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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下午一点半,程屿恒开车载水茉去拜访她的舅舅、舅妈。车内少见的沉默,水茉低着头像在想心事,程屿恒表情冷漠地开车。
“舅舅、舅妈他们说话很直接,你听了不要介意。”水茉盯着自己的膝盖,话讲得很气弱。
“直接的话,我不介意听,但我会介意听侮辱人的话。”程屿恒表明他的介意,他的语气不善。
自从他听了那个电话后,他的脸色就没好过。
话要从今天早上说起,那时叶水茉被白莜祖叫去晨练,手机仍在客厅的沙发上忘了带走。而偏偏她的手机从一大早就开始响个不停,程屿恒只有拿起来接了。
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一个八婆的声音超分贝地传入耳朵:“水茉,臭丫头,你死哪里去了,我打你租来的那间房的电话打了好几天,都没人接。你跟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学坏去了,我们辛辛苦苦养大你做什么用的啊,让你去学太妹,到外面鬼混,彻夜不归的吗?你不知羞的话,我们还觉得脸上发烫呢!”
电话那边好像突然换人了“水茉啊,你快点汇钱回来吧,我要买一部手提电脑,还有几套名牌,过几天我要去上班了,如果你胆敢给我搞砸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尖锐而自私的年轻女音。
电话又被另一个人抢去了“水茉啊,你怎么还没汇钱来啊?我这里有那么大一座屋子要维持,你想我们天天喝西北风吗?”中年男人的声音。
如果不是一开始,他就听到了水茉的名字,他会以为是打错电话的。
“对不起,请问你们是谁?”程屿恒寒着声音,不客气地质问。
“哇咧,你又是谁?!水茉呢,水茉那臭丫头呢,怎么没来听电话?”电话转了一圈,似乎回到了原来的人的手里,八婆声音继续茶毒程屿恒的耳朵“没想到她真的这么不要睑啊,一大早的竟然有男人帮她听电话!这么说,她昨晚是在你这里过夜了!她真敢给我做得出,就不怕丢了家里人的脸吗?你告诉那死丫头,叫她以后只管汇钱回来就好,人就别回来了,我们没有她这种放荡的侄女。”
“侄女?这么说你是水茉的舅妈。”程屿恒曾听水茉说起过她自小就失去了父母,是被惟一的亲人舅舅养大的。
“是啊,怎么那臭丫头还向你提起过我吗?”语气嫌恶。
“很好,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原来当人家舅妈,可以当得像你这么刻薄的。我麻烦你说话前,先了解情况,你这样贬低你的侄女,你很开心吗?”难得动怒的程屿恒,在对方的污言秽语下,声音冰冷,脸上怒火隐现。
“你、你说什么?”像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反驳,她恼羞成怒“你是谁,你敢这样说我?”
“我是水茉的未婚夫,所以请你为你刚才那不自重的话道歉。”
“未婚夫?什么时候的事?那臭丫头什么都没和我们说,她真够有良心的,亏我们辛辛苦苦养大她,她就这样报答我们啊?”八婆尖叫。
接着程屿恒听到几个人抢夺电话的声音。
“未婚夫?什么未婚夫?水茉那种发育不良的样了还有人会喜欢,有没有搞错!”来自那个跋扈的女生。
“她有未婚夫了,那她以后会不会吃里扒外,再也不给我们汇钱了?”贪婪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那边开了一个小会,然后由八婆代表说:“既然你是水茉的未婚夫,我们作为水茉惟一的亲人,应该有权见见你。”好像有了什么阴谋。
“可以。”程屿恒不动声色,怒极反倒冷静异常“容我准备一下,今天下午我就和水茉回去拜访你们。”
“好,我们等着你这个未婚夫。”
晨练回来的水茉,一进门就感觉到一股肃杀的气。
“刚刚我帮你接了一个电话,是你的舅妈和舅舅打来的,她让我们下午去拜见他们。”程屿恒面无表情。
“不要答应。”水茉脸色发白,失声叫道。
“我己经答应了,下午一点,你带路。”他命令,强硬的。
“我们没必要去见我的舅舅他们,我们只是装假的,以后就是互不相干了,不是吗?”水茉昂头,第一次那么固执。
“这是个好机会,我妈会更相信我们在拍拖了,我连家长都见了。”程屿恒不为所动。
“樱姨已经很相信你了。”水茉急切地劝说,心却凉凉的。
“我做事喜欢万无一失。”程屿恒再次驳回她,然后转身,结束谈话。
他不能忍受,不能忍受水茉曾经是生活在那样刻薄而丑恶的所谓的家人之中。他要去弄个明白,即使这样也许会撕裂水茉的旧伤。
