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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晶莹璀璨的七采石在空中划个漂亮的弧度后,才要落进曲承恩大张的手里,一直在旁边委靡不振的陈阿文突然大力地挣开了曲良,用身子狠狠去撞曲承恩,那颗石子就直直落在地上。
发出很清脆的一声,石子碎成七八块!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曲承恿愣愣瞪着那盈盈闪亮的碎片,不解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唐璨直觉朝武天豪望去,那男人似乎早预见这种情形,脸上没有一丝讶异。
而就在七采石一迸裂开的同时,曲展同第一个便心知肚明中了圈套了!他忿恨地看着待剑森森而立的唐璨,又想到武天豪曾不费吹灰之力把他逼得有如丧家之犬,他马上大呼着园中早埋伏好的打手。
“东西是假的,杀了他们!”
唐璨二话不说,飞身刺向曲承思,眼看这一剑就要将贼人毙命于剑下,她却难以相信接下来事情的变化,一直护着陈阿文的武天豪竟然赶过来,硬生生地把她刺向曲承恩胸口的剑锋挑开。
“别这么做!小璨,他不值得让你变成凶手!”
就在同时,曲家的护院统统赶了进来,唐璨再度持剑朝曲承恩杀去,但同样好的机会再也不可能有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我重重有赏!”曲承恩吓得面无人色,尖声大叫,而他的宝贝儿子曲展同早拉着一个护院,匆匆忙忙躲进房里避难去了。
围过来的人愈来愈多,一片混乱中,陈阿文忽然发疯似的逃开两人的保护,笨重地抓着镣铐朝曲承恩狠狠勒去。
“你逼死春玉!我杀了你这个恶贼!”陈阿文声嘶力竭地吼着,完全忘了自己背后门户大开;援救不及的情况下,唐璨眼睁睁地看着陈阿文被恃刀赶来的曲家保镖硬生生砍了两刀!
“爹!”唐璨见状凄厉大叫,发疯似的乱剑挥开前头的两人,及时扶住陈阿文倒下的身子。
武天豪见状大惊,他忿恨地转向砍杀陈阿文的护院。
“璨璨!带老伯走,快!”武天豪咆哮着,两眼几乎要爆出血丝。只见银光一闪,就在同时,只听到那名护院惨嚎一声,握刀的那条手臂连着刀,被砍落在地。曲承恩再精明冷酷,也被这种骇人的身手给吓住了,掩着脸,他疯狂地叫喊起来。
“救命!阿江”
语音才落下,那道纤细的身影自屋内掠出,一道剑光弹开武天豪出手的那一剑,黑影子直直横在曲承恩和武天豪之间。
“阿江!阿江!”曲承恩冒着冷汗,颤巍巍地吐了口气,拼命朝那黑衣蒙面的瘦小女子身后钻去。
此时所有的家丁也都放弃追击伤重的陈阿文和唐璨,他们全部围在曲承恩四周,无视于地上那名昏死的保镖,只是把主人围得牢牢的、紧紧的,就像一道珞死的人墙,冷睨着武天豪。
“爹!我是璨璨,你醒醒啊!爹”唐璨拍打着陈阿文的脸颊,惊慌狂乱的眼神充满害怕。
陈阿文仍茫茫然地张着眼神无意识地瞪着,然后一阵伤口的剧痛让他惊醒过来。
“小璨!”他努力张口,眼睛涣散地看着四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爹!”唐璨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父亲背上涌流而出的鲜红液体,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一间废置的屋子。阿爹,小璨把你救出来了,对不起,让您老人家受这么多苦!”
陈阿文剧烈地摇头“不是不是你的错爹爹从没怪过怪过你孩子听我说阿阿爹找到阿爹找到你娘了。”随着一缕血丝滑下嘴角,陈阿文露出真切的笑容。
“是爹找到娘了”她点头猛附和。
“对找到找到了咳咳”她轻轻拍抚着陈阿文的背后,双手所触及的全是粘糊糊的一摊血。
泪水刺痛她的眼眶,咬着牙,唐璨发誓等爹的伤一好,不管怎么艰难,她都非要杀了曲承恩不可!
“干爹,您别说话,小璨带您找大夫去,您不要说话了。”
“没有用的,小璨,没没有用的,这个这个”陈阿文呕出一摊血,仍努力想自怀中抽出什么东西。
唐璨激动地握住他乱动的手,开始死命摇头。
“不!吧爹,小璨不许您说这种话,我马上去找大夫!您等我!”
