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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如眉有些倦了,倚在他肩头,讲一些少年时代的事,有些伤感。
这时门外一声轻叹,如眉袖一扬,两人手一牵已落在院中。树影花香,一位羽衣中年人负手而立,注视树花无语,眼中似叹息。
如眉怔了怔:“华大哥!”
中年人秀雅文静,人如玉树临风,回首淡淡笑着:“好一双玉人。玉公子,在下断肠林主华惜香,与令夫人倒似一对!玉女伤心我断肠,如今已无人伤心,只剩我一人断肠了!”
如眉宛尔:“你怎么来了?华夫人呢?”
华惜香一笑:“她在住处哄亭儿开心呢!我只是猜,没想到真是你。这么多年了,你可真是永不老。尊夫又称黄衫客,名扬四海呢!”
心香见二人见面的情形很古怪,似多年老友,但又有些冷淡。心中隐隐不安。
如眉一袭雪裳,美丽无伦!
华惜香风采如玉,恰如仙家。
如眉眼神恍惚:“一别二十余年,亭儿是男孩么?那他一定涸啤秀!华夫人呢?”
“内子秋氏,六年前入门,亭儿三岁,是个男孩,很顽皮。家父家母在世时常念你,他们两年前过世了。我一切都好,有时也挂念你!”
如眉含泪:“伯父伯母过世了么?我实在难过可惜没能见一面,上炷香也好”惜香柔和:“这些年,还好吗?”
她点点头:“还好。”
惜香叹口气:“如眉,你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的时光,真象是一场梦”
她神思有些恍惚:“一眨眼,居然很多年了。大家都变了很多。华大哥,你我当年都被武林视为一流高手,只可惜后来”
心香听他们说着过去的事,那是他所不能了解的,心头有一种被冷落的感受。如眉也不向他看,和华惜香温言话旧。
心香心中不好受,却无法加入谈话。
惜香淡笑:“晓晨似凤鸟,司空好比白鹤,大家认为我如逃陟,而你是公认的天下无双的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的柳筝。我们四人当年目空一切,到头来各自飘零,也算逃谑人完满!”
如眉出神了一会,泪水蒙上了眼,唇角却有一缕淡笑,说不出的凄伤:“自从晓晨死后,我已很少与外界交往他们的事,我已很少知闻。阿夜,他还好吗?”
华惜香沉吟:“他,消沉得很。我见了荷边信夫,和他斗了几招。他性情变,武功也变了很多,我想,和你很有关系吧?”
如眉抬起头:“你怪我?”
惜香看了她一眼,长叹口气:“我无权怪你,这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为了结我们的事来!”
如眉痹篇他的目光:“从前的事,我忘了!”
华惜香眼中寒光一闪:“十多年,我从来没忘!你动手吧!之所以等到如今,只是要待家父家母去世。他们喜欢你!”
如眉叹了口气:“我练成了梅花无泪!”
华惜香淡淡:“我带来了断剑!所以今日之战,是武林中最无敌的一战。未来几十年内,将再没有如此精彩的一战!”
心香怔住了,断剑?断剑!
然后他感到了刺心的杀气在扩大!
杀气如此凌厉,只有断剑才具有的杀气!这么可怕!美丽而凄厉!像凋谢的玫瑰在展示最后的鲜艳!令生命凋谢的断肠之剑!是代表着不祥的美丽诅咒!
世间只有落花索可与之匹敌!
落花索,那是和断剑完全不同的美丽!当它飞出,漫天飞花,花落无影,只有生命的冬天!落花索下无活门!而断剑,却无所不断,得到它的人凭它断送一切,同时也断送了自己的快乐和幸福!这件兵器同样不祥,已失传了。
如今,断剑终于出现在红尘,美丽而肃杀。
薄似一缕风。传说中断剑是风一般轻,似乎有形无质的,弯月般,没有柄,只有弧形的刃,发出蓝色的光。但只要有光,它的色彩就霞光般流动着,变幻着。
但在平时,它的杀气使得光彩似被一层雾笼着,那雾气刺心,断剑杀气便可杀人!
当断剑出手时,似一缕风一般轻柔,你将只觉得有什么从那儿透出去了,像光透过纱帘,然后断剑回到手中。
当剑者离去很久,微风吹来,一切变了。那断剑飞过的地方轰然倒下,无论是人或物
美丽而可怕的断剑
也许世上,最美的才最可怕!
一个人拥有断剑,就不必再有人间的情!他一生中只爱自己只爱剑!任何爱他的人最终将为他而死!而他爱的人最终将死在他手中!这就是断剑所代表的意义!
