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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柔柔一会儿指东方,一会儿又指向西方,东西南北乱指一通,要不是知道她的心智幼稚,尚分不清方向,我还以为她是在整我。
实在是累了,我放柔柔下来暂时休息。
早餐囫囵吞了一颗馒头,现在我已感觉饥肠输精。
“花!”柔柔玩心重,根本不顾扭伤的脚,单脚跳跳跳地去采了满怀的小黄花。
“小心你的脚!”
我用过去忙扶她,结果脚下一滑,与她撞个满怀,柔柔的手往上一抛,黄花从半空中翻转如雨点洒下,落得我们俩满头满脸。我们俩对视一眼,噗地笑出声。
“柔柔,你家到底在哪里?你又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我问她。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直直地回望我。
我在心里头直叹口气。“柔柔,答应我,别一个人到处乱跑。”不过才认识她一个小时多,我对她的关心已经超越一般朋友。也不管她是不是听得懂我的话,我像个老太婆唠唠叨叨说:“柔柔,以后别一个人来林子里,这里太危险了,也许你会被未驯良的动物咬伤,也许有心存不轨的坏人”一想到她独自在林中可能遭受的伤害,我不禁又惊出一身汗。
她歪着头看了我几眼,然后突然伸出手指着我,还一脸甜笑:“坏人,坏人
我抓住她的手指。
“我不是坏人,我叫秋木槿。乖,跟我念一遍,秋木槿。”
“秋木槿。”她低垂着眼,低低地念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留下阴影。然后,她抬起脸,又是冲着我一笑:“坏人!”
她叫得挺开心,真不知道她到底懂不懂得这个名词的意义。
“错!记清楚,是秋木槿,秋木槿,不是坏人。”
她又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伸手摸我的脸,突然冒出一句:“葛格!”
我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头重脚轻。“你叫我什么?”是我听错了吗?
“葛格!梆格!”她又唤了几声,咯咯笑得好开心。
梆格?这是我跟刺桐花之间的秘密,她怎能这么轻意地叫出口?
我盯着她,不能置信。一个星期里被雷打到两次的机率d有多少?天下又有多少这么巧合的事?怎么偏偏都让我给碰上。先是沙朗野作的刺桐花歌,后是这一声“葛格”而且全都与眼前这位柔柔有关!
嗅,则傻了,柔柔当然不可能是我妹仔刺桐花。我马上把脑中那丝怀疑推开。
柔柔那童稚的“葛格”也只有小孩子才会有那种叫法,而刺桐花根本不会这么叫我,她觉得肉麻,她只会喊我一声“4‘
“来吧,上来。”我甩甩头,甩开方才荒谬的念头。蹲下身,要她爬上我的背。“已经快要中午了,我该送你回家,免得你家人担心。”
正这么说着,我就听见一声一声叫唤传来:
“柔柔,回家了”
“是妈妈!”柔柔叫着。“妈妈来找柔柔了。”
太好了!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待会儿见到柔柔的母亲,我得跟她谈谈柔柔的事,不能再让她在无人的陪伴下跑出来,太危险了。我心里如此打算。
“咦?你干嘛推我?”发现柔柔正推着我往声音的反方向走,我一头露水。
“走,葛格走,柔柔自己回家,柔柔不能让妈妈看见葛格。”她嘟着嘴,气呼呼地叉着腰。“不然,妈妈再也不让柔柔出来玩了。”
“别急着赶我,我总得跟你妈妈打声招呼。还有,你的脚”
“走!”她又推了我几步。“不听话,”她伸出两根手指,将两根手指连在一起,又作状切开。“柔柔以后不跟葛格好了。”
“柔柔”她孩子气的话,令我又好气又好笑。
她瞪着我,表示她是认真的。
“好,我不跟你,我就站在这里,看你。”我说,配合她孩子气的思考逻辑。“你快回去吧,别让妈妈等太久。”
她对我甜甜一笑,挥挥手,慢慢拖着受伤的脚走开。
见她走了一些距离,我立即问到另一边小径,隔着几棵树跟踪她,我得确定她平安到家。
苞着跟着,终于走出树林的遮蔽。树林的对面有一间白屋,屋前站着一位焦急等待的妇人。我想,那应该是柔柔的母亲。
我躲在一棵树后,直到看见她们进去自屋,我才安心地转身离去。
***
黄昏,落日余辉映照着大地,整片天空晕漾着淡淡的橘黄色,无人的学校,显得特别宁静。
我倘佯在这样彩霞光景下的校园。
校长从另一头走来,打老远就听见他招呼:
“秋老师!”
“校长。”
“怎么?还不回宿舍休息呀?”
“舍不得回屋里去。”我说。“这里的景色实在是太美了,我老是看不腻。”
“呵呵,这就是大自然的资产呀。”校长朗朗笑着。
“可不是!”“幄,别忘了,待会儿上我那儿用饭,顺便陪我杀几盘棋。”校长叮咛。
“老上您那儿叨扰,怪不好意思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跟校长投缘,他老爱找我上他家吃饭。
“说什么浑话!”校长瞪了我一眼。“只不过是多摆一双筷子,说什么叨扰!”
