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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仔全送给了我姨。
我三天没吃饭,整整睡了三天,当母亲把我拉到家中时,看到我的邻居都说我“疯”了“张寡妇”说我是不知天高地厚,穷村里出的“状元郎”当然只能娶城市里的“公主”不要我这样的“养猪婆”是天经地仪。她按她儿子的“帐单”将钱捎给了我。
孩子终归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娘把我“关”在家里,侍候了我三天三夜。
我开始痛恨自已,也痛恨村里人看我的眼光。
我认命了,决定嫁掉自已。真想嫁人时,却发现以前跟在我屁股后的男孩子都不见了,我退学养猪四年倒没什么,农家女孩子勤劳能干是受欢迎的,可惜我养猪挣的钱是供了“张寡妇”的儿子上学,我的做法除了用“疯子”二字解释外,没人懂我。
最终,在村里打铁的小伙子相中了我,是娘托媒婆介绍的,小伙子跟着媒婆来到我家门口。娘看他粗壮有力的胳膊能抡起大铁锤砸一天不喊累,呼啦呼啦的大风箱吹着煤炭也没能熏黑他英俊的脸,他只是早早没爹娘,家里穷没钱娶媳妇,一人出外靠手艺谋生。我没什么可说的“疯子”嫁这样的不错了。于是三个月后,我与他结婚了,他“嫁”在我家里。我管他叫“铁蛋”
一年后,我生了妞妞。女儿随我,长得漂亮可爱极了,摸着女儿粉嫩的小脸,我的心又痛了,我不想让女儿在农村一辈子,我不想再看到我的影子,我想让女儿和z一样成绩好,一样到大城市生活。我苦了自已一辈子,不想让女儿再受一点苦。
于是,我和“铁蛋”双双来到这个城市。
刚过年,风还很冷。我们站在大桥下的“劳务市场”中,象“奴隶”一样等着“奴隶主”来挑选,虽然手上攥着几条招聘信息,没有技能的我们只能站在这儿。宽阔的大马路上,各种车辆来来往往拚命忙碌着,大群大群的人们象从地下钻出来的,永远塞满着大马路。
一个个老板模样的熊背虎腰似的男人来到这儿,审犯人似的看我们。大批与我们一样的农村人围在他们身边,争着央求着去为他们干活,我的泪水没有了,不然我受不了这种场合。早知如此,当年的我拚死也要为自已读书呀,没有知识站在这儿象一群“傻瓜”越发激发我对女儿的渴望,羞耻算什么?只要我女儿不象我!
“铁蛋”很快被一老板领走,说是铺马路旁边的花砖,一天二十元。城市人的脚也金贵,不能走有泥巴的路。
我选了女人拿手的活,在一路边小饭店择菜洗盘。每天十五元。钱先不重要,我要学会点生存的本领。我只做了二十天,一分钱没拿,只是省了饭钱,还不如我娘在家自已泡的豆芽,一盘叫什么“银钩钩”就卖八元,没了良心不说,杀猪般模样的老板总对我动“猪手”一分钱不要我就走了。
我没有再站在那大桥下,只是沿着“铁蛋”铺砖的那街漫无目的地走。
当我看到漂亮的鲜花时,我的眼睛亮了,这儿才是我打工的地方。幸亏在老家我学会了开农用车,于是,我当了这家花卉公司的送花员。我和“铁蛋”租住在花店旁边的一间板房内。
在城市里的日子就这样开始了,我和铁蛋也融入了忙碌的人群中。
四
一边想着往事,一边下楼回来搬那盆“小绿萝”
打开纸仔细对一下,也是六楼,门牌602一室内花架上摆放。
来到门口抬头一看,门牌上写着:“副总经理室”于是我轻轻敲门,没有声音,再敲时,电梯中走来一位,正是楼下围着私家轿车转圈的那位穿皮衣男士。
他对我这样的民工“视而不见”目不斜视径直开门走进办公室,随手把公文包扔在宽大的桌子上,便坐在舒适豪华的大沙发上看报。精致的花架静静摆放在墙角,我走过轻轻将“小绿萝”放在花架上,顺便看了一下这宽敞明亮装修讲究的办公室,象是专为接待来客而设。
“小刘,备车。一会我有事出去。”坐在沙发上的他打电话。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身子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与当年“别伤心,我帮你补课”的音质如出一辙,虽然音调稍有点变。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包里的手机又甜甜地唱起“甜蜜蜜”他翻开盖,里面传出娇啼啼的女声:“哦,老公呀,我在电影院看电影呢,看完电影你陪我逛商场去吧。”出了奇的怪,那不是绿化公司女经理的声音吗?我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他的脸庞,没错是z,只是脸上的营养成分过剩了许多,油光发亮。这样的场合,这样的身份,当年给我补课的他,我退学养猪四年为的他就在眼前。他没有抬头,当然他眼里的余光也不会落到我这个民工身上,即使看到我,他也不会认出我就是当年的“美人坯子”了,我与他同样讨厌村里人的眼光,也到了这个城市,但我的眼睛已被泪水泡肿,脸已在小板房中变成黑红色,我疲惫的身上罩着花卉公司的蓝马夹
我走出办公室,他随后关门急步走在我前面,个子依旧没能长过我,发福的身材展示出他生活的幸福。
顷刻之间,天和地之间的距离逐渐变小,我闷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按照纸上的要求和地点,我摆好了最后一个花盆,什么破“绿植”?我家玉米地里的玉米拔一颗就比这强得多,俺只喜欢艳丽的玫瑰花。
玻璃门外,在这幢大楼里打扫卫生的几位小姑娘回来了,她们一边议论电影,一边说着没钱逛商场的遗憾话语。
今天三八节,打工的小姑娘都过了,俺也要过一回。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新生活。
路过马路边,看到粗壮的“铁蛋”正蹲着铺花砖,我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铁蛋,今天三八节,给我也买朵玫瑰花吧。”
“咱买那玩意干嘛呀?满地的棉花开得花哪朵不比那花好看?又不会结果,还一朵花好几元钱,够咱两天菜钱了。”铁蛋用粗壮的胳膊边干活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回到花店,我挑了朵最鲜最美的玫瑰,对老板说:“这朵花我要了。”
于是我租住的板房内,有了一朵最耀眼的玫瑰花,上写着:“送给自已!”我独自对着花微笑
2005年3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