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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劫崖边。

    罢经历过一场致命追击,大难不死的司将淳,徒手握住强韧老藤,而青史贤则落居他之下,仅以一段纤薄的衣带,岌岌可危地攀着求生的希望。

    在他们身下的,是湍急的溪水与可怖的利石,仿佛张牙舞爪地威胁着要吞噬他们的性命。

    “好一个山明水秀的灵性之地!”悬在半空中的司将淳逸出赏味的惊叹。他谈笑若定,碧眸摺照闪着,结实有力的手臂毫不费力地挽着藤蔓。

    危殆的情势并没有骇着他,他也不急着施展轻功返回四平八稳的崖面,反而闲适地悬在空中,绽开一抹莫测高深的邪笑,左顾右盼。

    “别在那里假作风流了,快把我拉上去!”青史贤被他不疾不徐的态度恼得哇哇叫。

    “急什么?游山玩水可是人间至乐啊!你想,有多少人能有幸被吊在这人人闻之色变的万劫崖边?”司将淳故意荡了荡藤蔓,享受在危险边缘滑行的刺激快感。

    “难得契机,你不会想把它往门外推吧?”

    那陡然下降三寸的高度,让青史贤大惊失色。

    “哇,我要掉下去了!爹爹、娘啊,没给你们留个种是孩儿的不对,你们两老趁着还年轻,多喝点十全大补汤,加把劲儿也许还能传香火”他胡乱喊叫着。

    “吵死人了!快闭上你那张大惊小敝的鸟嘴。”司将淳冷冷地薄叱道。

    青史贤噤声,将头一低,望向溪涧,粉身碎骨的可怕幻想立即袭上了他。

    “司将淳,你这该死的家伙!明明早就看见有人在石头上动手脚,干么要我跟你一起装作无知受劫的样子,掉到这个鬼地方来?”洞烛机先还落难,他真是太不甘心了!“我肯定是疯了才会听从你的话!”

    “别让我再说一次闭嘴。”司将淳悍然说道。“你是想将磨难一次受个够,还是先躲过这回,然后再应付一次又一次的暗杀?”

    “什么意思?”

    “让那些奉命来袭的人误以为我已死在万劫崖,接下来返京的旅程,挡路的障碍自然都不在了。”

    “有道理。”青史贤想了想,随即明白。“哇!司将淳,你好诈,假死骗人!”

    “是啊,那又怎么样?”他坦言不讳,实是因为他不在乎。“你听过哪个混蛋告诉你,我是以忠贞侠义自居?”司将淳嘲弄地说着。他从不奉行那套礼义廉耻的狗屁教条。

    每想到这事儿,司将淳总要嗤笑天下众生。经书里的之乎者也有什么好?他是汉族与异族通婚之下的混血后代,幼时,京城里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儒生,无不绘声绘影地传述他的碧眸会招邪;饱读圣贤书的人,居然最会造谣生非,实在可笑!

    他很早就对世俗礼教不屑一顾;人们愈是倡行劝人为善,他就愈不以当个好人为职志。

    青史贤暗暗叫苦。拜才高招嫉的司将淳所赐,他们这一路上受到不少袭击,次数多得可与京城一年内的刑案相比拟。

    罢开始大家一起过招还挺好玩的,可他们老是打赢别人,久了也没味儿,该是时候结束这种只胜不败的游戏了!

    “说到底,我这身分惊人的青史公子之所以会挂在这里,还不是为你所累?”这下子他更有理由巴着司将淳不放了。“喂,你的轻功不是很好吗?快带着我上去呀!万一把我摔着了,当心青史家的列祖列宗都来找你索命。”

    司将淳懒懒地低头看了那个哀哀叫的家伙一眼。

    他不同情自封苦主的青史贤,一点点都不同情!长年的认识,已足以让他透析,在那吊儿郎当的笑面之下,藏的是高深的武学技艺,但这家伙偏是尊奉“宁可累死别人,也别累着自己”的可耻信条;现下他就是一脚踢掉了青史贤,他也绝不可能摔死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这时,上头幽静的山林里,已经没有巨石滚动的声音,人声也不闻半点,倒是一缕幽然的箫音在林间飘荡着,风情无限。

    箫音?

