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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怎么艰苦地从越南逃出来?你怎能如此悲观。”
“以前我不悲观,向生命搏斗,我有信心会赢,但现在面对的却不同。”
“有什么不同?”
“我一点信心也没有。也许我不懂,但感情令我痛苦得无法支持。”仇战说。
“我不跟你讲这些,我说哲人!”
“他有什么不同呢?还不是被感情折磨的弱者?”他摇头。
“男人可以流血流汗,却经不起感情的冲击。”
她皱眉,很反感。她不认为他有资格讲这样的话。
“大多数的事是自寻烦恼。”她不客气。
“我承认。但有什么办法?我已经认识了你,我不能骗自己说什么都没发生。”
“住口。你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气红了脸。“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这样的话?”
“我爱你。”他深沉痛苦地说。
她脸色发青,额上青筋直冒,两眼几乎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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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自己是谁,有资格跟我讲这样的话?”她咬牙切齿地愤怒。“别以为你像之浩,但你不是之浩。你最好弄明白一点。”
“我知道我不是英之浩,我知道自己没资格,我配不起你,但是”他咬着唇,眼睛变得暗红。“我爱你,就是爱了,我自己也控制不来。你以为我不痛苦?不难过?不矛盾?我难道发贱要看你的脸色,忍受你的冷落?我想过离开。但每次想到你的脸、你的神情,我难受得很不能把自己杀掉算了。宿玉,我从来没想得到你,我知道我不配,但是我心里喜欢你也是错?”
“我心里只有之浩,任何人喜欢我我都觉得犯罪、肮脏,”她激动得声音也变了。“我只属于之浩。你明不明白?不明白的话只能请你在我面前消失。”
仇战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地觉得屈辱,有如刀割的委屈。难道他的身份连喜欢一个人都不行?
“你看不起我。”他咬牙切齿。
“随便你怎么说,”她霍然站起,看仿佛睡着了的哲人一眼,大步冲出酒廊。“以后我不再见你。”
凉风一吹,她清醒了不少,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很模糊的似是而非。没喝什么酒却头痛欲裂,为什么心中那么难受?仿佛做下了天大错事。
是什么?她做了什么?她只茫然地站着,什么都记不起。
回到家里宿玉倒床就睡,也许太累,也许喝了一点酒,总之整个人支持不住,几乎是昏睡过去的。
可是她睡得并不安稳,乱梦无数,奇怪的是只见仇战不见之浩。那分明是仇战,他是比较强壮、粗扩些,之浩是比较潇洒的但是,他们似乎是一个人,又似乎是两个人,到了后来,她竟也分不清到底是仇战或之浩了。口里渴得很,又觉得热,热得难耐几经挣扎,她醒过来。满身、满脑、满脖子汗,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冷气仿佛一点也不管用。深深吸几口气,坐起来。
是热,是渴。看,窗户还开看,根本没开冷气。扔汗毛毯,打开冷气,急急为自己找杯水喝。客厅里灯亮着,母亲还在看电视,才十点不到呢!
“要不要吃点东西?”母亲问。
“不了。只是口渴。”她急忙把水倒进喉咙。
“你是不舒服?刚回来时脸色不好。”
“喝了点酒又吹了风,现在没事。”她坐下来。还是有点头昏,没有食欲。
“跟谁?仇战?”
“一个人。后来碰到哲人他很惨。我看他整个人要拖垮了。”她说。
“他是自作自受,”母亲有自己的看法。“想脚踏两条船是不行的,又是阿美又是可宜,天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到头来不是什么都没有?”
“事情不是这样的,内情复杂,我很难讲出来。总之不是哲人的错,可宜仍然爱他,是阿美”她说不下去。是阿美不对?未必。哲人的错?也不是。感情就是这么复杂,不只外人,连自己也很难说对错。
“阿美怎样?”母亲不以为然。“情人走了就回到老婆那儿?
换了我也不要他!”
“妈,你不懂内情就别乱批评,不是哪方面对错问题,”宿玉不愿老友被冤枉批评。“可宜太善良,哲人太老实,结果阿美反而占了上风,控制了一切。”
“事情不能这么看,阿美的丈夫是被可宜抢了,我虽喜欢可宜,也得讲公道话。”
宿玉再倒一杯水喝下,摇摇头。
“可是你该看得出,谁是受害者呢?”她说。
母亲想了半天,笑了。
“你想要我说三个人都受害。对不对?”
“事实如此。”宿玉倒在沙发上。“今天冒见哲人的样子,实在很令人心痛。”
“舆论并不帮他。”母亲说。
“社会现象很怪,到现在都一味传统的帮女人,也不看深一点到底是谁真的错。”
“阿美并没有错。”母亲坚持。
“她处心积虑地对付哲人,她不错?”
“哲人完全不考虑她就把全副感情交给可宜,我不能因为他俩是你的好朋友而不讲道理。”母亲正直地说:“想想着,你是否因友情而偏帮可宜、哲人?”
宿玉正在想,电话铃响起来。
“找你。”母亲有怀疑之色。“警察局。”
“什么意思?”宿玉接过电话。“是我是,啊是,是,我马上来,是,10分钟赶到。”
收线马上跳起来,冲回卧室。
3分钟后她换了衣服。拿着皮包跑出来。
“去哪里?什么事?”母亲站着,已被她的气急败坏所骇。“谁的电话?”
