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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只能在极度不利的状态下正面迎敌。
远处的敌军有若万蚁钻动,敌军负责开道的前行军,已在后头箭伍的强力支援下,一步步开道上前逼近他们。居于中路正军中的君楠,火速下令强盾伍与箭伍前后交错,置于持长枪的前行军之中,并命箭伍未得令前绝不可发箭浪费箭矢,而她的中军则一分为四,组成十十方阵,紧守可免于遭破阵的正方阵式。
早已预料到敌军定会采分割包围阵式来破她的十十方阵,为免敌军前行军抢得先机,君楠在两军已拉近了距离之后,命大军全数停阵止步,强盾伍率先冲至前行军前,严密组成一道阵形为弯月的盾墙,拦下敌军第一波的箭袭,其余强盾伍则散居前行军中,朝顶上举盾。随后,并未命强盾伍开盾好让骑兵冲出去迎敌的君楠,在挨过敌军第二波箭袭过后,即令前排箭伍自盾缝中发箭,后排箭伍则朝逃讠派箭。
耳畔的战鼓重重擂起,鼓声震天。
多年来听惯了这鼓声与箭啸声,和四下人喊杀之声,在今日,不知为何,君楠总觉得这些声音,其实原来是用生命奏成的悲凉乐音,她一手紧掩着腹部,脑中晃过了一阵阵这些月来,她安稳舒适地被摆置在一园花香鸟鸣的天地中生活的记忆然而此刻置身在这片将生命视为草芥,人人都搏命豁出去的战场上,她不知道,日后,她是否还有机会回到那等生活里。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脑海中一闪而逝的话语,令她怔了怔,突然发觉,此刻再次深思此话话意,她这才赫然明白,在那牺牲的背后,竟藏有着不能承受的痛楚,而她深陷其中十数载,却从无发觉过,亦未珍视过她手中所曾拥有的。
“启禀将军,前行军即将遭破!”代她上阵指挥的副官,在情势愈来愈不妙时,穿过阵中紧急向她来报。
她回过神,不疾不徐地问:“投石机是否已至定位?”
“已就定位。”
“投出火禽火兽。”两军对垒以来,她就一直辛苦地掩藏着遭她命人拆卸未组的投石机,并在开战后,派人以强盾掩护重组,眼下两军军距已至抛投范围内,此刻不派上它们,更待何时?
“得令!”
刺眼的夕日悬于远处山巅之上,一个个远比夕照灿光更加明亮、不可逼视的火禽与火兽,一波接一波落置敌军前行军中,载着油火的火禽与火兽,一触着原上的青草之后,即熊熊燃起烈焰,来不及躲过的敌军前行军,转眼之间遭火焚身了泰半,侥幸躲过一劫的敌军,见状立即后撤,这时,君楠下令将投石机再往前推动至我军前行军军后,而这一回,她将敌军中军含括在射程范围内。
当她下令朝敌军中军再次投射时,已将中军分割为两股的敌军,在第一波火禽与火兽坠地后,迅速分割成两路,她立即把握住时机,下令四路中军尽出,以强盾伍做掩护,各以二路包围敌军已一分为二的两支中军,再以小队狠狠分割开他们,不让他们有机会再组阵势。接着强盾伍盾面一开,藏在盾后佩着大连陌刀的骑兵随即冲了出去,斩杀出一条生路,跟在后头的步兵,亦持陌刀上前冲锋。
只是当她在成功地分割了敌军两路中军时,她愕然地张大了眼瞧着远处,万万没想到,眼前的敌军,根本就不是中军而是伪军,敌军真正的中路正军,打从一开战就藏在平原尽处的密林里,并在她忙着歼灭敌军伪中军之时,大军已全速朝她开来。
就在草原的另一端,另一支小军伍也疾快地开来,她定眼一看,军旗上所绣的军徽,正是盘古营。
