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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架势。
“对不起。”好没诚意的声音。“球是我扔的,不过这里好像是篮球场,不是自行车教练场耶。”尹仲尧不卑不亢上前坦承,同时挖苦了她一番。
“仲尧,彦瑶年纪小,你没事吓她干嘛。”尹伯尧看出刚才那一球的确在弟弟的掌控之中
“她年纪是小,不过胆子可不小。”他面无赧色地望了她一眼。“哪有人学骑自行车不摔的?多摔几下就会骑啦。”
“尹仲尧你、你、你欺人太甚!”一阵委屈涌上心间,韩彦瑶嚎啕大哭。
受不了!尹仲尧不屑地停了一声,回篮下秀了一记漂亮的灌篮。
见弟弟不当一回事的态度,尹伯尧只得哄着泪人儿回家去了。
“谁啊?”尹仲尧的朋友于明思问他。
“邻居。”
“长得很漂亮耶。”
尹仲尧懒得回话,传了一记重重的球给他。
“谁在弹吉他啊?”尹家的牌桌上,四位太太正利用周末在发扬国粹。吴太太边堆着牌边问尹母。
“老二。”
“你说仲尧啊?他今年是不是该考大学了?”任太太问主人。
“是啊。”
“你命好,两个儿子都会念书,我看你家老二要上个公立大学肯定不成问题。”
“那可说不定。”尹母好歹要客套一句。
“伯尧不在家啊?”
“一早就出去了。”
“是不是交女朋友啦?”
“不晓得,没听他提起,管他呢。”
“生儿子就是有这个好处,不必操什么心。”吴太太似乎有话想说。
“可不是,女儿大了可就麻烦了。”任太太马上接腔。“你们听说了没有?张家为了二女儿的事最近好像和李家搞的不太愉快耶。”
“听说了,到底怎么回事?”一直没开口的赵太太也有兴趣了。
“好像李家老三把张家老二的肚子给搞大了,两家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李家老三?不是还在念五专吗?今年夏天才毕业吧?”
“就是啊,年纪比张家女儿还小上个三、五岁呢,真是怪事。”
“这事儿你听谁说的?我们可千万不能随便传话呀。”尹母提醒大家。
“张太太自己告诉我的。”
这么说消息应该正确可靠了,几人又继续讨论着。
“现在呢?两家有什么打算没有?”
“张太太想跟李家提出要遮羞费呢。”
“那她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她要女儿去把孩子拿掉,女儿不肯,李家好像也不同意。”
“李家老二现在也没法娶人家呀,就算到夏天毕了业也还得当两年兵,我看事情很难办了。”
“所以张太太根本不考虑把女儿嫁到李家去。”
“那她想怎么样呢?总不能这么耗着吧?女儿的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她不想让街坊邻居看笑话吧?”说话的人好像不把自己当成所谓的街坊邻居,也没看笑话。
“张先生还想让李家搬出眷村呢,他快气死了。”
“换了谁谁不气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发生这种事也不能全怪人家的儿子,自己女儿也不是小孩了,谁对谁错很难说啦,他们做父母的也有责任。”
“张太太成天待在牌桌上,根本没管女儿们那么多事情,她跟李家夫妇俩还常在一块儿打牌呢,两家孩子闹出事来了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够离谱的了。”
几个三姑六婆边打牌边说闲话,耗着周末的午后时光。
“妈,我出去打球了。”尹仲尧抱着篮球从房里出来,他不想再听闲言碎语。
“去吧,记得回来吃晚饭。”
“知道了。”
他一阵风似地出了家门。
“你老二挺闷的。”
“他呀,就是那张嘴不甜,见了人也不喊,让你们见笑了。”尹母替儿子抱歉着。
“没事没事,大一点就好了,我家那几个不也一样吗?”
