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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病了吗?’樊落低语,迷迷糊糊的记忆归回本位。‘我很久很久没有病过了。’
‘我也没见你哭过。’黑宿原忽然冒出了这一句。
‘咦?’樊落不解。眼前的黑宿原依然很奇怪,像是推不动的山伫在那里,而从他的眼神看出他隐藏了所有可以读出来的讯息。
她的黑眼抬起,看见了落地窗是合上的,但外头星斗满布,距离上一回她醒来的时刻是白天他弹了整日的琴吗?为了她?
‘咳咳。’安皮斯打断了他们的对望。‘我的名片记得吗?樊小姐?’
樊落莫名地看着塞到她手里的名片。‘神父也有名片的吗?’
‘哈哈。我自掏腰包嘛,安皮斯是艾蜜女士为我翻过来的中文名,见到了没,上面的peace是我的原名,原是和平之意,哈哈,我的父亲大概预知了他的儿子会选择了服侍上帝的神职吧!’
‘你可以暂时让你的嘴巴闭起来休息。’黑宿原有些不耐烦。
安皮斯耸了耸肩,对着樊落微笑。‘记得,有用到我之处,尽管吩咐,我是喜爱和平的安神父。’他意味深长地瞅了黑宿原一眼,而后退出房门。
‘你饿了吗?’他问。茶几上是托盘,上头尚是温热的粥。他停在床沿半晌,才从另一头拉了一把椅子过来。
肯定有问题。樊落怀疑地接过肉粥,他的样子像是刻意跟她保持距离,这不是她所认识的黑宿原。
‘怕有毒吗?’他的唇笑着。‘我事先尝过了,瞧我现在安好,保证没问题。’
‘你尝过了?而你却不怕?’
‘哦?我忘了提过吗?我是试毒剂,从几岁开始没印象了,不过我有十年的时间每日服一点毒葯。’他见她瞪大眼。‘我是百毒不侵,你放心。你跟在我身边,不会有事,你不必一块接受那种折磨。’任何人在碰她之前,必须先解决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没有跟她提过?她的眼移到肉粥。啊,何时那西色斯岛也开始用起白米来?那不是东方人的喜好吗?
这算是为了她吗?
为什么?跟她保持距离却又像是在时时刻刻关切她?因为她的一句话弹了一天的琴?不,不,这不是黑宿原,这绝对不像是黑宿原,她觉得陌生,太陌生了。
‘为什么?’他以为她在询问他的过去。耸了耸肩,开口:‘我曾经是次子,但从兄长死后,我就是黑家唯一的独生子,这种事司空见惯。你不吃吗?或者什么地方不舒服?’
‘不,我睡得很舒服。’
‘我希望你的精神能够尽快恢复。’他认真地说。接过她吃了几口便吃不下的肉粥。
‘好教你继续打击?’她轻笑打趣,而后她莫名其妙地见到他的神色变得奇特。‘我说错了话吗?’他的脸像是重病末期了。
黑宿原沉默了许久,然后蓦然弹了弹手指,站起来。
‘我们必须谈一谈。’
‘啊?’她瞪着他。看见他刻意隐藏的狂傲自负全给掀露了出来。‘干干嘛啊你?’
他脱去黑色的外套,上床。
樊落迅速退至床角落,黑宿原的动作更快,拉住她的手臂往怀里带,两个人翻滚在床上。
‘你想干嘛?’樊落气喘吁吁地被压制在下。
‘我说过我们必须谈一谈。’
‘这就是你的谈法?’她气愤道。
他微笑,撩玩她的浏海。‘你的精神来了。’
‘那又如何?我是我是病人!’她的脸涨红!天啊,他靠那么近干嘛啊?
‘你又在发颤了。’他似乎笑得很轻松。
‘你到底想做什么?’早知如此,她就继续昏睡好了!在直升机上他做的还不够多吗?
‘我要你习惯我。’
‘我已经很习惯了。’
‘不,你怕人碰触你,而我并不在乎你怕多少人碰触你,但我必须是例外。’他吻她的脸,感受她明显的退缩。
他考虑了会儿,才侧躺到她身边,从她背后强迫地搂住她。
‘你必须习惯我。’他的气息混合着她的。‘我可不想做什么正人君子,保持距离是愚人的想法!你既然是我的女人,是那西色斯岛的女主人,那么你就必须习惯我的存在。总要一天,我会要了你,但不是现在,我并不想强迫一个不情愿的小女人,你可以放松你的身子,现在,闭上你的眼继续睡。’他很蠢,没错,他是真的很蠢,顾念她的想法而没碰她。
这是首次他迫切地想要一个女人,迫切到即使躺在这里也是一种折磨。他想念抚摩她乳房的感觉,想念亲吻她的滋味,但他却必须克制自己。
克制?艾蜜会从坟场里爬出来大笑。他在众人眼里是个不懂克制的男人,他想要什么便会去得到它,从来没有时间上的迟疑,没有克制自己的需求过;但是,现在他开始克制起来了!老天,他甚至可以委屈求全地弹一整天见鬼的钢琴,而并无任何不悦!
