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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还卖乖,诸葛少要重新评价这个小眯眼的书呆子,好在下一回合的战斗中胜出一筹。至于今晚嘛!他可是来尽情享受的。
这边坐定,那边的老鸨已经叫粗使丫头送上美酒佳肴,诸葛少要边吃边听曲,这才是他要的人生,摆脱书房的人生。
拉开门,他招呼牡丹:“学了什么新曲没有?为我唱个两首听听。”天逃诹那些古人写的东西,他的耳朵都快发霉了,还是为自己找点乐子是正经。
“学了几首新乐府,唱给少爷听听?”逮到机会,牡丹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摆出古筝,她先试了试音,抽空她还膘了楼起一眼,想看看这个姑娘和她相中的诸葛少到底有什么关系“楼姑娘,你会弹琴吗?”
“略通古音。”她会的是古琴,七弦琴、九弦琴都会一点,看古乐府的时候顺便学的。不想浪费时间,楼起从袖子里拿出一卷新落成的隋书凑到烛光底下看了起来。
在这种地方看书的人,她恐怕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诸葛少也懒得管她,直催促着牡丹快点弹琴,听着琴声他也好享用美食。
牡丹也不谦让,拨着琴弦唱起了一段新近很流行的曲子。“闻道黄龙戍,频年不解兵。可怜闺里月,长在汉家营!少妇今春意,良人昨夜情。谁能将旗鼓,一为取龙城。”
一曲终了,她的媚眼都快抛到诸葛少手边的盏里了。玉手停在琴弦上,她借曲抒发心中的感情“诸葛少爷,你看这首曲子唱得多好—‘少妇今春意,良人昨夜情。’牡丹之情,少爷你可解?”
“啊?”诸葛少对牡丹的心意略有所知,不过是一直装糊涂。他之所以来这里,一方面是照顾生意,一方面图个高兴。牡丹长得是很漂亮,但他也兴不起娶回家的念头啊!现在被问到了,他该如何回答才好呢?“这个这个嘛!”
“你理解错了。”视线盯在书卷上,楼起的嘴巴却没闲着“首先,这是一首五言律诗,不是什么曲子—律诗你明白吗?以格律取道,最近刚研习出来的。其次,这也不是什么少妇表情之作,它是借对少妇的描写来鼓舞士气。最后,你有两个音唱错了,一处是‘黄龙戍’的‘戍’还有一处是”
“喂!”牡丹火大地站了起来“姓楼的,你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你怎么知道这首诗是用来鼓舞士气的,我偏说它是表情之作,不行吗?”居然打断她表白的大好时机,看老娘我怎么教训你。
说起学术问题,楼起顿时认真计较起来“我是实话实说,这首五言律诗是沈期所作,他和宋之问同为前几年朝廷里颇为有名望的宫廷诗人,所作多为歌舞升平的应制诗,风格绩靡,不脱梁、陈宫体诗风。不过这首还不错,挺有新意。当时我拿着这首诗跟他讨论的时候,是他自己跟我说这是当年他为鼓舞士气所作。而且从字里行间也能看出几分凝重,是你理解错了,不该把它当成表情的输出口。”
这个小眯眼居然敢在诸葛少爷的面前编派起她的不是?牡丹的脸都紫了,探起袖子,她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姓楼的,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在你撕烂她的嘴之前,请先看看旁边。牡丹无意中接触到诸葛少的目光,顷刻间她什么火都给浇灭了。
和诸葛少爷相处了这么久,她一直保持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今天被楼起气得表现出凶狠、粗鲁的本性,他看得眼睛都大了。这样子下去,别说是娶她进门,会不会再跟她在一起都是问题。
为了弥补形象,牡丹赶紧放下袖子,收敛戾气,摆上满脸的温柔表情向楼起微微欠身“楼姑娘说得有道理,牡丹一定好好改正,将曲子唱得更为婉转动听。”
嘴上虽软下来了,但牡丹心里到底不服,她在肚腹之中一个劲地骂着:要不是你这个小眯眼,我才不会在诸葛少爷面前这么丢脸。以后娶你的那个男人一定长得跟猪一样,凡是会喜欢那种男人的女子都是母猪,是母猪!