眷村附近一所职校的操场边,韩彦瑶跟几个同学正在练舞。学校将举办一场拉拉队舞竞赛,她和另外七位女同学组了一支队伍报名参赛,这会儿正配合著录放音机放出的热门音乐练得如火如荼呢。
尹仲尧和他的两个朋友各骑了一辆自行车来到场边,看样子是要打球。
“唉,那个女生是不是上次被你吓哭的那个?”于明思朝热舞中的女生群看了一眼。
尹仲尧早发现里头有一个叫作韩彦瑶的。
“你说穿粉红色衣服的那一个吗?”
“对。是不是啊?”
“是她。”他已经运球上篮了。她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啊?在村子里搔首弄姿也就罢了,竟敢跑到村外头来丢人现眼?
“唉,好了啦,我们已经练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韩彦瑶对众人喊停,她已经累得半死了。不过喊停的真正原因是不远处尹老二不时射来的不屑眼光,还有就是她的功课还没写完。
同学们没有异议。收拾了道具,拾起录放音机就要离去。经过篮球场时,韩彦瑶瞪了尹仲尧一眼,嘴里还叽哩咕噜地念了好几句。
念什么!他接过她恶毒的眼神,没睬她,转过身继续展现他的篮下雄风。
几家欢乐几家愁的放榜日里,尹仲尧荣登台大榜单。男家自是乐不可支,但尹仲尧仍小有遗憾,他对自己上的科系不甚满意,日后可能得花些工夫准备转系考。
只有他自己明白那些许的失常完全肇因于韩彦瑶的陪考。她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扫把星,每当考完出了试场,一看见她在他哥身旁那副小鸟依人的倒霉样他就有气。都怪他老妈多事,没事建议韩彦摇见习一下考场的气氛干嘛?他知道她早就想死皮赖脸地跟尹伯尧去陪考,只是没机会开口。老妈先开口倒真是便宜了那小表。
“啊啊!”
死倒霉鬼在他家隔壁尖叫,声音是从后院传出的。
“救命啊!救命啊!”尹仲尧听到前两声鬼叫时,直觉地认为那家伙八成是在厨房里看见蟑螂,所以不予理会。可是她竟连连喊着救命,难道她还真看见了老鼠不成?他不耐烦地放下手中的武侠小说,准备上韩家后院去看个究竟。
满地血迹!
他这才发觉事态严重,冲进了屋里,但见韩彦瑶站在浴室门边发抖。
“啊!”更尖锐的惊呼。这一声是被他拍了下背给吓出来的。韩彦瑶回头一见是尹仲尧,当场像见到什么救星似地躲到他身后“毕、毕在里面!”
她嗫嚅道,两手紧抓着他的上衣不放。
他推开半掩的门,发现了村子里属“混”字辈的邻居小孩。
“毕东华?”他认得眼前用手捂住一屁股血的男孩。
“嘘”毕东华脸色惨白,虚软地暗示他不要出声。
“去把后门关上。”尹仲尧朝背后低喝一声。
“喔。”她现在满脑子空白,只能照着他的话去做,快快关了门,然后又躲回他背后。
“被人捅了?”尹仲尧问浴室里的人。
“嗯。外头的小流氓干的。”
“丢拿云南白葯来。”他又下了一道指示给韩彦瑶。上回替她擦葯,发现急救箱里有一罐云南白葯。
葯拿来了,他交给毕东华。
“你自己上葯,然后赶紧从前门离开。”
“谢了。”
三分钟之后,毕东华离开了韩家。尹仲尧一言不发,进浴室里把血迹清理干净,又一盆盆地盛着水到后院里将地上的血迹冲刷掉。而韩彦瑶只是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看他进进出出地忙着。
“没事了。”尹仲尧洗了手,对她交代一声便要离去。
“等等!”她这才恢复了思考,马上揪住他的衣服下摆。“我爸妈到台中去了,要很晚才会回来”说到这里,她已开始落泪。“我好害怕”她哭出声音来了。
噢!他绝对没有主动碰她的意思。她会这样靠在他胸前流泪完全是她一厢情愿的。
不过,他确定她是吓坏了,好人就做到底吧。他把她抱紧了,拍了拍她的背,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不可避免地闻了闻她的发香,就这样了。大概只抱了五分钟他就还给她一个自由呼吸的空间。
“好点没?”五分钟的温软在抱让他的声音柔和不少。
“你可以留在我家陪我吗?”她一点也不介意他身上的汗臭,双手紧环着他的腰不放。
他趁她抬头的时候,目测了下她的身高,有一六五了吧?掰开她的双手,他牵起其中一只,把她带回尹家,进了他的房里。
“随便坐。”反正她一向来去自如,大概闭着眼也能找得到椅子。
如今她已没了往昔的跋扈气焰,还十分感激他的收留,怯怯地往尹伯尧的书桌前一坐,拿起桌上的纸笔胡乱涂写。他则躺在哥哥床上,继续看他的武侠小说。
“唉,你说你爸妈要很晚才会回来是吗?”