    司将淳露出兴味的笑容,似乎从他们策马进入山区时,箫音便没有停过。

    若不凝神细听的话,只怕会错过这巧妙的声音,因为它隐藏得相当好,完全融入自然之中,似虫鸣,如鸟啼,随景幻变;甚至在巨石滑撞的时候,箫儿也被吹得急促紧凑,贴合着当时紧绷的气氛。

    那不是早已写定的谱儿,而是即兴之作,

    到底是什么样的高人,能有如此高深的乐学造诣?

    略晓音律的司将淳决定去一探究竟。

    “喂!这样吊着很难受耶,你快点想想办法好不好?”青史贤在下头叫着。

    司将淳给他一个别有心计的笑容,然后朝悬着他的衣带狠狠一劈,裂帛声起。

    “我有事先走一步,你随后跟上。”顿失累赘的司将淳,身子陡然轻盈。他腾身纵跃,眨眼间已上了崖面。

    “哇,你好可恶!”青史贤往崖底坠去,振臂嘶吼着。

    危急间,他袖口轻抖,疾速飞射出流线镖,系着天蚕丝的镖器卡住了崖边的岩缝,在他粉身碎骨的前一刹那及时将他牢牢钓住。

    “司将淳,你不够义气!”青史贤望着身下湍急的溪水,抬起衣袖作势擦汗道:“呼呼,幸好我青史家暗器功夫了得,要不然,这回真要死在这里给你看了。”

    幽幽的相思林,有着宜人的宁静。

    比岚一身雪白衣衫,坐在树上,低低地吹着“叹情箫”一日也不倦。

    由于相思林就在万劫崖边,附近地势险恶素来有名,很少有人会往这里来,因而她选择在此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

    其实,谷岚有地方去的。在她之上,师父谷清之、师娘风娘子、大师兄谷禅、嫂子繁儿及二师兄谷峻,他们都愿意担起照顾她的责任。

    但是岚儿天性淡漠;上天造她的时候.仿佛忘了给她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感情,以至于她虽单纯如白纸,却也无法与人真诚交心。因此她宁可与任何人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也不愿因为她的漠然,伤害了彼此的关系。

    她敛眉坐着,一如往常。

    忽然,极其细微的树枝绷断声,使她意识到有轻功高手正朝着她而来。

    怕生的岚儿,随即搁下“叹情箫”冉冉轻跃了起来,往林子更幽深之处移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循着箫音而来的司将淳。他听声辨位,发现袅袅的箫声已停,吹箫者虽在附近,可正明显地躲开他。

    “此人轻功极佳,但何必如此羞于见人?”性格不羁的司将淳一时兴起,循着那轻点于叶梢的雅致足音,一路追去。

    只见一抹玉白纤影在林间轻荡着,如同传说中的山林精灵。

    岚儿一开始只是随意痹篇,但来者紧迫在后、毫不放松,娇弱的她已渐感压力,连忙认真地躲藏着。

    她纳闷,她的功夫全靠师娘风娘子传授,她认为女子不需锻炼过多武艺,以免坏了冰肌玉骨,所

    以只指点她最上乘的轻功与音学。

    她的轻功,已臻出神入化之境;师父也说过,轻功由她使来,缥缈好比仙子,从来没有人追得上,为什么这人却能毫不费力地办到?

    岚儿忽高忽低的,腾跃过一棵棵的相思木。

    就像是高手过招,司将淳愈迫愈狂野,斗志也更强烈。他渐渐熟悉了那抹纤影神出鬼没的路数,掐准了她下一步的方位,司将淳纵身一跃,昂阔的背影便落在岚儿正前方的枝干上,一厘不差地挡住她的去路。

    “看你往哪逃?”嘲谓的嗓音响起,伴随着傲然的朗笑。

    岚儿微微一诧,竟忘了要乘隙痹篇。

    司将淳缓缓地转过身,想看清楚她的容色,唇畔的笑意却在瞬间凝结住

    盈盈佳人伫立眼前,若非她的嫩指就握着寒玉雕成的箫儿;若非她正亭立在枝头上,他绝对想不到,有着极佳轻功与音学造诣的,竟是一名纤纤女子!

