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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咨询台前迈过,下了楼梯。
走出医院,坐在彩田路一座桥下的台阶上,我的眼泪流出来了。心痛的是我见到了醒来的他,可我们的距离又隔离了很远。
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我轻拨抱在怀中的吉他如丝的清弦,任其一首《千千阙歌》的曲音从心底流出,飞翔在弦上及四周,又回归心底。
§§§第八节
15
锦锦已搬到公司里住宿。于冠林时常辅导她的英语。于冠林也已考取华东政法学院的在职硕士研究生。两人有时一起到我家。他们给我讲一些喜闻乐见的事。
我喜欢听他们讲。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敏感。文字像一条隐形的丝网,网住了我的思想,我的情感,我的心灵。恋人、朋友在小说中微笑着来回走动,我以为就是我的恋人,我的朋友。有时,我会为小说中某位朋友的遭遇而充满忧虑。我会说,挺住,任何困难一定会过去的。这话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大多时候,我还做做家务,比如洗碗、做菜、洗衣服、拖地,做这些使我的生活不再单调。
扼住命运的咽喉,改变自己。生活的热情激发着我。但一想到工作,我又头痛起来。我得有一份工作了。我不喜欢别人以另一种眼光看待我。靠自己的双手挣得生活的资本,即使辛苦些也是心安理得的。
就这样,我一下子想到了捡垃圾。垃圾无言。只有捡垃圾不需要口才。
我去捡垃圾?我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吓了一跳。
难道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吗?一个年轻女孩子捡垃圾,丢不丢人?再反过来想想,捡垃圾有什么不好。不受工薪族上班时间限制。来去自由。顺着大街小巷跑,一边看风景,说不定还可以陶冶情操呢。母亲做清洁工扫垃圾,我若捡垃圾,母女俩都是在为城市的环保卫生工作做出一份贡献。这么说,捡垃圾是光荣的。
我就这样带着一份幽默感的心情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16
那日,趁母亲不在家,我拿了一只蛇皮袋子下楼去。
真正站在垃圾面前时,我却幽默不起来了。
菜叶、饭渣、酒瓶、瓜子壳……
我不明白有环保垃圾筒,丢垃圾的人为何不把垃圾丢进筒里而要堆在一旁。
在楼下,我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一堆垃圾。
如何把双手伸进去捡一些可以卖钱的东西呢?一种屈辱感朝我的心头袭来。当然,这只是自己瞬间的想法。捡垃圾的人多的是。而且,捡垃圾还是一门学问。什么东西有价值什么东西无价值要分辨清楚的。这是我看到我身旁一位老人捡垃圾时的情形得到的经验。
还有,捡垃圾要吃得了苦,脸皮厚,不怕人家笑话。这也是我从老人身上得到的启示。我穿的是一条白色的休闲裤和一件紫色的无袖衬衫。我的装束自我感觉把与捡垃圾的身份联系在一起不合适。我对这个群体的生活是陌生的,就跟学一门技术活一样,从零开始。我是学徒,其他人是我的师傅。
烈日炎炎,晒得我的脸烫烫的。我只捡了一只空饮料瓶,走了。
一路走着,我把蛇皮袋举过头顶当做帽子遮日,并努力地告诉自己,我这是在逛街,是在旅游观光,像某卫生局的领导一样是在做卫生大检查。虽这么想,却还是做不到精神放松。
我到了福民新村,又到了石厦村。这两个村只是深圳的一角,但聚繁华为一体。人多。车多。楼高。马路宽。我像做贼似的,总是感觉有人在盯着我。尤其是熟人。我害怕碰见熟人。我不是贼,而是像一条小蚯蚓,在生活的深沟蠕动。
我看见了我自己就是那花丛中的一只小蚂蚱,就是大树上的一片小叶子。只是自己看见自己。我看不见我自己的时候,是因为繁荣把我挣扎的灵魂遮蔽了。
17
晃了一天,双脚跑疼了也跑累了,我的蛇皮袋里依然只有最先捡到的一只空饮料瓶。
