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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在泛鱼肚白色。
一声大喝,震破了凤仪殿前死寂的空气。
铁木落杀气横眉,喝了一声:“你们呆个什么?”
二十四个衣分四色的喇嘛齐声道:“等待法谕!”
铁木落厉声道:“法王法驾即到,只管照预计行事!”
如雷应声:“得令!”
人影飞射,纷纷向凤仪殿扑去。
铁木落大刺刺地昂首叫道:“冷心韵何在?”
凤仪殿中不见人影,铁木落感到奇怪,所以开口发问,但没有人回答。
铁木落大怒,又大喝:“原来五凤帮尽是怕死的,不是逃了,就是躲起来了,你们呆什么?分头搜查,再烧它一个精光大吉。”
众喇嘛似乎对杀人放火最有兴趣,当作家常便饭,争先抢入后院。
后院中一片死寂,仍是无一人影。
铁木落哼了一声:“逃得好快!”
众喇嘛已经准备纵火,正在堆积引火之物。
猛听凤仪殿传来铁木基的吼喝:“法王驾到!”
众喇嘛暂时住手,肃立待命。
铁木落飞身迎了出去。
铁木基不知情况,又恐铁木落发觉法王是假扮的,忙喝:“怎么一回事?五凤帮的人呢?”
铁木落应道:“鬼也不见一个,大约都溜了!”
铁木基一怔,道:“为何不追截?”
铁木落大约见法王低着头,疑讶地注目道:“等待法王下令!”
铁木基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也要等?”
铁木基忙向铁木落逼近,低声喝道:“这是法王的妙计!你要像对法王一样,听到没有?”
铁木落呆了一下,道:“座下得令!”回头向众喇嘛挥手道:“大家分路追敌!”
众喇嘛纷纷向四面掠去。
铁木基随侍着假法王进入凤仪殿,大马金刀升座。
铁木坚和无情翁等人相继赶到,只不见老毒物司马浮。
铁木基心中好急,只好抢上拦住,先低声向铁木坚说明了内情。淫魔严尚性大约急于向法王邀功,挟着的少女正是雅文,大步向假法王走去,叫道:“法王”却一连退了几步。肿泡阳张得大大地瞪着。
无情翁和金枪神判一眼之下,当然也发现不对。
气得铁木基直瞪眼,哼了一声,走向他们三人,低声略加说明,随即又扬声喝道:“何事要禀报法王?”
铁木坚忍不住笑了起来。
铁木基喝道:“笑什么?”
铁木坚道:“敌人已经逃得一个不剩,还这样装什么鸟?”
铁木基狞笑道:“你敢冒渎法王!”
说时,声色俱厉。
铁木坚悚然低下头。
无情翁本在一旁纳闷,见了假法王,虽然铁木基说明了,心中仍禁不住迅忖道:这些蕃秃,也搞什么鬼花样?呼拉为何来这一套?他在何处?何不点把火,让这些蕃秃蜻蜓咬尾巴自己吃自己,也可出口鸟气!却忙笑道:“二位尊者,都是自己人,不必伤和气!”
铁木基一瞪眼,喝道:“钱护法,你也敢对法王不敬?”
淫魔严尚性憋在一边,有点莫名其妙,这时忍不住肿泡眼一瞪,哼声道:“反正是假的,何必这么认真?”
这更犯了喇嘛们的大忌。
原来,西域蕃僧崇拜宗教,阶级极严,法王、活佛有最高尊严,任何人不得有言行冒犯。
法王的话就代表了神,任何人不得抗拒置疑,倘有冒犯,就是对神大不敬,必受严厉惩罚或残酷杀害。
铁木坚一时失言,本能地恐惧,不敢再开口。
无情翁是有心挑拨。
淫魔则是无意地想到就说。
这本是极平常的闲话,但在铁木基和铁木花看来,却是最不可容忍的藐视法王。
铁木基冷冷地瞪定淫魔和无情翁,沉声道:“佛爷代表法王下令,免去你二人的‘护法’之职,等待处置吧!”
无情翁故作大惊失色道:“怎么一回事?”
淫魔严尚性却是一呆,心中火发,肿泡眼一鼓,道:“谁希罕干这个劳什子的护法,老子走!”
铁木基狞笑如鬼:“不知死活,以为佛爷处置不了你?”
淫魔大怒,吼道:“你们要怎样?”
无情翁见要翻脸,多少有点兔死狗烹的悲哀之感,但又觉得此时不宜轻动,忙冷声道:
“老严,等法王来了再说!”
铁木坚也沉声道:“师兄,别忘了这是五凤帮根本重地,敌方不见人影,说不定有花样”
铁木基哼了一声:“如果咱早到一步,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突地,大喝声起:“是谁擅闯本帮?滚出来!”
