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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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屈膝礼。
“您一定很累了,小姐。”她们沿着另一条宽敞的走廊走着时,女管家说。
“每个从南方旅行到这儿来人都说这路真够叫人筋疲力竭的,可是一到了这地方又都说辛苦这场也值得。”
柯克顿夫人打开房门,房间很大,收拾得十分漂亮,里面有一张四根柱子的大床,周围悬挂着精美的绣帐。
两个大窗子正好俯视前花园,花园里有一个喷泉,水喷印出一个彩虹色的光环,当与阳光交映时看上去是这么美丽,诺埃拉情不自禁地赞叹这壮观的景色。
柯克顿夫人随着她的眼光望去说:“大家都赞叹我们的花园,它是已故老伯爵的骄傲和快乐,我想小姐一定想看一看完全用海贝镶拼起来的迷宫和山洞吧。”
“真好玩!”诺埃拉叫了起来。
柯克顿太太一边帮诺埃拉脱掉行装一边继续说着。
在这么豪华的环境当中,她的外衣和披肩显得比离开伍斯特郡时更加寒酸,她的行李已被提到楼上,两个身着浆硬的白色围裙和帽子的女仆正在打开行李。她的衣服挂进了宽大的衣橱里,衣橱表面雕刻着只金色的马,诺埃拉知道这是雷文家的徽章。
正在这时,柯克顿夫人迟疑地问:“小姐,你所有东西都在这了?”
“我想是的。”诺埃拉回答。
柯克顿夫人提起她的一件已穿了多年而提了色的、还有几处补钉的裙子。她虽口中没说什么,但诺埃拉知道她做梦也不会想到雷文家的主人会这么穷。
然而她只能一切听其自然了,当诺埃拉穿上裙子后,柯克顿夫人开始为她梳头。她已经意识到她的发型过时了,由于她感到很尴尬,所以并不觉得那淡黄色的头发使她看上去与众不同,且非常可爱,加上那双大眼睛,会使每一个见到她的人情不自禁地想再看上一眼,不忍将视线移开。她只知道她的皮箱已经腾空了,她那仅有的几件破烂裙子正挂在衣调里。与那镶金的床柱和漂亮的帐子相比她那几件衣服显得格外寒酸。
“谢谢你们帮忙。”她对女管家说,并向那两个帮她打开行李的女仆笑了笑。她走到卧室门口,然后犹豫一下,问:“我应该去图书馆找他们了吧?”
“约翰森先生将在大厅等您,小姐,我想您可以在客厅找到伯爵,在那儿用午茶。”这是个好消息,因为诺埃拉觉得午餐已吃过很长时间了,再说午餐并不特别好。
此时她几乎觉得她自己这样挑剔有些好笑。
一个星期前只要有吃的,不管好坏都会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可现在象奶妈说的那样她可以挑挑捡捡了。
至少在城堡里她、奶妈和霍金斯都不会接饿,她明白这比其它任何事都重要。
“我到这里应该知足了,不用付帐,也不会再挨饿了。”她暗自想。
她下了楼梯后,管家约翰森说:“老爷在客厅里,小姐,他说旅行后你一定想喝一杯茶。”
“太好了,”诺埃拉回答“我想奶妈她们已经都安顿好了吧?”
