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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又深邃的眼内,看不出真实思绪。
“不管怎样,我都得做到!”他咬牙道,目光飘向窗外深黑夜空,冷硬表情下是压抑的怒火。
“玥,你也知道,凭朝中那几个小辟是绝不敢这么放肆的。”华凉微微垂下眼,似乎有些惋惜的一叹。从什么时候起,心思缜密下手果决的宁王竟变得这么心神不定了?是从遇到那个小丫头开始吗?只是身在朝堂,华玥怎可因一个女子而轻易失神。
手指有节奏地轻扣,华凉低垂的眼中掠过一丝淡淡杀机,轻忽,但却真实存在。
冷冷一哼,华玥道:“除了那边的人,还会有谁。”
在说到“那边”两字时,他的目光显出三分冰寒、三分顾忌。他再慌再乱,起码的辨别能力也还没有失去,能与他宁王作对的,当然只有朝中那几个“好兄弟”了。
“嗯,你知道便好。”华凉状似赞许的点点头,庆幸他并没彻底乱了方寸,总算还看得清局势。
“凉,就算是那边的人又如何?”他转眼盯住华凉,口气中有微微的不屑与挑衅。
朝中派系泾渭分明,可他与华凉联手何曾输过任何人半分?这次北迁之事虽是他华玥一力承办,但华凉与他实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华凉不肯出手相助。
“哦?原来你早已计算好了。”华凉不动声色,只是轻轻一笑。眼中露出明显的计量与兴味。
与华玥联手虽是他早已作好的决定,但是,想要得到他幽王的援手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这回,他该拿什么来换呢?
“说吧,你的条件。”华玥撇撇唇,不耐烦的开口。
“玥,你知道我的要求一向很简单,也不怎么喜欢改变。”华凉盯着他,不疾不徐的笑言。
淡而又淡的杀意,再一次掠过眼底,使得文雅秀气的面容上忽地涌现一丝邪气。
“你要她?”华玥一怔,马上明白华凉所指。那日临水亭台上,华凉向他讨要的,正是韩飞絮。
“玥,看来你的记性不错。”他轻笑点头,表示正确。
“不行!”没有半分思考,华玥直接回绝他的条件,眼中同时现出几分恼怒神色。
现在的他,已容不得任何人拿韩飞絮开玩笑。
华凉微微皱眉,双眼迎向华玥。那目光看似清澈温和,深处却锐亮犀利得不似凡人。
四目相对一瞬间,精雅的厅堂里忽然冷了几分,两个同样尊贵的男子,就算气质不同,但这一刻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惊人的相似。
一样傲气,也同样霸气!
“我,绝不许任何人动她半分。”对视中,华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是说明,更是警告。
同朝结盟多年,就算华凉的杀气再淡再细微,他也能轻易看得出来。
终于,看着无比坚定的华玥,华凉轻轻一叹,收回了犀利的目光,无奈摇头道:“好吧。”
他心机再深,终归也不是神仙。更何况,对着一个动了真情的男人,就算是神仙恐怕也奈何不得,只希望那个丫头不会妨害到华玥太多。
华玥见状心底一定,冷厉的脸色终于缓下几分。
只要他与华凉联手,就算那几个连成一气的朝官有再大本事,也阻止不了他对北地河运的推进!
接下来一连数日,华玥皆是早出晚归。
虽然已争取到华凉的援手,但朝中的反对声浪太过庞大,并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压下。
于是他脸上的神情愈来愈冷,眼底的倦意,也愈来愈浓。日夜劳心,即使是铁打的人也会感到烦躁又疲倦,何况是一向没有多少耐性的华玥。
因此每晚他回到王府,除了韩飞絮外便再无一人敢接近服侍他。
这一日,华玥依然很早起身,站在房内让韩飞絮为他整理衣衫冠戴。
看着他双眉紧蹙、沉默不言,她知道他定然陷入了沉思,手势便更加轻柔,唯恐会打断了他的思路。
正抬高双手,要将那顶代表着华玥身分的紫金冠为他戴上时,房外却隐约传来一阵凌乱的争吵喧闹声。
华玥脑中思路被打断,心头顿时烦乱不休,转身便朝外怒喝道:“什么人!”
一名候在门外当值的侍卫连忙奔去查看,不一会儿便跑回来,躬着身在门外道:“回禀王爷,是府中原来的侍女澄珠在外大吵大闹,说有事要回禀王爷,她还说还说”侍卫的语声顿了一顿,显然有些迟疑。
“大胆奴才!”他更加恼怒,喝道:“本王府中,你竟敢如此回话!”
“属下不敢!那澄珠说,她要回禀的事与夫人有关。”侍卫一惊,连忙把话说完。
其实,他真正从澄珠嘴里听到的话还没说出来。他害怕若据实回禀,王爷只会更加愤怒。
“把她带过来!”华玥怒气满溢,恨恨的走出卧房。
澄珠早已被他转手送给秦若,这个时候居然还敢回来王府吵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一会儿,发丝凌乱的她被带到夕照园的偏厅中。
离开王府数月,她的相貌倒是半分没变,连此时衣衫凌乱也透出一股媚意,想来为了面见华玥,之前必定刻意打扮过。
“王爷!”一见到他,澄珠一下便扑到他脚下,明艳脸上满是急切与渴盼。
“你不在秦若府中,跑来做什么。”冷冷瞧着她,一点也不为所动。
“王爷!除了王爷,澄珠此生此世再也不会委身于他人,请王爷怜惜”她声泪俱下,甚是感人。
可惜华玥现在缺的正是耐心,当下双眉一皱,喝道:“来人,把她给我扔出去!”