铁木坚喝道:“有人了!”飞身掠出凤仪殿。
这时,那二十四个喇嘛因已分向四面查索,凤仪殿里仅有假扮法王的铁木花,加上铁木基、无情翁、淫魔、金枪神判数人。
另外,还有被闭了穴的雅文、雅素二女。
只听殿外传来铁木坚怪笑:“你小子是谁?”
“本座五风帮红鹰堂堂主葛品扬是也!”
无情翁一听,心中惊忖道:原来又是这小子,好像只他一人出面,好大胆!
淫魔严尚性一声怒吼:“毙了这臭小子!”
无情翁心中暗急,又感激,忙向狄子明打了一个手势,一起随后窜出。
铁木花有点着慌,向铁木基道:“怎么样?”
铁木基笑道:“只管装下去,法王一定有他的道理。反正连冷心韵都不值一击,何况又不用你动手,他们也不认识法王。”
无情翁出了凤仪殿,一看,果是葛品扬。
铁木坚凶睛滚动,巨灵掌已经缓缓扬起。
淫魔严尚性枪上前去,喝道:“我跟这小子有话说!”
铁木坚狞笑道:“快说,佛爷一动手,小子就没命了。”
淫魔瞪着葛品扬,嘿嘿一笑道:“好小子,你骗得老夫好苦哇。”
葛品扬己受高人指教,胸有成竹,不然,他的胆子再大,艺业再高,也不会孤身冒险出面的。
他一仰面,好像在看着大门顶上金漆篆书“凤仪殿”三个字的匾额。
淫魔鼻孔一撑,气咻咻地闷哼道:“小子,这回再不放过你了。”
他一扬右掌:“拿命来!”
葛品扬突然喝道:“小心背后!”
淫魔一惊,霍地撤掌、翻腕、旋身。三者几乎同一动作,不愧是三魔之一的身手。
没有人由后面捣鬼呀!淫魔仓卒应变,一则是武林中人本能反应;二则因刚才与铁木基闹翻了,心中有病,所以上当。
铁木基一撇大嘴,哂笑道:“真是活见鬼了!”
淫魔大怒,翻身又向葛品扬扑出,双掌一翻,就是看家杀手追魂煞手印。
葛品扬虚晃一掌,扭身就跑。
淫魔怒吼:“臭小子,你还想溜,给老夫站住!”
他腾身就追,几个起落,就是二十多丈外。
无情翁忖道:“葛小子人小鬼大,不会这样不济。明明是诱敌之计,不安好心。老淫虫虽然该死,却还有可利用的剩余价值。”
于是,他忙冷声喝道:“老严,小心上当!”
然而,却只听淫魔吼叫连连,一前一后,眨眼间追出百十丈外去了。
铁木坚哼道:“脓包,一个小孩子也摆布不了。”
这话当然是说给无情翁和金枪神判听的,意思是:你们中原人物都不行。
无情翁懒得搭讪,寒着脸,一声不吭。
狄于明刚一瞪眼,也被无情翁冷冷眼色止住。
凤仪殿前又恢复了沉寂。
铁木花在殿中喝问:“怎么样了?”
铁木坚嘿嘿一笑:“好笑,五凤帮死绝的人了,让一个小子出来现世,又不经打,只会跑,姓严的追下去啦!”
突然,有人振吭大呼:“姥姥,你在哪里?”
无情翁一惊,自语道:“好强的中气!”
除了山壁回音,无人应声。
大呼继起:“大姑!二姑!”
仍无回应。
铁木坚忍不住哈哈怪笑:“鬼叫什么?佛爷在这里。”
无情翁哼了一声:“好教尊者得知,好像是那小子!”
一声怒啸,越来越近,眨眼已到了举目可见的一座孤崖之上。
铁木坚大喝一声:“好极了,果然是那小杂种。法王吩咐过,可别再让他溜了!”
人已飞身扑去。
现身孤崖之上的,正是唐继烈。
无情翁和金枪神判交换一瞥眼光,动也不动。
猛听铁木基喝道:“你二人呆个什么?”
无情翁冷森森地道:“咱们是脓包,对付一个小子,有铁木坚尊者足够了。”
铁木基刚一沉蛮脸,猛听孤崖上一声大喝:“该死的蕃狗!”
轰!唐继烈挟居高临下之势,凌空吐掌,一记“大漠金沙手”猛扑铁木坚。
铁木坚双掌一圈,卷出车轮大的两团劲气。
双方掌力空际接实,铁木坚连退三步,唐继烈也一个凌空跟斗,翻回孤崖之上。
无情翁失声道:“好小子,刚才已吃了一掌,不过相隔一顿饭的时候,又这么狠!”
