打躬作揖,掌柜的也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生意人也有生意人的忌讳。
最怕的是栈中死人。
有不少客人正在看热闹。
却无一人说话。
淫魔暴躁地一脚飞起,把伙计踢出一丈之外,碰在柜台上,轰然坠地。
他腾出一手,又要向掌柜的掴去,却被人一下扣住脉门。
淫魔刚旋身应变肿泡眼一瞪,吼道:“小子,是你!”
葛品扬放了手,笑道:“恭喜你捞回了一个。”
淫魔“嘿嘿”的嘘了一口气,没话说。
葛品扬故意道:“是谁呀?”
淫魔没好气地把挟着的女人移转了一下。
呀!竟是闭月姬。
葛品扬心神大震,迅忖道:呼拉已从这儿过去了?怎会落在姓严的手上?
是呼拉交给他?不可能。
是淫魔抢回的?无此力。
只见闭月姬双目紧闭,面如黄蜡,花容月貌,几成僵尸,真是不忍卒睹。
葛品扬忙问:“怎样?”
淫魔哼道:“小子,你没看清楚?她还活着!”又骂道:“这贱人该死,统统该杀!”掌柜的吓得一哆嗦。
葛品扬一仰面,向掌柜的拱手道:“掌柜的,快设法让个房间。”
掌柜的哈腰道:“实在没有铺位了。”
葛品扬几乎脱口招呼淫魔到自己那边客栈去。但一想到牯老和龙门棋士等是否赞成?尚有最难惹的师妹,却又不敢擅自作主,强把话咽了回去。
淫魔已经双目通红,透露凶光,葛品扬暗叫:不妙!“咳”
了一声,迅步上前,悄悄塞了一锭碎银给掌柜的,沉声道:“一定得想个办法。”
掌柜的咽了一口唾沫,呵呵道:“让小的想想”眼一瞪,吆喝着伙计:“王八羔子的,还不快带客人”摸着下巴想了一下:“把厢房腾出来一间。”
那伙计脸青鼻肿,刚挣扎起身,抚着伤处,一拐一拐地往内走去。
掌柜的赔着笑脸,虚让道:“请!”
淫魔哼了一声:“还算识相!”
他往内就走。
葛品扬暗暗叹气:有钱能使鬼推磨,信乎哉!
他想问问淫魔是如何找到闭月姬的经过,于是,便随后跟入厢房。
伙计苦着脸,战战兢兢地收拾着房间。
葛品扬看得不过意,一声不响地又塞了一块银子给伙计。
淫魔把闭月姬往炕上一放,一屁股坐下,直翻眼。
葛品扬吩咐伙计:“准备酒菜,送进来。”
伙计应着,溜出去了。
葛品扬闲闲地问了一声:“如何?”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是问闭月姬怎么样?
也是问淫魔怎会碰到她的?
还有,现在准备怎么办?
淫魔回过神来,吹气道:“这贱人死了好,可恨!可恨!”
葛品扬为之啼笑皆非,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说的?
淫魔溜了闭月姬一眼,挫牙道:“小子,老夫正要问你,你个子怎么会知道这贱人会跑到这里来的呢?”
这是什么话?
葛品扬焉能未卜先知,只好随口答道:“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
“什么?”
“不是呼拉把她们带走的吗?”
“哼!哼!”“在什么地方找到她的?还有两位呢?”
淫魔呼了一口气道:“老夫找不到三个贱人,一直跑到这里来,却在前面沙堆里看到这贱人,嘿嘿,真气煞老夫。”
“没有看到呼拉?”
“废话!老夫若是碰到了,早拼了啦。”
他话是这么说,凭他,敢碰呼拉?
葛品扬心中一动,道:“现在,你准备怎么办?还有两个,你又准备怎样?”
