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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槟色四门轿车急驶入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忽地一个俐落的回转,煞车,轿车不偏不倚地直停入车格停妥。
然而,过了好一阵子,却不见任何人下车来。
温晴儿独坐车内,就小小的后照镜仔细检查着仪容——
老气古板的金边眼镜——没问题。
涂着厚厚粉底的僵硬脸色——没问题。
死板的深枣红色口红——没问题。
高高盘起的头发——没问题。
再次确定自己看来够专业、够谨慎、够保守后,晴儿对着镜中的自己幽幽叹了口气。
“专业、谨慎、保守”这三个形容词的统称就叫——没人要的老处女!
罢了!自己选择的路,除了认命之外,还能怨谁?
她收拾起对自己老气外表的短暂哀怨,拎起皮包,走下车。
走进机场,拥挤的人潮来来往往,每个角落不断上演着重逢或分别的戏码,感伤的气氛被喧闹的人声与急促的节奏冲淡得几乎感觉不出。
她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加快脚步走向出关处。
那不算宽阔的大厅早巳挤满接机的人,晴儿只远远地站在出口前仅存的空地上,不跟其他人凑热闹。
事实上,她也不需要那么辛苦地挤到前头去,她要接的人就像是发光体,不可能有任何人会错过他,甚至她怀疑就算他不言不语,眼瞎的人也一样能感觉到他的存在,那迫人的王者气势是令人无法忽视的。
喧闹的大厅忽然陷入一片寂静——
他回来了!晴儿抬起头望向那个攫获众人目光的男人,抿紧的红唇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笑。
不会有人用“帅”这个字来形容他,因为那显得太肤浅了。
结实挺拔的体格,如狮王优雅却略显傲慢的步履,媲美大卫雕像的深刻五官,浓眉下深邃的黑眸,他全身上下都透露出无与伦比的王者风范。
是的,他是王。尽管在台湾并没有君主制度,然而身为掌握台湾经济命脉金阙集团的准继承人,人称“铁狮王子”的阙震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王者。
暗黑的瞳眸对上晴儿老气的装扮和她身上的铁灰色套装,霸气的浓眉不表赞同地微微聚拢。
“总裁,欢迎回国。”晴儿拘谨地一颔首,公式化的笑容永远合宜,唯有隐藏在厚厚镜片后的双眼,隐隐泄露了她心底强烈的思念。
“嗯。”阙震淡漠地一点头,侧过脸对身后的随身助理吩咐道:“麦可,你直接把行李带回去,温秘书会送我到公司。”
向来沉默寡言的麦可点点头,拖着行李离去。
“今天有什么行程?”阙震冷声问道,迈开大步走出机场大厅。
晴儿从皮包里抽出小型的笔记本,边走边说:“报告总裁,十点半台胜企业吴总来访,下午二点上半年度主管会报,七点沛俊集团许董约在晶华。另外张律师来电,希望下午四点可以和您会面。”
“张律师?”阙震挑了挑眉,厚薄适中的唇瓣扬起一抹讥诮的笑容。“那老家伙又有什么事要罗唆了?”
他口中的老家伙便是金阙集团的老总裁阙风——他素来以整人为乐,任意妄为到无法无大的爷爷。
“总裁要推掉张律师的约吗?”
“不,我想看看他又有什么花招。”阙震冷冷一笑,已准备好接招。
两人走到停车场,阙震从人后座,而晴儿则照例担任起司机的工作。
说也奇怪,主控欲极强的阙震向来习惯自己开车,只有少数乘坐大礼车出席正式宴会时,他才会让司机开车,但每回出差回国,他却总是让晴儿到机场载他回公司,而晴儿开车的技术也在此荣幸中日益精进。
香槟色轿车俐落地倒车、回转,驶离机场范围,上了往台北方向的高速公路。
“衣服换个颜色吧!”
