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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姐终究要回去,闹得不愉快对小姐不好。”
楚意宁戏谑地扬起眉“方嬷嬷教你当说客吗?”
“不是,嬷嬷只是为我解说利害得失。若不是皇上赐婚,国公爷甚至可以随意将小姐嫁人,再说了,小姐可以不考虑唯一的同胞哥哥,却不能不管国公夫人。”
半晌,楚意宁心不甘情不愿地道:“知道了,待陈云川他们送消息回来,我们就出发,至于师傅,就等英亲王休了我再说吧。”
某位偷听者差一点从屋顶上滚下来,休了她!很好,真有本事,一次又一次教他“大开眼界”这一次应该轮到他教她“大开眼界”了,要不,她一直搞不清楚将要嫁得是何方神圣。
虽然她不是出生不久就被遗弃的原主,她对成国公府没有任何期待,可是,她总想为原主出一口气,若能被风风光光地接回成国公府,当然更令人满意,不过,也用不着搞得如此盛大吧!这位传说中性情残暴的英亲王有必要以这种方式现身吗?这是想惩罚她第一次没有认出他是了不起的英亲王吗?这岂能怪她?如今的邸报又不像现代报纸会附上照片,她如何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英亲王!
“二姑娘,这样不妥吧。”严总管低声在楚意宁身侧道。若是真的让英亲王护送二姑娘回京,成国公府就要开大门迎接,这些年二姑娘一直被养在乡下一事势必会闹开来——虽说这事在京城权贵圈子并非秘密,但是闹得人尽皆知,那又是另一回事。
楚意宁唇角一抽“你觉得不妥,你去告诉那位王爷啊。”这位总管真当她是无知的村姑吗?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吗?人啊,还是少做缺德事,免得有一日为此付上惨痛的代价。
严总管一看到倨傲地高坐在马背上的周璇尹,两条腿就软了。这位王爷恶名昭彰,单听见他的事迹就令人胆颤心惊,哪敢上前跟他说话?
瞥了严总管一眼,楚意宁不怀好意地接着道:“从这儿到京城大约五日,试问,有谁不喜欢舒舒服服,而是一路颠簸进京?若是严总管,想必也会选择坐英亲王府的马车吧。”
英亲王府的马车是宫里特别订做的,除了御辇,就是皇子府的马车都不见得比得上,更别说三流权贵成国公府用的了。严总管再无辜、再委屈,也只敢腹诽,不敢说出口“这已经是府里最好的马车了。”
楚意宁幸灾乐祸地扬起眉“此次来接我回府的若是父亲或哥哥,英亲王应该不会说要护送我回京吧。”
严总管真是欲哭无泪,若是国公爷知道会发生今日的意外,就是丢脸,也会亲自来接二姑娘。
周岭接到周璇尹递来的目光,再一次上前恭请“楚姑娘,请上马车。”
“我要在下一个城镇上街逛逛。”楚意宁很理直气壮地提出请求。
周岭愣怔了下,连忙转身回到周璇尹的坐骑旁边,转达楚意宁的要求。
闻言,周璇尹眉毛挑了挑,终究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我这个未过门的王妃是不是太没有将我放在眼里了?好吧,村姑一个,根本不知道我的权势有多大,待回到京城,你就会认清楚,再也不敢如此怠慢我。
念头一转,周璇尹顿时变得志得意满,盼着回到京城后,楚意宁反过来巴结奉承他。
没想到美好的画面还未实现,他却先尝到跟在楚意宁身后打转的滋味。
楚意宁去了一家又一家的药铺和贩卖茶叶的铺子。
早在岐县县城,她就知道这个时代药茶的方子很少,因此她借着自己所知道的药茶方子与药铺合作挣银子,而药铺愿意合作是因为她会医术,加上她推出来的药茶很得夫人小姐的喜爱,毕竟药茶在岐县县城渐渐被推广开来。可惜她无法用同样的方法在京城贩卖药茶,因为连让府里的人知道她懂医术都不妥了,更别说公然行医,不过,这世上的事很难说,先了解状况,将来有机会时,就可以用得上了。至于卖花茶的铺子,相对容易多了,可是,在京城开一间铺子不容易,还不能教人知道与她有关。
“你想卖药茶?”周璇尹实在无法忍受被人漠视的滋味,只好主动上前搭话。
楚意宁侧头看了他一眼“王爷知道药茶?”
周璇尹骄傲地抬起下巴“本王岂有不知道的事!”
“了不起,不过,王爷对药茶知道多少?”
