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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年一过,天气就变得很暖和了,尤其阳明山上,似乎真的已嗅到春天的气息。
怕冷的李颖离开了她的棉被、她的床、她的厚重衣服、她的火炉,像个冬眠的虫儿,当春天来到,她又活跃起亲。
她又恢复了每天清晨梯田散步,吸收一点清新的空气和朝阳中的灵气,她那略显苍白、小巧精致的脸儿也染上了嫣红,所有的一切都像春草般的欣欣向荣。
春天将临,暑假是不是快到了呢?暑假!那会是她生命中最大的一个转折点。
也许因为有了希望,她不再把那些是非、谣言放在心上,随便让人家去说吧!既然不能禁止别人不说,沉默不语该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报上影射的写了几次,看她没有任何反应,似乎也就无趣地停了手。
我们有些古老的谚语的确有道理,像这句谣言止于智者。她不是智者,可是她够冷静,能沉默!她的生活过得平稳而快乐,她对所有的一切要求不高,只要思烈伴在身边就满足了,真的,因为他,她已再没有任何争强好胜的名利之心,甚至于她在打算陌上归人将是她最后一本书。离开台湾之后,她就一心一意的做思烈的好伴侣、好妻子,她不要有任何事来分心,她也绝不愿为其他人、其他事去花时间。
她又继续写陌上归人,写得不快,却能写下去。这本书真是随着她的心情在进展着,她自己也能在写出来的又字中看到希望、看到美满、看到幸福。她现在是朝这条美好的路写下去,她希望现实也一如小说,他们会有一个美满的结局,会吗?
芝儿说大团圆结局太俗气。俗气也罢,只要能和思烈在一起,即使目不识丁,即使去做一个无知农妇也无妨,她不在意俗气,她渴望圆满。
写完一段稿,心情出奇地好,她决定自己到报馆去一趟。好久没见主编了,去问问他对这个长篇的看法也好,也顺便拿一些读者信。
说去就去,她穿一件窄裤脚牛仔裤,一件白色印深蓝字的长袖厚t恤,随便拢一拢头发就出门。
“回不回来晚餐?”母亲追到大门口。
“我会打电话回来!”她嫣然一笑。
正好一班公路局班车经过,她跳上车,今天真是一切顺利。
她在计划着,送完稿之后径自去思烈那儿,先不给他电话,让他有意外的惊喜。反正时间还早,思烈就算要上阳明山,打电话去她家也会知道她不在。
思烈实在是很有分寸的男人,他永远不会做过火的事,他宁愿在外面吃晚餐或自己煎一块牛排,也不肯轻易做她家餐桌上的不速客,除非得到邀请。不像有些人,见过几次面就自来熟得像一家人,真叫人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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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颖到报馆里转一圈,找不到副刊主编,只好在收发室交了稿,匆匆离开。嗯她站在马路上看表,还不到四点,这个时候去思烈那儿会不会打搅他?她知道他要看许多从国外订回来的学术性书籍,还要预备第二天的课去吧!如果他没有空,最多她坐在一边不出声,她心中有股奇异的渴望,她要马上见到他!
坐计程车到他家,看见他的“保时捷”停在那儿,他在家,她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大厦管理员对她点头微笑,她来过几次,他似乎也知道她是女作家李颖,所以对她特别客气,特别友善。
走出电梯,望见思烈家的大门居然开着,他在做什么?知道她要来,开了门欢迎?
罢想迈进去,听见里面传出一连串女人的笑声很熟悉、很愉快的女人笑声。她呆怔一下,看见芝儿手上捧着一大堆报纸、杂志、空盒、空罐,从思烈睡房出来,芝儿穿着牛仔裤,上身一件大几码男人衬衫思烈的吗?头上包着一条丝巾,那模样像一个正在打扫屋子的家庭主妇。
“我如果下定决心,一定会是最好、最称职、最出色的主妇,信不信?”芝儿笑着说。
没有人回答,却见思烈也捧着一大堆的废物、旧衣服什么的从卧室出来。原来他和芝儿在大扫除,原来是有人在陪他,在帮他。
李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场面、这样的情形,思烈、芝儿不是像水火不相容吗?怎么怎么
然后,芝儿和思烈都看见了李颖,两个人都变了脸,芝儿是意外兼有些幸灭乐祸,思烈也意外,神情却是复杂又不安。
“李颖,怎么不进来啊!”芝几把手上的东西扔进一个大竹篓,又用手背抹一抹额头的汗,今天她脸上也只有淡淡的、含蓄的化妆。“我们正在大扫除,我不帮忙啊,思烈就弄得一塌糊涂,几个月前的报纸都在!”