淡淡的男声从后座飘入她耳中,晴儿心头一惊,握着方向盘的手滑了一下,幸好高速公路上的路况极佳,才没出什么问题。
她狐疑地从后照镜偷瞄后座的阙震一眼,怀疑刚才的话真的是出于他的口,还是出于她的幻想。
阙震斜靠着椅背,双眼轻阖,长得惊人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道黑影,他正在闭目养神。
果然是幻听!晴儿难得俏皮地吐了吐小舌,暗笑自己的胡思乱想。
总裁会关心她穿什么颜色的套装?她八成是想太多了。说不定就算她在他面前脱光了,他还是眼睛连眨都不会眨一下。
晴儿将车速保持在最平稳的状态,生怕会扰乱阙震短暂的安眠。
厚厚镜片后的双眼褪去了平时的冷静,透过后照镜深情地望着挚爱的男人。也只有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才敢让自己对他的恋慕流露出来。
她爱他!从她只是金阙集团里的工读生,却意外地撞进阙震怀中那天开始,她就爱上了他。
虽然那次的莽撞,让她失去了那份打工的工作,但她却下定决心要成为阙震身边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
大学毕业后,她凭着第一名毕业的优异成绩,顺利进入金阙集团秘书室工作。秘书室中貌美如花的同事不少,除去几名资历深、年龄也不小的秘书之外,许多人心里都是抱着有朝一日能嫁给“金阙四王子”的梦想。
坦白说,她也幻想过,毕竟少女情怀总是诗,但她终究还是实际的人,也明白阙震之于她,犹如天上不可及的星斗,若想更接近他,只有在能力上赢过其他人,让自己成为他重要的左右手。所以她不像其他同事打扮得花枝招展,反而用老气古板的发髻和套装来掩饰自己的生嫩。
或许是她反向操作得当,在她进入金阙集团四个月后,阙震原来的秘书犯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错误而遭到免职,需要从秘书室征召一名秘书上去支援,极幸运地,晴儿因为表现优异便被调上去支援。
从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年头了。
她对他的爱意不曾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稍减,反而因为对他的了解更深,而越形狂炽,有时候她几乎快无法将满腔的爱意强抑在专业、冷漠的伪装之下,但是她知道她必须忍耐,否则她会连目前上司下属的关系都保不住。
这样的幸福或许虚无,但她没有勇气冒着失去的风险再往前踏出一步。
她是懦弱的,就像每一个害怕失去爱的女人一般。
金阙集团巍峨宏伟的集团本部大楼映人视野,她熟练地将车驶入位于地下层的停车场。
将车驶入她专用的停车格后,她解开安全带,回过身,心疼地望着阙震略显疲惫的睡脸。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出声轻唤:“总裁,我们到公司了。”
黑眸倏然睁开,有些困盹的双眸在望见她的瞬间,似乎荡漾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但顷刻间又仿佛不曾存在似的换上锐利的眸光。
“几点了?”阙震问道。
晴儿望了一下手表。“十点十五分。吴总通常会晚十分钟到。”
“嗯。”阙震点点头,对她细心地注意到客户习惯显然十分赞赏。
阙震下车,举步走向专用电梯。
晴儿紧跟在他身后,小心地将满满的爱意收妥,不敢泄露。
天气不热,会客室里的空调更是调整在最舒适的温度,但张律师却仍是汗水直淌,拿来拭汗的白色手帕已经几乎可以拧出一桶水来。
他不热,一点都不热,因为那汗是冷的,甚至可以说是冰的。
他这么紧张实在是没道理,毕竟担任阙风的代表律师多年,他也不是第一次和阙震打交道了,就算阙震的气势再怎么惊人、眼神再怎么锐利,他也早该习惯了。但很多事显然是很难习惯,尤其当他要代为转达的消息肯定不受欢迎时,要习惯那样迫人的气势就更不可能了。
“张律师,请喝茶,你请稍候,总裁一会儿就过来。”晴儿将茶放在他面前,打了一声招呼便要离去。
“温秘书,你等一下。”张律师喊住她。
“张律师,请问有事吗?”晴儿回过身,露出合宜的笑容。
张律师拿起湿答答的手帕抹了抹额头:“你们总裁今天心情怎么样?”
“至目前为止都还不错。”
“还不错?那就好。你去忙吧!我不打扰你了。”张律师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待晴儿走出会客室,他才听出她盲下之意暗指阙震见到他之后,心情可能就会变得不太好。
这可不妙!张律师搔搔半秃的头发,心中忐忑不安。
“张律师,好久不见。”阙震无声地推门走人,冰冷的声音让张律师吓得震了一下。
“阙阙先生,好好久不见。”张律师支支吾吾地回道。
阙震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锐利双眸状似无心地扫了他一眼。“张律师,你好像不太乐意见到我。”
张律师被他冰冷的目光一瞧,差点紧张得断了气。
“怎么会呢!”他堆起虚弱的笑容应道。他何止是不乐意,他根本是极度不愿意!如果不是因为老婆大人爱买名牌,宝贝女儿缺嫁妆,宝贝儿子还在美国念书,景气不好,他实在不想-这浑水。
“有事吗?张律师应该不是专程来找我叙旧的吧!”
“我受阙老先生的委托,来通知您遗嘱的内容。”张律师连忙从公事包里翻出今天的主要任务。
“遗嘱?”阙震挑起右眉,似笑非笑地说:“老家伙嗝了?”
“不不不,阙老先生身体还很健朗。”
“真是遗憾。”
张律师脸色一僵,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解释道:“阙老先生希望您和其他三位能先知道这个遗嘱内容,因为里头有些条件可能要花一些时间。”
“所谓遗嘱,就是要老家伙死后才有效的东西,既然老家伙说不定会活得比你我更长命,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立遗嘱的必要。而且,就算我们现在达成了他遗嘱上要求的条件,难保他在死前不会做任何更动,我们有必要现在就让他当猴子耍着玩吗?”阙震优闲地说着,心里对阙风这次的花招觉得有些失望。
老家伙可能真的是老糊涂了,竟然拿遗嘱这玩意儿吓唬他们:他们四个人身上找不出半根孝顺的骨头,会信他这招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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