车在高速路上已经开了很久,水茉依然闷闷不乐,程屿恒依然面无表情。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第一次的冷战,虽然水茉最后还是依从了他。他知道他越界了,这一次他惹到了水茉的过往,她总是一语带过的过往。
下午四点,沉闷的车程结束,程屿恒和叶水茉来到了一座复古的大宅子前,宅子坐落在偏远的城镇,想来宅子的主人的本意是为了避世。
叶水茉去敲门,佣人为他们开了门。
那是一座英国花园式宅院,偌大的院子,布局对称,有一种庄重而匀称的美感,程屿恒想不出这样美丽的地方怎么会养出卑劣的人来。
穿过院子,他们来到宅子的正厅。
厅堂里的摆设与院子迥然相异,一改院子里稳重的风格,厅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摆设,中式的、欧式的,杂乱无章,拥挤而俗不可耐地填满客厅。
法兰绒面料的沙发上坐着等候多时的三个人。
“舅舅,舅妈,小妹。”叶水茉站在他们身后,拘谨地打招呼。笔意高姿态地“哼”了一声,他们才缓缓转过头,神情像在施舍。
叶水茉的舅舅叫王石崇,舅妈叫孙韵师,他们有一个女儿叫王璐璐。水茉五岁的时候,叶家夫妇困车祸丧命,他们不请自来地搬到了叶家大宅,名义上是为了抚养未长大成人的孤女,实际上是来白吃白住。这么多年来,他们反客为主,住得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将水茉继承来的遗产花得七七八八了,而终于水茉毕业出去工作了,他们又像寄生虫一样地缠着水茉,拿她的薪水来花。然而,对于这一切,他们从无感激,只是一味地认为水茉是个冤大头,是个大白痴、大笨蛋、大傻瓜,他们不吃白不吃。
突然间听到水茉有未婚夫的消息,他们开始居安思危,为怕失去水茉这个可以子取予夺的冤大头,他们才管不上水茉的幸福不幸福,开会一致通过,不准水茉结婚,好让他们继续过寄生的生活。所以他们要见程屿恒,目的是想给他点下马威,好让他放弃水茉,反正在他们看来,能看上水茉这种傻瓜的人,也不会聪明到哪里去。
只是在他们回头,看到站在水茉身边,气质出众,不怒而威的程屿恒时,傻眼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样出色的男人,怎么会看上水茉这样的傻瓜?
他真的是水茉的未婚夫?
“我是程屿恒,水茉的未婚夫。”像是会读心术似的,程屿恒搂着水茉的肩,表明自己的身份。
王璐璐晕菜,简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叶水茉她凭什么那么好运,牛下来就住大屋,长得丑却有那么帅的未婚夫!王璐璐脸上露山怨毒之色“水茉姐姐,想不到你还真有本事啊。”
“想不到侄婿长得倒一表人才啊。”身材臃肿的孙韵师眼神放肆地打量着程屿恒匀称修长的身体。
王石崇轻哼:“话别说得那么早,也许是中看不中用呢。”
程屿恒面不改色,而水茉因为程屿恒的在场,脸开始泛白,她就像丢了壳的寄居蟹,残忍而血淋淋地暴露。
“不请我们坐吗?”程屿恒眼神凌厉,气势逼人地问他们。
“随便坐啊。”孙韵师站起身来,展现她的女主人风范。
程屿恒引水茉人座,对她一直是保护姿态。
看在眼里的王璐璐眼里几乎要喷出人来“水茉姐姐怎么比姐夫还怕生呢,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回家了,还是因为觉得擅自和别人订婚很对不起我们?”
“我想水茉只不过是有点累了。”程屿恒拥住水茉,他为她作战“你做妹妹的,是不是应该帮她倒杯水。”他用肯定句。
王璐璐咬牙,竟没办法不站起来,生平第一次给她口中的姐姐倒水。
王氏夫妇面面相觑,近在眼前的程屿恒,让他们有了压迫感。
“我听水茉说,你们是她惟一的亲人,我和水茉的事,没向你们通知一声,是我们失礼了,今天就算是我们来赔礼的。”程屿恒轻蔑地说着客套话。
王璐璐从冰箱里拿了一罐汽水,气呼呼地递到水茉面前。
水茉正想接,程屿恒却抬眉冷冷地瞅着王璐璐“你不知道你姐姐是不喝汽水的吗?”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戏弄她!娇纵惯了的王璐璐当场就要把汽水罐砸向地板,突然她的手腕一紧,动弹不得。她惊慌地发现,是程屿恒擒住了她,他的动作快得让她来不及看见。
“水茉她只想喝水,你不去倒吗?”程屿恒神色俱威地问她。
王璐璐怕了,她一边挣扎一边点头“我倒,我倒。”
程屿怛猝然放手,王璐璐一个踉跄,转身跑了。
不明其中原委的孙韵师看着女儿仓皇而逃的背影,还奇道:“呵呵,想不到我们的女儿竟然还有会听话的一天。”
