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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湘的丝带不放,让后者只能为之气结。
“哼,两个男人都愿意为你出生人死,师妹你好福气啊!”崔念湘朱唇轻撇,左手愤然一抖,将莫晓湘的伤口硬生生拉的进裂出血。而另一条丝带则是任由它脱手飘飞,不与她的弯刀正面硬撼。
“走!”莫晓湘知道师姐必有后着,催促踌躇的不如一醉赶紧离开。
“我你”不如一醉想上前助拳,但又碍于背上被自己点倒的龙似涛,最后只能提点道:“自己小心。”
“不如一醉,你是打定主意得罪我梅冷阁喽?”崔念湘语带挑衅,仿佛吃定不如一醉不敢得罪她。
偏偏他老子就是不吃这一套,大刀一转收入刀鞘,哼哼笑道:“梅冷阁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不过得罪你崔楼主老子还不放在心上,有本事就跟白千钧找我兄弟俩算账吧!”
崔念湘脸色阴晴不定,因为白干钧正是她众所周知的相好之一,而不如一醉正是看中这点来嘲弄她。
“你最好别后悔。”崔念湘一字一句狠狠道,右手射出一把暗器后,又如耍把戏般从袖中送出一条丝带卷向不如一醉。
“崔念湘,老子没空跟你玩彩带。”不如一醉几个起落纵跃,轻巧地避开崔念湘的暗器跟丝带。“忘了提醒你,那家伙现在瞎了一只眼,赶紧帮他找副好眼罩,免得吓坏你!”
即使背着龙似涛,不如一醉的身法依旧迅如流星,几下穿梭便不见人影,空荡荡的马厩旁只余两人打斗。
少了顾忌,崔念湘的丝带更显毒辣,每招每式都像是噬人毒蛇般仰头摆舞,至死方休。
见到两人安全离开,莫晓湘态度却出乎意料的顿转消极,弯刀每每只是挡下崔念湘的掌或丝带,毫无反击之力。
“怎么手软了?这不像你。”崔念湘扯起嘴角,以为她是气衰力竭,一掌一带舞得更狂。
莫晓湘没有回话,突地一个旋身,胸口竟结结实实的往崔念湘的右掌撞去,动作与送死无异。
崔念湘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击中她的右掌,柳眉微微挑动,惊道:“你不想活了吗?”
“你不是想我死?”莫晓湘踉跄后退,最后单膝跪地,弯刀摇摇欲坠的支撑主人的身躯。
既然难以求全,还不如一死来的干净,至少能赎去些许罪孽。
她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血腥深渊之下!
“你”崔念湘千想万想,都想不到莫晓湘会巴巴送上来给她打这一掌,一时竟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杀了我,你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莫晓湘嗤笑,嘴角随着溢出一丝鲜血。如果除掉自己,她的敌人就仅余宋思湘,阁主之位可说唾手可得。
“你就这么不稀罕吗?”崔念湘走近到莫晓湘面前,怎么也不明白她的悠然自得,她真的像表面那样视死如归?
“你想要,就给你。”莫晓湘云淡风轻地道,她的确是不稀罕。
除了他,从没有人知道,她想要的从不是这些。
崔念湘蹙眉,嘴唇微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掏出带鞘短剑,准备给她一个痛快。
莫晓湘反倒破颜微笑,闭目等死。
这次不会有人再来救她了。
再也不会了。
剑光闪烁,崔念湘的匕首直指莫晓湘胸口而去,凌厉而绝命!