淫魔转着肿泡眼,一声不吭。显然他想救闭月姬,苦于有心无力。
葛品扬却另有想法
闭月姬显然是被呼拉嫌她“不中吃”中途抛弃的。
对“祸水成性”的闭月姬来说,这并不值得可惜。但,道义如山立,说来归根究底,她所以落得这般地步,皆由他葛品扬一时之计,才弄得如此惨。
他必须设法让她活转来。
只是,她是什么病?伤在何处?茫无头绪,他是不能采取行动的。
他当然不知道她是走失元阴,想算计呼拉,作法自毙,总算呼拉当时尚有“留用”之意,没有取她性命,经过长途劳顿,也只奄奄一息了。
一非伤。
二非病。
只要给她补益元气,自然能逐渐复原。这却非葛品扬能看得出来的。
淫魔似乎越想越气,恼怒已极,不住哼着:“统统该杀,该杀!”葛品扬取出一粒灵丹,递给淫魔。
淫魔怔了一下,接过来,伸出大手,拨开闭月姬发乌的嘴唇,却把灵丹投入他自己口内。
葛品扬刚一呆只见淫魔一伏身,把脸凑到她面上,竟亲起嘴来。
葛品扬忙转过脸去,暗骂:这色魔,仍是不脱本性,这是什么时候?
可是,马上他就明白了。
淫魔头也不抬,一动也不动,好像亲着嘴不肯放。却是正在一口一口地度着真气。
葛品扬刚想转身离去。
脚步声响,伙计端着盘子,匆匆走进来。
目光一直,大约伙计以为那个女子的已经完蛋了,男的在抚尸大痛哩。
心中一慌,几乎盘子落地,张口要叫。
葛品扬轻喝一声:“进来!放好。”
伙计定定神,把酒菜盘子放在桌上。
葛品扬又取出一粒碎银,递过去道:“不干你的事,不要乱开口。”
伙计喏喏退去,忽又停步道:“呀!刚才外面有人问,好像是找您客官的。”
葛品扬一怔道:“我知道了。”
伙计匆匆溜走。
他也大步而出。
回到客栈,迎面碰到小圣手赵冠。
赵冠一眼看到葛品扬,一伸舌头道:“你溜到哪儿去啦?姑奶奶出去找你了。”
葛品扬懒得搭理,径找牯老,此老正与龙门棋士在“雅人雅事”大下臭棋。
葛品畅想开口
无如牯老头也不抬,拈着子,苦苦沉吟。
还是龙门棋士行有余力地看着他,哼道:“小子,看看这一局你能领悟多少?”
葛品扬强捺住笑,只好作欣赏、观看状。半晌,才似“颇有心得”地道:“果然布子谨严,玄机难测,毕竟是国手与国手的气派。”
龙门棋士板着脸道:“你小子不妨多看看。”
葛品扬一面恭声应着,一面目注棋局,越看越好笑,真是惨不忍睹。
牯老好不容易下了一子,哼了一声:“小子,等你师父一到,就要瓮中捉鳖,呼拉别想再溜啦。”
葛品扬暗笑:人家早已过去了,你还有闲心下棋?还说要等师父?
他忙道:“家师会来?”
牯老噢了一声:“是他的事,他岂能置身事外?”
不错,严格说来,头绪虽多,无一不与师父天龙老人有关。
天龙老人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那是因为
天龙老人的身份在今日,仍是万流景仰的天龙堡主,中原武林领袖,一身所寄,不论如何,他必须出面。
还有师母冷面仙子与断肠花的恩怨,也即是天龙老人与冷面仙子的恩怨,因这一段恩怨,而致造成凤帮与龙堡的对立,搅得武林一天星斗,使五大门派非死即伤,师父与师反目,细说来又是因为断肠花而起。而断肠花的死,线索又在呼拉法王身上。
因此,连带发生的一切变故,包括弄月老人的寒毒,全凑到一个死结,都得由呼拉身上解决。那末,为了整个武林,为了师父与师母的分合大事,故旧友谊,一句话,必须天龙老人出面了断。
难怪此老在此“按兵不动”原来是等师父。
也只有此老才有这份沉潜的心情。
牯老又道:“你师母也应该来!”
葛品扬一怔道:“师母,她老人家有病”
牯老哼了一声:“司徒老儿目前已经过这里,他就是为了你师母的病出关采药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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