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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拿出多少现金呢?”
“大约是五十五万,我可以把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让给你。”
“可是我手边没有这么多现金。”
“我知道,我只是提出来给你参考,你量力而为即可,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花艺班的负责人兼插花班老师,陈婺拍她的肩头微笑。“过几天再告诉我你的答案吧!”
成为花艺教室的股东!恕仪当然有千百个意愿。
即使经济不景气,秋声园的学员数一直都很稳定,算是一个获利中的补习班,值得投资。再者,一旦她变成股东,秋声园就不再只是她的“职业”而已,它可以变成一份“事业”让她全心全意的经营。
可是,横在眼的问题是,她没有足够的现金。马来西亚的老家只是小康环境,又支助她念了这么多年书,她不愿意再回去向爷爷开口。
不知道银行那里有没有门路?“余盛商业银行”是秋声园固定往来的银行,或许它会愿意给她优惠待遇。
她对于外国人在台湾申请贷款的资格并不了解,工作年资也才一年而已,又没有什么可以抵押的资产。
找了一天,她与贷款部专员约好了时间,准备谈一谈,希望好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抱歉,请问你是李小姐吗?”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士停在她身前。
“我是。”她连忙站起身。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是贷款部徐经理,请跟我来好吗?”
“好的。”恕仪乖乖跟在掌她生杀大权的主管身后。
徐经理并未领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反而是来到银行内侧的电梯前。
“请。”两人进入电梯后,他按下三楼的按键。
就她所知,余盛银行租下这栋商业大楼的一到三层。一、二楼是各项业务区,三楼应该是他们自己的办公区。不知道徐经理为何会带她来此处?
他们穿过忙碌而安静的大厅,进入一间私人办公室里。
大橡木桌后,略呈病容的尔雅男子,让她微微一怔。
余克俭。
“李小姐,我方才在监视器里看见一个很眼熟的人影,一时之间还无法确定,原来真的是你。”余克俭的语气相当亲善,一副与她很熟悉的样子。
“您好。”恕仪受宠若惊。
严格来说,她和余克俭并不直接认识,只从伍长峰口中听闻一些他的事情,听久了,对他的感觉并不陌生当然,这是她单方面的想法,她不认为伍长峰会在朋友面前提起她。
毕竟她的身分曾经非常敏感过,对伍大少而言,他们的友谊应该是越低调越好。
余克俭拿起桌上的一份卷宗,示意她来到接待区的沙发椅前,徐经理必恭必敬地跟在身后。
“请坐。”
“余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她小声地问。
“‘余盛商业银行’是余氏的关系机构。”余克俭浅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
听说余克俭的身体非常不健康,每周只上两、三天班,难得今日正好来“余盛”视察,让她碰个正着。
“我请徐经理把你的个人资料调出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请勿见怪。”
“哪里,您客气了。”
他既然是这间银行的头头,就有百分之百的权利调阅相关资料。可是,人家就是能把话讲得如此漂亮,既彬彬有礼又风度翩翩,那位恶霸成性的伍大少真该好好学一学。恕仪在心里咕哝。
“阿峰知道你在申请贷款吗?”他忽然问。
她一怔。“我没有特别向他提起。”
“为什么?”余克俭感兴趣地望着她。“他会是一个强而有力的担保人。”
“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麻烦他。”
“只是做个保而已,怎么能算麻烦呢?你们两个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余先生,我同您直说了,我不想再和伍家扯上利害关系,所以您若不放心,可以不贷款给我,没关系的,但是我不会请伍先生来替我做保”她解释道。
别说做保,离婚时她连三百万的安家费都没拿,毕竟已经没有宝宝了,不义之财不能取,这是李家祖训。
余克俭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低头翻阅她的申请书及相关资料。
“五十五万是吗?”他快速在文件上批示。“好,后天这笔款项会直接汇入你的户头。”
这样就成了?她什么都还没谈到呢。
“那请问我的利率是多少?”
“你希望多少?”
利率还可以随自己的意思乱开吗?
“我当然是希望零利率。”她玩笑道。
“好,那就零利率吧!”他顺从民意,在文件上注明。
“等一下、等一下,余先生,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您千万别做赔本生意。”
“放心,我赔不了本的。”余克俭笑得很耐人寻味。
“您需要我找保证人来签章吗?”
