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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如果你选择人轮回道,我可以帮点小忙,但如果”
“不。”
不由地,这答案溢出他的唇,使得谈初音两眼一亮。“为何不?你是挂记你船上的兄弟吗?”见他不语,又补述:“如果是,那就别担心,因为我走之前会找寺里师父开法会。”
是这个吗?他自己亡于摘采幽冥花的过程,那些兄弟亡于将他尸身送回浔阳的颠簸水路上,情意确实难偿。可,虽这真是他担心的一部分,却也非最终。到底他仍恋世的原因是什么?
良久,谈初音转转两眼,又问:“莫非想当游魂?”
“不是。”
“啐,你跟个鬼多舌个什么劲儿,他要想让我送他一程,我这一刀肯定一路送他到阿鼻。”冷不防,两人身后又传来仲孙焚雁的冷嗤,他两臂抱在胸前,眼神是不尽人情地。
“善鬼不属阿鼻,恶人才属阿鼻。”
“谈初音!”她居然这么开他玩笑?亏他还一路护着她,亏他还从小就喜欢
喜欢?暗嗤了自己一声,他气的。
“你该是有事未完成。”唇线扬,她是早料定有这一着。“喏。”取下腰间物,递到他眼前。
睹物,立即思人,那是苏映潮随身的竹篓,临行前她忘记带走的。江重涛两眼乍亮。
“你可以将里面的旋龟倒进江里,也可以亲手将它送还给苏姐姐。”
“亲自送还,我并不晓得她住何处。”
“可我晓得,她就住在那里。”小手往江面一比。
半月后汉水之滨
柳条迎风,婆娑起舞,绿意映人。岸边一道简便搭起的渡口木台上传来铮铮琴音。
近瞧,抚琴的是一名艳丽女子,她便是汉水女神、沧浪之女旋娟。
弹了数曲,终于打住,她对着水面问:
“你还是不上来吗?半个月,都泡烂了。”
只是她才说完,水面就响起一声破水声,跟在破水声后头的是一响银盘铿锵。瞥了眼那搁在脚边的盘子,里头多了一颗果肉被啖个精光的桃核。
拧起眉,又问道:“光啃桃子就饱了吗?你”啪啦!从水里又蹦出一道影儿。咚咚锵!斑超地,那落到银盘中的又是一颗光秃秃的桃核。
这情状看得旋娟又是叹气。唉,自从由外头回来后,她便成了这个样子,问话不吭声,给吃又不说谢,一天到晚泡在她之前已觉得腻了的水里,不跟鱼玩,也不跟龟戏。虽她知道她受了伤,但那伤至今也好全了,这到底怎么着?
此刻要是旋龟在,她或许还可以问个详细,但她居然将旋龟忘在外头!
“提谟,你说你将旋龟忘在哪里,我好派人找它去。”
本噜咕噜咕噜水面连冒好多泡。
“说话上来说,你这样我怎知道你说什么?莫非要我下去揪你上来?”
本噜咕噜
“唉!”站起,踱了脚,真准备下水,然一阵由后头传来的脚步声却让她停住脚步。她站在平台边缘,回望住柳条垂幕。“燕昭,要出来快出来,别装神弄鬼!”嘴里嚷着伴侣的呢称,但心里却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他。因为他已融入了汉水世界,但眼前这人的江水味却不大相似。
须臾,她变了脸色。
“何方水鬼,竟敢闯进这儿来?!”严肃喝道。
“对不住,我是来归还旋龟的。”
低嗓由垂柳后头传来,跟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掀开柳帘走了出来,他将手上的竹篓交与旋娟。
是魂,没错,但旋龟?
“旋龟怎会在你这里?”跟前之人许是江上男子,所以论长相和气质才会与岸上百姓不大相同。
“是苏姑娘忘在浔阳岸边。”旋娟美貌惊人,但却半点动不了江重涛的心,此刻他心中只想见一个人。
“苏?”疑惑。
“破破!”这时篓中的旋龟插嘴,于是旋娟有了底数。
“你是说提谟吗?”
“提谟?”
