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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燥热仍然在盆地中凝聚着,散都散不掉。
静默刚洗完澡冲掉米酒味,抱着要换穿的睡衣,回眸看着镜子中的背部和肩膀,她相信如果现在去报案,说她被家暴,也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她超像花栗鼠,背上有三条紫黑带,其余的部分也没好到哪里去,被不规则的紫黑斑给盘据。
中暑的不适解除了,但她现在有一点点小小的后悔,小小的火气,混合小小的愉悦,用最直接的说法就是晴时多云偶阵雨,还会闪点小闪电,就是她此时的心情写照。
套上了睡衣,半倚在床头,她的思绪全被薛仲慕塞满。
回想起来是超级混乱的一天,又和薛仲慕为了工作而一言不合吵了起来,和发现她居然不知道他有兄弟,还有那个用来限制她躁动乱来的约束拥抱,全部加在一起等于让她心神不宁的火信被点燃了。
她究竟了解薛中慕多少?是否她完全不了解这只狗仔天王?
答案还满肯定的,就是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除了每每将媒体和警察放在对立立场这一点他们有共识之外,其余的没有交集。
鲍领域没有,私生活也没有。
那么,他进驻她家,除了吃饭睡觉和上床以外,和她没有交谈过吗?
有或没有静默想不太起来,一点也想不起来,一个存在自己家里的不速之客,她居然对他的所知少到可悲可怜的地步。
要是他在她家做出不法行径,她可能除了名字和工作以外,什么资料也无法提供给警方,没有线索用以进行调查,案件陷入停滞的泥沼之中。
薛仲慕有什么嗜好,家里有哪些亲人还在,生活上的好恶,主观的价值信念,还有他思考事情的逻辑,心理状态是否稳定,她都好像恍然无觉。
为什么会这样?
静默平静了点,原本的混乱开始出现了条理。
她猜测,会将薛仲慕当成一个家具,一个不需要理解的存在,一定是因为他踏到了卑鄙这个她的绝对死穴。
她极端厌恶卑鄙。
用裸照当威胁的男人除了卑鄙已经不可能更高尚了,而如此卑鄙的人,她很忙,连去想他在思考什么都是浪费时间。
已经是黑色就不可能染得更黑,同理,也除了黑以外什么都不是。
单双,老被爆料的侦十队,那些不是善男信女,但是她放心不下的同事,还有魏魁扬于公于私的请托,就足以让她忙到一个不行,忙到昏天暗地。
最近不超过一星期的平静,按照惯例来看,只是单双闯祸的低峰期,或许明天就会爆发大麻烦。
一想到上司没有规则可言的行径,静默心境上又出现疲态。
她的生活以上班为主业,加班为副业,回到家还是烦恼不断,全副心神待命中,所以没有力气去花在一个没价值的人身上。
但是现在这些情况全都依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如铁证雪亮,每天上班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可是她却动了想要了解薛仲慕那复杂脑子的冲动。
以不声张为条件,任他为所欲为,这件本质是恐吓要胁的事情没有报警立案,但这种想要调查清楚他的祖宗八代,打出生那一刻到现在这一秒的“怨念”到底以何为名?
无论如何都不能吃案,静默面对警察生涯侦办史上最吸引她的案件,出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就算查清楚了,也不想惩罚他,就算他的确要胁过她,她仍愿意视而不见,这份心情该如何说明呢?
还有那种想见他,一忆起他的声音就心痛,从未出现过,但在此时爆发的寂寞又将会指引她往何处去呢?
对薛仲慕再感兴趣下去,她会不会万劫不复?是否会背离她做为一个公职人员中的警察内心最重要的信念呢?
奉公守法,依法行事,正义必须被昭彰,罪恶则必须被公审也适用在薛仲慕的情况吗?
如果不法办他,她要什么?能得到什么呢?
罢出现的条理再度混乱,还没想清楚之前,静默就被睡神眷顾,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这晚也是第一次在她的梦中出现了薛仲慕,他们什么都没做,在青空之下,温暖彼此一般紧紧的拥抱着,而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她不由得想笑。
这一夜,她孤单一个人却不寂寞。
哔
耳边是手机发出的尖锐电子音,静默像只蚯蚓一般从凉被中钻出,双眼几乎睁不开,努力睁开眼,看到的又是简讯。
发讯人:陆志一
发送于:07:55:11200x/8/1
喂,醒一醒,我今天回去上班,来监识科拿土产。p。s。看在心情不错的份上,我买了肉圆,记得要来拿,逾时我就送同事吃了。
嗯肉圆耶,可是好困,身体也好酸,请假吧嗯,但是侦十队没有人留守耶
什么!七点五十五分了!
