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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姑”
“说了别再叫我苏姑娘了,再叫我可就生气了!”一进船舱,又听江重涛喊,是以苏映潮佯怒。自从死里逃生后,回到重庆船上也已经过了三天,他仍是改不了口。
“映潮。”他自卧铺上坐起。
“这样才对,在丰都的时候,不是说好了的。”调皮地笑,心里晓得这男人平日虽不拘小节,但这种事,难免会挂意的。因为这代表了关系往前跃进了一步,况且她还是名女子。“这个是我让街上的茶楼帮忙烹调的,趁热快吃吧。”她端来一盘葯材入味的鲜鱼,那香味飘满四下。
“你不需要为我这么费心。”望着那滋补的菜色。
“费心?不会呀,东西又不是我煮的,费心的是茶楼厨子,你要良心过意不去,等身体好一点再去跟他三拜九叩。”她笑说,坐上床缘。
“你”他总说不过她,也常被堵得无言,不过他知道她是为他好,所以那温暖的滋味,总默默在心底接受。
“快吃吧。”
“好。”在她盈笑的注视下,他夹起鱼肉啖着,可不到眨眼工夫
“哎呀,怎么又来了?”提起袖,她连忙帮他拭着鼻间骤然淌下的血水,最后她干脆捏住他的鼻。“好怪,为什么你一吃东西就淌鼻血,是不是在水底的时候撞到了头?这样不行,再不找大夫来瞧瞧肯定糟糕。来,你捏着别放,我去去就来。”急着换手,更想起身,但却被江重涛牵住了手,他蒲扇大的手掌牢牢包覆着她的。
“不用了。”他睇着她,眼中有复杂情绪。“可能是因为这里天气太溽热的关系,我每回到重怯诩会这样。”
“是这样吗?”被他一拉,不得已又坐了下来,但忧心已溢于言表。“不过我刚把你从水底救起来的时候,你连耳朵都淌血呀。”
“是天气太热的关系,你不必太替我担心。”他自己抬手拭着血水,见那手背上探下的淡红,他唇边只出现一丝淡得可以的笑意。而当再抬眼,他忍不住开口:“映潮,我”该说吗?如果现在说,她会不会被吓跑?
“怎么?”看他拨着那被血水黏住的发丝,她亦抬手帮他拈了去,跟着她自腰间取出数天前买下的那条兰紫色绦带。“拿这个绑吧。”
“这?”拿过,审视着,跟着睇向她。
她不大好意思地玩着发辫。“那一天我跟在你后面,瞧你对摊位上这条带子专心得紧,可是最后却没买下,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先买起来。”
“”仅是凝着她,再度无言。以前的那一条绦带对他意义非凡,但一定是在摘取幽冥花的过程中掉了,而现在这一条
不知怎地,自从被她救了回来,他对她的感觉便不再只是船客及船主,甚至连最初那将她当作另一人的错觉,都淡化了。此刻他眼中的她,就只是她,是苏映潮;她不但是名勇敢爽朗、热肠重义的女子,更是让所有男子可遇不可求的对象。而有时看着她,甚至只是听她说话、听她笑,他的胸臆都会忍不住泛热。
“你为什么又这么看着我?不感动吗?那拿来。”她朝他摊掌。
“拿什么?”
“三两银啊,买了这条绦带可花了我三两。”说罢,睨一眼身旁人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跟着又咧笑开来:“呵开玩笑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啥这么贵,但是买来方便、买来开心,那就没什么大不了了。”想起那贩子伸出的三根手指,也许他是要三钱吧?唉,管他。“我来帮你系上好了,你的手不方便。”那天帮他挑去了花刺,但他手臂依然是好得不完全,痛中带麻的。她径自抽掉他掌中的带子,跳到他身后,一把握起他的长发。
“不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他闪着,大手更往后抓了抓,却不小心抓上她的手,那手软绵绵的,就似水造的一样。
“江上男子应该不拘小节,这么别扭我可要笑你的。要不你就当我是朋友,要不你就别当我是名女子,不就绑个头发嘛,你不方便我代手,何必这么严肃?”盯着他抓着她的大掌,那手背肤色古铜和她的粉蜜色很调和耶!不经心,她连看到这个都想窃笑。
“朋友?”这,令他想起他前去丰都之前的那一晚,她和他飒爽对歌的情况。“映潮,谢谢你。”似是有她出现,今天他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小忙,不需要客气。”抓着发和带,她暗嚷自己多事,因为她自己的发她随意编编就成,可别人的发就难玩了,哈!
“我不是说绑头发的事,是你救了我。”那深渊就似一双魔爪,紧紧攫获他,当他心系幽冥花时,它便将他往下拖,直至灭顶。这种极度痛苦的感受,是一再重蹈的,如同一轮循环。
而现下的他,可说是一只脚跨回了岸上,这全都因为她。
“所以我说你欠我一条命。其实,我也是看人救,那地方连我也有点受不住,呵,谁让我喜欢你呢。”盯着他侧过的脸,微哂,但当目光又移到她正编着的发上,她又皱眉。
“你喜欢我?”不觉,这令他惊喜,而他的胸臆也再度泛热。
“是啊,说来说去我还是喜欢你自己绑的样式,因为我绑的好像差多了。”错开了话题,她将那纠结的发辫递到他面前。“呃打死结了,要不要拿把剪刀剪下来?”