“哲人和仇战,他们打架”她已经冲出大门。
一路上她的心好怦跳,怎么回事?他们才不过分手几小时,怎么会打起架来?可是喝醉了?谁打了谁?伤得很重?为什么会闹到警察局?
一路往警察局冲,告诉值日警员仇战的名字,有人带她进去。一眼看见哲人呆呆痴痴地坐在那儿,不像打架的样子,但是仇战衣服也破了,脑上有伤痕,整个人凌乱不堪,醉得像街边的流浪汉。
没走过去前,宿玉也皱起眉头。
“你是来担保他们出去的?”有个穿便服的人招呼地。“我们已查出他们的身份,没有案底前科,酒醉打架而已,签了字可带他们走。”
“事情经过怎样?”她问。
“他们唱得太醉,尤其是仇战,在酒廊里又哭又闹,有人上前劝阻,他就打人,而且不理一切的乱打,伤及无辜。酒廊报警,我们就带他们来。”
“哲人呢?田哲人。”
“没打架,从酒廊到现在他一直这样子,没说过一句话,别人说什么他也听不见。”
宿玉暗叹,把视线再转去仇战身上。
他似乎清醒好多,除她刚进来时看她一眼外,一直低着头不声不响,好像个石像。
她签了字,走到他们面前。
“走吧!”她低声说。
仇战还是不看她也不出声,扶起呆痴的哲人就往外走,仿佛不知道她存在。
她跟在他们后面,一直走出了警察局。
“我送你们回去。”她说。
“不用。谢谢你来担保我们,我们自己会走。”很负气的话,语气又冷。
“仇战”
“谢谢你担保之恩。”扶着哲人他大步去了。
“你们去哪里?”她追上去。两个酒醉的人,她怕他们再闯涡。”你关心吗?”他站住了,眼光冷寂又有丝恨是恨吗?她可有看错?
“自然关心,”她想也不想地说。“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哲人是,我不。”他再看她一眼。“我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
然后拦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宿玉呆怔在那儿,手心一直冒冷汗。刚才仇战那语气、那神情简直跟之浩的一模一样,之浩有时候就是这么冷、这么绝情的。他到底是谁?仇战?或之浩?真的,再一次她把自己弄糊涂了。
她也拦一辆的士。吩咐追上去。司机意外的望着她,她也理不得尴尬,心中惟一的冲动是上前去弄清楚,仇战是不是带了面具的之浩。
一直跟到仇战家大厦的门外,他们先后下车,他看见了她,眼中光芒依然沉寂,扶着哲人预备进去。
“我能上你家吗?”她忍不在问。
“两个男人,不知道你觉得方便不?”他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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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皱眉,又摇摇头。
“就算我得罪了你,也不必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至少,我们还是朋友。”她说。
“你以为是吗?”他反问。
“为什么打架?”她目不转睛。
“烦、闷、心里不愉快,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追求的。又觉得自己像小丑,一切都是那么可笑,偏偏那些人都在笑,我就打他们。”
“是你先又叫又闹的。”
“心里不舒服当然可以叫闹,以前我唱歌他们不是很欢迎,为什么叫闹不行?这与唱歌有什么分别?”他说。
“你”她说不下去,心中又是一片柔软,又是被感动了。他对她的感情实在很深、很深,她已感觉到。
“我原是自卑的人,在你面前已鼓起最大勇气,结果仍不过是小丑的一场闹剧。”他冷冷地自嘲。“自此我开始有自知之明,动物园里的珍贵动物和森林野兽是不同的,永远不可能有同等待遇。我认命。”
她心中怦怦而动。他对自己的冷嘲也像极了之浩,之浩曾说:“你是力求上进的好学生、好女儿,我是天生的浪荡子,我们永远不可能走在同一条路上。我们绝对不同,你不要一直跟着我,算我高攀不上,大家要认命!”到底他是之浩?或仇战?仇战是不是之浩派来的替身呢?
“你你究竟是谁?”她直勾勾地瞪着他,说话的声言也发颤。
“你以为我是谁?”他不答反问。
“你是仇战,你也是之浩,你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没死,你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她抓住他的衣襟。“你根本是同一个人,你不能再骗我。”
“宿玉”他有点失措,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你放手,我告诉你,我不是英之浩,不是他的替身,我是仇战,永远是仇战。”
她被他的声音震得退后两步,但不甘心。
“不,你骗我,你是之浩,你没有死”
“宿玉,我肯定而且绝对冷静地告诉你,我永远是仇战,从越南战火里逃出来的孩子。我不是英之浩,更不是他的替身,如果你只找寻替身,你肯定会失望。你太激动了,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不,你你”她突然掩面,泪水像破堤的狂涛,她哭失声。
“宿玉”他放开哲人想扶着她、拥着她、安慰她、保护她。这一刻他觉得,就算他是之浩的替身又如何?他爱她,这原是极简单的事,为什么要刺激她?
她却转身狂奔,不等他追到,已跳上的士而去。
这些年来从来没哭得这么痛快、这么淋漓尽致过,的士司机一直在倒后镜望着她,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下车,依然不能收住眼泪。这眼泪也许不是伤心,不是激动,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仿佛失望,又仿佛满意,好像得到了一个答案。
回到家里,母亲一脸孔的惊异。
“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还在流泪。“但肯定的,哭完这次,以后我会好多了。各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