静默僵直的弹起身,在她恍神当中分针已经接近十二,慌乱到无以复加的打理好,冲进刑事警察局时还是迟到了。
只是侦十队仍是针落可闻的寂静,所以静默也松了口大气,这时候她才发现眼睛肿得好比核桃,但都来上班了,为了眼睛肿就回家于理好像也说不太通。
为了不被人发现,静默躲在侦十队,大门不出,整理了一回所有人的假单,还有将之前绑架案的完整报告缮打完成,连同证据递交后,也将近下午茶时间。
摸摸眼皮感觉消了点,眼睛也能张得开,她留下了马上回来的讯息后,便前往监识科领她的土产。
心情没有道理的好,而且是一种没有负担的好,轻坑邙明亮。
静默不自觉的哼起歌,微笑,然后一点都没有隐藏好心情的打算,脚步也雀跃起来。
几乎是半飞半跳,老大不小却像个小孩子嬉闹一样的下了楼,正要转进前往监识科的走廊,突地,她的心脏停了。
映入眼帘的场景是背向下午强烈的阳光,薛仲慕倚在窗边,点了一根烟塞进嘴里,然后将白烟吐到窗外。
在这里看到薛仲慕其实不令人意外,记者公关室就在另一头,但是可能是没预料能见面却又见到他,满足了她自己也没发现的强烈渴望,意外的惊喜。
不如静默是看傻了眼不能移动,薛仲慕是满心烦躁的吞云吐雾,戒了一年两个月零四天的烟瘾又犯了,为了平定心中的不安和猜疑,他居然还特地移驾到靠近监识科的这一头来抽烟。
无心工作,他知道自己玩完了,废了。
坏心情在张狂,烟就抽得急,没几口就烧掉了一根烟,原想再抽一根,但是一种明知不可为的情绪在作祟,他抽到一半就推回纸盒,决定回记者公关室和线民联络之时,却看见杵在楼梯边,有一点目瞪口呆的静默。
及肩的直发听话的垂着,总是不特别热络的五官偏细长古典,面无表情时看起来有一点严肃而令人不敢亲近,比起高兴总是讲没两句话就发脾气,在不断的刺激之下,堪称是侦十队最冷怒的人物。
可是他却一点也不讨厌她,一点也不,他情感的流向完全相反,并且是一条没有边际的单行路。
今天没有任何报纸报导侦十队的新闻,想当然耳她不是到记者公关室找记者吵架,而一定是到监识科
一想到这里,薛仲慕的心被嫉妒的洪水淹没,在五十公尺之下被水压压得完全无法跳动。
他无限压抑的走向紧握着楼梯扶手,警戒地看着他的女人,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心情。
“怎么?要去监识科吗?”
他的声音明显僵硬到自己也觉得好笑,静默却双眸一亮,忙不迭地点头。
“去找陆志一。”
薛仲慕脑中理智的钢索断了,接下来发生什么他都感觉不到了。
直到口中漫开铁锈般的血腥味,耳边传来粗重的压抑呼痛声,还有一阵快要吐出来的胃部撞击,反射动作的松开牙齿,他的眼睛才重新作用。
他吐出了嘴里的血,看见双眼发直的静默单手捣着颈侧,单手握拳,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但是,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再三天,我要听到结论,要去找谁都随便你高兴。”
静默在他说话的同时,连看都不看他,奔跑着错身而过。
趁着下午茶休息时间,陆志一拿出钩针,一面编织着蕾丝,一面竖起耳朵等待着静默来拿土产,她是一个很喜欢土产或生日礼物之类的人,过年过节比起厚厚一叠的红包,她更喜欢礼物。
尤其是没有预期的小礼物,能让她非常开心,所以他才故意告诉她不带她喜欢的土产回来,为的就是让她惊喜。
等待没有很久,就听到没啥礼貌可言的推门声,却紧接着配上落锁声,陆志一一抬起头,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唉放下手的静默,颈子上一片血肉模糊,放下的那只手上是斑斑红点,他急忙放下手上事物起身,还没伸出手,她像怕受刺激一般的往后缩了下,可见那伤有多痛。
静默啧了声,坐在办公桌上,方便陆志一不用低头动作“别光是看,拿医葯箱来,帮我上葯。”
陆志一一言不发地拿出医葯箱,在静默深呼吸的情况下帮她先进行消毒,不期然,听到一声没啥温度的笑。
“我该去验验狂犬病吗?”静默自嘲地道。
用大肠想,也知道她在说什么,陆志一放轻了手劲,像触碰娇贵花朵一样的轻轻动作。
“被薛仲慕咬的吗?”陆志一表面云淡风清,内心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的明知故问。
会到这里,除了近以外,还有因为完全信任这个男人,静默点头。
“痕迹很新,刚被咬的?”陆志一完全当成监识一般地问,只是这个物证能做意思表示而非死体。
静默再度点头。
“我刚下楼梯看到薛仲慕,原本还很开心的,但下一秒,他就扑上来咬我的脖子,我喊痛他都不放口,我听到楼梯有人走了下来,赶忙打了他一拳,他才松口的。”
陆志一原本的愤慨在听到案发地点时,突然一百八十度逆转。
“虽然没有人证,但这痕迹还满漂亮的,让我印一下牙痕,之后可以告他袭警,这条罪名不轻,又是在刑事警察局干的,想必以后所有的警灿诩会杠上他。”他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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