铁木基冷笑一声:“看佛爷举手拿下!”
他转身向铁木花招呼一声:“擒下那小子很有用,咱去一趟。”
人已飞身扑向孤崖。孤崖之上,唐继烈紫面煞白,嘴角含血,满面煞气。他不停地向铁木坚等疯狂猛攻,全是拼命重手。
铁木坚的空手道无法施展,被逼得连连后退,眼看就要逼落孤崖之下。
铁木基适时扑到,狞笑一声:“小子,佛爷送你见姥姥去好啦!”双掌一圈,由侧面抢攻。
唐继烈嗔目大吼,面如恶鬼,挥掌横截,力敌二人。
铁木坚缓过一口气来,凶威又振,和铁木基联手夹击,唐继烈立时陷入困境。
由于蕃僧的掌风是一圈一圈的急旋,而唐继烈的掌力也是急转如车轮。三方面铁掌交击之下,只见漫空尽是旋转如漩涡的狂飙,翻翻滚滚,好看已极,也险恶已极。
两个蕃僧眼看得手在即,发出震天厉笑,加上唐继烈的怒极狂啸,与掌风交杂,汇为潮水决堤之势态,使人目震心悬,有风云变色,天昏地暗之感。
蓦地,一声如雷大喝:“住手,蓝公烈在此!”
声出,人现,好像由崖底突然冒出,有如奇兵天降!
无情翁惊咦出声:“果有埋伏,蓝老儿也在这里,可见五凤帮早有布置!咱们中计了,老二,小心点!”
狄子明何等人,一点就透,已准备一发觉不妙,立即抽身。
天龙老人一现身,两个蕃僧都是一惊。
天龙老人须眉皆戟,张目大喝:“以二对一,欺凌一个小辈,岂有此理,小心了!”
铁木坚刚要抽身应付。
修地身形一震,闷吼一声,喷血如雨,踉跄栽倒,如倒了一座墙。
无情翁吃了一惊,失声道:“一元指!”
天龙绝学,独步九州。
蓝公烈怒极出手,一元指下,蕃僧飞魂。
铁木基胆寒之下,欲待脱身,无奈唐继烈已怒极拼命,在突来大援之下,大奋神威,把铁木基一连逼退丈外。
铁木基连展三圈连环,幻成九团狂旋,力阻唐继烈凌厉攻势。
同时,他又发出三声凄厉的吹竹怪啸。
这是喇嘛传警求援的讯号。
果然,啸声相应,此伏彼起,由四面传至,越来越近。
铁木基眼看援手快到,拼命反击。
画角声起
一声,二声,飙发于四面八方。
“刷刷刷”如万蝗过境,尽是怒箭,集中向来援的喇嘛攒射。
忽听一片高呼:“五凤来仪,九州俯首!”
起于凤仪殿四面墙壁上突然揭开的斗形石洞里。
原来,五凤帮的人藏身在复壁之内。
飞蝗箭阵,诸葛神弩,都是由凤仪殿和附近楼阁复壁中射出。
众喇嘛惊骇之下,在怒箭如雨中狠奔豕突,狼狈不堪。
这时,他们才知道,五凤帮的人一个也没有逃走,现在,才正式出面了,却苦于不见人现身,在强弩劲矢之下,都忙于自保,四散奔逃。
这是惊心的场面。
也是混乱的场面。
无情翁自箭雨一起,便向金枪神判出声低喝:“咱们走,脱身再说,不值得给这些蕃秃陪葬。”
两人掉头便跑,落荒而去。
这时最尴尬的要算冒充法王的铁木花了。他想:以法王身份出面吧,在这种形势下,徒然引起同党惊疑,瞒不过同党的眼睛。如以自己本来身份出面,又恐呼拉法王突然现身,违令之罪,承当不了。
一声惨号,使他飞身抢出凤仪殿。
孤崖上,如殒星下坠,翻滚而下,赫然竟是铁木基。
他惊征之下,呆住了。
骤雨般的乱箭,使他欲前又却。
偶然回顾,被闭了穴道、躺在凤仪殿里的雅文、雅素二女不见了。
一切落入人家计算中。
他空自急怒,无可奈何!
于是,他只好横了心,以法王身份,振声大喝:“大家联手应敌,本座在此,集中到本座这边来!”
他想收镇定人心之效,只要是同党听话,集中到他的身边,人多,胆壮,便可鼓勇一战,可合力突围。
大约他那一身金线飞黄、烈火烘云的法王所御服饰引得众喇嘛注目,慌乱中有七八个喇嘛掉头过来,一齐大呼:“呼
拉!”
“呼啦!”
宗教信仰的力量,使那些喇嘛不顾生死,冲破箭雨蜂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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