他会害怕一个女人因为受到惊吓而拒绝对他开启心房,为此,他收敛起所有欲望的表露。害怕?天!他也懂得那种打从心底里随时会担心失去的感觉吗?
‘你’她咽了咽口水,直瞪着前方。‘你抱得我没法呼吸了。’
他抿了抿唇,微微地放松环抱,然而他的双手隔着薄薄的睡衣罩住她的胸。
‘你’她想起了在直升机上他强烈的欲望,忽然感到口干舌燥起来。
‘你又在发冷。你在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太过分了’
‘这是跟我回来的女人所该说的话吗?你跟我回来,你的命运就与我的交合,我费尽心思让你适应我,换来的就是你的不知感恩图报吗?’他在她耳边低语:‘你会习惯我的,我们的命运是交缠在一起的,你只能有我,一辈子只有我。’
‘啊’费尽心思为她?这就是他保持距离的原因?因为不想让她害怕?这是黑宿原的温柔吗?他认为他在直升机上吓到了她,所以刻意保持距离?这就是他显得有些陌生的理由?
‘从今夜开始的每晚,你都必须跟我共度。’话是必须先说清楚的。
‘我’樊落勉强专注起来,可是为何她的心头暖暖的呢?啊,他说,他费尽心思让她适应他,他不是一个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但忽然地,她觉得他变得有些人味、有些可爱。
‘你明明有洁癖的!’她问出了她的疑惑。她不懂,在他弹钢琴前,还曾脱下过手套,泄出他并没克服这项缺点的事实,为何他会碰触她?他最厌恶的是碰触到人啊!
己卜想知道呀、”他温暖的鼻息喷了过来,鬣昏松下,而后又拉她转了过身。“一个吻。”不等答复,他的嘴唇自动覆上她的。
她睖瞪着他的脸庞,然而这一次却不若以往的粗暴,他的眼灼入她的,但不是挑战,而是混合了欲望及温柔?
天啊,这是黑宿原吗?一整天下来的惊叹已是够多了!她开始怀疑她是否了解过他!啊,他又在干嘛?双手悄悄滑进她的睡衣,贴触她的肌肤,啊,好烫--
“你想做什么?”她努力推开他,喘息。
修长的睫毛掀了掀,露出促狭的眼。“我以为我的吻能让你晕陶陶地忘了所有的知觉。现在,告诉我,你还觉得我的亲吻像是洗牙师吗?”
嗤,他还记得!但,挺奇怪的是她开始不讨厌起这种恶心的接触了。
“你没拭嘴!”她忽然脱口。这不是他的习性吗?
“那又如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想我还不至于洁癖到连自己也受不了。”为证明,他甚至在她面前舔了舔唇,眨眨眼。
啊,她的脸热呼呼地,她赶紧闭上了眼装睡,感觉自己的腰身被他搂进了怀里。天啊,这教她怎么睡得着?他一向不是正人君子,谁知半夜会不会趁着她昏睡而有所踰矩?
瞧,刚刚他不就想偷跑步了吗?
她感觉到他的下巴顶在她的发丝上面,他的胸前暖洋洋地,温度似乎显得有些高,但分不清楚是她的体温,抑是他的?她如何能入睡呢?
“我是时常忽略”她的上方传来他若有所思地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清楚,像是自言自语。“你才十九岁,这么的年轻,对于男人的欲望了解得并不透彻,我一向有洁癖,如果不是我所渴望的,我不会去碰触她,而你也该发现人们总爱为我冠上野蛮的名号,因为我会不择手段地攫取我想要的。”他的语气顿了顿,隔了一会儿才说:“你的命运与我交缠一起,而你的脆弱则融入了我的血液,为此,我可以等,等到你心甘情愿的一天。”
他的吐实似乎并不打算让任何人听见,而他也像是以为她睡着了。樊落红着脸听着,听到心醉了。
这算是他的告白吗?她一直隐含着不确定的心态跟着他,即使在心甘情愿地跟他回到岛上,持的理由也是不愿再因为她或他而波及其它人的性命,那会让她的良知背负大多的罪恶感。她不似他,所以她受不了那种罪恶感而跟着他回来了;但她心底总藏着那一句--
他说,他爱她。
她的心因而隐隐约约地掀起波动来。这是首次,她渴望想要爱一个人,这么这么地渴望,渴望他能让她懂得爱人--心灵上不再只是孤独地,即使有小爹、有老妈,即使镇上的居民对她视若儿女,但她始终像隔着距离爱着每一个人。
她的双臂悄悄地滑上他的颈项,脸颊依在他的心窝处。
她想爱他,就这样一辈子地爱下去,不论能不能改变他,不论他是不是永远只是个那西色斯。
抵着发梢上的脸庞在她的双臂环上之际,露出诡异邪气的笑意。
偷跑步的方式不止一个,而他也适时地利用周遭的任何武器。他想要占有她,想要让这个娇小的身躯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专有的,然而见鬼的竟然顾忌起她的脆弱来,该死的眼泪!懊死的脆弱!他何时也会顾及其它人的想法来了!?