君楠握紧了双拳,在乐云天不惜代她前去拦劫敌军真正的中军时,狠命一咬牙,大声喝令全军后撒并重组紧守十十方阵。
“将军?”副官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不在第一时间赶上去支援乐云天。
“卧虎营不能在此时被毁,待盘古营一拦下敌军中军,全军即刻整好阵队速抵盘古营后!”她可不能盲目的任手下大军去送死,或是就这般莽撞前去与盘古营会合,唯有整备齐全再重新发动攻势,他们两营才有一线生机。
“箭袭!”在她把话说完,忙着重整大军时,前方的前行军忙不迭地朝后头大喊。
仰首看去,布满天际密密麻麻有若黑云的箭矢,已开始自高处坠下,君楠的心房震了震,即使已速命强盾伍紧急全员举盾,但仍是救不了位在前头的前行军。
处在军阵中的她,在箭矢挟带着啸音,有如暴雨阵阵轰然落下时,与身旁的兵员们一般,忙一手举起厚盾,承受着盾面遭到箭矢钉打的震力,然而跟在她身旁的副官却来不及举盾,亦遍找不着身旁可用之盾。君楠忙不迭地将他一把扯至她的盾下,但盾面虽大,却不能全掩住他们两人,半个身子被迫退出盾外的她,在另一波箭雨又袭来时,右臂当下被由上而下射来的箭矢给射穿。
“乐将军!”代她举盾的副官,仓皇地将她拖至他的身前,再自后头一手紧紧抱着她,再不让她步出盾外半步。
“我没事”她忍着疼,直在心中估算敌军的箭矢再过几波才能用尽。
处在敌军中军前头的乐云天,因箭距之故,并未受到箭雨暴袭,他猛然回首一看,为了要赶上他的卧虎营,已全军陷入箭势之中动弹不得,当下心急如焚的他,是很想掉过头先去救救君楠的,但他却不得不继续勇往直前,因他知道,若是不快点捣毁敌军的箭队,就算他即刻回头也救不出他们。
奋力突围的乐云天,在快抵敌军箭队之前,已被敌军中军再次团团围住,而已用尽手中这一批箭矢,正待着后方再次供输更多箭矢的敌军,亦在此时停止了箭袭。
才想乘机率大军往前推进的君楠,盾面一开,立即又听到一波的箭袭所发出的箭啸之音,可这回啸音却与敌军的有所不同,听出差别在哪的她,忙回首朝逃讠与远处张望。
每根箭矢都涂上黑漆的藏龙营,一逮着敌军止箭的这个空档,随即掌握住发箭之机。
“余家军的箭队”君楠错愕地看着远处那一面面眼熟的旗帜,没想到余美人居然能追来此处,并在这危机的当头抢救起他们两营。
“什么?”她身旁的副官,也很难相信这时竟还会有救兵。
君楠深吸了口气,立即按着他的肩头交代“命前军跪姿举盾,中军站姿举盾,步兵与骑兵藏于阵中待机冲锋!”
“为何?”
“藏龙营到了,在敌军重施故技之前,咱们得先替藏龙营挡下敌军的箭袭!”
“那乐老将军怎么办?”若让余家军出手,位在敌军中的乐云天岂不也难逃箭雨?
“我这就率小队去救他。”君楠想也不想地抽出身上的陌刀,朝身后紧跟随着她的小队扬扬手。
“慢着,将军”来不及拉住她的副官,在她头也不回地率队策马冲上前时,只能按照她方才的交代去办。
以强势的箭袭转换过攻防战权的余美人,率着大军前来与卧虎营会合后,已事先安排好战术的他,全权将接下来的攻势交给副官执行,而他则是率着一大队人马,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那抹他非得见到的倩影。
斑坐在马上的他震声大喊:“君楠!”
放眼四下,敌我两军已是两军交接,弃箭以刀开始了肉搏,他边挥动着手中的陌刀砍向接近马匹的敌军,边朝底下卧虎营的兵员心急地问。
“你有没有瞧见乐将军?她人在哪?”
