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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昨日那一段,阮袭人还处在浑浑噩噩中。她怎么也想不通,于拓竟然希望她能演出他的舞台剧。
她?一个平凡、甚至无趣的女人?而她呀,甚至没有表演欲呢。
当然,这不是阮袭人消极的自我贬抑,而是她的一种自知之明。阮袭人非常清楚自己的定位,她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究竟于拓是凭哪一点看上她呢?她好迷惑。
上完了下午的最后一堂课,几个小女生缠着阮袭人要她在她们的毕业纪念册上签名留念。好快,时序已经进入六月了,再过不久就是学生的大考日子。
联考,听起来似乎是个很“伟大”的名词,打小就移民美国的阮袭人自是无法了解其中的意义,不过倒也感染了这股紧张气息。瞧,她们年轻的脸上,都有沉重的颜色,所谓的“惨绿少年”不就是指着她们这样的年纪吗?
这时,广播里传来她的名字,要她到校长室一趟。
阮袭人来到校长室,敲了门。“进来吧。”校长一向爽朗的声音传来。
“校长您找我啊,你!”阮袭人推门而入,突然煞住脚步,讶异地瞪住沙发上的男子。
于拓为什么会在这里?
“袭人呀,快过来这里坐。”校长指指面前的座椅,要她坐在他们的对面。“我都听于导演说了,那真是太好了。”校长是戏痴,早年还拍过电影,现在,则是于拓的忠实戏迷。年纪半百的她坐在于拓的身旁,像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脸上始终红通通的。“你不要介意学校的课程,反正快放暑假了,你可以有很充分的时间来准备舞台剧,届时我一定会带全体同仁去帮你加油的。”
看来那日的拒绝并没有阻退于拓的决心,他居然找上她的学校,找上校长。
“于导演你眼光真好,别瞧咱们袭人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正所谓“星之昭昭,不如月之暧暧”袭人是个暖暖内含光的明珠,你的选择绝对不会有错的,我可以打包票。”
“校长”哎呀,校长居然当着于拓的面捧起她来了?阮袭人脸上飘过一抹赧然,低调如她,实在不习惯人们谈论她。
“我知道。”于拓淡淡地说,眼神却沉沉地注视着她。
咚!阮袭人整颗心颤了起来。
他什么都不知道呀!阮袭人心里不由犯起嘀咕。
于拓仿佛听见她心里的想法,竟对她扬起眉,一副他就是知道的模样。
可恶,这个男人实在不该拥有那么一双眼睛。他眸底的自信恼着她了。
阮袭人不喜欢这样的自已,心思随他人而起伏,她觉得没有安全感,她觉得自已被捉弄了。射出一记不要来惹我的冷光,她忿忿地直视于拓,眼光有着不满,有着挑衅。
可是,她不知道,一向被隐藏好好在心底那个叛逆、任性的自己,竟轻易地在于拓面前展现。
“呵呵,还请于导演好好照顾我们袭人呢。”
慢慢着!怎么她这个当事人还没点头,校长已经在拜码头了?
“校长!”阮袭人急急唤一声。
“袭人,你净可去做,我对你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校长愈讲愈兴奋,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要演戏的人是她自己。
瞧校长正在兴头上,阮袭人实在不忍泼她冷水,只得将眼光移向于拓。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她无声地问道。
于拓接收到她眼中的询问。
“你朋友的经纪人告诉我你在这教书。”没有了墨镜的遮掩,没有昨日操控的姿态,他那双黑黝黝、清曜曜的眼睛,显得有些脆弱,但,杀伤力还是存在的。“我想,你或许碍于教师的身份不能答应我的请求,所以,我今天特来请示校长。”
哼哼,请示吗?阮袭人最讨厌别人自以为是地帮她安排一切,即使是于拓也不行。她的眼里辐射出不满,但她的好教养却仍令她微笑以对。
面对阮袭人眼里的控诉,于拓的嘴角轻轻微扬,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倾出,仿佛一切自在掌控中。
“我可是举双手同意哩。”真是怕了阮袭人以为学校不同意,校长赶紧表态。
“我说袭人呀,你还年轻,应该多多去尝试,不管成不成功,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有很多回忆值得回味了。唉,想当年我也是舞台剧之花,要不是我那口子逼婚,搞不好我已经拿了无数个影后奖项哩。”
阮袭人被校长带趣的口吻逗笑,校长也笑了起来,她握住阮袭人的手,很认真地说:
“袭人,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去开展你的潜力吧。”
阮袭人又差点笑了出来。唉,校长不愧是个学教育的人,连唆使人玩乐也讲得头头是道,教人无法拒绝。
“校长”唉,可害惨她了。
面对校长慈祥的回容,阮袭人心里着实为难。她的个性总教她得面面俱到,不像阿曼达那样冷然,不像顾之洁那般傻劲,不像凌凡总是直话直说,一个“不”字都教她难以出口。
“你好好考虑吧。”校长慈祥地拍拍她的手。
和校长道别后,于拓提议送她回家,当着校长的面,阮袭人也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了。
走出校长室,夕阳的余晖映照整个天空,向晚的校园,显得美丽极了。但是,阮袭人却无心欣赏,只是沉默地走在于拓的身旁。
她注意到于拓将那头长发绑成一条辫子在脑后,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的装扮,使他看起来文明、现代多了。唉,不懂,这样的一个男人,以他的名气与才气,他应该会有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为什么你会选上我呢?在那么多人中应该还有人比我更适合,不是吗?”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此时他们正站在于拓的吉普车旁。
“为什么会选上你?”于拓垂下眼神,他心不在焉地把弄手里的车钥匙,然后,他突然仰起头,发出一阵轻脆开朗的轻笑声,炯亮的黑眸兴味十足地直视她。“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吗?”
