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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啸天这辈子从没这么愤怒过。
昨儿个夜里,大门的守卫发现一匹草草上了鞍的无主马儿跑回黑鹰堡,会说是草草上了鞍,实在是因为那鞍带系得摇摇欲坠,当马儿到达黑鹰堡时,马鞍几乎整个拖在地上了。
后来守卫发现这匹牝马是黑鹰堡的牲畜,而且鞍上还备有存粮及储水,守卫猜想可能是有人偷了堡中的财物逃走,便赶紧通知管事。管事马上下令清点堡内的人数,最后发现杜绫罗失踪,便马上禀告黑啸天。
黑啸天马上倾尽全堡之力寻人,最后在沙漠的边缘寻到她。
当他将几乎要被埋没的她救出来时,杜绫罗只剩一口微薄的气,进得少、出得多,天知道他若是再晚一点找到她,找到的恐怕会是具干尸吧!
为了逃避他,她居然宁可逃进沙漠里?!
黑啸天当然知道,她其实是想要返乡,但夜里方向不清,加上她进入黑鹰堡之后就不曾出堡过,当然不晓得周边的道路该怎么走,误人沙漠是很正常的。
但黑啸天就是压抑不住胸中怒火。
她对他难道一点留恋也没有?为什么她可以走得这么干脆?!
黑啸天已经分不出自己究竟是在生气,抑或是失望。
“大哥,在你生气之前,可不可以先想一想,究竟是谁把她逼上绝路?”医娘冷冷瞧了自己的结拜大哥一眼,又道:“你如果肯听我的,早点让杜姑娘知道你已经准备带她返乡,她就不会拚命也要偷马出堡。如果你非要找个人责怪的话,就先怪把她逼成这样的自己吧!”
“你”黑啸天瞪着这个义妹,她不赶紧为绫罗医治,还在这里罗唆什么?!
他其实了解她的思乡之情,也知道她一再请求却遭驳回的失望,正是导致她逃走的原因,但是,她怎么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呢?!
说到底,他还是在意她,尤其现在她还命在旦夕。
无法保护她,令黑啸天感到很生气,也气让她无法坦然信任的自己,如果他能多表现出一点耐性,或许她就不会逃走,如今也不会虚弱地躺在床上。
“要我医治可以,请你先离开吧!不要妨碍我治病。”医娘毫不留情地把黑鹰堡主赶出房间,才拿起金针对准穴位扎下。
她仔细地以金针为杜绫罗渡气,尽力将她积存体内的寒气全数逼出。
这回的状况可不比之前,医娘自是战战兢兢,哪能留黑啸天在这儿捣乱!
就算杜绫罗的身子骨再强,经过这几个月不断伤上加伤的意外,再强健的人都会变得虚弱。如今又加上寒气入侵,简直是最糟的状况。
待金针渡气进行到一个段落,医娘才松了口气,然后吩咐下人将她之前要求的葯汤注入澡盆内,让杜绫罗全身浸泡在汤葯中,加速气血运行。
这个时候,夜幕又再度高挂。
“她的状况如何?”黑啸天看着泡在葯汤中的杜绫罗,头也不回地问道。
杜绫罗的皮肤本来纤白柔细,但在大漠曝晒几个时辰后,此刻变得又红又肿,与黑色的葯汤相映,让杜绫罗看来更显凄惨。
本该红润的唇如今被晒得干裂,而且脸上还有许多细小的伤痕,她看来虚弱非常,好像稍微不注意,就会从人间消失似的。
黑啸天忍不住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无法安心。
“大哥,请你松手,你这样乱来,葯效会无法顺利运行全身的。”医娘冷冷提醒,似乎完全不把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医娘本来就相当同情杜绫罗的境况,如今再被大哥这么一搞,她更是完全站在杜绫罗这方了,也难怪她现在对结拜大哥没有好脸色。
谁说只有黑啸天一个人会生气?现在的医娘也是非常火大,否则她不会忘了在堡中,她这位“医娘”该尊称黑啸天一声“堡主”而非“大哥”才对。
因为,她在这几个月内老是在医治杜绫罗,而罪魁祸首总是她这个结拜大哥,不把气出在他身上,又该出在谁身上呢?
不过黑啸天并不在意义妹的坏脸色,只要能救活杜绫罗,医娘爱怎么闹都行。
黑啸天不舍地慢慢松开手,也不知是被温热的葯汤给薰醒的关系,抑或者是因为施针发挥效果,杜绫罗的额上突然浮现豆大的汗滴,而她的表情也变得痛苦。
“绫罗、绫罗,你怎么了?!”黑啸天一惊,又马上握住她的手。
医娘听到黑啸天惊慌的声音,马上探头,这一瞧可不得了,她马上跑到澡盆旁,拍掉大哥的手。
“就叫你不要乱来,你还给我握得更紧!”医娘连忙抢过杜绫罗的手,迅速诊脉的结果,所幸只是虚惊一场。“她现在正在发高烧,如果能够顺利退烧,那就没事了。如果不行的话”医娘拧眉。
“什么叫不行?师父教你的医术全学到哪去了?!”黑啸天几乎忍不住暴吼。“你不是一直很自豪自己的医术青出于蓝吗?”
