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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下一班的太空梭可怜的查,一定要在费沙机场得翻白眼了
背起了背包,再看看唯一的一个行李箱,红发女郎检查了一下牛仔服口袋里的机票,向三号通道走去——在走入通道前,她忽然有些迟疑地在侯机厅里停下了脚步,站定,回头,看着巨大的玻璃幕墙外奥丁的暮色那血一样的黄昏,恍惚中竟然有某中惨烈不祥的气息。
五年前第一次离开,她展转流落了四年多才回到故乡;而今天这一次离去,更不知何时再来。
这是她的故乡。她度过优越少女时代的地方。这里,曾有过她的欢乐、辉煌、友情和爱情,伴随着她一生中最灿烂的年华——当然,一切都终止于帝国历四八八年的内战。
那最黑暗的一夜,在漫漫长夜中,她最终没有等到他的到来,于是,她明白,路易永远都不会再来了。她这一生爱情也结束了——从此,伯爵小姐只是一个流放犯的女儿而已。看着窗外的血色夕阳,她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那一首诗——“清泠泠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双眼睛”
“水来我在水里等你”
“火来我在火里等你”
——记得看到这一首远古流传的诗时,还是和路易一起为了设计东方文化博物馆找资料、在帝国皇家美术学院的图书馆里无意翻出来的和那个诗放在一起的,是古代东方国家的一个传说,讲的,好象是一个叫“尾生”的男子的故事:他和情人在桥下相约,半夜河水渐涨而情人负约不至,他不肯离去,最后抱柱而死。
“水来我在水里等你火来我在火里等你”当她慢慢念过那一句诗的时候,看见了旁边路易温和沉静的眼睛,然后,他点了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那是他和她无声的誓言——然而,那个誓言没有被守住。
他既然不曾为她停留,那么,她也不再为他守侯。
也许,自己根本就不应该回奥丁来吧?难道自己心底里还残留着什么希望吗?查一开始就明白地告诫过她:象路易这样的人,他爱的只是自己的贵族头衔和社会地位。
可笑的是,她居然还一直对那个人心存幻想,认为他总不至于那样无情和势利。
嘴角浮起淡淡的苦笑,她抬手把散落的绯红色长发束成马尾,然后如平日一般干练地拖着行李背着背包走进了通道,在内心轻轻说了一声——“再见,奥丁。”
快步走向剪票口,她放开手中行李,将口袋里的机票拿出来放进了自动检票装置中,信号灯很快变绿,发出了轻轻的“嘀”的确认音,示意通过。俯身重新拉起行李,她正准备进入机场,忽然眼前出现了两个身穿黑色帝国军服的宪兵,出示了证件,拦住了她:“拉莫尔小姐吗?我是帝国宪兵部队的艾历森。沃尔中校——请赶快跟我们走一趟。”
“尚书大人在今天凌晨被送入了国立医院,经全力抢救后仍然一直处于半昏死状态——不过,大人至少清楚地表达了一个意思:就是想见小姐您。”
急驰的车上,本来对被无故拘留表示恼怒的红发女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脸色瞬间惨白如雪。
“他、他怎么搞成那样的?是因为昨天晚上那场‘动乱’吗?”她的反应依旧敏捷,思维依旧迅速,然而,眼睛里的焦急和惊恐却更深,几乎是颤抖着责问“他是工部尚书!帝国难道不会保护好他?!——还是说,你们这些宪兵都是这样吃白饭的?”