“不,王爷!”一声尖叫,她马上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掏出一物,呈到华玥面前“王爷,澄珠今日来王府是有事回报啊!王爷请看,您可认得这方玉佩?”
他随意挥了挥手,让奉命上前拖人的侍卫退后,向她手中看去。只看了一眼,脸上神色便开始改变。
澄珠手里拿的,是一方碧绿玉佩。五色晶莹、飞凤祥云,分明是从前韩飞絮视若珍宝的那一块!他曾经见她贴身佩戴,小心翼翼,就连同床共眠时也不曾舍得解下过。
这块玉佩,怎么会到澄珠的手里?
走上两步,怔怔瞧着她手中的玉佩,韩飞絮也是满心下解。这玉佩,不是早已被她交给秦若托带给爹爹了吗?为何现在会落到澄珠手中?
难道是秦若
见华玥注视玉佩,澄珠不由得精神一振,大声道:“王爷,这块玉佩是奴婢从秦若身上得来,他在家中整夜拿着这块玉佩,连声唤着一个人的名,那眼神真是柔情蜜意到了极点!”
瞧着玉佩,呼唤玉佩主人的名字,还柔情蜜意到极点?
那么,秦若与这玉佩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瞧了一眼韩飞絮,视线开始变得有些闪烁不定。
澄珠见他神情上已带有一丝怀疑,便冷笑着又说:“奴婢当时觉得奇怪,就躲在一旁探看,谁知最后居然听见秦若自言自语,原来他与这贱人曾经订过亲,到现在仍是余情未了!而这块玉佩,便是他们两个用来寄情的信物!”伸手指着韩飞絮,澄珠笑得艳媚无比“王爷,您的身分尊贵无比,怎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哈哈,真是老天有眼,活该让她抓住这个绝好机会!既然韩飞絮与秦若之间有了瓜葛,王爷怎会轻饶?她得不到的,韩飞絮也别想独占!
随着她的话语,华玥双唇紧抿,睑上神色已经冷到不能再冷。
失去名册、被人联手反击的怒意,已经被另一种怒气所替代,一种每个男人心底最深、最重的愤怒!
他宁王华玥的女人,竟然和另外的男人订过亲、有私情?而他还活像个傻瓜一样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还得由别人来告诉他!
敝不得,怪不得当日他在胤波阁上宴客,这两人会在阁下聊了那么久,若不是早有瓜葛,他们有什么好聊的?
回想起从前诸样事实,他胸中一股怒气冲出,差点失去控制。
韩飞絮见状脸色苍白,忙对着他解释“王爷,秦韩两家订亲之事早已事过境迁,这块玉佩也是当日我托秦若带给我父亲的。”
“你何时送的玉佩?”华玥声音僵硬,眼神更加阴鸶了几分。这么一块玉佩送出去,他居然半点也不知!
“是王爷随皇上出京的那几日。”回答的同时,她的心微沉。
真是好巧呵!那日秦若来访,王爷正好不在府中,当时她还遣退了丝竹与碧落,留在身旁伺候的,只有小容。
“是吗?”他心底更加翻腾,眼中疑色更重。就算这块玉佩是韩飞絮想要交给她父亲,那为什么不托他转交,偏偏要趁他离府时去托那个秦若?难道,她竟然更信任秦若不成!
想到小容或许可为证明事实,韩飞絮连忙道:“王爷,当日飞絮将玉佩交给秦若时,尚有小容在旁随侍。”
身为宁王妾室,若单独约见男子,已是有违妇德体统,但若一旁另有丫环随侍的话,便可减去些微嫌疑。
华玥闻言脸色稍缓,下令道:“去,把小容给我带上来!”
在他心底深处,自然也不希望韩飞絮背叛自己。
不一会儿,小容便被两名侍卫带了上来。关在石牢几日,虽然她的面色苍白了一些,但精神倒还不错,想来华玥的确没派人用刑拷问。
“奴婢见过王爷、夫人。”走近后俯身下跪,小容先向华玥及韩飞絮施礼。
澄珠一旁冷眼观望,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夫人这尊贵的夫人两字,居然给了那个小小的韩飞絮!
韩飞絮吸了口气,定定看住小容轻声问道:“小容,当日王爷有事离府,秦公子前来拜访,你也在旁的对不对?”
小容微微拾起头,看一眼华玥,点头道:“是的,夫人。”
“那么,这块玉佩我是如何交给秦若,你可听到?”一手指向华玥手中托着的玉佩,她语声稍现急促,等待着小容为她洗清嫌疑。
一旁,华玥也紧紧盯着小容。
小容咬唇,圆圆的小脸上一片无措,好像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满室无形的压抑,因为她的沉默而更加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