“我不知道”被他一刀救下的步兵,一脸茫然地朝他摇首。
不肯放弃的余美人,扯紧了手中的缰绳,将马儿调了个方向,一路驰向前头的战场,并在敌军以人墙之姿一波波朝他冲来时,他举起佩挂在马旁的长枪,紧随在他后头的小队,在他一枪刺向敌军的人头之后,也纷纷举枪刺向敌军,并追上他,紧随在他的两旁为他护途且为他断后。
眼前的面孔一个换过一个,余美人一手抹去飞溅至他面庞上的鲜血,但任凭他再努力寻找,他就是找不着君楠的身影,在他将手中的长枪掷出去,再抽出另一柄陌刀时,他扯大了嗓门用力嘶喊。
“君楠!”
远远的,一名个头比四下军人们来得娇小的身影,在余美人回过头来时,轻轻地掠过他的眼帘,速度之快,令他差点就没瞧见。高坐在马上的他登时沉住气定眼一看,却赫见想冲进敌军中军里的君楠,一整支小队被困在前头,进也不是、退也不得,一支沭目惊心的敌箭就静插在她的右臂上,而她,却还用着伤臂举盾御箭,并腾出另一手挥动陌刀砍向敌军的颈间。
余美人朝一旁的手下扬手示意,知悉他想做什么的手下即向后头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不待后头的人马赶至,急着去救下君楠的余美人已策马狂奔,沿途上他取来背在身后的大弓,在弦上架了两柄箭,毫不犹豫地松弦射出,两箭直射向朝君楠冲来的两名敌军。
瞪着手执大连陌刀,不要命地快步朝她跑来,却在下一刻倒在她面前的敌军,君楠缓缓地侧过首,即看见那个快马朝她冲来,且不等马儿止步就已跃下马背,手持陌刀一路杀出一条血路的余美人。
突然间,四下的纷嚷吵杂,全都消失在她的耳际,只听得见胸坎里那轰轰作响的心音,难以克制的泪光浮上她的眼眶,并模糊了余美人的脸庞
恍如隔世
也不过才几日没见到他而已,为何再见他时,她的心却有若刀割似的,有种好似已失去他多年的错觉,明明以往她曾与他分开更久的时光的
为什么在他踏进了她的生命里后,一切都已变了?
这一点都不像她以往的她,不会伤心落泪,更不会惦念挂心,夜夜无法成眠,全都只是因她见不着那个日日与她为伴的余美人。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起深深钻进她的心里躲藏着,并暗自瓜分了也的心,再将她一半不完整的心,紧系在他的身上?
“君楠!”及时赶至她身旁的余美人,一刀砍向她身后的敌军,再将受了伤的她给扯过来。
“我”当余美人带来的小队护在他们左右时,觉得喉际像是一下子被缩紧了的她,才想开口,却又不知该对他说什么。
“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眼底燃着愤火的余美人,当着她的面大喝,飞快地撕下一截衣袍,一手按住她的肩,以刀去掉箭尖之后,一手飞快地替她拔出箭。
咬牙隐忍的君楠,也不喊一声疼,余美人替她草草止血之后,再快速检查了她全身上下,确定她身上没有别的伤处之后,即一手搂住她的肩。
“我这就先突围带你去大军后头。”
“不行,你先去救我爹。”她止住脚步,直朝他摇首。
“但你”她坚持地大吼:“先救我爹!”
不愿让步,却又不得不让步的余美人,太清楚若他不肯照办,接下来她会继续做出何事。气怒得隐隐颤抖的他,不情愿地在她执着的目光下朝她颔首。
“我知道了。”
也知自己强他所难的君楠,抬起完好的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面颊,他马上紧紧握住,两眼直望进她的眼瞳里,低声向她警告。
“在我回来前,你得给我好好活着,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她眨去眼底的泪光,哽咽地应着。
他不安地将她的小手握得死紧“你要敢违誓弃我而去,我保证,我会恨你,我会恨你直恨到下辈子去!”