牡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诸葛少在脂粉堆里混了这么多年,哪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看了今天这一幕,他觉得以后牡丹这儿他还是少来为妙。想想看,她的年岁也不小了,是该物色新人准备接掌她的位置成为头牌。
身边带个女夫子还有这等好处,这倒是诸葛少之前没想到的,更没想到的还在后面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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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错了!‘斜’在古音中通‘爷’,否则那句就不在韵上了。你记着,凡是律诗—当然也包括律绝一般用平声韵,不用仄声韵;古绝可以用仄声韵,也有用平声韵的我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不太懂什么是平声,什么是仄声啊?这个我要跟你好好讲一下,像平声韵”
原本,诸葛少这边听着美曲,看着美人,喝着美酒,吃着美味,可谓美不胜收。楼起那边安静地看着书,只是“偶尔”抬起头纠正牡丹唱错的音,读错的字—真的只是偶尔,上述纠正是她在半个时辰内第二十五次开口,经过二十五次磨难,牡丹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
好在有尊贵的客人点名要牡丹出去陪酒,原本想陪在诸葛少爷身边的牡丹在推辞了两遍以后也就出去了,省得对着那个小眯眼心里难受,还得在诸葛少爷面前死撑着。
美人走了,美曲收了。诸葛少正大感无聊之时,那边老鸨上来通报:“诸葛少爷,您的朋友都来了。”
这几天忙着应付楼起,诸葛少都没见到这些朋友,好不容易今晚出来玩,没想到遇个正着。真是高兴啊!大少爷心情一好,立马发话:“请他们过来和我小聚,今晚所有的酒水钱我付。”
没一会儿的工夫,他那一帮朋友都坐了过来。“诸葛兄,几日没见,还当你从此改性,再不来这烟花之地,没想到你坐不住几天,又出来混了。”说话的叫朱头散,是杭州一富商的公子。
他刚坐下,那边又说上了:“诸葛兄是什么人,全天下的男人都成了和尚,也轮不到他啊!”这位是胡厉经,杭州郡府二少爷。
“要是没了诸葛兄这个朋友,我们出来玩也没意思啊!”最主要是少了一个专门掏银子的冤大头,这才是白演郎的真正想法。几个人中,他的家道最不殷实,书读得倒是最多。
几位坐定,方才看见一直坐在一边安静看着书的楼起。这么丑的姑娘怎么会待在“红妆楼”是诸葛少的档次降低了,还是最近都没有什么好货色?
“这位是”
以免楼起暴露身份,诸葛少非常主动地介绍起来:“这位是楼起姑娘,跟我出来转转。”他也顺道将自己的朋友介绍给她“这位是朱头散朱公子,他是胡厉经胡少爷,自演郎白先生。”
楼起依次点了个头,当作认识了。“猪头三、狐狸精和白眼狼,三个人的名字都很好记。”
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么容易就抓住了问题的要害。在座的四个人都有些尴尬,诸葛少赶忙打起了圆场:“喝酒!喝酒!这可是上好的‘清泉酒’啊!”几个人喝着酒,顺道也就聊起了天;“诸葛兄,上次我写给你的诗,你还喜欢吗?”在这里能写诗赠友的就只有白演郎一个。
“喜欢!喜欢!”诸葛少喜欢的都能背下来了,‘就是那首‘出门见诸葛,兄弟心里乐。一起上青楼,你我同高歌。“
诸葛少刚一念完,另外两个人齐鼓掌“好诗好诗!白兄近来作诗的功底大大加深,简直是当世难得一见的才子啊!除了那赋秋、钦九州和平芜这中原三大才子,你就是第四大才子啊!”原本楼起不想说什么的,可一看到白演郎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她就不禁为天下文章叫屈:“这是诗吗?这充其量也就是一首打油诗,我闭上眼随便念一首也比这强一百倍,更别说与中原三大才子齐名了。还有啊!你看古今凡是能流传千古的诗作有哪一首是这个样子的。在外人面前千万别说自己会作诗,否则会被人笑掉大牙的。”
白演郎火了“你想找没趣是不是?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少在这里不懂装懂,男人说话女人滚一边去。”
“楼起不敢。”端起手来,楼起一字一金“楼起虽为一女子,却懂‘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道理。楼起不敢称自己学识渊博,只愿终身与书为伍。切莫像某些人,读一卷书而聚天下,凭一盏墨而晓古今。到头来,徒惹人嘲笑,令黄口小儿以为耻。”
“你你说你说什么呢?”吵归吵,叫归叫,白演郎在气势上可就降了下去,没办法,谁让他听不懂楼起在说些什么呢!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厉害啊厉害。
诸葛少也看出白演郎在楼起面前失了气魄,平时这小子总是笑话他“猪少爷”没学问,没想到今天碰上真正的高手,他自己也失了底气。楼起真是为他挣住了面子。好吧!看在朋友一场的面子上,他就拉白演郎一把。
“白兄不必跟女子一般见识,你为我作的诗我把它核起来挂在墙上,我爹连说了三个‘好’呢!”
