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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宏典雅的御书房中,局足不安的隋帝背着手,时而坐下站起,时而踱步不停。
他在等待,十七年来,这等待不停地煎熬着他的身心,他不禁引颈瞧望,这一生中,从未有哪一次的缔结盟约会令他如此心焦的期盼、等待!
他的“永世之血”、“永世之命”全都看此一举,所以,他不得不焦急,不得不恐惧。好一会儿之后,当他终于听见宦官的求召声传入,他的心情几乎是狂喜得无法遏止。
“威远大将军司徒谊咎觐见!”
“宣!快宣!”他喜形于色,忙道。
“下官司徒谊咎,叩见皇上!”
一抹清澈坚定的男子声音传入,随声而入的是一名身着银白软甲,年约二十六、七岁的武官。
年轻武官有双精炯明澈的瞳眸,谦和恭顺之中,却又带了些许桀骜不驯的气息。他的相貌煞是好看,端正的轮廓隐含儒者特有的尔雅温文,但在他那和煦轻暖的笑颜中,则隐藏着几丝不易察觉的犀利。
谊咎入了御书房,叩跪隋帝之后,接着便对隋帝呈上一只苍蓝色绣银的绢布。
“下官幸不辱命,已为陛下取得隋迦两国的盟约之好!”隋帝接过绢布,等不及为爱将赐坐,便立即敞开绢布审视。
“哈哈哈等了这么多年,朕终于等到“你”了”
隋帝的神色之间充满了一种陷入疯狂的喜乐状态,尔后他才记起身边的谊咎,然后收起心神,转向了谊咎。
“此番之行,多劳爱卿了!”
“这是下官之责。”谊咎恭敬的回答。
“对了,这趟迦兰之旅,爱卿可有遇上什么奇异之事?”
“奇异之事”
谊咎失神的低吟呢喃着,脑中不禁浮起班师回朝的前一夜,在酒宴之后,遇见一名命相师对自己所说的一段话
“爱卿?”隋帝的声音唤回了谊咎的神智,谊咎赶忙回神应话。
“是。”
“爱卿可是遇上了什么怪异之事?”
“不只是啊!不没什么,下官并未遇见什么奇怪之事。”
隋帝望着他,一脸狐疑,最后,终于止住询问的冲动,另下一道圣谕。
“爱卿此次迦兰之行,居功不小,朕本当赐你厚赏,无奈边境多事,此番又需爱卿效力”
“这是下官之责!”未等隋帝说完,谊咎便自行应道。
“好!不愧是我隋国大将!座前谊咎听令!朕命你率兵出使迦兰,并长驻迦兰,此行务必要获得迦兰全国上下的信赖,再取其黄金矿脉!”
“下官领命!”
领了圣谕后,谊咎便立即退出宫,返回府邸整装。
待谊咎离去之后,隋帝旋即又再召来谊咎靡下的参谋公晴,吩咐道:“好好盯住谊咎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谊咎兴起了叛国之心,便格、杀、勿、论!”
是夜,出使迦兰所需的行装终于整理完毕。
谊咎斟了一杯酒独自品饮,倚着窗口,望着月色,谊咎忽然又想起了命相师的那段卦言
你终会遇见她,遇见那名你将舍命守护的天子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全看你们的造化与命运了你得记住!今生若是无法圆满,必当在来世里求报还
“来世吗”谊咎低声呢喃道,不知怎地,一抹阴郁突然涌上心口。
他望着悬空明月,今夜大地一片银光,他轻皱起眉将酒一饮而尽,无法解释的惆怅挂满怀。
带兵进驻迦兰,对于不善兵事的迦兰来说,虽有利于护卫边境,但同时亦有引狼入室之险。
谊咎明白,迦兰境中所拥有的黄金矿脉,是令隋帝亟欲与之缔结盟邦之好的主要原因,但以迦兰如斯风雅的古国,他认为,战争该是得到整座矿源的最短捷径。可是,隋帝却情愿以这种缓慢方式或许在迦兰国中,有某个让隋帝动心的东西是十分难得的吧!
在隋迦两国缔结盟约的会议结束之后,满天的落霞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披了黑纱的天幕与明月。
身穿银甲的谊咎,一边抚着颈子返回寝居,一边漫不经心地想起了一件令他困惑的事情。
入驻迦兰近一个多月,他渐渐发现,迦兰人的风俗民情,几乎远远超过隋国,这个早在中原汉族建立皇朝以前,便已存在的内陆占国,竟以其悠远丰沛的历史文化,巍巍地傲视所有的邻邦。
令谊咎好奇的是,一个如此斯文脆弱的国家,究竟是以何种方法长存呢?是其所崇信的神佛庇佑?还是在朝政的递换里,皆有名君掌政的缘故?
