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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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说:
“我的船圣乔特号是属于男爵的。目前,骑土团欠缺船只,他们很希望骑土们能够供应。”
“也许以后我有能够效命的地方。”伯爵说着,眼睛都亮起来了。
“当然!”他的表兄说。“你一定可以的。”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你的船呢?”伯爵问。
“随时都可以,”马克史丹顿回答。“不过,由于我是刚刚到达的,我希望先跟你们谈谈再一起到船坞去。”
“是的,当然!当然!”大卫说。
“大卫不喜欢那不勒斯,只想快点到马尔他去。他一直抱怨说我们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
“你呢?”马克。史丹顿问。
“这里太美丽可爱了,有时我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却认为史丹顿园是最可爱最宁静的地方。”
伯爵站了起来。
“我要去准备了,”他说。“你什么时候说要带我们去。我马上便可以走。”
“我不忙。”马克说。
伯爵匆匆忙忙地跨过那铺着名贵波斯地毯的地板走开了。柯黛莉亚微笑着说:
“你来了我真高兴!大卫为了恐怕不能在这几天内到达马尔他而发愁得寝食不安哩!
马克史丹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
“你会不会认为我过虑?大卫的年龄还不够,而且,他能够放弃他的英国式生活吗?”
“我求你不要跟他争辩,”柯黛莉亚说。“这一直是他的理想和梦想,他把它当作是替上帝服务的一种特殊方式,没有人能够劝止他的。”
马克史丹顿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她又说:
“我说不出我有多担心,假使他的申请不被接受,那么对他的打击就太大了。”
“我认为他没有理由被拒绝的。”
“虽然我们可以证明我们的贵族身份,而且史丹顿又是天主教家庭。但是,我们有一个住在罗马的亲戚曾经劝过教皇拒绝大卫的申请。事实上,他在伦敦时已这样说过。”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吗?”
“他认为大卫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有一天他要是爱上了一个女孩子,他就会后悔自己不能结婚。”
“他的话的确是有道理嘛!”马克说。
“你是没有权去干预他的。”她反驳他。
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点粗鲁;但是,她也有一种直觉认为自己要在这个高大而咄咄逼人的表兄前保护自己的哥哥。因为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他就常常欺负她。
他会作弄她,而他又比她大了那么多,她的确有点怕他。同时,她承认自己是在忌妒他。
大卫比她大两岁,他放学回家以后,就是她最亲近的伴侣,她以也为他很高兴跟她一起玩。
自从马克出现以后,他就跟在他后面,为他服务,觉得跟他作伴比与小妹妹为伍有趣得多了。
“我认为我有权阻止大卫这样做,”马克说。“事实上,我也是应该阻止他的一个人。”
“你为什么这样想?”柯黛莉亚问,声音中充满敌意。
“很简单,因为我是他的继承人。”
柯黛莉亚用诧讶的表情望着她的表兄。
“你真的是?我还不知道哩!”
“除非大卫结婚生子,”他说“否则我就可以在他死后继承他的头衔。虽然我比他大了八岁,但是意外事件也不见得是不可能的啊!”他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所以,我认为我还是向大卫说出他在当骑土的不利为妙。”
柯黛莉亚站丁起来。
“我求你不要这样做。大卫对那些好管闲事的人的批评、反对和干预已经受得够了。”
“那要把我也包括在内?”
“我们和你在这里只是不期而遇,”柯黛莉亚说。“你只是刚好来那不勒斯,又刚好是一条开往马尔他的船的船长。我求你只把我们当作普通搭客看待而不是亲戚。”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马克史丹顿说。“很坦然的,柯黛莉亚,我很高兴我有这样高贵的乘客,还有这么可爱的亲戚。”
“那么,你是有意使得大卫苦恼和不快乐?”
马克史丹顿慢慢站起来。在柯黛莉亚的眼中,这样一个魁梧的人,居然还有着体育家一般的柔软动作。
“让我们冷静地来谈谈这回事吧:“他向她建议。“大卫是否相信在他以后的生命中他将得抗拒肉体的诱惑?”