“嗯。”“那你晚上吃什么?”
“我妈留了饭钱给我。”
他没吭气,看了看手表,突然又从床上坐了起来,到厨房里去了。
不久之后,他又回到房里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翻了翻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后,转过头看着她低垂的侧脸。
“晚上吃肉丝蛋炒饭。”
她用眼光询问他是什么意思。
“你在我家吃晚饭。”他用了第二次肯定句。
“吃肉丝蛋炒饭?”
“嗯。”“你妈不是去打牌了吗?”
尹母热中此道人尽皆知。她已交代儿子自己解决晚餐问题。她告诉他冰箱里有葱有蛋还有腌好的肉丝,桶子里有米,要他看着办,绝对没有让他自生自灭。
“对。”
“那谁炒饭给你吃?”
“你会炒吗?”
她的头摇得像个波浪鼓似地。
他早知道她不会。“我已经把米放进电饭锅里煮了,等一下我炒饭。”
给你吃!笨蛋。
将椅子往后挪退一些,他拿过吉他弹了起来,又是那首donnadonna。
“唉,你教我弹吉他好不好?”她把椅子搬动了下,换个面向他的姿势,有一点崇拜地望着他问。
有兴趣了吗?她总算发现也有他会而尹伯尧却不会的事了?
“可以,不过你得缴学费。”他停止了拨弦的动作,向她开了个条件。
“小器鬼,还要交学费啊?你又不是真的多会弹。”她一下子就想打退堂鼓了。收学费?简直敲诈。
他不以为忤。wherehavealltheflowersgones?一首接一首地弹着,灵活的指尖在弦上轻轻撩拨出优美动人的旋律。
“唉,你要收多少学费啊?”她改变了主意。也许他弹得还不错啦!如果学费不是太贵的话,她还存了点零用钱,可以考虑考虑拜他为师。
“我不收钱。”他不弹了。
“那收什么?”
“还没想到。”他又随意拨弄几下,但并不成调。“你真想学的话,可以先让你欠着,以后再还。”
“好呀!”她倒答得爽快。只要不收钱就好坝卩了,日后他想到要收什么当学费也得要她有得给才行,没得给谅他也不能怎么样。嘿嘿嘿!到时候她干脆来个死不认帐,他要是不甘愿的话,杀了她吧。
她一得意,已把刚才家中上演的喋血惊魂拋到九霄云外去了。成交之后,尹仲尧便开始了吉他教学。看来会弹吉他还是很不错的,这家伙的手触感很细腻,手指头够修长也够灵活,虽然她不笨,不过他当下就决定不要太早教会她,反正来日方长。
因为教学过于认真投入,晚饭时间稍稍延后了一些,大概只迟了一个半钟头吧?他的肉丝蛋炒饭大概炒得还不错,因为她吃了两碗,害他只落得吃个半饱。
她一点也不想跟他分工合作,吃饱了就擦擦嘴说是要回家看看爸妈回来了没有。可能是回来了吧?因为她没有再回他家。
他把碗筷泡进炒锅里,也许老妈赢了钱回来,心情一好就不会唠叨他了。
回到房里,他想继续看小说,不过得先将哥哥那张被她弄得一团乱的书桌收拾整齐。
所谓的一团乱就是桌上有几个被她揉烂的纸团;他一张张摊平了之后,发现只有重复的三个字尹仲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