“勃朗宁小姐有人安排,”老仆人告诉她“您带来的男仆也安顿好了。”
“霍金斯是”
诺埃拉正想说,霍金斯原是我爸爸的马夫,突然她记起来现在在哪里,就把没说的话咽了下去。一时间她有些心慌意乱。
她怎么能这么蠢,刚到这不久就险些露了馅。
她因差点暴露自己身份而吓坏了,以至于管家引她进入客厅时,她只能在门口站一会儿定定神,想想该做什么。她看到伯爵和贾斯伯雷文正坐在客厅尽头壁炉旁的舒适椅子上,旁边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满银器,诺埃拉还记得当她小时候她母亲也有这样的家具。
在一个大银盘上放着水壶,水壶下面的灯蕊冒着火苗。
旁边已配套放着银茶壶,乳罐和糖盒。
并且还有一个小巧的安妮女王时代的银罐盒子,许多年前她们家也曾有过这样的银罐,但最后被卖掉。茶一般就锁在里面。这种盆子只有女主人才能用一把特殊的钥匙打开。
“我们在等你来斟茶了,诺埃拉。”伯爵说,她再一次感到他的话象道命令而不是请求。
她坐下来顺从地把茶倒入美丽的印上王冠的德比杯子里。
同时诺埃拉看到桌上摆放着一个五层的食品盒放着各种食品,带盖的银盘里放着热腾腾的圆饼,有三个盘子里放着几种三明治,其它盘子里也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有在她小时候她母亲常做的精巧小蛋糕,还有一个大的水果糕,点缀着草莓的松糕,巧克力蛋糕,以及粉白两色冰淇淋的蛋糕。
因为伯爵正和贾斯伯交谈,他们两人谁也没注意她,诺埃拉自己也承认她贪婪地吃着,吃下的每一口都使她心满意足。“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她笑着想“如果我在这里住长了,一定会发福的。”
“哦,诺埃拉,现在你已看见了,你觉得这个家怎样?”伯爵突然问。
诺埃拉吓了一跳。“房子嗯比我想象的要大,”她回答“并且我想花园中的喷泉非常漂亮。”
“你不记得这个喷泉了吗?”提出的问题很尖锐。
“我怕记不起来了。”诺埃拉诚实地说。
伯爵站起来“来,看看玫瑰园,”他说“我们的祖父对他那玫瑰很感自豪呢。”
诺埃拉走过去和他一起站在窗前。她意识到当她走过去时贾斯伯在注视着他们。
想到让他听到她说的每句话她心里就十分不自在,他一定会百般挑剔,并且一有机会就会责备她的。
“我真希望他离开这里,”她心里想“没有他在我会轻松得多。”
她转过身,背对着他,通过打开的窗子向玫瑰园望去。
玫瑰园还没有开花,但她看到围绕着古老的日晷仪,精心修剪的花丛安排得独具匠心,小石径围绕着玫瑰花坛,再往远处就是宽广的草地,一直伸展到紫杉树篱边。
草坪上的灌木丛像剪成马的模型,诺埃拉猜想那就是雷文家的纹章。一切都是这样美妙动人,与她想象的截然不同,她睁大眼睛贪婪地看着,这时她意识到伯爵正注视着她“我想,”过了一会他说“你和大多数人一样,过去认为约克郡有些偏僻原始,甚至不开化吧?”
“不当然不”诺埃拉回答“不过我没有料到这儿是这么美丽!”
接着诺埃拉觉得伯爵是用一种嘲弄的口吻说:“你是不是正把这里和意大利宫殿别墅的花园相比,或者想到了蒙待卡罗的九重葛?意大利的花园一定更好看吧?”
好一会诺埃拉没明白他的意思,突然她想起那些地方是诺埃莉曾经住饼的地方,她吃力地回答:“或许因为我是英国人吧,所以我认为英国的花园和风景比世界上其它任何地方都要美丽。”
她说时情不自禁地看了贾斯伯一眼,她看到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神中露出赞许的神情,知道自己回答得机灵。
好像伯爵对她没有表示异议而感到很失望,从窗户前转过身说:“我想现在让你看多了不好,明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逛城堡和花园的。”
“我正想把这一切都看看。”诺埃拉说。
伯爵看了一下壁炉上的钟表说:“我想你在吃晚餐前应该体息一下,晚餐在七点半开始。如果你觉得太累了,不愿和我们一起用餐,可以让女仆告诉我,把晚餐送上楼去。”
“我喜欢和你们一起用餐。”她知道第一个晚上行动稍有反常就会酿成大错。同时她也很想躺下休息一会。
“如果我过度疲倦,”她心里想“就容易出差错,刚才就差一点露了马脚,必须小心才是。”
当女仆帮她脱衣服上床时,她心里还一直在重复刚才的话,甚至闭上眼后她还在说:“我必须要小心。”她一遍又一遍重复著,直到迷迷糊糊地入睡了。
在楼下,贾斯伯对伯爵说:“我该把这小照片还给你了,你可以看到,诺埃拉还很象那个小时候的模样。”
“她的淡黄色的头发确实与众不同。”伯爵干巴巴地说。
贾斯伯把小照片放在他旁边的桌上,然后说:“好了林顿,谈谈我的望远镜吧。你说过,如果我找到你妹妹,你将资助我。”
停顿了一下,伯爵说:“你不在这儿时我把你的计划给伦敦的一位专家看了。”
贾斯伯皱了皱眉头“你可没告诉我你要这样做。”
“我想你该预料到我会照做生意那么办,因为这事涉及一大笔钱!”伯爵回答。
“这项计划当然还处在初级阶段,需进一步改进。”贾斯伯说。
“我想非常不成熟,”伯爵回答“我请教的专家说这种设想毫无新意。”
贾斯伯紧张起来,直挺挺地坐着:“我不相信这种话。”
“人家这样告诉我的,”伯爵回答“为了进一步证实我还请教了陆军和海军研究委员会的官长。”
“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毫无疑问地会嫉妒别人能在他们面前搞出这项发明。”
“我想这不是嫉妒的问题!”伯爵回答“他们现在使用的望远镜比你建议要生产的在各方面都先进。”
贾斯伯猛地站起身来,背对着伯爵望着壁炉中的火焰。
过了一会儿,伯爵说:“对此我很遗憾,贾斯伯,你努力进取这很好,但我不会象你戏弄过的人那样愚蠢。”
“见你的鬼。”贾斯伯转过身来说“我早该知道你和你父亲一样吝啬。”
“这不是吝啬的问题,”伯爵说“是做生意,我不想把钱往沟里扔。”
“我认为你总在嘲弄我。”
“我没有那个意思。”伯爵傲慢地说“我只不过告诉你我不愿把我的钱投资在毫无希望收回的任何事业上,况且还要遭到懂行人的耻笑。”
一时间,贾斯伯睁大眼说不出话来,他尽力克制自己,避免说出到了嘴唇边上难听的话,不高兴地说:“那么替你找到你的妹妹我该得到什么好处?”