他是个喜欢嘲弄别人的家伙,她想。于是,她生气地回答:
“有些男人认为有些事情比象那不勒斯人那样只知追逐美色更有意义。”
“大多数的英国人在这方面比较有鉴赏力。”马克史丹顿微笑着说。
她知道他在取笑她,对他不免憎恨起来。
她记得他曾经因为她小时候有一个雀斑鼻子而作弄她;他常常使她觉得自己渺小、不体面而失去自信。
“你不要去惹大卫!”她愤愤地说。
她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已经走错了一步。
虽则她年轻而不懂世故,但是她也知道向史丹顿船长发号施令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的态度使得她那么生气,看见他毫不动容、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忍不住顿足大叫:
“噢!请你走开吧!大卫和我目前都不需要这样一个吹毛求疵的亲戚。算你没有来过这里,让我们另外去找别的船好了。”
“柯黛莉亚,你现在不太可爱了!”马克史丹顿说。“同时,我还觉得你的愤怒并不是由于我所说的,而是由于你的常识或者是你的良心告诉你我是对的。”
“不要自鸣得意!”柯黛莉亚狠狠地说。“我才不相信你那一套。我要大卫快乐。我知道,只要他的理想实现了,他能够如愿地把自己奉献给信仰了,他就会快乐。”
出乎意料地,马克史丹顿并没有马上回答。
相反地他走到沙龙的另一边,背对着她,欣赏起一幅汉弥顿夫人的画像来。
在他最喜爱的女司祭的姿势中,她显得非常可爱。她的年轻和娇弱,使他想起了柯黛莉亚。
望着他,柯黛莉亚感到有点无助。他是那么自信而果断,而且有点粗鲁。
他离开那幅画像走向她。
“我们已经谈了许多有关大卫的事,”他说。“现在谈谈你自己好吗?”
“你要知道一些什么呢?”柯黛莉亚问,丝毫不掩饰她言语中的敌意。
“让我说得清楚一点吧!”马克史丹顿回答。“假使大卫做了圣约翰的骑土,那么你做什么呢?以地中海目前的形势而言,你是不容易回英国去的。”
“你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你可能听过拿破仑这个名字,他就是一个障碍物。”马克史丹顿嘲讽地说。
“我知道他的舰队被英国军队封锁在土伦。”
“我希望他们永远留在那里,”他说。“不过,从这里到英国还是一条漫长而困难的旅途哩2”
“我我也许久不回英国了。”
“你是说你会在这里跟某一个人结婚?”
“不,不,当然不是。”她急急地回答。
“我不相信汉弥顿夫人曾经请求你无限期地做她的客人。”
他没有再说下去,虽则他在想:汉弥顿夫人把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邀请到家里来,简直是自找敌手嘛!
“我我不会跟这里的任何人结婚!”柯黛莉亚喃哺地说。
“那么你有什么计划呢?”
“那是我自己的事。”
“我认为,身为你的近亲,而且是你在地球上这一部分唯一的亲戚,我有权知道。”
她想拒绝,但是内心又十分矛盾,终于说了出来:
“大卫曾经建议我进入圣罗曼尼加修道院,我正在考虑中。”
“他建议什么?”
他的声音几乎象枪弹一样在沙龙中爆发。
“是不是史丹顿家的人都疯了?”马克史丹顿大声叫着。
无疑地,他刚刚进门时曾经被他的表弟表妹认为是一个冷静的、爱讽刺的人,现在也震惊起来了。
“这太糟糕了!”他继续说。“大卫宣誓以后,将来在他的一生中可能会痛苦地后悔不已,而你也要在十八岁时就进入修道院,你们简直是完全疯了。”
他的声音是那么愤怒,柯黛莉亚虽然试着对自己说跟他没有关系,但是她也有点害伯。
“我说过我正在考虑。”她小声地说。“那是大卫要我做的。”
“在史丹顿家的性格中,”马克史丹顿说“有一些东西使得他们想改变别人去听从他们自己的想法。”
他继续说下去,由于愤怒而把声音提高了一点: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叔公或者是伯公,我不记得是谁了,他是一个酒鬼另外一个却是赌徒。”
“你所引的例子是少有的。”她冷冷地说。
“反过来说,这是有关系的。”他说。“大卫要去做僧侣,你就认为自己应该做修女。大卫要把生命奉献给一些高贵的理想,你就必须不管你自己的意愿而想与世隔绝。”
柯黛莉亚没有回答。他继续愤愤地说:
“我的天啊!孩子,你还有整个人生在你面前,你的生命应该是充满欢乐,你应该去跟很多男人见面,直至你找到一个爱你而你也爱他的对象为止。”
柯黛莉亚作了一个手势,仿佛是表示她不喜欢他的说法,但是她不开口。他又说下去:
“你认为你真的可以关在高墙后面生活,永远只跟你的同性在一起?”
柯黛莉亚深深吸入口气。
“马克,这是我自己决定去做或者不做的事,你是无法阻止我的。”
沉默了一会儿,马克史丹顿又缓缓地说:
“我也不太能够确定。”
“你是甚么意思?”
“我在想,”他回答。“我是你们的第二代表兄呢还是第三代?不过,无论如何,我们不在英国,此地又没有别的亲人或长辈,我应该可以向法庭申请做你的监护人的。”
“自从爸爸过世后,大卫就是我的监护人了。”
“但是大卫要去做骑土,而且他还有几个月才满廿一岁。”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柯黛莉亚说。“不过,无论如何,请你不要再提好吗?我绝对不会承认你是我的监护人的。”
看见他那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她生气地又说:
“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所说的一切,对大卫和我都是徒费唇舌而已。”
马克史丹顿不回答,柯黛莉亚又再顿足。
“我恨你!马克,我一直都在恨你!走开!不要来惹我们!在你没有来以前我本来是很快乐的。”
她把脸别开,不让他看到她眼里的泪水。然后,她虽然没有看见他在动,但是,突然间,他已站到她后面,他把手放到她的肩上,把她扳过来面向他。
“对不起,柯黛莉亚,”他平静地说。“我明白我对这件事的看法错误了,请你原谅我好吗?”