“舅舅,这是现金支票,你拿着,我们还有事想先回去了。”一直沉默着的水茉突兀地把一张支票放到王石崇的手上,拉着程屿恒就要走。
王石崇低头先过目了那张支票,发现上面的数字比平时还多,心情大好“急什么,难得回来一次,吃过晚饭,留一宿再走啊。”
“就是啊,你以前每次回来不是都要在这里住几天的吗?再说你已经好久没拜祭你的爸妈了。”孙韵师也格外殷勤,没有搞定程屿恒,他们怎么能让他们就回去呢。
程屿恒也说:“我们还没让你的舅舅舅妈正式同意我们的婚事呢。”
叶水茉苍然回头。她的眼底藏着受伤,他为了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而要这样戳破她!“好吧,我们留卜。”她用尽全力,才说了出来。她知道她无法去违背他。
吃晚饭的时候,见钱眼开的王石崇故作漫不经心地对程屿恒说:“水茉是我们辛辛苦苦养大的,你想娶她,至少要有三百万的礼金,不然我们是不会同意的。
“最好再送一套别墅,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我都快住厌了。”接着开口的是孙韵师。
“我要一辆跑车。”王璐璐也加人。
他们早打算好了,如果水茉真的那么好狗运让她找到广金龟婿。他们就正好趁机捞一把,如果不是,那就正好可以让他知难而退,水茉就依然是他们提款机。
程屿恒却笑了,唇角微微地上扬,他想知道他们能贪婪到什么程度“还有呢?”他这样子帅得不像话。
坐在他对面的王璐璐马上红了脸,她突然觉得自己最想要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还有?”王石崇狐疑,程屿恒的那抹笑让他心虚。
“我们只是订婚而已,不一定会结婚的。”叶水茉阻止他们的交易。
“你闭嘴!”王石崇吼她,从来都没有当她是自己的侄女。他近乎诌媚地凑向程屿恒,已经把他归为那种钱多得烧都烧不完的公子哥儿“我想把礼金加到八百万,可以吗?
“当然。就凭你们让我见识了这场贪婪的好戏,我也
会付这个价的。”程屿恒笑容可掬,看着他们脸上青白相间的变化。
但是他们敢怒不敢言,因为程屿恒的身份已经不一样了,不再是来让他们断财的,而是他们的新财神。
“给我们准备房间。”程屿恒放下筷子,俨然是一个主人。
入夜,程屿恒去厨房喝水,在门外伺机多时的王璐璐来找水茉。
“我们换房间。”她霸道地说。
“好。”水茉不想与她争辩。
王璐璐心里偷乐,这个笨蛋“你现在去我的房间,待会你的未婚夫回来了,我会和他说的。”是的,是会和他说,说她喜欢他,然后勾引他。
“那麻烦你了。”水茉不疑有他,转身就走出房间。
水茉累了,回到王璐璐的房间,倒床就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被摇醒。
“你这笨蛋,你就这样睡了!”程屿恒气急败坏地吼她。
“怎么了,你迷路了?”水茉揉揉眼睛,无辜得像小猫洗脸。
“该死的,你这笨蛋,你没神经的吗?你感受不到这里的人对你的恶意吗?”他再吼她,有想掐死她的冲动。
“我要睡觉。”水茉作势要重新钻回被窝。
气得程屿晒干脆把她从床上捞起来“你这笨蛋,听着,给我马上穿好衣服,我再也无法忍受这里了。”
“那好啊,我们走。”水茉连忙配合地穿起衣服,她本来就不想来的。
片刻,程屿恒拉着水茉来到客厅,然后狠狠地摇墙上的铃,把王石崇和孙韵师都叫醒,他们凶神恶煞地赶来,准备开骂哪个大胆的仆人不要命地把他们吵醒。
“我有话和你们讲。”程屿恒站在客厅里,怒火熊熊。
骂人的话已到嘴边也被他们生生吞下,他们惊慌失措地看着程屿恒。
“我先告知一声,三天后我的律师信就会寄到府上,不对,我应该说寄到叶家,你们此刻强占的地方。我不是水茉,会把你们当成什么亲人,私吞家产、虐童、勒索,我绝对会毫不留情地要你们从此翻不了身,顺便再告诉你们一声,我至今还没有打输过官司。”程屿恒一字一词,把王石崇他们吓得面如死灰,只差没跪地求饶。
他还不解恨,在他被宅子里的一个老仆拦住,告知水茉从小到大过的日子,他的脑子就点燃了一把火。然而在回到他和水茉的房间,却看到另一个人后,那把火就失控了。
“还有,我想你们大概没时间来教女儿了,所以我帮你们好好地教了她一课,你们走快一点的话,大概还能看到她受教后痛哭流涕的样子。对了,别走错了,你们的女儿现在应该挂在二楼最边边的那个房间的窗子外。”
嘲弄地说完,程屿恒拉着目瞪口呆的水茉离开,不愿再看一眼那屋子里丑恶的人是如何被吓得瘫软在地,失声痛哭。
回到车上的水茉开始慢慢消化了临走前程屿陋的话的意思。她忍红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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