“就是那泡在水底半个月不上来的拗女子。”照了眼水面,再将连日来提谟的怪行为与眼前这人来访的事加以推测,不出一瞬,她便了然了。轻轻一笑,按说:“你如果想知道水里面那个跟你认识的同不同一人,那么你就自行下去瞧瞧。如果不是,请你顺便叫她快些上来;如果是那么你们就谈谈。”他该就是提谟难过的情字关吧。呵!
谈谈?江重涛望向水,那清澈的水中果真有个影子。
而水底
啧,就说不上去的,还一直催,就说旋龟有本事一定会自己回来,还频频问她要。好烦!真好烦!
苏映潮盘着腿漂在水中,宛若一尊菩萨像。她从怀中又掏出一颗青桃吃去一些果肉,便将带肉的果核以指弹出喂给眼前那群调皮的银鱼群。
只是这回,它们居然没将桃肉吃干净,就一溜烟儿地窜至她一脚下,并消失在那一顷碧波中。
“唉!真奢侈,我自个儿不也只吃青桃,你们居然嫌起来了!”瞪住脚下,只是一会儿,她突然觉得有异,于是立即抬头往上瞧。
“呀!”咕噜咕噜
一张近在咫尺的人脸害得毫无准备的她顿时岔气,她四肢齐动,模样神似溺水。
而见此状,那真下了水的江重涛便立即拉住她臂膀,将她往水面上带。
“咳!”出了水面,苏映潮瞪住那吓着自己的脸,犹是无法平定心情,直到江重涛出声问:
“你没吃进水吧?”那声音低荡,却真实,让失了神的苏映潮猛地惊醒,她一巴掌拍上他的脸。
“你你,真是你?”捏在手中的感觉亦是真实。“你怎会来?”嘴里喘,心头更扑扑跳着。
“来找你。”对着她笑,而心里的想法也在见着她的同时确定。这女子果真是他恋世的原因!这在半月前,甚至在缎儿入土之刻,他皆未确定的。
“找我?”
咽了口口水,好惊喜。她往浅水处游,跟着上了岸,只是她一贯的一丝不挂,却让跟着上岸的人红热了一张脸。
“映潮你”别开眼。
“我?”低头看,登时也红了脸。哀哉,她的衣服还披挂在柳条上哩,怎办?而当她正苦着怎在他面前拿回衣物时,那平台上的人喊了:
“你的衣服,接着!”是旋娟,她将裙装连同兜衣一并抛给了提谟,而末了还稀奇地对她扮了个鬼脸。
呀?这人今天怎么着?心情好的同她扮鬼脸?真诡异。一边穿着衣服,也回了旋娟一记灵蛇吐信,只是当她看见旋娟手中捧着的竹篓后,那吐舌的表情也跟着僵住。
“穿好了吗?”江重涛问。
缩回舌头,整好衣衫,苏映潮未回应就退自沿岸疾走。
回过身,不明她的反应,江重涛立即追了上去。“怎么了?”她的脸色有点奇怪。
“没,谢谢你大老远送旋龟回来。”她的心好酸,因为她不是他的目的,也许归还旋龟后他便要离去,也许会待上片刻,可不管是哪个,结果都是一样的,真枉费这半月来她欲将那情愫忘却所作下的努力。
“不用客气,是小姑娘告诉我”
忽地停下脚步。“是初音让你送旋龟回来?”
“是初音,但是你?”不知怎地,他居然觉得她不欢迎他,但既然来了,他便也不会再回头。
抿抿唇。“那我晓得了,汉水你来过吗?让我带你四处走走,这里没什么,看完之后我让人送你回去。”又要开步,但却被江重涛扣住了腕。
“我是来找你的。”
认真地凝住她,那眸光是深刻地。
嗄?他这是什么表情?这表情啧!害得她好想说些什么。“那你找到了,也看到了,那看完,你可以走了”啊!这她不是想说这个呀!天,她究竟在要什么性子说什么酸话,竟然连嘴巴都不听话?
只是在她忙着生自己气的同时,身边的人又接说:
“对,我找到了,而且也不离开了。”
霍地抬眼。“不离开?什么意思?”