伯爵回答:“当然路途的花费由我负担这是公平的,尽管在我看来你开的数目过大了,我还给你两千镑做为对你的酬劳吧。”
“什么!两千镑!我可要一万镑呀!”贾斯伯以一种讨价还价的口吻说。
伯爵没有作声,只是轻蔑地看着他的表兄。
沉默了一会儿,贾斯伯说;“看来我只能依着你了。”
“那当然出你看着办吧!”
“为什么你不能大方一点给我伍千镑。”
“因为说实在的,贾斯伯,”伯爵回答“我不想在这家闹出笑话来了,你已经从我这里得到不少钱了。”
贾斯伯不耐烦地哼着,但他没说话。伯爵继续说:“这已够多了,说实在的我真不愿象傻瓜一样明知你设了圈套还要往里钻。”
“好了!算我倒霉,”贸斯伯同意了“如果你害怕闹笑话,那你就替我还清所有的债,否则你迟早要闹笑话的,我欠的债至少是你给我的两倍。”
“你可不是这个家族唯一需要钱的人,”伯爵指明说“你也知道,我要顾及那么多要承担的义务。”
“我知道,我知道!”贾斯伯不耐烦地说“贫民救济院、学校、还有抚恤金、养老金!我以前就听说过了。”
“我非常欢迎你去看看帐簿,看看到底要多大花销。”
伯爵耐心地说“然后你就知道雷文家一个人大手大脚,就会使整个家族受到影响。”
“这话说起来当然轻松,”贸斯伯说“你是在荣华富贵中长大的,你根本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你也体会不到手中只剩下最后一个便士而人家却又在砸你的门要债时的心情。”
伯爵没有说话,贾斯伯继续说:“你可以问问你妹妹挨饿是什么滋味。当我找到她时情况就是如此,她住的那所房子随时可能塌下来!”
他提高声调继续说:“她几乎到了没吃没喝的地步了,你也可以看到,就是这几天我每天象喂大母猪一样给她吃喝,她还是瘦得皮包骨呢。”“但你的情况不同。”伯爵说。
“我也和她情况一样坏。”贾斯伯尖叫着“我只希望我因负债被关到监狱去时你感到脸上有光!”
“上次我认为你付帐时你就说了这些话。”伯爵反击了:“你必须认识到,贾斯伯,你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我的上帝,我要求的可实在不多呢!”贾斯伯说“我和你一样姓雷文,做为雷文家的人,这巨大的财产也应该有我一份,你不能自己一个人享用。”
“我不打算和你争吵,贾斯伯,”他说“因为你把我妹妹找回来,我最后帮你一次忙,给你一张伍千镑支票,等这些钱挥霍完了,请你不要再找我来要钱了,我认为你已拿走了最后一便士,休想再得到什么,你明白吗?”
“你已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贾斯伯说“我想马上得到这笔钱,免得明早我走以前你会变卦的。”
伯爵的嘴角抽动了两下,嘲讽地笑了笑,说:“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我就告诉你,许多年来我也一直不相信你,并且有充足的理由!我只希望从明天以后我们谁也不要再见谁了。”
他一边说一边走出了客厅,让贾斯伯一个人留在客厅里,贾斯伯背靠着壁炉呆呆地望着伯爵定出后紧闭的门。
然后他走到窗前,望着树林边落山的夕阳,玫瑰园中的日晷在草地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
“该死的家伙,该死的,”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起来“快进地狱吧!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