他笑起来真好看是不?这么优秀的男人究竟是看上她哪里?
“我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不懂得戏剧,这样的我,有吸引观众的魅力吗?”她问。
“我可不喜欢对你这段话骤下论断。”那又黑又深又冷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么,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她说。
她努力想与他保持距离,保有那分淡淡的距离美。谁知,冥冥之中,却有一股力量拚命要将他们拉近。
“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他眼里回应出闪耀的火光。“也许你会得到你所要的理由,到时你可以重新给我一个答覆。”
可能吗?阮袭人眼中闪着疑惑。她实在害怕极了与他在一起那种手足无措、心跳不能自已的慌乱,却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唉,她是怎么了?
—
于拓带她到一栋大厦的顶楼,那是他位于淡水的住所。
四十坪大的房子,完全打通,没有任何空间障碍。采光良好,榉本地板,挑高的楼中楼设计,使得视野更加宽敞。
位于房子正中央的客厅,摆了张墨绿色的地毯,上头置放了一架钢琴和一张宽长的蓝色沙发,从天花板延伸下来约120寸的伸缩影幕,正好呼应出于拓的导演身份。在角落、墙上随处可见他收集的电影海报、剧照,占据屋子大部分的檀香书柜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影碟、录影带,及音乐cd。
而其中最让阮袭人赞叹不已的,就是那一大片面海的玻璃墙,将地平线的一抹红艳沉落的夕阳,一览无遗地呈现在眼前,使人不禁感叹造物主的神奇力量。
于拓的工作台就设在窗前,桌面上散落着纸张,一个白板上写满了舞台剧的桥段、对白、点子等等。
“你没电话?”这是阮袭人观察后的结论。
谁会相信一个满是片邀的名导演竟然没有电话?
“我有传真机。”于拓将钥匙丢入从坎城拿到的奖杯中,漫不经心地说。“我不喜欢电话。”他从冰箱拿了一瓶矿泉水和一罐啤酒,将矿泉水交给阮袭人,自己则饮了一大口啤酒。
“这就是你要我看的东西吗?”阮袭人没有喝那瓶矿泉水,她不是怕干拓下迷葯,只是钟情于茶饮。“你的房子?”
那双眼眸马上眯了起来。
“你以为呢?”他的声音轻如丝绸,让阮袭人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他的声音很好听,漾着啤酒味,空气中,有一种醺醺然的气息蔓延。
于拓仰头喝下剩余的啤酒,然后给了她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移步坐到钢琴前。
呀,他连坐在那也像一幅画呢。阮袭人心底赞叹着。
可她却没想到自己娉娉婷婷地站在那里,也是一幅画,一首歌。她的女性气质让这间充满个人主义的房子添了些许的柔软。
于拓坐定后,修长的手指随即一落,音乐像行云流水般从他的指尖流泄出来。那是韦瓦第的曲子“四季”是一首很优美的乐曲,阮袭人特别喜欢其中的“春”和“夏”
“这个故事改编于“歌剧魅影”暂名为“新歌剧魅影”吧。”他边弹奏边说。
忽地,过去的一个记忆像闷雷似的打在心间,阮袭人的心莫名地扯紧。
拌剧魅影,那曾是她生命中的一个痛楚。虽然她已经从阴影中站起,但午夜梦回际,她仍会被那触目惊心的画面惊醒。
她望住于拓。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他想藉由音乐来说明剧情。她定了定神,收拾好心情,静观其变地坐入那张感觉好像沉入海底的蓝色沙发上。
“背景是十九世纪初,金喜是一个来自中国大陆留美的女学生,”于拓深具男性魅力的沉厚嗓音继续说着。“很幸运地在纽约这样一个包容万种文化的城市中,找了一份剧院售票员的差事。”
好奇怪,在于拓的叙述中,加上音乐的衬底,阮袭人仿佛已经看见头绑马尾的女孩雀跃地走在红砖道上,准备迎接新生活的来到。
“剧院的创立人大伟,曾经是个红牌演员,可惜在一场大车祸中,夺去了当演员赖以为生的脸蛋及身段他跛脚了。自此之后他总是戴上面具示人。由于他终年不变的怪医黑杰克的打扮,与人神秘又诡异的感觉,剧院里的人都不敢接近他,所以他总是在无人的暗夜现身。”
随着虚无缥缈的琴音,于拓对人物的深刻描述,让阮袭人似乎可以想像在古老陈旧的剧院中,那抹出没无常、形踪不定的魅影。
“剧院的台柱劳伦斯,是个媲美唐璜的美男子,除了长相好,他的歌艺也不容小觑,每次演出总能吸引大批女性观众。本来对戏剧没兴趣的金喜,被劳伦斯精湛的演技与俊帅的外表所吸引,也爱上了戏剧。”
音乐进入了“夏”
“那天,曲终人散的剧院中,金喜的情绪仍激动不已,她情难自抑地爬上舞台,吟唱起剧中一幕女主角对男主角倾吐爱意的曲段,虽然她的声音还不够圆滑,但那张充满情感的脸庞和声音,却深深撼动了站在暗处的大伟。
“大伟知道她是个可造之材,于是现身邀请;金喜受宠若惊,没自信的她,一想到可以和劳伦斯同台演出,于是答应尝试。金喜在大伟的亲自调教下,歌艺日益精进,开始参加一些戏剧的演出,如大伟所预期的,她开始崭露出属于她的光芒。
“这时,大伟发现到自己对金喜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师生之情,但怯于自身的残缺,始终不敢对金喜告自,更何况他早就知道金喜已心有所属。”
音乐进入了“秋”
“金喜终于可以与劳伦斯同台演出,她高兴得像只小鸟,雀跃不已;同时,她在心中暗暗决定,她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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