白演郎找到台阶赶紧走了下来“家父真的是这么说的?”
“管别人的爹叫‘家父’,你真是有学问呢!”楼起不客气地驳了回去,她还预备了更苦的茶等着“白眼狼”喝呢!“诸葛少,如果你说的挂起来的那幅诗就是你刚刚念的那首打油诗,那么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发现那首诗总共二十个字,他写错了七个,挂在客厅里实在是有碍观瞻,我跟老爷说了,他已经让管家摘下来烧掉了。”
“你你
白演郎气得脸都白了,楼起才不管他呢!她最讨厌那种装作很有学问的蠢蛋,要么就像诸葛少一样不懂就说自己不懂,不会就诚恳地承认自己不会,装什么才子,她倒觉得他做菜子更适合一点。
说了这么久,她的口有点渴,顺手拿起诸葛少放在一边的酒杯,她一口饮尽。将看了一大半的隋书放进袖子里,她起身拉诸葛少“这里没什么意思,该看的我都看过了,咱们走吧!”
“侮辱了我,你还想走?”白演郎眼露凶光,他一把扯过楼起的袖子,就往房里拽“你不就是一个妓女嘛!居然对我指手划脚,我非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不可。”
“你放开我!放开我!”楼起一边甩开他的手,一边找支撑点,这房间怎么在转啊?诸葛少!诸葛少,他在哪?
诸葛少正坐那儿看戏呢!她这个女夫子平时不给他面子,现在让她吃点苦头也好学学乖。说不定用不着三个月,明天她就卷包袱离开诸葛府喽!
见诸葛少放任不管,白演郎更肆无忌惮了。拉着楼起的胳膊就往外拽“我非让你这个贱人学学怎样尊重男人不可。”
“不要,你放手!”好昏,头好昏,诸葛少他在哪儿呢?
朱头散和胡厉经一看形势不对,立马劝起来:“白兄,你怎么跟姑娘家认真起来。你大人有大量,就算了吧!”
戏也看得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的酒杯,诸葛少悠闲地站了起来“白兄,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别跟她计较了。我代她向你陪不是,还不行吗?”
白演郎这次是色胆包天,他非得挣回这分薄面不可。“诸葛兄,是兄弟的,你就不要阻拦我。今天我一定要给这个小娘子一点教训,我要她晓得女人到底该如何尊重男人。”
虽然头昏脑胀,但楼起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所在。她转过身,手在空中乱舞,得偿所愿地抓到了诸葛少的衣襟。“诸葛少诸葛少,我要回家,带我回家。”
她的眼半闭着,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看在诸葛少的眼中不觉就兴起了一丝涟漪。抓过她的一只胳膊,他狂扫了白演郎一眼“给我放手。”
白演郎还不知进退“上次我们俩同时看中水仙姑娘,你非常爽快地让给了我。今天就为了这么一个丑女人,你想跟兄弟翻脸吗?”
诸葛少根本懒得听他说些什么,他垂着头凝望着怀中的女夫子,细心地发觉楼起的身上发出舒缓的酒气,她喝酒了?难怪有点不对劲呢!
见他不说话,自演郎当他默认了“我带她去隔壁房间,你们喝酒,我一会儿就回来。”一使力他硬扯住了楼起的手,她痛得哀叫了一声。
“我叫你放手,你聋了?”
收起笑容,诸葛少凌厉的目光横对着他的酒肉朋友。白演郎自认肚子里有点墨汁,平时根本不把诸葛少放在眼中,要不是跟在他后面有吃有喝有玩,他都懒得搭理他。现在他一向看不起的人居然对他发火,这等气他哪里忍得下来。把心一横,他狠劲上来了:“今天我要定这贱人了,你想怎样?”
二话不说,诸葛少抬起脚,一脚将他端在了地上。“不怎样,就这样。”打横抱起楼起,他稳稳地向外走去。
朱头散和胡厉经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倒在地上痛得坐不起来的白演郎异口同声地说道:“诸葛少真的转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