她非常强调“我们”两个字,是个骄傲的主妇口吻。
“李颖”思烈目不转睛地凝视她。“进来,我预备迟些去你家!”
他很尴尬,这种情形下又能解释什么呢?他真怕李颖误会,他真怕李颖神色自然,淡淡地笑一笑,慢慢地走进来。
“我是送稿,顺便来看看!”李颖说。从她平静的声音里,根本听不出喜怒哀乐。
思烈也扔开杂物,不理会手上的灰尘,也不管衣服上的肮脏,他大步过来,紧握住李颖的手。
“你该打电话让我去接你!”他沉声说。
她淡漠地看他一眼,摇摇头。
“不想打搅你的工作!”她笑。
“怎么说打搅呢?”芝儿又搬一堆东西出来,她忙得非常起劲。此刻她看来和前些日子刻意塑造成的性感偶像不同,至少她是平易和可亲多了。“思烈根本没有事,吃完午饭我们就忙到现在了!”
思烈皱皱眉,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你等我换件衣服!”半晌,他放开李颖转身走进卧室。
李颖慢慢在沙发一角坐下,目前的情形她不愿也帮不上忙,小夫妇俩同心合力地打扫屋子,那是一幅很美、很和谐的图画,不该有第三者加进去。
她可是第三者?
她默默地看着芝儿把一竹篓的杂物拎出屋子,浑身是灰、浑身是汗地又走回来。芝儿显得很快乐、很满足,一种出汗出力,有爱有恨的真实生活光辉在全身闪耀,那种光辉十分感人,也令李颖非常内疚、惭愧,说不出的不安。芝儿和思烈可是因为她而弄成目前这样的?真是这样?
“李颖,我打算退出影圈了,”芝儿忽然说:“我算定自己红不起来,我不是真正适合吃这行饭的人!”
李颖不出声,芝儿的退出影圈和今天来打扫有关吗?
“我预备回美国,再念一点书或做事,”芝儿说:“我总也算是正正式式的大学毕业啊!”“为什么突然有这决定?”李颖问。
“厌了!倦了!”芝儿用衣袖抹汗。“我有时常常自问:我到底在做什么?值不值得?”
“能看开、看透一些事是幸福,”李颖摇摇头,她忽然觉得芝儿和她之间的敌意淡了。“至于值不值得我觉得只要自认做得对,得失并不重要!”
“对极了!”芝儿开心地笑。“我希望从头来过,我会有机会的,我知道!”
“我愿意祝福你!”李颖站起来。“替我告诉思烈,我还有一点事,我先走了!”
“李颖,你”芝儿错愕地叫。
李颖已大步走了出去,正好电梯停在这一层,她马上就落到楼下。
就在这么刹那间,她心中有做错事的强烈感觉。思烈和芝儿之间的恩怨、爱恨,她只知道片面,是思烈告诉她的,再加上芝儿回国后的表现,她就绝对相信了他口中他们之间的一切。然而真是这样的吗?她知道思烈绝不会骗她,可是芝儿的感受呢?芝儿也会有理由的,是不是?看他们夫妇今天这样融洽地相处,再复合也不是全无希望,她实在不该不该全无考虑,无条件地投向思烈。爱情是一回事,道义是一回事,换一个观点,换一个角度来看。她会不会是介入别人婚姻中的反派人物。
她向大厦外面奔出去,手心全是冷汗,她怎么从来没想到这一点?她是太主观了,写文章的人太主观了。她爱思烈,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所有的错全在芝儿,她该想到,思烈也可能伤害芝儿的,是不是?是不是?
她不该再横梗在他们夫妇之间,真的,母亲说的对,他若不和芝儿解决,她不能永远和他拖下去,她不能背着一个破坏别人家庭之名天!报上那些暗示、那些影射,是否旁观者的不平之鸣?她是被自己的主观蒙蔽了吗?爱情真使人不顾一切了吗?
她听见背后有人追来的声音,她不回头,她不想回头,她不要回头。一定是上天故意安排她看见刚才的一幕,让她看见芝儿善良、真实的一面,让她看见自己惊人的主观和想当然。芝儿没有对不起她,她没有资格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芝儿的痛苦上,她能感觉到,真的能感觉到,芝儿也爱思烈!
“李颖,你怎么了?”思烈追上她,紧紧地一把抓往她的手臂,她痛得心都麻痹了。
“我还有一点事,”李颖努力使自己平静,然而那苍白失神的脸色瞒不了人。“我约了人!”
“李颖”他的声音低沉、痛楚,像受了伤的野兽。“不要这样对我!”