“不要小璨,你东西一定要给珞珞江,珞江”陈阿文语无伦次,最后只能迸出几个教唐璨心痛的字眼“小璨,记记得记得阿爹爱你阿爹找找你娘去了”
他孱弱的身子在她怀中忽然弹动了一下,之后就完全静止了。
唐璨睁大眼,悄然的,她呼吸也停顿了,只有一颗豆大的泪直直从她眶里落下,落在陈阿丈再也不会疼她、爱她,同她一起背负这人间悲喜的肩上
不要!爹!不要这样对小璨,她瞪着屋梁一角,眼泪晰哩哗啦往下掉,就是没勇气去看父亲的脸,去摇晃父亲的身子。
在她生命里,那一直支撑着她熬过来所仅存的一丁点儿梦想全都碎掉了!
坐落在山水间、白云深处的小木屋,守着一亩小田,她和爹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再大江南北,像没根浮萍似的四处飘零。台上的绝代风华,台下的人情冷暖,她知道那都不是真的。
那梦想能托着白云,能挂着明月,能垂在大树下她仰面看着流星,而后吸进一口冰凉甜净的夜风。
而今什么都跟着爹去了,她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把父亲的身子揽得更紧,心脏被一轮轮的痛绞碎着,她心底凄苦地喊着。爹!您别走,您不可以把小璨一个人丢下!
爹!这样不对!
咱们爷俩说好要一辈子在一块儿的,找到娘然后一家子就可以在一起了当然还有武天豪虽然从不出口,虽然自知不会实现,但她仍把武天豪放进那小小微不足道的梦里!
武天豪!她喃喃念着,愕然之间竟忘了悲泣,之后像是得了失心疯般,她傻傻笑了起来,腾出手拭去的泪珠沿着指尖自掌心流下,混着陈阿文的血,腥浓血痕淡了,感情希望也淡了。
如果凶手是曲承恩,那武天豪就是间接的帮凶!
是他多事!是他格开了她杀掉曲承恩最直接命中的那一剑。
是他多事!他根本不是真心要帮自己,他换走真的七采石,用个假的七采石把自己骗得好惨!一路从桐县到庐陵,他假意逼她交石的动作做得多么真切,那男人其实只想报仇,她被骗得好惨!
都是他多事!才让曲承恩底下那些狗奴才有了砍杀她爹的机会!
傻瓜!哭什么呢?掉什么眼泪呢?她看着那混杂的血和泪漠漠然地想着,她连末来都没有了,还要眼泪这种懦弱的东西干什么?她不哭了,也不相信人了!她付出过一次,自以为是地掏空了自己,所得到的结果,够她咀嚼一辈子了!
为什么?她从来从来不曾恨一个人到这样的程度?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天豪?
到现在你的心还是护着他!唐璨,你真是天生贱命!她喃喃念着。
过了良久,也就只是这么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废墟外的暮色渐渐加深了,怀中陈阿文的身子也愈来愈僵冷。
武天豪冲进来时,只看见唐璨纤弱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抱着陈阿文己失温又伤痕处处的身子,没有放声大哭,也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背着他,把头认命地埋进陈阿文的颈窝。
“璨璨”武天豪闭上双眼,在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般的忿怒和无助。
他想劝她什么,可是唤了她几声,唐璨始终没抬头,他几乎是有些害怕地蹲在她身边,轻轻摇晃着她。
唐璨终于抬起头来望他,脸上泪痕已干,但不知是否为泪光回映,那双瞳子朝他望来时,特别炯亮冷静;其中还有冷淡如生人的回避,甚至怨怒!
“璨”面对那样的目光,武天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璨璨从来没有这样过,像是让针猛戳了一下,他在她面前第一次瑟缩了。
“你要我相信你,可是你却背叛了我!”她静静地说,腾出一只手快速地拭掉眼角那颗不听话的泪珠。
“璨璨!我没有!”
“去问我爹吧!”她一声不响把怀中的尸身朝他推去,然后不顾两腿如万针戳刺的麻痛,快速地站起来。
“去问他!去间他!看看你的仁义道德,对曲承恩那下三滥来说,究竟值得几斤几两?”
“璨璨!”
“去问他啊!去问他!也许你还能嘲笑他的死仅仅为了一颗不值钱的假石头!”
“璨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不要叫我!你没有资格叫我,如果你还有一点自觉,从此就别再来烦我!”
“你要去哪?”他看到她踉跄跌走了一步,两腿抖得很凶,但纤细的肩膀始终挺得笔直。
她没理他,也不回头,倚在门上,再出声时,她的语气冷怨如仇人。
“替我把阿爹埋了,这是你欠他的。”
武天豪放下陈阿文,快速地移步至她身边。
“你要去找曲承恩?”“不干你的事。”
“不!你的事就是我的责任,我在牢中答应过你爹的!”
她霍然转头,很想提手一个巴掌便朝眼前这张好看的脸打去;但是她不,对,如果她打了他,这男人心里至少会舒服些,她不要他好过,她要他难受,要他痛苦,要他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武天豪不值得她动手,就让他去被所谓的良知可悲地鞭答而死吧!