张着嘴巴,半晌,周璇尹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顾名思义,药茶既是药,也是茶。”
周璇尹的脸绿了“你当本王不知道药茶既是药也是茶吗?”
“可是,王爷刚刚说不出来啊。”楚意宁很不给面子,没法子,这位王爷看起来就是一副很欠扁的样子“药茶,有单味的,还有复方;有用于治疗疾病,又有养生保健、延年益寿的。”
被人下面子,周璇尹真的很想扑过去咬人。
“天下之大,岂是一眼就可以收入眼底?若什么都知道,非人,乃神仙也。”
先给他难堪,再安慰他,她当他是个孩子吗!不过,为何他挺受用的?刚刚明明很想扑过去咬她,这会儿看着她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祥和。
“王爷难道没听过术业有专攻吗?我可以一口气说上数百种药材,可是若教我上战场,在敌人喊杀之前,我已经直接趴在地上装死。”这位王爷傲娇了点,但却是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而她一向敬重英雄。
“没出息!”
“不会打仗,却抢着冲锋陷阵,这不是有出息,而是不长脑子。”
“你是夸自个儿有脑子吗?”
“难道王爷不同意吗?”若她不长脑子,他肯定懒得跟她多费口舌。
“本王对你只有一个想法——村姑一个!”不过,她绝对是天下最特别的村姑——容貌比花儿还娇艳、见识如同朝堂上的大臣,气势媲美养在宫里的公主她真的自幼养在乡下吗?
楚意宁一笑置之,村姑又如何?难道她就不是她吗?
见她不为所动,周璇尹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教人真是火大,忍不住想再给她狠狠踩一脚“说你是村姑,是本王抬举你,知道吗?”
楚意宁不当一回事地点点头,接着,好像看见什么似地两眼一亮,咽了口口水,话题便转开了“王爷要吃芙蓉糕吗?”
“嗄?”
“肚子饿了,想吃芙蓉糕。”话落,深知她的思儿已经买来芙蓉糕了。
周璇尹深信自个儿绝对会死在她手上,气死的!到时关于他克死妻子的冤屈终于能被洗刷了,可是他的怒气还来不及发作,香味四溢的芙蓉糕就已送到他面前。
“吃吧。”楚意宁甜甜一笑,彷佛在哄孩子。
“”这个村姑真是该死,为何笑起来如此勾人魂魄?
“吃啊。”
周璇尹觉得自个儿一定疯了,不但伸手接下来,还吃得津津有味。
周岭见了两眼暴凸,主子从不吃外头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更别说还没验毒。
“好吃吗?”
“这哪比得上本王的厨子?”
“听过人比人,气死人吗?无论何种食物,进了嘴巴,好好享受食物的美味就对了,何必比来比去呢?”
他想反驳,可是她的口吻听起来虽怪里怪气,不过细细品味,还真有道理。
“人啊,别太计较了,要不,日子只会越过越糟糖耳朵!”嘴一馋,楚意宁眼中只看见食物,其他的全抛到脑后,包括某位傲娇的王爷。
可想而知,这位王爷又想咬人了,不过最后,却不知不觉吃下一堆他视为来路不明的东西。
今日天未亮,成国公府上下都动了起来,打开中门,就为了迎接十几年未归的二姑娘楚意宁不,他们真正要迎接的是英亲王周璇尹——大周名声最糟糕、最难缠,却是连皇上都忍让三分的极尊极贵之人。除了老夫人、卧病在床的国公夫人,以及在国子监读书的楚骁外,国公府楚家三房全员到齐,人人满怀期待又戒慎恐惧,没想到有生之年可以见到成国公府如此风光的一刻,不过,这位英亲王会不会瞧谁不顺眼,一掌就劈过来?
“我们为何要站在这儿迎接那个村姑?”楚意歆原想装病不出来,可是林姨娘不许,再想想能第一时间见到村姑的蠢相,令人愉悦,就顺从了,不过等了快半个时辰,还没见到人,她火气就冲上来了。
“别胡说!”林姨娘扯了一下楚意歆的手,又赶紧望向成国公——此时他满腹心思皆在前方的胡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娘亲”
“安静,别忘了你也是国公爷的女儿。”林姨娘能够深得成国公欢心,主要是知道轻重,懂得分寸。楚意宁即便是见不得人的村姑,也是成国公的女儿,当众诋毁她,这等于是打成国公的脸,且歆儿虽是庶出,却最为受宠,其他两房姑娘始终不平,不时睁大眼睛等着看她笑话,她们绝对要小心为上。
楚意歆百般不愿地噘嘴,可是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时,门外响起了骚动声,显然是期待已久的车队出现了。
楚鸿鸣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为了这个自幼扔在乡下的女儿大开中门,就好像当众搧他的脸,不过见到骑在最前面的周璇尹,他兴奋又胆怯除了皇上,大周最有权力的人莫过于眼前这位亲王了,而此人将成为他的女婿,他能不开心吗?可是,英亲王的脾气坏透了,皇上都不当一回事了,岂会看重他这个岳父?
