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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走了,带走了先生;他留下的,有惆怅,有困惑风暴。
如果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那么一个家族的危机,刚刚开始的时候,也只是小小甚至不起眼的问题。
掌管云逸阁的立秋、秋分前脚刚到杭州找我商谈原料的问题,君家布行和绸缎行的掌柜后脚也急匆匆地上门来,一脸焦急的神色。
冥追出门去巡察银楼的生意了,我留在府里全盘管理两边的事务,看着他们满头大汗的样子,我想起爹爹的那句“气定神闲”“瑶瑟,玉香,给各位先生们敬茶。”
“小姐”七八个人异口同声,喊得我脑袋嗡嗡直响。
立秋、秋分是真得有急事,另外几个掌柜虽然面有豫色,可是眼珠转得依旧灵动。我就知道遇到的事情,不大不小,只是还是先听听是怎么回事吧,我想着几天前送到我手里的情报,惊蛰的分析丝丝入扣,也许只有像他那样跳出来,才能客观的看待,从得失间找出对我最有利的优势。
“急什么?出了事急就能解决吗?”我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轻轻吹着浮起的几片茶叶,语气像是师长在启发顽劣的后生“进君府的第一天,无论是学徒还是掌柜,都应该读过得意宜淡然,失意宜泰然,也背过敬守此心,则心空;敛养此气,则气平;有容乃大,无欲则刚。”
原本燥热的气氛突然变得宁静下来,再也没有一个人说话,哪怕是低低的窃窃私语也没有了。连喘息的声音都变得很轻很轻了,似乎快要屏住了呼吸。
我悠悠然放下茶盏,双眼微眯,缓缓环视众人一圈,冷声道:“静了吗?”
没有回答,我听到地是平静悠长的呼吸声。
点点头,我柔声说道“简单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几个掌柜们对看一眼。想要张嘴,却又盯着立秋和秋分,谁也不愿意先开这个口。
嘴角挂着看穿一切的笑我揶揄地问“刚才火急火燎的,我要是让谁后说,一个个的恨不得把我要死的样子,怎么现在心静了,嘴巴也被封上了?”茶杯一摔,霎时发出刺耳清脆的破碎声。“你们不想说。那就我说。”
瑶瑟和玉香立马就跪了下,我眼睛一挑,却一动不动,看着那一摔两半的茶盖微微地振动着“你们都下去。”我突然开口,声音中含着深深冷意,玉香那丫头立刻就掉了泪,亦感觉到这之中我压抑地熊熊怒火,只有瑶瑟懂事的点点头。
看着她们拾起残破的茶盏。倒退出去,我站起身走到屋子中央“粗盐的价格是官府所定,涨跌之间,连老百姓都晓得。你们若是打算和我谈这个,那不必了。直接领了银子回家种田去吧。”
几个君家商号的掌柜冷冷哼笑“小姐,我们尊您一声小姐,那是看在老祖宗和少爷的份上。”
“谢谢啊,你们还真是太客气了。”我巧笑嫣然,微微施礼,顺手拿出老祖宗给我的信物“只是,各位不知,现在掌家的就是你们嘴里地这个看在份上尊称一声小姐的我。”
几个掌柜深深呼了一口气。回道:“我等不敢。”
我看着隐隐有头领之威的掌柜,再看了看我刚刚留长的指甲,电光火石间,一巴掌已狠狠地抽打上来。我只感觉右手火辣辣地疼,却感到无比的畅快,仿佛也替自己解了气。“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我以为你们都是君府里掌管绸缎铺的老人,各个身上都有我这个小辈望尘莫及的本事,更以为你们这些人自是知道进退分寸的,如今却做出如此糊涂混账事来!这么做,于你们于君家有什么好处,难道还指望会有人敲锣打鼓把不要钱的棉花棉线给你们送来不成。”
被我掌掴的掌柜闭了闭眼,压下心头升起的悲凉,跪倒在地,颤声说道:“王牧晨不曾作此想。”
苦笑着搀起他,我柔声说道“王掌柜,论岁数,我该叫您一声王叔,论资历学识,您更是我地师傅。可这次的事情羽默真得是,真得是,又着急又心痛。”轻轻扶着他坐下,我端起一旁几上的茶盏,亲自奉给王掌柜。
“棉花棉线也有大小年,君家和习家都以绸缎行起家,每年收的棉花更是数不胜数。只是这数量多了,几厘钱的变化,积少成多,银两的支出怕是惊人地吧。”我走到书案前,拿出账本“这上面是我整理的近三十年君家棉花和棉线的收购价。”我把账本递给放下茶杯的王掌柜“您可以给大家看看,这些年来,用于这方面的支出到底有多少,您更可以看看这些支出上有什么变化。”
“瑶瑟,把图拿进来。”我提高声音喊道。
瑶瑟抱着几乎有一米来高的卷轴小心翼翼地的走进,后面跟着眼圈微红的玉香,她啊还是个孩子呢。
两个人各执卷轴一端,这卷轴展开之后足足有三米长,不是字,不是画,是我做的带数据标记的堆积折线图。
“啪!”地一响,王掌柜手里的账本掉到地上。我想,他看过账本,这张图就算他看不明白,上面的数字他总是明白的吧。
他站起来,急匆匆走到画卷旁,几乎要把脸贴在纸上一般地看着,慢慢地他支起身子,抚摸着每一个数字,老泪纵横“小姐,这个图是?”
“进销存折线图。”我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