对他态度和声音的转变,她显得十分惊讶,不禁睁大两只眼睛瞪着他。然而他微笑了,这个微笑是使得很多女人都无法抵御的,虽则她并不知道。他把她的手执起放到唇边。
“原谅我,柯黛莉亚。”他又说了一遍,吻了她的手。“你去找大卫好吗?然后我就可以带你们去看我的船。假使大卫能够刺激一下那些懒惰的那不勒斯人,说不定他们会工作得快一点哩!”
他还握着她的手,柯黛莉亚望着他,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所激起她的怒气还在沸腾,但是,由于两人的距离这么近,她发觉自己竟没有办法对他发火。
终于,她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匆匆走向门口。
当她走向她的卧室时,她才意识到他的嘴唇的温暖还留在她的肌肤上。
沙龙由于灯光而显得很明亮,甚至还照耀到阳台的花木上,喧声和笑声一波一波地从窗内传到窗外柔软如逃陟绒的夜色里。
曼陀林和吉他在净琼地响着,海上吹来的微风把白天的炎热驱散了。
由穿着制服的车夫驾驶着的时髦马车川流不息地把一批又一批优雅的、珠光宝气的贵宾载到西萨官。
男人在他们黑色的卷发上洒着厚厚的粉,衣服上级着大量的装饰品。妇人穿着丝的、缎的、纱的衣裳,戴着闪闪发光的首饰,那些宝石,很可能是来自维苏威火山的溶岩。
在那群喋喋不休的贵宾中,史丹顿船长比在场的男人都高出了一个头。他的头发不洒粉,他的脸被阳光晒成棕色,看来就象是侏儒中的巨人。
柯黛莉亚尽量要痹篇他,但是,她发觉在这群大使的宾客中很难不看到他。
马克史丹顿非常了解那不勒斯人是骄傲的、爱国的、聪明的,而且是有教养的。
在他们的各个阶层里,有很多睿智的人,哲学家、学者、文学家和科学家,他们都痛恨那个没有心肝的暴君的统治。
他们深深憎恨波旁王族,那个干预朝政的奥国王后,她的秘密警察,还有她那懒惰的、没有受过教育的丈夫。
马克史丹顿知道,法国舰队一旦开到那不勒斯,他们的大炮就会指向城门,而斐迪南国王也将只有一小时好决定到底是要投降还是让他们开火。
他也在想,假使英国舰队开到马尔他岛又将如何呢?
玛丽卡洛琳娜王后和汉弥顿夫人会坚决地去反抗国王吗?她们会接济英国舰队以食物吗?
虽则他忧心钟仲,但是脸上却若无其事,他没有忘记对那些想向他送秋波的美女们微笑,以及很尊敬地向那些把他当作是海盗的那不勒斯政客们回答问题。
夜已渐深,他忽然想起已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柯黛莉亚了。沙龙里是那么热,他很可能在花园中找到烛。
阳台上没有她的芳踪,于是他穿过那些桔子树、柠檬树和石榴树,看着在花间飞舞的萤火虫,又眺望了一会儿港湾中游艇上闪耀的灯笼。
他突然有一个渴望想离开这群珠光宝气的人而走到拥挤的码头旁边,那里的渔人穿着红外衣和条纹的裤子,还戴着金耳环。
他们说话的声音象唱歌,每一个阴影里都有一双互相抱紧的情侣。
这才有趣,这才是合乎自然。对马克史丹顿而言,他觉得宁可舍弃他身边那些洒着香水、矫揉造作的人群。
对这里的大多数人,他知道他是一个敌人,他所代表的国家是反对妄想把整个欧洲都践踏在自己脚下的拿破仑的。
他还没有找到柯黛莉亚,就走进花园里。他在想:在这个罗曼蒂克的环境中,她会不会被一些多情的年轻贵族所诱惑呢?
然后,当他单独站着时,忽然间她就站在他身边,即使在她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臂膀之前,他也知道她是在惊惧之中。
“我我看见你你一个人在这里。”她结结巴巴地说着。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谁惹了你呢?”
不只是由于悬挂在树枝上的灯笼的光,也由于满天闪烁的繁星,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脸。
“我我现在没事了。”
她现在不口吃了,可是呼吸非常急促。她的双唇微微张开,小小的胸脯在开得很低的衣领下起伏着。
“告诉我什么事吓着了你?”马克史丹顿再度问她。
“我好笨,可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他感觉得出她是在考虑要不要信赖他。
他没有动,在等候着。对柯黛莉亚而言,有他在身边,她就有安全感。
他是那么高大、强壮,他是英国人,又是她的表兄。
她立下决心。
“马克,请你帮助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