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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毕业那天,你学姐离了婚,孩子归她,他们也是青梅竹马。”
模模糊糊的回忆逐渐成形,痴武皱眉:“我好像喝过他们的喜酒”不懂老师为何提起这件事?
蔡老师停顿了下,认真地看着她。“那一天,是你打的,是吗?”
“嗄?”
“曾经是你师丈的那个男人。那一夜,你看见了什么,而动手打了他。”
“老老师,你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痴武心虚地说。是真记不得了,谁会把喝喜酒、打人的事记在心里这么多年啊?老师要硬赖给她,她也因早忘了而没法反驳。
蔡老师微笑:“不记得了也好。”她卷起袖子,手臂上是琐琐碎碎的疤。“这些,是你师丈留下来的,还有很多,但我从没后悔过,我们一块成长,一块相恋,就跟你们一样。”
“我跟童吗?”痴武皱眉。记忆里的师丈是醉鬼,老师嫁给他就是糟蹋了她。拿他来跟童比较,她可不甘心。
“都是青梅竹马,不是吗?我跟你师丈,你的学姐,还有你跟晃云,同样的青梅竹马,同样的走上相恋,但际遇不同。”她忽然握住痴武的手,认真地说:“你跟晃云会走出怎样的路子,都不是我们所能预料。不要怕往前走,只要问你有没有去经营过。我跟你师丈离了婚,并不表示得抹杀我们的过去,你学姐也离了婚,但她跟她的孩子过得很好。痴武,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懂得老师的用心。”
痴武的心轻轻震了下。她有这么容易被看穿吗?藏在心里的疙瘩原本已经遗忘,却被老师的一番话给勾起了回忆。
她喜欢童,却在那一夜看着醉鬼的师丈。想跑的新郎,不停的跟童重叠了,即使明知童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人,但心里害怕哪,害怕青梅竹马下场,害怕为何青梅竹马在众人眼里得凑成一对,下场却落到像学姐跟老师一样
从那时,开始对童有了距离,却不自知童发觉了吗?
老师走后,痴武近乎发呆的看着重在对街买早点。他刚上武术学校念书的时候,她心底总觉得寂寞,每当星期六他会坐夜车上来,她则在天一亮的时候跑来这间早餐店买早点“顺便”巧遇他。
会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心里就有了童的存在吗?想舍也舍不掉啊。
痴武瞧见他拎着早餐走过来,笑咪咪的跑到马路前跟他招招手?想告诉他老师的话,还有自己的心情。他注意到了她的手势,唇畔带着淡淡的笑走来。童哪,在他宿舍那一晚,他没强求性关系,却让她觉得跟童更为亲近。十五岁那一夜所见所闻及影子似乎逐渐淡去
有什么声音惊动了痴武,她转头循声去看,咪咪笑的脸忽然僵住,圆圆的眼瞪着马路上迎面而来的砂石车,童童还在马路上,就如同老头
她的思想一片空白,嘴唇掀了掀,喉咙却发不出声音。不要!走了一个老头,再也不要失去童了
她的喉口终于挤出了声音,大喊道:
“童!”
“童!”
“痴武,痴武!”童晃云及时抓住她的肩。“痴武,我在这里,看见了吗?我在这里,我闪开了,痴武!”
痴武怔了怔,抬头看看他,再往马路上看去。马路的中央是散落的早点,砂石车开过去了,她回过视线再瞧瞧童,焦距老调不准,因为,把他跟老头的影子重叠了。
“我我以为会来不及”她有点失神。
“来得及,我闪开了,不是吗?”童晃云用沉稳的声音镇住她涣散的注意力。他搜索她的眼,没见过痴武这样,如果不是及时拉住她,她会冲上马路。他知道她担心他,却觉得事情不止如此。
“对,你闪开了”痴武喃喃道,忽然狠狠地。使力地抱住童的腰,确定他安在,确定面前的男人不是幻影。“你闪开了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以为他会像老头一样离她远去,然后她会孤独—个人到老死。
“痴武,你在哭吗?”
