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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朴道宗是长风令所在,既是邪修最想要端掉的地方,却也是他们眼下唯一一个插不进手来的地方,于是,比起东方的乌烟瘴气与西方其他地方渐渐明晰起来的萧条氛围,那里反倒热闹太平得异乎寻常。
姜云舒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对付不了大规模的疫病,便没仗着身怀青阳诀到处揽活,而是当机立断地捏碎了传讯的木莲子,把治病救人的责任推给了姜萚,自己则护送着百草典与三个“拖油瓶”一起奔赴抱朴道宗去了。
前后相差数月,幕山下已有了不小变化,一式一样的芥子居比上一次来时更翻了几倍,横平竖直地铺满了整片原野,穿梭不停的人群中间,偶尔还混杂着三两不懂事的小娃娃,也不知是修士的子女,又或是镇上溜出来的孩子,都亲密无间地聚在一起玩闹,丝毫不知世间风云变幻。
可惜幼童懵懂,长者却并不无知。
一别未及整年,丹崖长老已又显得憔悴了几分,可他就像是华屋美舍中最关键的那根梁柱,不能倒,也不能显出丁点的不堪重负,甚至每在人前,还要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才能足够安抚众人,唯有亲近熟悉之人,才能从他平静的面容下触碰到一点疲惫的痕迹。
他事务纷繁,但仍在第一时间拨冗见了姜云舒。
可见了面之后,却又久久不语。
姜云舒在他百味杂陈的目光中渐渐低下头去,良久,从怀中取出两块玉牌。
玉质细腻,剔透润泽,正面刻有剑符,两旁篆刻清心、悟玄四个小字,而背面,则是剑牌主人的姓名。
“叶清桓”与“姜云舒”两个名字随着剑牌并在一处,端正的篆字似乎也被玉石染上了微凉的气息。
丹崖终于叹了口气:“你这是做什么?”
“我”姜云舒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描绘过玉牌上的笔画“师父不在了,按规矩,他的剑牌要交还回来,而我”
她苦笑起来:“魔徒名声不好听,世人认定了的念头,不是那么容易转变过来的,我虽问心无愧,却不想因为愚人之言而让师门遭受误解。”
旬阳城外的那场小风波便是明证,她不在乎别人误解自己,却在乎师长同门因为这些误解而受委屈。
但丹崖却只是盯着姜云舒看,依旧没去接,片刻后,挑眉反问:“既知是愚人之言,又何必在意,我听说魔徒都心志坚定,怎么如今一看,反倒比寻常人还瞻前顾后?”
姜云舒被他说得一愣。
丹崖淡淡道:“还是说,你翅膀硬了,便不想认这个师门了?”
这话听起来颇有些诛心的意味,但在场的两个人,无论是说的,还是听的,都没把这字面上的意思当真。
姜云舒微微抬起脸,试图从对方的神色中寻找一点仅仅出于道义的敷衍,却没找到,她便叹了口气,慢慢地把那些沉重而苦涩的表情收了起来,再一转眼,已露出了一副小无赖似的神情,十分不恭敬谦卑地鼓了鼓腮帮子,抱怨起来:“认认认,哪敢不认啊!我是看您累得要命,不想再给您添麻烦,您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编排我!”
说着,飞快地把自己那块玉牌重新挂回了腰间。
还没有下一步动作,丹崖便展眉笑了:“行了,清桓的剑牌你也收着罢,比起供起来让人参拜,恐怕他更想和你一起,亲眼去看看河清海晏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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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还哪里有这样的机会呢。斯人已逝,剩下的,也不过是几样冷冰冰的死物供人凭吊怀念罢了。
姜云舒手指蓦地一缩,鼓起的腮帮子也泄了气,沉默良久,才缓慢地将掌心覆上桌上的玉牌:“好。”
丹崖神色微黯,不再提此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起来,你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回回来,怕是也不会久留吧?想好接下来要去做什么了么?”
“这个”姜云舒思绪尚未收拢,一时不由语滞。而就在迟疑之间,却忽然想起来,自她拜入清玄宫门下开始,丹崖长老似乎就一直在独力支撑整个门派,更别提还要在百忙之中抽空去处理各种台面之下的危机,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主动向晚辈索取什么,更不曾强求谁来分担自己肩上的重担。
姜云舒那些想要远行的话就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了,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思考,是否要先留下来,哪怕只能帮上一点忙
丹崖却看出了她的心思,他似乎有点惊讶,却随即失笑道:“真是个傻孩子!不过是些零碎的人情世故罢了,难道天底下还有被这些小事累死的修士不成?”
他背对着姜云舒走了几步,随手扶正了堆叠成了一座小山的玉简,语气渐渐郑重下来:“何况,我知道你们都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现在想要出去,必定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我这做长辈的,帮不上忙已是无奈,又怎能再横加干涉。”
他语声和缓而沉稳,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安定下来。
而话语中透出的信任,更是令姜云舒心头微微一暖。她稍作沉吟,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压低了声音:“不瞒师叔祖,那位莫寒道友提到过,仙乐门诸位前辈尸身似乎被邪修亵渎。另外,清咳,师父应当也对您说过,两千年前,钟浣等人向他逼问的,除了百草典,还有一样无人知晓的东西,叫做轩辕鼎。直至今日,我所知的,也只有当年黄帝后人姬雁函身负预见之能,曾因某物在大乱中至关重要,而在好友帮助下将其封印于停云城。”
她顿了顿,轻轻地抿了下嘴唇:“我想,那东西,或许就是轩辕鼎了吧。这两件事都得去东方才能寻到线索,所以我想”
丹崖蓦地回头,面上忽然现出一种怪异的神情:“先不提仙乐门的事,你还打算为了轩辕鼎去停云城?”
姜云舒老实地点头:“嗯,虽说恐怕不容易去,但若轩辕鼎那么重要,就算再难也得去看看。”
丹崖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不用去了。”
“为什么?”姜云舒愕然。
“因为,”丹崖沉默片刻,终于转过身来,右手探入袖底,从中取出了一串青铜珠子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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