“拉莫尔小姐”沃尔中校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当然会保护好尚书大人——如果他不那样擅自脱离宪兵部队的保护、疯狂开车闯进作战地区的话。”
“他疯了吗?为什么跑到那鬼地方去!”淡紫色的眼睛里因为焦急而闪出了焦躁的神色,嘶声问。
“因为——”沃尔中校的声音顿了一下,带着皮手套的手在方向盘上僵了僵,终于一字一顿地说“当时小姐你在亚诺修机场——至少,尚书大人他以为你在那里”
“大人开车闯入了封锁的交战区,车子爆了胎。然后在下车的时候,被密集的流弹击中。”
“其中有一处枪伤穿透了肝脏,是致命伤。”
此后的一段时间在记忆中是空白的。在她恢复一点记忆和行动能力的时候,已不觉在一片雪白的病房里,其他人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记不起——只记得其中有熟悉的路易的父亲,还有那个美丽的金发侯爵小姐那些人的脸悲痛而愤怒,看着她的眼神里有跳动的火焰。
“大家都出去罢——让拉莫尔小姐和他静静呆一会。”不知是谁提议的,委婉的语声中仿佛有无形的威严,话一说出来,立刻有人退开,连那些哭闹的人也渐渐退了出去——她感激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却发觉是一个有点眼熟的、和自己同龄的金色短发女子。
“我们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请立即按铃叫医生。”对方对着自己轻轻点了点头,便掩上了门,最后看向自己的那一眼,竟然带着无限的关怀和抚慰。
好空荡荡的房间啊惨白一片的房间。她坐在病床边,有些魂不守舍地低头看着全身包着加压磁力服的人,很小心很小心地,握住了他的手——仿佛是冰一样寒冷的手,低下头去,用额轻轻抵着它。
他的手指微弱地动了一下,让她瞬间抬头。
“嗨,路易。”
虽然心里是那样剧烈的震动,然而,在抬头看他时,她苍白的脸上却是淡然的微笑,自然的招呼,一如当年在学校图书馆前的偶遇。
“你看,你终归还是做了件蠢事吧?”
她努力微笑着,轻轻说:“就象五年前我没有等到你一样,这一次你也没有找到我我们之间,算是扯平了呢!以后谁都不欠谁了,重新开始吧。”
深邃的蓝色眼睛里忽然闪出了微弱的笑意,他努力着,嘴唇吃力地吐出一个个的单音节,然,她还是听懂了——“火。来我。在。火。里。等。你”她呆住,看着那熟悉的惨白的脸那垂死的人的眼睛里,居然有她一生渴望看到的东西。
——多少年以后,她还在想: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时间静止”那么就是在此刻短短的相互对视的瞬间里,他们却从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永恒。
清泠泠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双眼睛/水来我在水里等你/火来我在火里等你
他终于守住了那个誓约,而且,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违背。
握住他渐渐冰冷的手,她却知道她终于抓住了永恒——不管权力的腐臭、地位的芬芳、人情的冷暖,都无法再掩饰住爱情所散发出来的光芒——真正不朽的爱情,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在多年残酷的流放岁月里始终没有流下的泪水,终于缓缓从红发女子的眼角滑落。
一个小时后,也许是因为室内长久没有动静的缘故,方才那个最后退出去的女子又悄悄地走了进来,轻轻问:“拉莫尔小姐尚书他怎么样?”
“他死了。”坐在病床边的红发女子淡淡地回答“叫医生和家属进来罢。”
“拉莫尔小姐你真是一个坚强的人啊”看见她如此镇定和沉静的表情,那个高贵的女子由衷地叹了口气,赞叹“和我五年前见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呢。”
“是吗?”看着身边已经死去的人,淡紫色的眼睛里反而泛起了淡淡的微笑“比起上一次他离弃我,这一次的分别,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啊这一次,至少他的心还留在这里。”
她美丽的眼睛里,居然没有丝毫的泪光,只是那样宁静而从容地看着对方惊讶的神色,然后说——“希尔德皇太后,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愿意接手那个无忧宫扩建的工程——”
“我愿意用毕生的才华来完成它。”
“他曾说,我们建筑师掌握的力量是一种‘生’的力量,不同于毁灭性的战争有些东西被毁灭了、必然要有新生的东西被造出来——但那个时候,我认为这不过是一心想步入政坛的他所采用的借口而已
“可是——如果,那是他的‘愿望’的话”
“——如果那是他最后的愿望的话我,愿意替他来完成”
清泠泠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双眼睛/水来我在水里等你/火来我在火里等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