“我才没呢。童,你别再吓我了,这种惊吓只要一次就够了。”心胆俱裂,心胆俱裂!终于深刻体会到这句话令人多么骇怕。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失去童,眼角悄悄晃过马路,又害怕的缩了回去。在马路上,总像看到了老头。
“痴武。”童晃云捧起她的脸,圆圆的脸有两道清泪,他静静的说。“你在哭了。”
“我贪哭,不行吗?我本来就爱哭的。”心跳好快,余悸犹存。“我我吓死了,可恶,你再敢吓我,我会如法炮制的。”她瞪着他,心有不甘。
童晃云微笑,抹去她的眼泪。
“我就算有十斤胆也不够你吓的了。”忽然将她紧紧抱住,叹了口气:“痴武,你知道尤老师临终前最后的遗言吗?”
“不知道。”她的脸埋在他的怀里含糊回答。童抱得她好紧,但无妨,那让她感到她还活着,而童也活着,这一辈子只要两个人就够了。老头的遗言吗?眼角又瞥到马路上。
老头死的时候,她不在场,送终的是童。是有点遗憾,但如果童跟她之间只能一个去送终的话,那就舍弃她吧。
“尤老师要我照顾你,不管将来你喜欢谁,都要我好好的保护你。”
痴武瞪着马路,嘴巴抿得紧紧的,眼睛的雾气好重。
“痴武?”
“只只有这一句遗言?”声音有点沙哑,但掩饰得很好。
“嗯,没有武术馆,没有我,就只有你。”
是这样吗?明知咬着牙,眼泪会照流,但就是不愿意让童瞧见。她是爱笑的痴武,没道理老头的一句遗言让她哭得要死要活,童好过份老头更过份!
他的葬礼她没哭过,现在要她为他哭上一哭是有点晚了在心底深处始终无法理解老头宁愿舍了命救一个陌生人,在那一刹那他究竟是怎生的想法?会想到她吗?或者心里依恋不开的仍是武术馆?
到她跳崖后才隐约能体会老头舍身救人的用心。这一生走了老头,不能不愿也不甘不肯再失了童。
“童”
“嗯?”
“你别离开我,”她的声音小小的、哑哑的:“你要离开我,我就不是痴武了。”
“好。”童晃云给了承诺。
受不住左邻右舍的八卦追踪,在小镇上待了半天,童晃云便决定往南开。三天的假期泰半是在开车中度过,中途在某地方的餐馆用饭。
“你看起来像小白兔。”童晃云出去了会,回来时看见痴武点了果汁在喝。她看起来还是笑脸迎人,眼睛红,鼻头也是红的,但,她的笑容依然惹人舒服。
绝口不提她哭过。从尤儒生去世后,她没哭,他就开始担忧她没有足够的渲泄管道,即使她赖着他,也不表示她软弱到得事事依靠他,从以前就是如此。从天真没到随性而活,她藏了多少心事,却不曾与他分享。能哭出来,他着实暗松了口气。
痴武皱皱脸,嘴角努力下滑。“童,我没叫你的饮料呢。”
他坐下,淡笑:“无所谓。”
痴武弯弯的黑眼闪啊闪啊的,坏坏的,邪邪的。“童”她倾身上前,向服务生多要了根吸管。“童,我们可以一起喝。”
童晃云看着她。“你自己喝吧。”
“童,我都不怕吃你口水了,你怕什么?小气。”痴武挤眉弄眼的。“不解风情,小心我跑了唷。”
“你会吗,痴武。”一句就能堵住她,可恶!