传说断剑是一个铸剑大师以一颗流星的陨铁铸炼。他日复一日地铸,用尽一切办法都无法成功。他冷落了他的妻子,使他的妻子憔悴欲死。有一天他妻子被歹徒劫持,向他呼救,一心炼剑的剑师如痴如狂地没有听见任何别的,他的妻子惨遭奸辱,悲愤惨厉,纵身跳入铁水之中。断剑就铸成了!
这断剑是女子的灵魂所化,充满了诅咒和凄厉!诅咒拥有这剑的人将注定命运孤独和痛苦,用千万人的血也洗不去她内心的悲愤和羞辱。
如眉淡淡:“你错了。你用断剑来为当年的事报仇,这本身就错了!断剑断情,是绝不许你有情的!你心中有情,就没有剑!”
华惜香冷冷:“你心中无情,也绝练不成落花索。我们之间的这一战,依然是惊逃诏地的一战!既然落花索和断剑是仙家灵性,我们是仙人后裔,这一战不是现在就是日后,总有一仗可打!”
如眉飘然而出,面对他:“好!”心香大惊:“眉儿,华先生,聊得好好的,怎么了你们?大家有话慢慢讲”他抢在中间。
如眉盯着华惜香,声音柔和:“惜香,既然有了结多年旧帐的准备,你有什么未了心事,我若不死,必代你完成!”
“好。若我死于你手,请你在亭儿十岁时,将断剑武功传给他!”将包掷给她,如眉交到心香手中。“你有何未了心事?”
如眉眼光闪向心香:“外子与我情重如山,必不舍我死!若我一死,请多加卫护,请助他报父母之仇!我死无憾!”
“不,眉儿,你们疯了不要,你不能这样!说过永不离开我!为什么”
华惜香叹口气:“这是二十多年旧事!我们一定要决一生死的!玉相公,请让开!”
“可是,你们是朋友呵!”
他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从前是。可自从她杀了荷边仪非后就不是了。她杀死了我心爱的人,玉夫人,你你为什么要杀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如眉脸上有怜惜:“我不能!”
他愤怒地吼道:“你杀了她!你杀了她!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却杀了我最心爱的人!”
心香叫道:“眉儿,不是你,对吧?你决不会杀她的,对吧?华先生,眉儿绝不会杀你的朋友,她是好人!你们一定误会了!”
他以身挡住如眉,泪水夺眶而出!
如眉柔声:“客儿,你累了!”他一麻,已软倒在她臂上,又惊又急地瞪着她,却说不出话来,惊疑不定地似乎在询问她的动机。
如眉把他放在亭中,柔声道:“你可以看我们之间的比斗,借以了解武功的真谛。你别担心,华大哥不会杀死我的,我总要给他一个结果!”
华惜香沉声:“你我之间,岂能容情?”
如眉缓步走下亭子,向他走来。怀抱银筝走到他一丈外,绿衣飞扬,为他的剑气所激。
她轻叹了口气:“华大哥,十多年前,天下人都误会我,只有你信我。我知道你对我好!”惜香微喟:“那原本就不是你的错!”
她摇摇头,出神了一会,轻道:“对与错哪能分得那么清?你又何必太固执呢?”
他不语,唇紧抿,眼中闪过一抹痛苦。
她微微苦笑道:“不错,我不该劝你的,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华大哥,我一直希望你脑旗乐,因为我们都是不太会快乐的人,无情无欲的世界代表了我们武功的最高境界!”
她清亮的双眼凝视着他,目光中有了怜悯和痛苦:“华大哥,我明白你心里的痛。晓晨死后,我心中的痛绝不在你之下。若可以,我宁愿去死。我们是同一类人,骄傲的外表下是寂寞的命运。如果动情,若没有天堂,就一定在地狱里。华大哥,过去了十多年了”
惜香泪水涔涔地落下,良久才定住心中的波澜,声音却变得冷漠:“若不能了结当年事,你以为我可以和妻儿在一起过那安乐生活吗?如果你没杀她,那就否认。我会信”
如眉看了他半晌,轻叹了口气。然后手中的银筝清凌凌地响了一声:“断剑,落花索从没相遇过,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相遇代表了什么!”
断剑与落花索之间的对决,没有人能猜到结果。也许是电闪雷鸣、雷霆万钧;也许是你死我活的殊死搏杀,也许会是一方战胜另一方,总有一个会胜吧?或者,或者同归于尽。”
惜香冷淡地说:“梅花功不是落花索!”