走江湖的日子让她把人性看得比生命还透彻,武天豪、狄家堡主人狄无谦,还有那个冷漠的大胡子狄无尘,甚至那个老带着一张笑脸面具的冯即安,都暗藏着这种能自我毁灭的因子;只要她不开口,这些男人一直奉为神旨遵行的可悲侠气和愚蠢道义就够他们痛苦一辈子了!唐璨深深明了这点,她捏住拳头,抱定主意绝不轻示原谅,她要武天豪永远活在害死她爹的自责里!
“答应什么?答应你一定会救他出来,是死的救,还是活的救?”
她转身要走,一手却被武天豪捉得牢牢的。
“放开我。”她怒吼。“我不!除非你不去找曲承恩,要不我绝不放手。”
“你以为你是谁?”她掀掀嘴角,冷淡一笑。
“璨璨!”他几乎要出声求她了。
“我再说一次,武天豪,放手!”
“不放。”
两人的气息逼得这么近,要不是丧父之悲早痛麻了她的神经,唐璨也许会被他那股浓郁、全然男性的气息给迷惑。
茫茫中,她的思绪飞回在庐陵缠绵温柔的那一夜,这男人的手是怎么环抱着自己,还有他那句浓得化不开的一—
我爱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瞪着他,一时之间仿佛吸进了某种能致人于死的毒气。爱,这个理由就是太足够了,才使得她的爹为此付出了代价!爱,那有什么用?这男人嘴里说爱,事实却是害死爹的帮凶!
唐璨惊骇地体认到这点,她的感情全部彻底冻结,冰冷得有如锐利刀锋,再一回眸,过去的温情恩爱都烟消云散,她心已经冷透,容不下爱了,再也容不下了
“这是最后一次,武天豪,放手!”她用力拉扯自己的手臂,却发现末动分毫。
“不放。”仍是简单的两个字。
“当真?”她正视着他,眼中浮现的浓浓杀意几乎可以令常人胆怯。
为此他更不能松手了,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唐璨毁灭自己。
如果让她这么做,那他也完了!点了点头,武天豪几乎是痛心地默认了自己的答案。
他不可能放开她的,因为他把感情都投注下去了;虽救不回陈阿文,但说什么他都要保住唐璨。
不光是在曲家对陈阿文许下的承诺,还有对自己,唐璨是他今生最美好的梦想,他不可能任由这个梦被打碎。
武天豪不打算让她知道,在此之前他们说好的,什么都不谈;或者,他悲哀地想,如果陈阿文不死,他有时间,有把握软化她对感情的强硬态度,但是现在她定会拿这件事当笑话看。
见对方仍执拗地不肯放手,唐璨丢出一把薄刃匕首“铿”地-声跌在地上。
武天豪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把锋利小刀,又回头盯住她含恨的脸。
“你要是不放手,就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把我变成个死人,像爹一样,死人不会给你找麻烦,也不会出言骂你满口假仁假义的可笑道德”
“不!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做!”他嘶哑着嗓子,满眼痛楚之色。
“那就剩另一个选择了。马上放开我,让我去杀了那个下三滥!”
“璨璨!不要把事情逼到这步田地,你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转的,我会替你讨回你爹的血债,再试着相信我一次!璨璨,别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径瞪着陈阿文的尸身,好像在嘲笑他的保证是多么可笑。
武天豪的胸口一阵刺痛,颓丧地放下手。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她依然安静,小心揉着被他抓痛的手腕,飘然地拾起匕首,骄傲地走出去。
那句轻、静、如霜的宣言像永不翻转的誓言般,粉碎了武天豪的自制力;他扑向前,再度挟制了唐璨。
“我不让你走!我跟曲家对峙过,他们找了帮手!璨璨!要打,你是打不过他们的!”
“放手!”她开始拳打脚踢,甚至失去理智地抓着匕首朝他又砍又挥,武天豪一次又一次地闪开。
最后,他真的怕她伤了自己,干脆寻个空隙,忍痛一招将她打昏。
唐璨软绵绵的身子瘫跌在他怀中时,武天豪才发现她的脸上都是湿答答的泪痕。
陈阿文的尸身被移开前,武天豪发现了陈阿丈身上那封要给唐璨的信。
原来陈阿丈早就没有活着的打算了,难怪那天在牢里,他会觉得不自在,毕竟那种态度很不寻常。武天豪还记得那慈祥男人和他讨论着璨璨的神情,陈阿文豁达地对他说笑着,告诉他许多璨璨的事,看起来仿佛是佛门中将悟道的和尚,只待把唐璨这最后的牵挂交绘他,从此对这世界不再有任何依恋。那时他还私心以为,是自己错看了。
看着在屋子一角昏睡的庸璨,武天豪把信收妥;然后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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