这里的人就是这么和善热情,相处久了,也就不兴客套这回事了。你若对他客气,他还会对你发脾气,说你污辱了他,没把他当朋友看。
“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噗。”
聊着聊着,我们一起并肩欣赏着这片黄昏之色。
我抬起眼,看见了山腰间掩映在余辉中的白屋。我知道那是柔柔住的白屋。
奥,可人的柔柔,令人又好笑又好气的柔柔。
她的名字像揉进了我心坎,让我如此深刻地记挂着。
不知道有多少黄昏,我总是这么凝望着白屋,想着与柔柔在树林里的相遇,想她的脚踝好多了没?想她是不是还一个人乱跑?想她是否还记得我这个“葛格”?
自从那天分手后,我总会不经意地想起她,想起她的对缺,心里泛起一阵心疼。
“校长,您知道那白屋里的女孩吗?”我按捺不住心中印疑问。
“你说柔柔?”
“是。”
“唉”
“啊?”素有“笑弥勒”之称的校长怎么突然唉声叹气起来呢。
“唉,”校长遥望山腰上的白色建筑物,眼里写着惋惜。“那孩子我见过她几次,是个很标致的小姑娘呢!看起来与常人无异,怎知道唉”话未说完,校长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没找过医生吗?”不知怎地,我对柔柔有着一份说不出所以然的亲切与关怀,我就是无法把她置之不理。
“唉,”校长又是唉声叹气。“会搬迁到咱们这偏僻的地方,我想,这已经是她们最后的努力了。唉”语末又是以“唉”作结。
谈到柔柔,校长似乎只有叹息的份。
“她就这么一直待在白屋里,没离开过这村子吗?”
“是呀!”校长伤感地扯了扯嘴角。“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摇摇头。“人们的眼光像一把无形的刀刃,比真枪实弹还要伤人哪。所以,那孩子的母亲才会带着她远离人群,过着隐士般无争的生活。想想,这个母亲也真够辛苦的。”
听了校长的话,我陷入一阵长长的沉默。
难道,柔柔就要这样过了她的一生吗?
甭独而寂寞的活着?
天哪!想到那个画面,我的身于不由审过一阵战栗。
多么可怕的生活呀,要换作是我,肯定会疯掉。
我实在很心疼柔柔的遭遇,也敬佩柔柔的母亲为照顾女儿不畏艰难的勇气。
但我实在无法认同这种向命运妥协的鸵鸟逃避心态。
逃避,只会带来更多的问题与灾难,并不能根本解决问题。
一次意外改变了柔柔的命运,但这并不表示柔柔得屈于命运的结果。
没有人可以为柔柔决定她的未来,即使是身为柔柔的母亲。
只有柔柔才是自己人生的主宰者。
而首要之务,就是必须先教会柔柔如何去掌握她的人生。
但怎么做呢?见过柔柔后,我不断地想着这个问题。
怎么做呢?
我相信每个生命的诞生都有它存在的意义,柔柔当然也是,如果因为一场意外就玩完了,那“生命”还有什么值得人期待的?
我想起好几年前的一部电影“大地的女儿”这部电影主要在讲述莱蒂佛斯特饰演的妮儿,被母亲藏匿在深山中有三十年之久。在这期间,除了她卧病的母亲,妮儿从未见过其他人;后来,母亲病逝,妮儿的世界里,从此只剩下她自日和镜子里的“她”直到,妮儿遇见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杰瑞与劳拉。他们参与了妮儿独特的语言,进人了妮儿的世界,并了解妮儿心中的恐惧。杰瑞和萝拉合力教导妮儿许多事,扮演了父亲与母亲的角色,带领妮儿走人人群,去适应妮儿世界以外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他们让妮儿感觉到她的存在对某些人的意义。
存在,那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而人与人相处,最重要的一个元素
爱,与被爱。
也许,柔柔是另一个妮儿呢。
啊!何不何不就让她和孩子们一起上课呢?
学校生活是一个经过过滤的环境,孩子们纯真无邪的心灵,最容易让人与之亲近相处,同时,这也是个机会教育,让孩子们学会尊敬“人”的价值。
这个想法令我兴奋莫名,我没有那么伟大的抱负,想当“杰瑞”或“萝拉”我只有一个简单的心愿,我想让柔柔过更有意义的生活方式。
于是,我将这个想法告诉校长。
“这个想法是不错,只是”校长摸摸胡须沉吟着。
“还有什么问题呢?”
我很了解自己固执的个性,当我决心做一件事时,绝不会让任何人水阻挠我。
“一年前,我曾经拜访陈太太,我永远忘不了她脸上戒备的神情,和保护女儿的姿态。”校长担忧的眼神望向白屋。“我怕陈太太会不答应的。”
我亦随校长的眼光看去。
哪里还有白屋的影子?
暮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山间烟雾弥漫,所有的景物被掩盖在那层“谜”器里。
不知怎地,我突然想起前几天,我才和小朋友说的那则被囚禁在塔里的长发姑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