“不用了。”
她踌躇片刻,决定直言。
“余先生,您不必因为阿峰就对我另眼相待,一切请按照贵行的章程行事。”她不喜欢再欠伍长峰一笔。
“放心,我心里有数。你还有其他问题吗?”逐客了。
她顿了一顿,实在想不到理由可以推辞他的好意。
“那就多谢您了。”
哪有这样的?简直是强迫接受好意。
离开“余盛”时,她不禁嘀咕。决定了,阿峰还是保持原状比较好,千万不要去学他死党。
他的性格虽然霸道,起码直剌剌的,不会像余克俭那样,连让人占便宜都像在吃闷亏,真令人毛骨悚然。
“真的有人在追她,你相信吗?”
伍长峰用大浴巾擦头发,一脸纠结的在房间里踱步。免持听筒功能把电话声放出来。
线路那一头,余克俭早已换好睡衣,等老友发完牢騒,他就要上床睡觉了。
“我约了她两次都没约成。其中一次,我就停在花艺班门口,亲眼见她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车。”
“李小姐年轻貌美,有人追也是很正常的事,你在意外什么?”
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顿。
“我知道啊,可是,为什么是那个男人呢?”话中有着真真实实的困惑。“那家伙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粗汉,整个人晒得乌漆抹黑,像块木炭,甚至长得有点土气。恕仪以前念大学的时候,不是没有人追,那几个文艺社的男学生跟她还比较登对,她为什么会去看上一个粗人?”
“人长大了,心境自然也不相同,你以为她还是一个追寻白马王子的小女孩?”余克俭打了个呵欠。
“就算不爱白马王子,好歹来个白面书生吧?那种粗手粗脚的家伙,一看就不适合她,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兄弟,她能把你这个土霸王收得服服帖帖,也就没有什么处不来的人了。余克俭好笑地想。
“伯父和伯母知道你和李小姐还有联络吗?”
“我没特别和他们提,至于他们知不知道,我就‘莫宰羊’了。”伍长峰把浴巾往椅背上一扔,跳上大床准备睡觉。
“你为何不告诉他们?”余克俭再问。
“为什么要说?”他莫名其妙地盯着天花板。“他们向来不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我也不是那种凡事报备的乖宝宝。我想和谁交朋友是我自己的事。”
“呵。”
“喂!你笑得很阴阳怪气。”伍长峰觉得不对劲了。
“没事。”死党怡然回道。
“你是怕我父母知道之后,会去找她的麻烦?”他自己想到解答。“哈!放心,你别看她外表柔柔顺顺的,骨子里可‘铁’了!我爹娘几年前就碰过一鼻子灰,才不会去自讨没趣。”
“我相信。”
“妈的,你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是带把的就做人爽快一点!”
余克俭叹了口气。这家伙!有时明明精得要命,有时又蠢得离谱,真是无葯可救了。
“对了,她那五十五万派上用场了吧?”再换一个话题。
“什么五十五万?”伍长峰一怔。
唔,他不知道?余克俭笑出白牙,这可有趣了。
“她上个月向我借了一笔五十五万的款子,我只是关心一下自己的投资而已。”
另一端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向你,借钱?”
“对。”
“李恕仪,向你借钱?”他再确定一次。
“没错。”
线路又陷入一片沉静。
就在余克俭快乐地以为电话断线时,声音又传来了而且,听起来不怎么开心。不,应该是说火爆才对。
“妈的!她为什么向你借钱?”
“据说是跟创业有关。看在她和你交情匪浅的份上,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至于详细用途,我没有追问。”仿佛觉得情况不够有趣似的,余克俭加油添醋了一句“我还以为你知道!”
一阵精采的脏话漫天飞舞,余克俭满足地听着。
“你说她借了多少?”他低吼。“五十五万。”余克俭咬字很清晰。
“是五千五百万吧?”
“不,五十五万。”
“是五百五十万吧?”
“不,五十五万。”
“应该是七位数或八位数才对,你一定看错了。”
“不,她就借五十五万。”
五十五万!他**,他买部车都不只五十五万!那女人当他死了?要钱他这里没有吗?她居然宁可跑去向不熟的人借,还凑巧是他的朋友!
砰!电话被摔上。
余克俭愉快地伸了个懒腰。真好,他终于可以睡觉了,身体不好的人需要多休息。
他关掉床头灯,拍松了枕头,无忧无虑地进入梦乡。
至于台北城的另一端是否有个人正气得睡不着觉,实在不是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