“我不入轮回道,也不回浔阳。”
“这不对呀,那缎儿呢?”她是高兴他来,但这结果却不是她所乐见,因为没了缎儿,江重涛似乎便不是她所认识的江重涛。她,怕是比他更着急了。
“缎儿”正回表情,但唇边仍带一抹笑,那是释然的笑。“缎儿,我放了她,她也放了我,我们把执着释放了。”是,就是这样,缎儿的一生虽不顺遂,但也在不平静中得到一了她认为的人生幸福;而此刻的他要再不想透,就也等于辜负了缎儿,更对不起自己。
反扣成牵,他的大掌扎实地牵住她的手,而后又沿岸走。
“什么跟什么?喂,重涛兄你说明白点。”怪,为何他这些话跟初音一样玄?是初音跟他说了什么吗?“等等,我得找初音,我得将事情问清楚才成。”
“她已经不在浔阳了。”他自然知道她想找初音的目的。
“不在浔阳,那去了哪里?不行,我还是得”骤然被江重涛揽进臂弯中,他低下头,吻了她的额。“你”抬头,瞪大清澈的眼珠。
“我又吻了你。”俯着脸,他的笑逐渐明显。
“什么”
他的气息喷在她的颈项间,惹来她一阵窘意。
“上回的扯平,这次的我等你问。”
“等我问?”
“你问,我答。”他已准备了无穷的时间,来等她问,且对她说明。因为一个男人的心事与情愫,透过一名小姑娘的口是根本说不清楚的,他虽口拙,但这一切,还是得由他自己来对眼前的她细细说。
牵着一脸糊涂的人儿,他愉悦笑开,那种幸福的感觉,是数十年来不曾有的。
而同时间,浔阳渡口
“为什么又是搭船?难道搭了一趟鬼船还不够?”拽住那正和船夫问价的初音,仲孙焚雁光火。
“搭船,比较快。”
“死得快吗?”不悦道。
然而听了这句话,有反应的不是谈初音,而是等在一边的船夫。“嘿,小兄弟,您这话说得就不公道喽,我这船,新!我这船夫,经验老到!往东下水眨个眼就能到海,所以搭船的渡客一向只夸不损。但你连脚都还没踏上去,就说搭我这船会死得快,这真是”岂料,他话未说完脖子上就横了一把刀,害得他连忙变脸,僵笑着:
“嘿嘿嘿,小兄弟,别别动气呀。”
“少废言,要让我耳朵长茧,小心你的头。”收回刀,怒目对住那害怕得连摆两手的人。
这时仅见谈初音好脾气地问:
“船大哥,其实是我家大哥搭船会晕,您这船真稳又快吗?”她往船边走去。
“是是是真快又稳哪,这渡口哪条船能跟我的比?”他瞧了眼谈初音,又看回仲孙焚雁:“小兄弟要不要参考看看?就你妹子说的”
“我和她不同姓,她不是我妹子!”他讨厌极了初音对外皆称他为自家大哥,那感觉不仅让他不自在,还想干脆直接问了她。
他想问她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懂他的心事?要到何时才能正视他的感受?他要的难道她不知道吗?
一个似水,一个似火,是兄妹也该合不在一块儿。那船夫闻言咧笑道:“呵,我想小姑娘该也不是你妹子,因为怎瞧怎不像,小兄弟你”“我如何?”照了眼那惹他厌的家伙。
恶人当前,只得见风转舵。
“没小兄弟你俊朗又不群,威武又不凡,拳脚生风,出刀俐落”他叨叨絮絮,奉承不绝。
仲孙焚雁不睬船夫,只是听他还能放出什么屁儿来,待船夫屁放完了,却也发现前一刻还看着船的初音已不见人影。“人呢?”
四下寻着,这才瞅见远处的身影。“谈初音”
未回头,却微哂,谈初音抬手朝后挥了挥。“不搭船,就步行吧。”刚才仔细忖思了下,与其让个人在她耳边吐不停,倒不如拣个普通的方式继续行程。
而迎着远处吹来的江风,放眼前景,她的心情是欢愉的,因为她正回想起这一趟水路下来的所见所闻,及自己所做过的事。
“十方恩师,初音又不听话了,您说人、鬼、神各有其道,亦各有其伦,天命者不该打搅也不该介入,可是这回初音又忍不住帮了个小忙,这样是好还是坏呢?”
她反复问着,而最后亦给了自己一个答复。
“呵,该是好吧,因为有人拥有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