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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定会名载史册永垂不朽——亘古以来最悲摧运舛的状元郎。
此时金殿传胪一般是先唱出取中二甲的名次,二甲并没有固定的人数,多时五、六十人少时仅仅二十,人数最少的便是赵太师在世时主持的一届,因评卷严格,二甲仅仅只择录了十一位,导致那一年为中进士重贿宦官的贡士们十分不满,纷纷要求退款,收贿的太监气急败坏,一个恶状告去了先帝面前,奈何却被赵太师轻轻松松化解了,先帝非但没有听信谗言,并对赵太师赞诩有加,太监只好唉声叹气把到手的银子原封退还。
二甲得以唱名的人,自然和三鼎甲没有干系了,不过考中进士当然足够普通士子荣耀庆幸,心里那点子遗憾就像麦壳,转眼便被意气风发给吹散了。
随着名次不断传唱,自是有人面带喜色,有的人却神情紧绷,生怕自己落于三甲,沦为同进士的尴尬出身,就连兰庭都忍不住稍稍紧张,当然不是因为自己的姓名迟迟不曾唱出,而是为了好友徐尧章捏一把汗。
他们这七个人,论来其实都算杂学甚广,不比得那些醉心八股的人,其实连苏轼何人竟然都一无所知,闹出过“苏轼既然八股文章做得不好,理当落第”的笑话来,徐尧章于制艺一门,远远没有诗文出色,而且关于此科金殿策题的取意,谁也不能担保是否能切中皇上的心意,徐尧章的先尊虽为官宦,不过却是家境贫寒,徐父为官清廉,二十载仕途仍旧家无厚蓄,也就是置下了几间屋舍十亩耕田,一家人省吃俭用渡日,徐父患病时都拿不出钱银购买参葺。
如今徐父已故,徐尧章上有老母亲赡养,下有弟妹需要照顾,他可是一家人的顶梁柱,如果仕途顺遂,自然能缓和身上压力,且不说这些衣食生计的需要,兰庭也知道徐尧章憋着一口气,想要子袭父志造福百姓,能得个进士出身,当然对于达成抱负有利。
徐尧章自己却像毫不忧虑,至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这当然可能是紧张的表现,不过当鸿胪寺官员终于唱出他的姓名时,他仍是不动如山,已经足够证实他至始至终就没有紧张过。
而紧跟着徐尧章之后,被唱名的就是是任往复,又兼宣布他为今科传胪。
据此,二甲进士出身者已经全部宣唱完毕,除了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三位,其余未被唱名的人便都是同进士出身了。
说来能中二甲头名,任往复就算没有三鼎甲的风光,也足够引来其余士子的羡慕了,然而他偏是在候召时大放厥词,声称必中状元,这回俨然是被现场打脸,就算仪式庄严不敢有人立时出言讥笑,日后也多的是人用此事奚落嘲讽了,此时已经有不少双眼睛都在用余光窥望,以为现场打脸那位定然会无地自容、懊恼沮丧,不曾料竟见任往复仍旧是昂首挺胸、春风得意,活像是他中的不是传胪确确然然就是状元一样。
兰庭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认为这位任学友今日的言行,可不像是狂妄自大又厚颜无耻这样简单。
又是一阵礼乐声,在场众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他们知道礼乐声后,便是今日最最引人注目的三鼎甲传唱了!
这个等待的过程稍长,才有鸿胪寺官先唱出第三名探花的名姓,和二甲进士出身不同,一甲进士及第的三位姓名均要连唱三次,且有官员引及第者出班,就御道左跪。
新科探花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俊秀,眉目里含着一股锐气,虽说高中头甲不由意气风发的态势,但并没有得意忘形,倒是那位榜眼,看年纪已经过了四旬,却不如青年人更加沉稳,出班时连脚步都颤颤巍巍了,干瘪的嘴角却止不住的直往上翘,激动得简直就像是一跤扑在了御道上,感觉他的人生已经死能瞑目了。
至此,万众瞩目的时刻终于来到,就算有的人已经接受了同进士出身的事实,并不认为自己能有那等幸运高中状元,可这时都在猜测着新科魁首花落谁家,是呼声最高毫无悬念的赵门兰庭,还是别的一位意料之外冷门中选,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仍旧心怀饶幸的人,正默默碎念希望自己就是那个意料之外的冷门。
兰庭只在听闻徐尧章取中进士出身,并且还是名列第二时便松了口气,洒洒落落的站在位列中,仿佛一切都已经与他无关了,这并不是说赵大爷当真就视状元之位如同探囊取物,而是在倾尽努力之后,结果如何他是当真不再关注了,世上之事,本有一些不由人意主决,生老病死之外,成败得失也有几分得看天命。
正是在众位的翘首期盼中,鸿胪寺卿终于捧卷而前,此时春阳已经彻底冲出了云层,苍蔼早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一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