他闭了闭眼,忍下满腔不耐。无妨,无妨,既然不能一口吃了她,那么就一点一滴地蚕食她吧!就定在三天不,即使是今晚,也能教她心甘情愿地献身。这一回他居冠,而她惨败--不能算是惨败,她的身子给了他是理所当然。
魅惑人心的俊脸泄漏出野性妖邪。没有什么他要不到的,只要换个方法,她的心机毕竟不若他多。火热的欲望狂野地席卷了他的身躯,没有理由在今夜要不到她,他正欲再开口,动摇她的心智,忽然她低低喃喃的柔软嗓音响起--
“我喜欢你,我想要爱你,就算你是跋扈的那西色斯,我也想要爱你。”她低语着。“就这样地爱下去,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啊,我是不是太贪心了?”这回,反倒是她自言自语地,像是沉在梦乡里。
他闻言,原本俊容上的妖邪彷如被击中似的碎成片片,野蛮邪气的神色已不复见,取代之的是软化后的柔情。
他的妖气就如阳光下的黑影,悉数褪去。半晌,他的脸温暖而软化,沉浸在她的告白之中,但很快地,他的眼马上流泄倨傲,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他的手臂收紧--
“我要你这样爱我,就算你死去也得记住我。”他狂妄地宣布,而后他说了有生以来的唯一誓言。“我不在乎死亡。如果我死,就算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我也会带走你;当你先我而死,我可以容许你带走任何你想要带走的东西,那其中必定包含我,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的灵魂交缠,谁也无法分隔一具躯壳里的两缕灵魂。”他停语,而后脸庞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樊落?”
没有响应,代表她已然入眠,压根没听见他的承诺。火焰小簇簇地在他体内燃烧,燃烧他的肉体、他的知觉,然而他只收紧了臂力,叹息--
何时,他也懂得叹息了?他苦笑。算了,不急着一日吞了她,未来的日子还长得很。想要她,还须先自我折磨一番,他自嘲,合上眼。
在坠入浅眠之中,他忽然起了个想法--
她,改变了他吗?
“有点奇怪”监控人员沉思着望地屏幕。
“有什么好奇怪的?”圆胖的男人照样吃着他所喜好的蛋塔;自从上回干呕后,他就拒绝再看监控屏幕上有关黑宿原的镜头。他会害他减肥,就那么简单!来到那西色斯岛,他的责任只须监控有无外来者,上回看见樊落那小妞逃离那西色斯岛,也是他们通知黑宿原的,又没奖金,那么卖力干嘛?
“黑二爷会弹钢琴吗?”
“不会啊!”蛋塔真好吃,圆胖的男人意犹未尽地舔着食指。“艾蜜女士在世时,他向来不进琴房的。”
“那他搬个钢琴进去干嘛?”真是可惜监控器并不包括黑宿原的主卧房跟相连的房间,不然就可一窥全貌。
圆胖的男人抬眼看了一眼他。“我说,李三,你有没有发现你愈来愈像是福尔摩斯了?”
“喔?”李三专心地回想那个樊小姐回来那西色斯岛后,黑宿原行为举止的特异。
“你太爱管闲事啦!我劝你还是管好我们的本分就好啦!”成天坐在这里,眼睛都花了,这年头工作还真不好做。
李三回头看看他的洋人同事,拋下一句冷言:
“你不知道我们东方人最爱动脑吗?你成天吃吃吃,就算不吃出糖尿病,也会吃出一肚子的草包!到时候你被踢出那西色斯岛,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老早就看不惯这个蛋塔人,也不知他是怎么混进那西色斯岛弄到工作的,简直太对不起自己这种尽责工作的人!
李三从鼻腔里重重斥了一声,目光再回到监控屏幕上,嘴里咕哝哝地:
“依我干了三年侦探的经验来谈,迟早,那西色斯岛会发生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拿我李三的人头保证!”搞不好,还是喜事呢!那个肥胖的蛋塔人懂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