    她是美丽的、清灵的、不带泥尘气的。双瞳幽幽,好比寒潭之水,芳唇朱红,就像妍丽的花朵,雪肤细嫩白皙,宛如凝脂,身段盈丽,在白衫的衬托之下,更展现说不出的匀净风情。

    然而,司将淳却敏锐地注意到,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见喜怒波动,这教他心中暗暗生疑。

    岚儿也从未想过,挡住她的,会是一个身量魁梧的悍然男子。

    望着他与众殊异的轮廓,她只是微微睁大了眼睛,却不似一般人大惊小敝。

    无疑地,他是好看的,却也是深具威胁性的。岚儿只见他身量比师兄们还高壮,微微泛棕的黑发未绾,任意披垂着,很是浪荡狂放的模样。

    她再将眼神往上移动,在触及他浅色的眸仁时,心儿微微一动。一个人的眼神怎么能是那样地炽热?青幽幽有如翠湖的瞳仁中,燎烧着一簇真火,像是要在它们所及之处,燎起放肆惊人的火海。

    岚儿直觉地想痹篇这个令人难以等闲视之的傲岸男子。

    “为什么要逃?”司将淳凝着她的晶眸,问出方才的疑惑。

    岚儿不答,乌溜溜的灵眸一转。不擅作假的她,不知那已泄漏了她的意图。

    她冷不防地冉冉一落,落到邻近较低的枝头,岂知模熟她路数的司将淳,比她更早一步地拦住了她的去向。

    “别再逃了!”司将淳霸道地命令着。

    “不是逃。”只是避着素不相识的生人而已。岚儿垂下眼帘,淡然地说道:“你又为什么追着我?”

    之所以如此淡漠,全是因为她素性冷然。岚儿向来少与世人接触,加上师父、师兄都视礼教如无

    物,故而行事只凭了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俗规范、常理民情,她全然不懂。

    “我是受到你吹奏的美妙箫声所吸引,所以前来追寻你的芳踪。”司将淳以邪情的语气说着,他专注的眼神落在她的脸上,盈满了高张的挑逗与渴望。

    然而,岚儿却只是面无表情地伫立、不为所动。

    玩世不恭的司将淳好风度地轻笑,将招惹这冷情女子视为一大挑战。

    他低柔地蛊惑道:“姑娘,可否为我再吹奏一曲?”

    “为什么要为你吹奏?”岚儿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想听。”他亲昵的嗓音,足以让全天下的女人为他舍生忘死。“听完了,我自会离

    开。”

    岚儿的眉梢微微一挑,在看到司将淳请求似地颔首之后,她凑近“叹情箫”幽幽地吹出了宁神曲。

    练就音学的最高境界,是可以左右人的思想,让人心随音律波动;而“叹情箫”在她的控制之下,是能使人愉悦的乐器,也是能让人瞬间丧命的可怕武器。

    岚儿此时吹奏的宁神曲,音律极低极缓,闻者莫不昏沉睡去;她挑这曲儿,无非是想让这男子昏睡,然后乘隙离开。

    可是,一曲终了,她却发现司将淳仍耸立在眼前,狭长邪气的双眼闪烁着精光。

    他没晕过去?岚儿微愕。

    “好!”司将淳拍了拍掌,微微一笑。

    “为什么?”她不解地低问。“为什么你与众不同?”

    能让司将淳怔住的事儿不多,但眼前的清灵少女却让他有刹那间的出神。

    她的低语,让他觉得耸立在她面前,他是无所不能的。“我当然该与众不同。”他自负地做笑着。“因为我是司将淳!”

    名儿唤作司将淳的,就可以敌过她的箫音吗?岚儿实在无法理解。

    “叹情箫”是师娘的毕生绝学,如今已悉数传授予她。她可以在转瞬问用萧音夺人神智,甚至影响万物,但为何运用到他身上,却完全没有作用呢?

    她依稀记得,世间唯一能对抗师娘吹的曲儿的,只师父一个;然而同样的宁神曲改由她奏,师父却如常人般地睡倒。

    师娘说,那是因为一物克一物。难道说,眼前的男子是脑扑住她的?

    “克”是什么意思?被牵制住吗?那种感觉似乎不好。岚儿水灵灵的大眼,望着精神奕奕的司将淳,更觉该与他保持距离。

    “你说听完曲儿之后,就会离开。”她用他说过的话提点他。

    “我可没说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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