痴武龇牙咧嘴的,百般不情愿地喝光柳澄汁。谈恋爱哪,谁像童这样的闷,但就是喜欢他了,没办法摆脱了。
等童结了账,笑咪咪的让他牵起手,步出餐馆。
“童,真不敢相信,我开始在想念风云了呢。”
童晃云唇畔淡淡的微笑。“你想,我们可以直接回去。”
“童,你不是醉鬼,也不是想逃婚的新郎,就算你是,我也不是老师或学姐,”痴武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就算你是,我也会将你拉回来。”
童晃云看了她一眼。是蔡老师跟痴武提到了什么吗?或者,是她长久来的心结打开了?但愿是后者。
“我们有自己的路,痴武。”
痴武皱皱脸,点头。“童,那果老头没死,我没到风云,你会告诉我们,你在那里买小屋,打算久居了吗?”
“没想那么多。”他忽然停步了下来,注视她。“在这里买房子纯粹是因为这里民风淳朴,我希望有一天,你也会来,并且喜欢上这里。”
“如果我没来呢?”她好奇地问。
“我会亲自带你来,我说过我不可能等你一辈子,不想你我永远处在你跑我追的情况。迟早,我会告诉你,我爱你,痴武。”
原来,童当初那句话是这意思啊痴武的脸有点热,眼睛瞥到童从口袋里拿出什么。
“喜欢吗?”是发带,不同颜色的发带。“方才我看见的,以后你留了长发,就不必东找西找没东西绑了。”
痴武眨眨眼,瞪着那堆五颜六色。可恶,童老爱趁她心情好得出奇的时候,让她的心酸酸的。也许童是有点不解风情,但他细心的注意到每一样事情,相形之下,她就有点偷懒了。
“童”真的有点泪腺发达了。
“嗯?”
痴武小心接过发带,低声说;“你低下头点,我有悄悄话跟你说。”
童晃云迟疑了下,弯下身。
痴武抬头亲了下他的唇,迅速的跳离他,呵呵发笑的:“童,柳澄汁尝起来的味道好不好,你要喜欢,我们可以回头再点唷。”
“痴武!”
“童,我老想什么样的约会才适合我们现在我才发现,我们无时无刻都在约会,在风云、在镇上,甚至在这里,每一刻我们相处的时间都是在约会,比任何情人都多的。”她双手敛后,微笑的蹦跳往后退。
在她的背后一片蓝天,衬着她圆圆的笑脸,很舒服也很动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已经开始引人注意了。
“童,我有没有涸葡定的告诉过你一件事?”
“嗯?”
痴武笑咪咪的,双手圈着嘴,七彩的发带夹在指间,随风飘扬。
她大声的喊:“童晃云,我爱你!”
“痴武!”童晃云的脚步快了,他等这一刻等多久了?
她扮了个鬼脸,往前蹦蹦跳跳的走了。他快步追上。
从一开始相识,她就在前方等着他,而现在,他终于追上她了。
“童,我们相依为命一辈子。”蓝天白云之下,是两并行的人影,矮个儿的个依在他身上。
“嗯。”“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很喜欢那个屋子。也许是我们一块长大的缘故,对每一样东西的偏爱都相近呢,童。”
“嗯。”他的唇带笑。
“我们回去风云吧。”
“好。”
“童哪”矮个儿的人影顽皮地笑,悄悄的跟他保持了点距离。“会不会我想太远了呢,如果我们结婚,你猜会是你先提出或者是我呢?”
“尤痴武!”想抓住她问个清楚,却教她一溜烟的跑了。他以为对痴武会太快,至少痴武还不会想到这么多,一天之内她投下这么多炸弹是她的本性。应该适应的,但总是淬不及防的教他震撼了。
痴武吐了吐舌,转身又走回来,虽然眉开眼笑,但神态正经而沙哑的:“你是童晃云,我叫尤痴武,谁少了谁,都不再是童跟痴武了。”
童晃云伸出手。“是的,我们相依为命。”
“嗯。”痴武笑咪咪的跳进他的怀里,用力抓住他的手。
阳光下,地上的影子有两抹,难以辨认谁是谁,疾武开心地笑,更窝进他的怀里,让地上的人影完全融成一抹,淡淡的、浅浅的,一辈子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