周璇尹的坐骑直至楚鸿鸣面前方才停住,而他显然没有下马的意思,抢在楚鸿鸣率众行礼之前举手道:“不必多礼,本王只是护送楚二姑娘回府。”
“是,王爷。”楚鸿鸣一脸尴尬,后面正准备下跪的众人更是尴尬极了。
周璇尹策马退到一旁,严总管匆匆上前向楚鸿鸣行礼,便唤人在第一辆马车摆车蹬子,恭敬地请楚意宁下马车。
楚鸿鸣见了忍不住皱眉,不过他的心思很快就跟着众人转向马车。
待坐在第二辆马车的方嬷嬷和采儿走过来,侍立两旁,马车的车门帘才有动静,有人跳下来,众人才刚刚伸长脖子,就见此人小心翼翼侍候后面的人下马车,瞬间,众人的心彷佛被提到空中,有人盼着她是蠢笨的村姑,有人盼着她是粗鲁的野丫头,有人盼着她至少相貌过得去总之,没有人想过她貌若天仙,更别说气质犹如京中贵女。
这位真的是养在乡下的二姑娘吗?
楚意宁随着严总管来到楚鸿鸣面前,淡然行礼道:“女儿见过父亲。”
怔了半晌,楚鸿鸣终于反应过来“先进去吧。”
点头应允,楚意宁转身对周璇尹道:“民女多谢王爷一路护送。”
“明日本王会让江嬷嬷过来见你,将来有事你都可以找她,她应付不来,还有本王。”周璇尹说得很轻巧,可是落在众人耳中,彷佛是一种警告——若有人敢欺负本王未过门的妻子,你们就死定了!
“民女记住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楚意宁越看周璇尹越觉得可爱,看似傲娇,内心却是没长大的孩子,也因此待人泾渭分明,看你是好人,就对你好,看你是坏人,就对你不好——若是让成国府的人知道,英亲王已经将他们归入坏人一类,他们应该不会费心地在这儿装模作样了吧。
“还有,本王最讨厌笨蛋。”
这句话有何含意?众人一致相信,英亲王是在警告他们要当聪明人,别让他讨厌他们,要不然,他们死定了!
“民女记住了。”楚意宁唇角微微上扬。
想来,未来在成国公府的日子也不至于太难过吧
“民女记住了。”楚意宁唇角微微上扬。她实在想不明白,他明明承认她是个有脑子的人,为何坚持用“村姑”来贬低她?
英亲王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也不打一声招呼,便策马转身离去。
紧跟在他身侧的周岭和周峻不好意思地向楚鸿鸣点头致意,赶紧策马追过去。
“父亲应该知道王爷是个武将,向来大而化之,不是有意失礼。”楚意宁温婉地解释。
可是众人听在耳中却很不是滋味,她又还没嫁给英亲王,何必帮他解释?她是不是想提醒他们,她是未来的英亲王王妃?