“唉!现在不是我该分心之时,如何尽心博得迦兰君臣的信赖,然后探其金矿所在,才是我应该想的事情!”谊咎吐了口气,甩甩头,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自从天气入秋以后,整整两年,他纵横沙场,现在,他只想快快解决隋帝交付的任务,待为时一年的任期届满,他便要返回隋朝,卸下一身染满血腥的胄甲。
正当谊咎这般想着时,突然,从迦兰大翰林学士阁里飞出一只浑身雪白的鹫鸟!那鹫鸟的身形几乎是一般鹫类的两倍大,飞冲凌霄的姿态,映照着月光,竟熠熠地闪着一片异常晶亮的光芒。
恰巧抬起头的谊咎望见了这只怪异的白鹫,不知怎地,好奇心莫名窜起,想也没想的便纵起身,疾速地朝鹫鸟飞离的方向奔去。
“等等”
也不顾这样的疾奔是否会引来他人的侧目,谊咎几乎是使尽全力地追赶着。
只不过,白鹫很快地便在一片密林里失去了踪迹。
一阵青光激射,失了白鹫踪影的小林里,却突地落下一名穿着华服、身形纤细似少女的白色身影。就在白影出现在密林的同时,一群身着黑衣、头带面罩、手执长剑的男人自空中凌跃而出,迅速地对白影展开凌厉攻击。
白影身形轻灵地痹篇了绵密的攻势,并在侧身躲过剑击的同时,直指向黑衣人的额头。仅不过是一转眼间,大部份的黑衣人便全都定住了身形,再也无法动弹。
“放弃吧!你们会死的!延龄宫的德祐皇子可是鬼啊!”白影低低的吐出了这句话,声音像幽灵似的轻轻飘出。
其余活动自如的黑衣人对白影的话彷若未闻,一波波的攻势仍是轮番上阵。
眼见无法轻取白影的性命,为首的黑衣人遂取出颈上的短笛一吹,发出了一阵高啸。瞬间,林地四周出现了数名异族服饰的女子,那些女子们手持铜铎,眼画艳彩,活似番族祭祀的女巫。
“湿婆多达国的巫子?巫子侍奉的神祇,不正是冥路的阴帝吗?”
白影凌跃起身子,周身忽地射出一阵强烈火光,青艳磷火熠熠闪耀,一时间,整个林地便陷入一种似幽冥的鬼气中。
磷火缭绕,带起一片炙闷的灼热感,疾速蔓延的火蛇,飞快地缠向巫女们,霎时,惊惧的尖叫声冲向了天际。
“哇啊”不过一刹那间,就在白影与巫女们眼神交视的一瞬间,她们竟像疯了似的猛力拍打着自己,并不停地发出惊声嚎叫。那突如其来的景象,几乎让一旁的黑衣人呆住了。
“你们就带着被火灼烧的幻觉,一辈子活在噩梦里吧!”
“妖孽!延龄宫的二皇子果真是能支使妖术的妖孽!”
“不是说了吗?延龄宫中的二皇子可是鬼哪!”
惊骇支配了黑衣人的心,狂乱的刀剑开始猛烈的砍向白影;白影却丝毫不见惧色,水袖一挥,艳红之火再现,那些黑衣人也在瞬间跌入与巫女们相同的幻境中。
就在月色逐渐被夜云遮蔽之时,一阵低缓的男音突然闯入了。
“谁在那里?!”
几乎是震天的一惊,白影来不及射出水袖,一股无形之气便突然吸走了缠住众人的火舌,而后反势冲向白影,将白影的身躯击飞了数十步。
血气逆流让白影吐出了一大口血,白影举袖拂去嘴角的血,面露骇色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从林外走入一名身着银甲的男子。
获得喘息的众人见状,立即乘隙飞身离去。
“你没事吧?”
谊咎一见跌坐在地上的白影,立即一个箭步上前,将白影扶起。他定睛一看,才发觉怀中受了伤的白影竟是一名年轻少女。
少女颈佩雕工精细的珠玉环炼,耳戴璎珞路针坠,五官清丽绝尘,宛如梵天壁图里的方外仙子一般。
但此刻,她的脸庞、衣衫皆沾着血,出色秀丽的脸上还显露着一抹惊骇的神情。
“姑娘,你还好吧?”