“不真的,晚上你来我家,我们再谈!”她痹篇他的视线,不敢看他。
“现在让你走,晚上我还能再见你?”他说。他那漂亮得令人窒息的脸上也是一片灰败,紧握着她手臂的手,却是丝毫不放松。“你误会了,李颖!”
“不,是你误会,”她急切想脱身。“我绝不在意芝儿在你家,更不在意她帮你做事,真的,我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女孩,你该知道!”
“那是为什么?”思烈问。他固执、顽强得像一座永不移动的大山。
“晚上我告诉你!”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不是说迟些会到我家吗?”
“现在说,我不能等到晚上!”他那焦急、痛楚是真切的,他的爱也是不可置疑,然而他们有什么资格伤人?芝儿的反常,当明星、搞绯闻,岂不正因为受伤吗?“没有理由我不放你!”
“你迟早都要放开我的!”她轻轻叹息。
他一怔,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他迟早都要放开她的,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是这么善良,你就不是韦思烈了!”她无奈地摇头,把视线投到他脸上。
他眼光复杂,他神情复杂,他的感情也复杂。李颖看穿了他的矛盾,看穿了他的犹豫,看穿了他的不忍,看穿了他的挣扎、争战,是吗?他不爱芝儿,他却知道芝儿爱他,芝儿所做的一切报复行为,就是因为他不爱她,他原可不顾一切的和芝儿离婚,他根本不必怕她,什么身败名裂呢?在外国,婚姻的离离合合还不如同吃白菜?谁说教授就不能离婚?什么的代了呢?他所以不能断然下决心,是不忍再狠狠地踩芝儿一脚,他知道她会承受不起,芝儿内心绝不如外表那么泼辣,那么坚强。
“我宁愿你这么善良,真的,”她轻轻地说,眼圈儿红了。“善良的人感情更真挚,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也值得骄傲!”
“李颖”他低唤。那声音来自灵魂深处。
“我等你,晚上,”她轻轻拍拍他的手。“你一定能见到我,不过我们都需要再想一想。需要一点时间!”
“我原想暑假一走了之的”他摇摇头。“芝儿却似乎改变了,我”
“离暑假还有五个月,我们还有许多时间,是吗?”她无奈地笑。“对她我希望公平一点!”
“我也这么希望,只是对她公平,就对自己、对你不公平了!”他黯然说。
哪有十全十美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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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思烈来时已将近十点,李颖的父母已回房休息,他是故意这么迟才来的吧?
经过了几小时的思索、考虑,他脸上的矛盾、颓丧、不安、恐惧都消失了,他看来是平静的,平静得如一池波纹不生的水。
他也穿了牛仔裤,和李颖类似的白色长袖厚t恤,胸前也有深蓝色的字。他比平日沉默,十分沉默!
为了不打搅父母,李颖带他到书房,那是李颖不轻易让人进入的地方。
思烈也是第一次进来,他坐在李颖平日假寐的躺椅上。张望一下,他说:
“不是我想像中的书房!”
“很乱,”李颖淡淡地。“我喜欢在凌乱中找寻灵感,书房太整齐、干净,我的脑子会变成一片空白!”
他望着她。就那么深深地望着她,似乎以后他再见不到她了!
她的心一颤,再也强硬不起来,面对着的是她惟一付出感情的人,她为他眼中那掩不往的挫折所感,她的声音慢慢温柔了。
“下午回来我睡了一阵!”她说。远远地坐在写字台的后面。那张横在他们面前的书桌,就像永难跨过的鸿沟。
然而他们不是曾经心灵相通、灵魂相接吗?是的,他们现在仍是如此,那鸿沟不是人为,是他们的良心,是他们的善良!
是不是这个社会凭良心的善良人总是吃亏呢?
“我没有回家!”他摇摇头。是的,下干他追出来,依稀记得他是穿这身衣服。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表示没有再见芝儿,是吗?
“那么长的时间你去了哪里?”她问。”你不会想到!”他淡淡一笑。“我在你家后山的山脚下,我一直坐在那儿!”
“思烈”她的心都揉痛了。“你不必这样,我会更不安心!”
“如果你改变心意,你更会一辈子不安心!”他凝望她,他说这话是认真的。
“我没说改变,”她吸一口气。“但是今天看见芝儿,我不能再像以前那般理直气壮,我内疚!”
“你完全没有错!”他跳起来,一直走到她面前。“就算错也是我错,你不能这么想!”
“思烈”她觉得喉咙好干,好涩。“你是真看不出、感觉不出芝儿仍然爱你?”