“我不会违誓的。”
“这话是你说的,你绝对不能有半分差池”不曾有过的恐惧深深掳获了他,他不断喃喃,怕若是少叮咛她一句,或是回头时再没能找到她,若是她
察觉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不忍地按住他的唇,止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深怕只要他不在她的身边,他就可能会失去她,余美人激动地握着她的两肩,硬是要她给他一个确切的保证“说,说你会答应我,你定会好好的等着我!”
“我答应你”她不断点头,并眨去溢出眼眶的泪水。
敞开了怀抱用力地紧紧抱住她一会后,争取时间的余美人郧扬手差来丙名总是跟着的心腹。
“来人,护送乐将军至我军军后!”
“得令。”
头也不回地送走了君楠之后,身后跟着推进战线的藏龙营,也已在副官的指挥下集结成阵,少了个后顾之忧的余美人,当下即再攀上马背,率军朝前头已陷入死地的盘古营的方向冲去。
打横冒出来拦劫敌军后,便一直苦苦力撑的乐云天,在身畔的部属一个接一个倒下后,已有了必死决心的他,才想做最后一搏,冷不防地,穿过他身子两侧和他发际的黑色兵箭,已一箭一人地快速射向朝他靠拢的敌军。
“乐将军!”下了马后不断拉弓放箭的余美人,也没想到他这孤军竟能撑到这时候。
“你”看清了援兵是何人之后,乐云天先是怔了怔,随后火上心头烧地大声喝问:“你来这做什么?”
“君楠要我带您离开这儿。”早被他给吼惯的余美人,百忙之中还要分心给这位还不肯认他的丈人。
“回去!”乐云天落力地驱赶着他“谁要你来这多事?回去照顾好我的女儿!”
实在是很受不了这对父女都同一个脾气,已被惹毛很久的余美人,终于忍不住回嘴吼向他。
“岳父!”
经他这么一叫,有些呆了呆的乐云天,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我可不希望我的妻子没了爹,而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没了外公!”他一鼓作气地把负伤在身的乐云天给拉过来,然后再扔给跟在后头的心腹“把他给我带走!”
“得令。”
“姓余的臭小子!你要敢辜负我女儿,我保证,不需敌军动手,我绝对会让你死得很难看!”遭人左右架住,强行被拖走的乐云天,犹不死心地朝代他留下的余美人大嚷。
余美人直接赏他一记白眼“别逗了,我怎可能舍得抛下她?”他可是专程来这救人而不是来送死的。
乐云天以及他的手下一走,余美人即派令拉开两军军距,调来旗下箭技精良的箭队,分为两伍,居于大军前后开始大量派箭,为了闪避大量的箭袭,敌军不得不再拉远了两军之距。在旗下的箭伍必须补充不足的箭矢之时,已与旗下的快刀伍做好冲锋准备的余美人,尚未命前头的盾伍开盾让道,此时在他后头,却传来阵阵轰隆隆的马蹄声,声声不绝于耳。
他纳闷地回首一看,接着便愣张着眼,直看着那个排场与军容远比他还要更加壮盛的来者。
“开国大将军?”他老人家跑来这做啥?
“盘古营已在本将军令下撤离战线,藏龙卧虎两营亦立即离开此地,此战在此由本将军接手!”一点都不想待在吞月城里死于非命,情愿来这搏搏命的开国大将军,在一找着了他之后,马上抬出官威朝他下令。
“但”还想亲自打完这场仗的余美人,话才到口,就被他给狠狠瞪回去。
“你敢抗命?”
在他的官威之下,身段硬是矮了一截的余美人,过了一会儿,总算是想清他为何会来这瞠这淌浑水后,当下再感谢不过地朝他握拳以覆。
“谢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