如眉:“断剑已被封存了百年!所以这一战,依然是人间大对决,没有人可以料知结果!”
剑气和杀气一层层扩大,怪异的风在他们身边凄厉地鸣,无数的落叶在他们周围飞旋。
衣衫和长袖飞扬起来,周围变成无人世界!
他二人对峙着,就仿佛站在夜的空洞中,周围消失了一切,只有杀气在凝聚!
落花索与断剑的直面打量!
似海洋中的暗流,转眼就是山崩海啸!
忽然,两人向后退了一步,脸色异样白。又退一步,一直退到了五丈之外,但那种压力依然让他们感到刺心的寒意。
凛然中,两人都有了惧意。
一缕鲜血从如眉唇角涌出,刮面生疼的剑意也令她难受。而惜香脸色苍白得发青,他们竟然,竟然驾驭不住他们的剑意。
奇异的声音从剑与筝上发出,似哭似唱,在一旁观看的心香那颗心都似从胸口跳出。
凄厉而刺心,有如鬼哭。
“哇”的一声,如眉喷出口鲜血。
心香目眦欲裂,气血翻滚,刚凝聚的内力忽就岔了去,人就晕了过去。但旋即醒转。
惜香脸色苍白似透明一般,浑身一震。
漫天飞起落叶,夹着呼啸在二人之间,似两股巨浪相遇,山崩地裂中化作碎末!
一道奇彩变幻的蓝光划破夜的世界,带着清越的啸声飞出,连月光也消失了,这刹那的华艳已夺去了黑夜的压抑,连风也无声。
一道绿影幻出千万点离合神光,毫不畏惧地迎上那光芒。断发和碎衣在剑气纵横中也变成伤人的刀,何况花石草木也崩溃!
真正的飞沙走石的世界!
心香又觉心也不跳了,张口结舌!心中有些模糊的感觉,电光火石般乍现即逝,他无法抓住,但却似乎有什么在冲击!
断剑激起疯狂的风啸,声声刺人耳膜;银筝若有若无的弦声,在啸声中绝不低哑;断剑造出了一个网似的杀人陷阱,但银筝却透过剑气依然从容,低却不乱,柔却不弱!
人影已恍惚似雾,光环却越扩越大!
血,到处是血和断发碎衣。忽地,心香发觉二人越斗越惨烈,但却以乎杀气渐减。他看着,忽然若有所悟,良久,他明白了。
剑与索之间一问一答,就像多年的疑问忽有了答案,又似寂寞了多年忽遇知音,这种狂喜不仅二人无法用语言形容,连索与剑也似乎雀跃欢呼。性命扑杀,却成了索与剑之间互道恋慕,那种又惊又喜的感觉竟不受主人控制,要尽情一诉。
落花索与断剑是造物灵气化身,此时二者敛去了杀气,就算主人有杀意,又怎能杀?
不但是知已的朋友般,更是绝伦的对手!从此之后,他们的剑与索再无遗憾。
心香如痴如醉,热泪忽涌,无法自己。
忽然跳起来,手舞足蹈:“妙极!妙极!”如中魔一般,所有不能明白之处乍然明了,一时意与神会,手舞足蹈起来,剑招虚发。
头脑中任何招式记起,都随意使出。一会儿梅花功,一会是断剑,又杂着北斗门武功,花仙谷招式。一遍遍打出,似狂似癫。
待得惊觉:“我怎么动了?”一惊之下,跌坐在地,就见华惜香与如眉坐在地上,看着他。
他“呵哟”一声,抢上前:“眉儿?华先生?”
华惜香一笑:“很好!”脸色一白,大口大口地喷出血来。心香抢上去扶住,惊极:“怎么?怎么办?”
却见如眉身子一晃,仆倒在地。
他魂飞魄散,转而抢上前抱住:“眉儿”
这时听惜香:“为她疗伤!葯”勉力取出个玉瓶。心香忙接过,倒出几丸塞入她口中,以掌抵她?笮模淠诹Ω?
过了一会儿,如眉吁了口气,醒转。他不敢歇手,如眉却摇头:“我没事了!华大哥伤重,快为他疗伤!”心香依言为惜香疗伤。
他的武功虽也极佳,但梅花功博大精深,却不是单凭传授能领悟真谛。断剑与落花索之间这场无伦的对决,就如当头棒喝,眼前立时出现一个新世界,从前的困惑已缈如云烟。
他不自觉地印证着,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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