生平一切迅速在莫晓湘脑里转过,她的家人、她的师父、她杀的人、要杀她的人、所有的一切当然,也包括他。
如果能一切能重来,那么,她死而无憾。
风声倏地破空而来,叮一声,匕首在她心口三寸之处落地,伴随玉珠滚动。
莫晓湘闻声睁眼,崔念湘被内力反震呕血,但两人皆不约而同抬头。
玉珠依然不住打转,匕首已然被打成废铁掉落一旁,所有动作都是在电光石火间完成。
而此时夜空才掠过一道白影。
来人旋身站定,只见一身素衣的梅冷心傲立墙头,纤手直抱七弦琴,复杂难解的目光瞅着两个徒儿。
月光下,隐约可见她琴上头的玉徽缺了一粒,空洞而突兀。
“念儿,扶起你师妹。”梅冷心淡淡开口,但语气有不可抗拒的威严。
莫晓湘惨笑。果然,她还是逃不过。
逃过死亡,逃不过与生而来的一再折磨。
“师父,她”崔念湘愤恨的目光转向莫晓湘,欲言又止。
“我们回去。”梅冷心再撂下四个字,字字掷地有声。
东风破,山雨欲来。
亭外微雨,蕉叶沙沙,池塘偶来几声蛙鸣,四周一片初夏景色。不过亭中之人心不在此,几个时辰来都只是垂首作画。
画中人身着绛红衣裳,衣袂流畅翻飞,而墨笔现下勾勒的是佳人如丝飘逸的长发。
一笔一画,倾注所有感情。
奈何心绪渐趋纷乱,让他笔下的发丝不禁张狂起来,四散奔飞,无法自止,终至狂乱难抑。
他长叹搁笔,目光固结在画纸上的佳人,朝思暮想的人。
那一夜之后,她不告而别,他因她喝的烂醉,但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始终无法像她一样放下。
可是,那天晚上,那熟悉的绛红身影
不如一醉支支吾吾的态度让他怀疑,但无论怎么问,他的回答都是“地震”两个字,而后更愁眉苦脸的猛喝闷酒,连回答都省了。
问不出所以然,后来两人各自分手,但都心情沉重。
指节不自觉抚上画纸,没料到未干的朱砂却染了他一手红。
丹朱艳色如血,凝结在指尖恰如血滴,让他有不祥的预感。
是她吗?
还没来得及擦拭指上的颜料,便听见亭外石阶微响,伴随托盘上的餐具叮当作响,想必是送饭菜的来了。
“东西端走吧,我没胃口。”他皱眉,掐去指上的水滴,强迫自己重新专注在画上,连来的是哪位都不关心。
“没胃口也不是几天不吃饭吧,龙二少?”来人“碰”一声把餐盘搁在桌上,接着便大刺刺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斜眼睨着不知好歹的龙似涛。
“大嫂?”他终于闻声抬头,迎目便是向水蓝柳眉倒竖的样子。
“还认得我是大嫂,没饿昏了吗?”她没好气地将盘子推到龙似涛面前。“快喝点粥吧,不然迟早胃穿孔。”
面对嫂子的要胁,龙似涛只好无可奈何地将碗捧起舀了口粥,但闻言又狐疑地抬起头。
“什么?”他不解开口。
向水蓝顿时一愣,暗斥自己又忘了自己是穿梭时空而来的“未来人士”古代可没这医学名词,最后只能支支吾吾的解释:“呃就是长年饮食不定,没东西可消化的胃酸就会开始腐蚀胃壁,再来就会溃疡,溃疡之后就会穿孔”
龙似涛看来还是一知半解,而向水蓝见愈说他愈糊涂,最后索性摆手道:
“总之对身体不好就是了,更何况你已经三天没吃饭。”
龙似涛也没心情再多追问,索然无味地喝了几口便放下碗,提起笔继续跟画纸磨蹭。
“我这如母长嫂亲自送饭来,就真这么不给面子?”向水蓝落得个自讨没趣,只得不死心的继续说道。“你大哥被皇帝宜进宫十几天还没回来,真不明白两个大男人哪来这么多话好说。”
她愈说愈像个闺中怨妇,也没管他有没有在听。
“还有你一进家门也是这个样子唉,我还是去找你妹妹好了。”
龙似涛依然闷着头不说话,向水蓝只好一个旋身,佯装踱步离开,其实是站在他后头偷看他到底在画些什么。
“这不是莫晓湘吗?”向水蓝忍不住惊道。画里的她栩栩如生,冷艳的神情随着纷飞发丝尽展,让人想认不出都难。
见他还是不吭声,向水蓝索性绕到旁边,明眸不住打量他的表情。
“你喜欢人家?”她干脆直截了当地问,懒得再跟他瞎耗。
龙似涛的脸顿时红成一片,答案不言自喻。
“喜欢就喜欢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终于问出些东西来,向水蓝撩撩裙子又坐下来,拿过盘中的糕点边吃边闲嗑牙。
“该不会人家不喜欢你吧?”向水蓝懒懒开口。
她可不是瞎子,早在她成亲那天,龙似涛这家伙就搂着人家不放,不过当时莫晓湘冷着脸似乎不太搭理。之后他莫名消失快两个月,回来后便是这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不是失恋是什么?