谊咎撕下衣衫的一角,想要替少女擦去血渍,可是话还没说完,少女便猛地推开他,惊恐的飞身离去了。
“姑娘,你”少女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向前飞奔,仿佛身后有千百个恶鬼在追杀她一般。直到那银甲男子的声音没入风中、听不见了,她才停下脚步,靠在一棵盘根交错的老树边大口喘息,眼泪在松懈神经之后,竟不试曝制的簌簌流下。
好可怕!好可怕!
少女握紧了发颤的双手,神色像是临死的恐惧,随着刚刚那阵狂奔而落出颈项的是一条刻着“延龄德祐”四字的细致金锁。
从来没有人能打破她的法界、逃出幻境的噩梦中啊!为什么那名银甲男子竟然可以做到,而且伤了她?
一直以来,为了保住爱子德昕的太子宝座,淑贵妃不断买通杀手,狙杀宫里最有可能争夺太子之位的皇子,例如意外淹死的三皇子、误饮鸩毒的七皇子,以及被蛇咬死的前东宫大皇子每一名原本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们,全部一一死在淑贵妃手中,就连“她”这名遭父皇打入冷宫的二皇子也不能幸免,只因她是当今东宫皇后的继子!
害怕吗?这永远无法停止的暗杀不!她从不曾害怕过!
当母族舒乐的异能力苏醒过来后,她已渐渐学会如何操控这股她就是想甩也甩不掉的奇异幻力!从以前到现在,还没有一名杀手能够逃得过,他们只能永远活在她所制造出的幻境里,作着一个永远无法结束的噩梦。
她虽不够仁慈,却也不残虐,只要人不来犯她,她便不会犯人!她心里一直只有一个简单的愿望平平静静地在学士阁里过完这一生。
她不想当太子,甚至不想当这个“二皇子”!
可是,噩梦还是紧紧跟随着她!淑贵妃、仪贵妃一件又一件,一桩又一桩,乃至今夜遇见的那名破了她法界的银甲男子。
好可怕好可怕十七年来,从未有过如此让她惧怕的感觉。她知道,他若不是她的“辅命星”便是她的“夺命星”!
“不要紧的不要紧”她一边擦去泪,一边按住自己不住发抖的双臂。
没有人知道舒乐的“重天”与秘密,没有人知道!
“只要只要杀了他不论他是“辅命星”还是可以杀我的“夺命星”只要杀了他,平静就会再回复了”
再见到那抹绝尘出色的身影时,已是隔日申时以后。
谊咎并不奢望能再见到那名白衣少女,昨夜当她见到他时,她的眸里透出了骇然与恐惧,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
谊咎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虽然他从不在乎自己的相貌,但以众人对他的评价而言,他自认为自己至少应该算得上是相貌端正,虽不敢自比宋玉,但好歹也有卫青的俊雅吧!
“那时,你一脸畏惧的表情,我还以为自己的头上是不是平空多出了几只角呢!”
第二次再见到她时,她的神色显得自然多了,清丽的脸上挂着一抹微窘的微笑,那模样几乎让谊咎看呆了!
他并不是没见过美人,可是却从没见过像她这么出色的,宜静宜动,像是一株沾了露水的剑兰,带着一点骄傲的英气,一点智慧的深思,还有一点羞怯的娇柔。
“谢谢你救了我,昨晚夜色阒暗,我没料到还会有人出现”她低着头对他解释,说昨夜的蒙面黑衣人是恶人派来的刺客,为了保护主子、担心主子的安危,她才会来不及道谢,便匆匆离去。
“可惜我一点也没派上用场。”谊咎笑着摇摇头,脸上虽是笑着,但心里却仍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些困惑。
他总觉得似乎有哪儿不太对劲儿啊!是了!那双眼!
在昨夜昏暗月色里,他明明看见那双明眸之中的冷静与睿智,那种毫不犹疑、畏惧的冷峻眼神,正是令他难以忘记的最大原因,也正因为如此,他曾在迈步上前时,发现自己的出现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她并不是那种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至少他没见过一个姑娘会有如此澄澈犀利的眼神,再想到那时几乎是拚了命逃离现场的那群男人与女人无论如何“弱质纤纤”这种字眼绝不可能用在昨夜的她身上。
可是,今夜出现在他眼前的她,却几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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