楚鸿鸣实在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女儿,胡乱地点点头,有些狼狈地道:“你祖母等你等得很心急,还是赶紧进去吧。”
随着众人入内,见了老夫人,再一一将成国公府的人认了一遍,楚意宁便直接了当地提出请求,她要见母亲。
楚意宁的请求合情合理,老夫人即使想拉着她建立感情,也只能装模作样地道一句“应该的”就让身边的大丫鬟亲自送楚意宁到成国公夫人的兰馨院。
看到瘦骨嶙峋的成国公夫人,楚意宁感觉整颗心揪在一起,许久无法言语。
她很心疼原主,一直想知道当母亲的为何能够忍心对女儿置之不理?虽然方嬷嬷提过成国公夫人病重,但毕竟十几年没有回成国公府,成国公府的消息皆由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久久来一次信件告知,事情难免失真是啊,确实失真,只是没想到与她想象的相反,大丫鬟刻意淡化母亲的情况,就为了不让她担心。
“娘。”楚意宁很自然地脱口唤道,不知何时,她与原主已经融为一体,她可以感觉到她们是血脉相连的母女,感觉到原主对母亲的渴望。
成国公夫人纪明珠激动地看着楚意宁,举起手想摸她,又无力地垂下来。
楚意宁握住她的手,缓缓贴上自个儿的脸颊。
“宁、宁儿”纪明珠的眼泪哗啦哗啦地滚下来,曾以为至死再也见不到女儿,可如今不但近在眼前,还生得如此娇艳动人、朝气蓬勃,这会儿她死也无憾了。
“是,我回来了。”楚意宁温柔地取出帕子为她拭泪。
许久,纪明珠终于又济出声音“对不起。”
“若觉得对不起我,就养好身子,让我当个有娘疼爱的孩子。”楚意宁不着痕迹地为母亲把脉,脉象极其虚弱。她相信原主一定会原谅一生无缘相见的母亲,因为,这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母亲,为了儿子,不得不将女儿送走,可是又惦记着女儿,茶不思饭不想,长久下来,硬生生将自个儿的身子折腾坏了。
“不恨娘吗?”
楚意宁摇了摇头“可是,娘若独自丢下我走了,我很可能对娘心生埋怨。”
“娘也想看着你嫁人,可是娘的身子”
“只要娘想活下来,我可以让娘活得好好的。”说白了,母亲的病是心病,而她就是心病的解药,如今解药服下,就看病人了。
纪明珠显然很困惑,这些年她何尝不想将身子养好,可是每况愈下,每个大夫都说她无药可医了。
“娘相信我,我可是大夫。”楚意宁看了一眼侍立一旁的方嬷嬷。
方嬷嬷连忙点头附和“是啊,夫人,小姐不但是大夫,还是很了不起的大夫,小姐拜了一个很厉害的师傅,在岐县有好多人找小姐看病呢。”
“这怎么回事?”纪明珠很难相信。
“习医很好,不会看不懂大夫开的药方,不知道自个儿吃了什么药材。”
楚意宁说得很轻巧,纪明珠却听得很心酸,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却不得不跑去习医,这是因为日子过得很苦吧。
“我能够让娘活得好好的,这才最重要。”楚意宁不难猜出母亲的想法,想想现代读医科根本是聪明人的权利,医生社会地位很高,可是在这个重视科举的时代,身分地位取决于权力,医生救人治病的本领就显得无足轻重。
是啊,她能够活得好好的,能够看着女儿嫁人,这才是最重要的,可是纪明珠看着自个儿干瘦的双手“真的可以吗?”
“当然,娘按着我的指示乖乖吃饭、吃药,不但可以活得好好的,还能长命百岁。”
“好,娘全听你的。”
“还有,女儿会医术一事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娘不可以说出去。”
纪明珠点了点头,当然不能说,若教人知道女儿是大夫,对女儿不好。
“我刚刚进兰馨院时,丫鬟婆子乱成一团,我让方嬷嬷暂时待在娘身边侍候,好好教导她们规矩礼仪。”娘病了好多年,这个院子侍候的人生出异心或工作态度不佳,也是可以理解。
略一思忖,纪明珠就明白了“若是方嬷嬷在娘这儿,你那儿怎么办?”
“我有采儿和思儿,她们很能干。”她毕竟是未来的英亲王王妃,想必有不少丫鬟婆子急于讨好她,她只要订出大方的奖励政策,她们就会互相监督、牵制。
“采儿和思儿?”
“娘累了,该休息了,明日我再带采儿和思儿过来见娘。”
纪明珠确实累了,只是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女儿,舍不得闭上眼睛。
“是啊,如今夫人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关于小姐在岐县的事,我再慢慢告诉您。”
方嬷嬷知道当母亲的心情,恨不得快快将那段失去的岁月寻找回来。
纪明珠放心地闭上眼睛,可是依然拉着楚意宁的手不放,紧紧地,好像害怕一松开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嬷嬷,我在这儿陪娘,您先去见兰馨院的丫鬟和婆子,她们想必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若她们对您订下来的规矩有意见,就安排她们去其它院子侍候。”
方嬷嬷应声退出去。
楚意宁看着纪明珠,回想着今日在老夫人的畅春院见到的每一张面孔——楚家三房每个成员都出席了,除了她唯一的同胞哥哥。她突然觉得,楚家人的脸皮真的很厚,一个个抢着在她面前亮相,却不让她见最亲近的家人,若非她主动要求见母亲,他们也不知何年何才会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