“不要这样说”他一把抓住她手臂,又颓然放下,他也矛盾,也痛苦,为这件事。“李颖,我是自作孽,自讨苦吃,翠玲说得对!”
“我发觉芝儿改变了很多!”李颖说。
“她改变也不能动摇我的决心!”他雕刻般的脸,坚决得有如大理石。“我受够了!”
“我不想讨论和追问你们以前的事,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决定并非百分之一百对!”她温柔地说。
“我们一直这么想,只有困死自己而已!”他用力拍一下书桌。“人活在世界上总会做错事,不讨论对错,我们自己承担后果就是了!”
“那么,我们离开台湾之后,真能完全忘记以前的一切?”她悄声问。
“总要试试,和芝儿拖下去我这一辈子就完了,”他激动地。”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思烈,不要激动!”她握往他的手,带他坐回那张躺椅。“你要记住,我是一辈子一心一意走一条路的人,无论任何因素都不能令我改变!”
“我们还是决定走,是吗?”他眼中闪出光芒。
“那只是形式上,那并不重要!”她轻叹一声。
有一阵短暂的沉默,他们都没有出声。
“最近她真是改变态度,我怀疑她并不存什么好心!”思烈突然说。
“芝儿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信。
“无论她是怎样,我和她是决不可能的了。我已经清楚的告诉她!”他说。
“她说想回美国!”她说。
“别上她的当!”思烈咬着唇,他自然不能说芝儿要他一起回去。“她对你没安好心!”
“那又能怎么样?我只不过一个人,一条命!”她笑了。有时候思烈是很天真的!
“你有我!”他正色说:“不论你要不要,接不接受,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她看他,在不很明亮的台灯光线下,他脸上那浅浅的沧桑和成熟更具光芒,让人目眩神移,他还那样深情专一,她怎能怎能断然掉头?
“我要,思烈,我要!”她柔声说:“我今天一直在矛盾,可是除了你之外,世界上没有其他我想要的东西,如果放弃你,我就一无所有了!”
“告诉我,下干看见芝儿,你可是忌妒?”他凝视她。
“主要是内疚,不安,”她摇摇头。在他深深注视下,她根本深陷得无法自拔。“当然我会忌妒的!”
“总算承认了,”他抓往她的手在唇边一吻。“你那么一走了之,我真是六神无主!”
“你看看,”她伸出右手,手腕上一道深深的红痕。“这是你抓住我的手留下的,再用力一点,手就坑谙了!”
“我紧张!”他歉然地用手轻擦。“抓不往你,我不是万劫不复了?”
“哪能这么严重,”她摇摇头。“爱情不是男人的全部,你还有事业!”
“我还有事业,可是我永远不会完整!”他说。
“那又怎么样?你还是能生活下去,你的日子还是那么过,你仍然要吃三餐,仍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什么不同呢?”她斜斜地盯着他。
“那岂不是行尸走肉?岂不是机器人?”他笑着摇头。“我情愿化为尘土!”
“嗯思烈,我真想倒下来睡一觉,几个月后醒来,所有的事已解决了,不矛盾、不内疚,也没有良心不安,现在这种日子真难受!”
“有一点信心,好不好?”他拍她。“不要对方还没有动手,我们就先被自己打垮了!”
“没有对手,不要把芝儿当成对手,”她摇头。“当初你和她结婚的时候,是不是把我当成对手?””不说良心话,那个时候我好恨你,恨你的冰冷,恨你的骄傲,恨你的目中无人!”他笑。
“后来呢?”她也笑。似乎下午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后来恨自己,恨自己有眼无珠!”他开玩笑。
“这样的话不像你说的!”她轻咬着唇。
“我该说怎样的话?”他反问。
“沉默!”她笑。“你沉默的时候更有气势、气度,你不需要说话,不需要笑!”
“我总要表达我的意思,不说话怎么行?”他问。
“你的眼睛!”她认真地。“我不喜欢多话的男人,我喜欢眼睛有征服力量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有这种征服力量!”他摇头。
“不只征服力量,还很惊心动魄!”她又笑了。
“这是你小说中的字眼!”他说。
“我的小说就是我,我投入了我的感情、个性、思想、行为,”她用夸张的语气说:“我写小说,等于慢慢在解剖自己,终有一天会尸骨全无!”
“用了可怕的形容词,尸骨全无!”他摇头。“看你小说的人岂不心惊肉跳!”
“你会吗?”她反问。
“你将怎么安排我?在结束的时候!”他问。
“我觉得现在写得太痛苦,一个我无法安排结局的故事。”她摇摇头,”所以我想在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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