“我不知道。”龙似涛终于开口,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该如何理清?
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偶尔想起他?
不知道那晚见到的红色身影,到底是不是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喜欢就去追啊,还是她师父不准你们来往?”向水蓝提出最有可能的假设,通常这类杀手,不是最忌牵扯感情吗?
“大嫂?”他惊愕抬头,想不到她居然会这么回答。
“我又不是老古板,只要你不是喜欢那个崔念湘就好了。”向水蓝无奈开口。瞧龙似涛的样子,说不定已经和人家爱得死去活来的私订终身了。而以他那固执的性子,要强迫他放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我答应她,只有一个月”龙似涛略带欢欣的表情随即压下,话里无奈与感慨夹杂。
一个月?向水蓝挑眉,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像个娘亲般罗嗦。
“你们不会是谈那种没有结果的爱情吧?”她呐呐开口,总觉得这种“只在乎曾经拥有”的事极有可能发生在这个小叔身上。
“其实我更不知道,为什么怎样都忘不了她?”龙似涛放下笔,根本没听向水蓝在说什么,径自坚定道:“我想去找她。”
“想去找人家,就好好保重自己,别落得红颜未老身先死。”向水蓝揉揉太阳穴,总觉得快要有麻烦上身。
“原来你在这里!”突然,一个黑影闪进亭中,接着飞身落地,一身风尘仆仆,鹰眼圆瞪。
“醉兄?”龙似涛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来人。
“龙兄弟”
可不如一醉原本焦急的表情,一见到向水蓝之后就变了样,凶恶得像是快杀人。
“龙似涛!”被喊的人还来不及反应,不如一醉便不由分说的一把揪起龙似涛衣领怒吼:“你对得起她吗?”
“咳,这位这位公子有话好说”向水蓝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纠缠的两人,只好先自我介绍:“我是他大嫂,公子有何贵干?”
“大嫂?”不如一醉一听,这才口气软化,揪着领子的手也没那么紧了。
“大嫂。”她陪笑,肯定眼前这位虬髯大汉是误会了。“你手上这位龙二公于三天没吃饭了,所以我来开导他。”
“哎,你怎么不早说?”不如一醉放开手,又回复刚来那副焦急样,眉头沁汗对龙似涛道:“莫姑娘被她师父关到牢里了!”
“你说什么?”这回换龙似涛死抓着不如一醉的肩。
“哎,我那天是骗你的,莫姑娘真的有来过,后来还跟她师姐打起来。”不如一醉脸上有着歉意跟后悔,早知道那天就和龙似涛联手一起打退崔念湘,也不必弄成今天这局面。“我看她应该是奉命要来杀你,可是下不了手,才会被关起来的。”
“果然”
龙似涛低声自语,正欲开口,不如一醉便帮他接了话:
“是她教我不要告诉你的。”
“等一下,你怎么知道莫晓湘被关起来?”向水蓝忍不住提出疑问。这虬髯大汉怎么看都不像梅冷阁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
“我我担心莫姑娘的安危,潜入梅冷阁才听到别人说的。”不如一醉有点结巴地回答,接着马上对龙似涛道:“听说莫姑娘被崔念湘打伤,关在牢里几天不吃不喝,兄弟你快想想办法。”
“我要去救她!”龙似涛放下抓住不如一醉的手,转身便欲出亭子。
“我跟你一起去。”不如一醉转身跟上他脚步,摆明与龙似涛同进退。
“光一个梅冷心你们就打不过了!”向水蓝忍不住泼他们冷水,这两人是都疯了不成?
“打不过也要打!”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向水蓝拿他们没法儿,只得伸手入怀,抛过一个药瓶与龙似涛。
“这是我跟若诗刚炼成的续命丹,说不定会有用处。”
龙似涛接过药瓶,点头算是道谢,便风也似的跟不如一醉翻墙而出,俄顷便隐没在夜幕中。
向水蓝暗叹口气,双手在半空展开桌上龙似涛未完的画。“竟然会是你”希望这对有情人真能突破难关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