“这?”天,她就是有办法让他哭笑不得。瞪住那发与带缠成一气的发辫。
“嘻,我是做大事的人才,这种小事,不顺手,你看着办。”此刻自然是溜为上策!她一眨眼奔到了门边,可又不忘回头补上一句:“那鱼趁热吃,我再下船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当晚膳的。”
不理身后人的抗议,苏映潮满脸轻松地溜出船舱。她似是爱上这种与他谈笑的感觉,那就跟在水底一样的惬意、自由。也许她以前不喜欢看到破仔的主人与人腻在一起,是因为吃味;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未曾遇上喜欢的对象,所以不识个中滋味吧?
呵,如果这种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那该多好?也许,她连汉水都不想回去了。
“破破。”
低头。“我就晓得你有意见,不过如果我当真不回去,自然会放你回去,这样可好?”边走边拍着腰间竹篓。“而你回去之后,就跟你主子说,我呀天涯逍遥去了!”
“破破破”剧烈摇晃着。
“嘿,你还真麻烦耶,我不回去也不成,放你回去又不成,要不你是想让我”
“苏姐姐。”当她踱下船时,遇上了初音,不过奇怪的是,她身边竟没跟人。
“焚雁小兄弟呢?怎不见人?”这么喊,涸仆气,因为他好像真的跟她八字不合。
“他有事,去忙了。”抬眼看着远处街道,有点担心他真会到茶楼去找那三人。这几天,老听他嚷着有人跟踪的。再回眸看住身边笑容堆满脸的苏映潮,她亦欣喜。“姐姐心情很好。”
“嗯,因为救了个人。”而且是她喜欢着的人。
“人?”眼底出现一丝疑惑,但也仅一瞬,便悄然拭去,换上平静。“姐姐救了他.但并未救全。”那日见她搀着他回来,固然有点意外,但,却不惊讶她真的办到了。
“未救全?什么意思?”这小姑娘话里总带玄机,连她都参不破。
“三魂救二魂,一魂仍缚在原处。”
“魂?”啧,这更深奥了。莫非她真是修练不足,就像破仔主人说的?
“此番你救他,他的运道便与你纠缠,这对你不顶好,你可知?”也许这属人界之事,所以她不懂。且她心眼未开,而心见即眼见,现下点明似乎无益处。
她搔搔头。“初音妹子,你能不能说清楚点,姐姐笨,不明白。”
闻言,她将手牵上苏映潮,笑道:“你我的路不同,我属人,你属天,该知道时,便会知道。”
嗄?这说的是天语吗?若是,叫天分不足的她怎解?
谈初音敛回手。“还有,听说这船明日返航,你还要跟吗?”她这一趟是跟着她来,如果她在这下船,那么她也就不搭船了。
“明日返航?谁说的,我怎不晓得?”那江重涛的身体未恢复,怎堪舟车劳顿,而且也压根儿没听他说,莫非
棒日凌晨,船果真起了锚,出了重庆府。而由于顺水船速快,过了夔门滟预堆,直下瞿塘、巫峡与西陵,返回荆湖北路也只用去一天不到的时间。该日傍晚,船又进入了洞庭夜宿。
船靠了岸,船夫们忙将绳索抛向湖边,他们穿梭船上船下,就像勤奋的蝼蚁,只是人人各自忙着,竟忘了那几天来皆会帮些小忙、凑凑热闹的人。
望住一片烟波浩水,独自坐在错坛上方的苏映潮已然失去了原有的喜悦,甚至话少得可以。
“明天到彭泽浔阳,咱们终于可以轻松了,头儿是不是又要过泽区到对岸景德去啊?”一名船夫从锚坛下方经过。
“该是吧,等他去一趟回来,又到了开船时间了。”他身边的人回答。“每回都是这样,应该也不会变。唉,日复一日喔,这就是江上生活,也不知道啥时才能攒到钱好讨个婆子。”
“婆子?哈哈哈,下辈子好了,谁肯嫁你这穷光蛋?咱们又不像头儿,早有人等着,哈哈!”
那豪爽的笑语萦绕在安静的湖面,荡呀荡地,最后好不容易进了苏映潮的耳里。
景德?有人等?可是人了她脑儿的,却只有这其中几字。他想要救的人,在景德吗?可那地方她从未去过、听过呀。想着想着,她心头抑不住微略的失落。
“我到茶楼找不着那三人,如果让我找着,一定问个清楚!”这时,又有人从下头经过,是仲孙焚雁,他似乎仍困扰着被人跟踪的问题。
“他们该无恶意,你别多心。”一道舒缓的嗓音飘出,自是谈初音。
“要我别多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心底晓得,他们是针对你而来。”一记重捶,让锚坛上头的人晓得他又在拿东西发泄脾气。
哀哉,这可怜的船,想必又多了枚掌印。苏映潮摇头叹气。
“针对我?我身上无值钱之物。”谈初音又说。
“但对我来说你很宝”尾音收得急促。
他是想说她对他来说很宝贵吧?呵,这小子肯定在害臊,但话既出口,嘿嘿,肯定收不回。一整天下来,苏映潮好不容易牵了唇,这还是那跟她犯冲的小子的功劳。
“我晓得你关心我。”
“晓得有什么用?”嗤了句。“总之他们再让我发现,我肯定不客气!”
好家伙,宝就是要这样护的!她在心底赞赏焚雁的气魄,可也相对地叹着自己的心事无人知晓,唉
对着天边的夕阳兀自吁嗟半晌,下头无了人,她这才悄悄跃下锚坛,且到船舱里拎了两壶前几天打来让船夫们喂酒虫的小米酒,下了船去。
沿着湖岸走了半刻,她来到那块她与江重涛“袒程以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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