被这么一激,医娘的好胜心也起来了。
“谁说我不行的?!我只是想到应该要用另一种办法的,但是如果要用另一个疗方,就得去找一种很特殊的葯材做为引子,谁教你住得这么偏僻,一时间也不知找不找得到这味葯材!”医娘也火大了,要吵架谁不会啊!
“爹娘”虚弱的声音被夹在两道激昂的叫嚷声中,差一点就被忽略。
不过,黑啸天是习武之人,听力本来就异于常人。而医娘则是大夫,对于病人的状况自足百般注意。所以当杜绫罗这么一低吟,两个人马上停止争吵,全都靠到杜绫罗身边,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爹娘”杜绫罗的声音不复平时的柔和,反而粗嗄得有些吓人,这是因为她昨夜吃了不少沙的缘故。
她一边低喊,一边拧眉,脆弱的表情令人心疼,加上变得沙哑的嗓音,更教人怜惜。
“先让她喝一些水吧!否则她的喉咙会受伤的。”医娘不愧是大夫,马上注意到病人的需求。
医娘喂了润喉的汤水后,杜绫罗的嗓音终于不再粗嗄得吓人,只不过仍带了点沙哑的喉音,说明她的喉咙无法如此轻易复原。
“女儿不孝不、不能侍奉膝下爹娘你们可曾安好绫罗好担心啊爹娘”
杜绫罗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即使是在高烧之中,她想到的仍旧是家人,因为大火而被迫分离的父母,如今是否安然无恙?
每想到这儿,杜绫罗就吃不好、也睡不好,她知道自己必须回去,不管家人安好与否,她都必须要回到他们身边。
如果家人真的葬身火窟,那她就更应该要回去,因为她是唯一一个能送他们最后一程的人,所以她必须回去。
“杜姑娘”医娘看着杜绫罗明明高烧不醒,却还哭喊着要回家的悲惨模样,只能拈起金针扎向她的睡穴,强迫她好好休息。
医娘处理完杜绫罗之后,便定定地看着大哥。既然都听到绫罗的心里话了,大哥好歹该给点交代吧!
她指责似的瞪着兄长,就不信他在听到这些令人心疼的话语之后,还能够冷酷地把杜绫罗强留在身边。
黑啸天叹了一口气。“几个月前我就派人查过了。江南首富的确有个与绫罗同年龄的女儿,据闻一家人全都已经葬身火窟了,只留下一个时常外出经商的亲戚没死,而那个人也因此得到杜家的全部财产,现在已经离开江南,将生意重心移往京城。”
闻言,医娘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大哥早就派人调查过,她还以为这几个月来,大哥唯一会做的事就是折磨杜绫罗。
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个结拜大哥呐!
“那绫罗”她应该不可能谎报出身吧?
“应该就是江南首富之女无误。”黑啸天又叹了一口气。“我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因为我怀疑她的叔父杜川有问题。”
“杜川?”这又是谁啊?
“就是唯一存活的那个人。我派去的人回报说,除了杜川以外的人全都葬身火窟,他逃过一劫,是因为他的宅邸在别处。不过纵火者至今尚未抓到,加上那场火似乎有些奇怪,所以我不想太早让绫罗知情,哪知她还是唉!”
虽然他认为杜川涉嫌重大,但这一切都只是黑啸天的推论,没有任何证据可支持他的猜想,所以他才选择闭口不提。
现在,既然要让绫罗回江南,就势必要与杜川连系,然而黑啸天并不信任杜川,才会出现双方沟通不良的误会。徜若他能早点把事情向绫罗坦白,或许就不会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黑啸天不由得感慨。但绫罗的决然,也让黑啸天看清了一些事。
他侧首,不愿让医娘看到他脸上的不甘。
显然,杜绫罗从未把他这个人放在心上,所以才能走得如此干脆,如果这是她的决定这一回,他会尊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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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绫罗在高烧中挣扎了两日,然后在医娘的细心照料下终于顺利退烧,休养近半个月之后,她乘上铺有厚厚软垫的马车,出发返回江南。
“为什么连我也得去江南啊?!”医娘一想到要离开黑鹰堡就头痛,她当初就是为了逃离那个男人,才会躲到绝不会被人发现的黑鹰堡,现在竟然要她离开安适的小窝,医娘说什么也不乐意。虽然已经离开黑鹰堡数日,但医娘的抱怨可没少过。
“绫罗需要有人照顾,你是大夫,除了你还有谁能照顾她?”黑啸天轻轻瞥了她一眼,冷淡地说道。
“干嘛这么急着去江南?为什么不等杜姑娘的身子骨好一些再带她回去?”医娘百思不得其解,大哥明明就很关心杜姑娘的身子,又为什么要冒险上路?
“你也看到了,她有多想要即刻返乡。”黑啸天垂眸,不让人发现他的思绪。
“这也是啦”一想到杜绫罗知道可以返乡后的兴奋模样,医娘也开始认同大哥的做法。如果尽早上路能让病人不葯而愈,她也会选择同样的方法。
黑啸天瞧了瞧前方负责领路的手下。“马匹也该累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其实他们这一路都是走走停停,马儿根本也不怎么劳累,但黑啸天还是坚持缓慢前进,生怕行进的速度太快,会颠簸到车内的人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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