再也不能这样了。我忠告自己。于是,另一日我又拿着蛇皮袋走出去时便换上了母亲的一套过时了的衣服,并在脸上摸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
如此一来,我便无所顾及地走向存放垃圾的地方。
我在四个垃圾堆,十个垃圾筒里一共捡了五只酒瓶、四个塑料瓶和十本旧书。另外,我又在路上捡了一大沓商业广告宣传单。那些宣传单是我一张一张收集起来的。其中电脑培训、美容美发、手机店开业、商场开业等信息比比皆是。
捡垃圾时,我先伸出左手,五指就像铁钳,挑沙捡金似的把纸书或瓶子从垃圾堆或垃圾筒中掏出来。
就连我走路的模样也跟其他捡垃圾的人相仿。比如我看到我前面有一个捡垃圾的人走路时双腿一拐一瘸的。看着看着,不由得我就跛起来了。
从午后一直到傍晚。我跑了十几里的路程,累了一身热汗。在返回的途中,我因****把蛇皮袋放在一家小店外去买雪糕回头发现自己的蛇皮袋不见了。我的蛇皮袋里装了大半袋捡来的废品。那可是自己一个下午的劳动成绩。
我跑出店紧追几步,看到左边路上一个穿蓝衣的男的背了两个蛇皮袋,其中一个便像我的。我追过去拦在他的前面,指着他背上的蛇皮袋,请你把我的还给我。
那男的张开了一张大嘴。他的嘴里实在没有好看的景致,一口脏兮兮的黄牙正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他说,你让开。
我比划着,还给我。
原来是个丑八怪哑巴。他嘻嘻笑着。
我赶紧用双手捂了捂自己的脸。尤其他说“哑巴”两个字,令我痛苦不堪。
不不不。我接连摆着头。
他的脸型歪曲,身体也呈现畸形。笑着逼近我在我的脸上摸了一把,胸前摸了一把。我恶心的朝他吐了三口唾沫,又伸手去夺他背上的那只黑色的蛇皮袋。
你有什么证据是你的,上面写了你的名字吗?他说着把我推倒在地上,撒腿跑了。
§§§第九节
18
我终究与捡垃圾的职业无缘。每个人应该找准自己的位置。我应该有自己的位置。
我又想过,自己能否去做一名群众演员,或者洗碗工。文员和编辑的工作不知还能不能做。然而,一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就索性在家写小说。
秋天不知不觉就来了。
从三月到八月变换的不仅是季节,还有人的思维模式,感觉意识。
秋像一只猛老虎,扑入生活。季节吟唱秋的旋律,却没有摆脱夏的炽热气味。这就像一场****不尽的爱情。
郑一凯应该出院了。一想到他,我的双手按在键盘上一动不动。这样的时刻,光标在文档中像一匹放荡不羁的小黑马,肆意地驰骋着。文档变成了白茫茫的沙漠。黑马留下的脚印,全是“想你”。
选取后,按下删除键,我惯性地把胳膊支起来。另一只手顺着额头,慢慢地朝下揉搓着。揉到眼皮时,我就像捉虱子一样用拇指和食指把粘在睫毛上的一滴泪摘取。
泪滴打湿了指尖。我的心情也湿润起来。一遍遍地读着自己的句子,文字像变成了爱的阳光与鲜花,感染我的视线。
一日,我刚写完一段正读着,突然回头见到郑一凯就站在我的背后。他像往常一样穿得整整齐齐。体健俊朗。英姿飒爽。精神抖擞。看不到他身上半点异样的迹象。
我到这里快一个小时了。他边说着脚步朝我迈来。
我惊异地看着他,站了起来。
他穿着一双棕色的皮鞋,其中一只线鞋带从裤边内露了出来。我盯着他的脚。只是盯着。他的脚步停在了我的跟前说,我听于冠林说你们搬到这里来住了。
近在咫尺的他周身散发出的一股好闻的气息,****着我。
他的一只手朝我伸来了。那只手放在我的发上,又贴在我的脸上。
我把一只手也伸了过去。我的手放在他的额前,轻轻地拂过。
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额上有一块小疤痕。虽不明显,但能分辨出是新伤。
我的手缩了一下又重新放了上去,抚摸着那块小疤痕。
你看上去很安静。他笑着说。我思潮澎湃,跟着他裂开笑缝。他轻轻一拉,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我把头依在他的肩膀上,把嘴紧贴着他的衣衬迷恋地嗅着,当脑海即刻出现他的太太和女儿时,便喘着气一把推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