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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做到不胡思乱想。
站在玄关,听着一句一句话钻进耳朵里,她多么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然而那些话却在她脑海里绕着圈,不断地自省理顺着时间、人物、关系
她从未有那么一刻,希望自己是个智障,这样她就可以听不懂这些了。
她引以为傲的爸爸,一直待她如瑰宝一样的爸爸,将家庭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爸爸,竟然在二十年前就做了对不起家庭的事情,然后继续扮演一个二十四孝老公、老爸,面不改色。
她那看起来单纯简单的妈妈,一直在艺术熏陶下自成一格的妈妈,竟然将这样的事情藏了二十年,与宁仲文同床共枕打打闹闹争争吵吵,不动声色。
而她,以为拥有全世界最幸福的家庭的人,其实只不过活在众人扮演的角色秀场里,或者她本身,也不过是个戏子。
程子颐
她所喜欢的程子颐。
她所依赖的程子颐。
“原来老大在斯坦福监视了你大半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狂奔在大街上的宁嗣音,想要努力回想那个人的样子,也想要记起来他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可是那些画面,那些词句像是被堵在记忆神经元的某个拐角,怎么也无法到达她的脑海里。
脑海里最清晰的话,竟是这句,他的伙伴无意中说出来的话。
所以这才是真相对么?
自己怎么会如此自负,以为优秀如程子颐,会喜欢平庸无奇的自己?
跑到脚步有些漂浮的时候,她抓着手机,拨通了熟悉的号码,一溜数字在她指尖飞快的弹出来,她才意识到,原来她早已将那几个数字,镌刻于心。
那边传来忙音,她反而慢慢平复下来,平静地重拨,她有些惊讶自己的反应,以往胆小怕事,遇到事情下意识躲避的宁嗣音,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的她,固执的想要知道,那个答案。
不知道拨了多少次,那边终于接起,程子颐的声音淡淡的,只有一个字“喂?”
只此一声,她已经感觉到脸上热泪的温度。
“告诉我,你与我在一起,是不是别有目的。”
沉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相闻。
同样的,急促。
良久,他回答了她,然而她已经觉得不重要了,因为沉默,就已经代表了答案,所以他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淡然地回了一个字,挂断。
“是。”
“好。”
、chapter 39
新年新气象。
这句话对于宁家来说,相当讽刺。
大年初一的中午,家属院里相当热闹,大爷大妈在院子里晒太阳,都是一些老教授和家属,儿女也带着孙儿回来了,在院里闹腾得欢,有时候玩得厉害了还有老人佯装呵斥的声音,宁家在三楼,还是能听到不时传来的欢笑声。
宁仲文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连电视都没开,窗帘大开着,有冬日的暖阳洒下光来,他却只感觉满室冷清。手机一直被握在手里,反反复复拨着一个电话,从昨晚开始。
对方一直没有接,语音提示从无人接听变成无法接通,再变成已关机,他还是坚持。
董岚青连夜酒定了机票,她的签证还未到期,随时可以走,所以已经前往挪威,她的哥哥家里。宁仲文想起自己与阿岚结婚的时候,遭到了各方的反对,她的父亲,是当时国内甚至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画家,她已故的母亲,也是著名的书法大牛,她哥哥的拍卖行在艺术界、文物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那个时候,董家正在准备举家移民,而宁仲文和董岚青正在谈婚论嫁的阶段,为了嫁给他,董岚青离开了家人,留在国内,与他成婚,除了他,她在国内已经算是举目无亲。
他们度过了非常甜蜜浪漫的几年二人世界,别看宁仲文老来严肃正经,他年轻时也是一个很有浪漫细胞的人,当时被家里催得很厉害,老人想要抱孙子,让他们早日生孩子。在那个年代,想着过二人世界的人不多,他们这样的思想是不被理解的,也有许多人猜测二人其中一个没有生育能力,在流言蜚语中,二人走着自己的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宁嗣音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他的父母都已亡故。没有孩子的时候二人享受二人世界,有了孩子以后,也享受着一家人的幸福时光。没有任何冲突,他一直觉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这一点董岚青一直规划得很好。
事业上董岚青没有太多抱负,但是对于他的抱负她一直万分重视,许久没有联系家人的她,为了给他打通关系,联系了她在国外的父亲和哥哥,最终他如愿拿到了名额,加入考察团,奔赴陕西。
那是他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分离。
宁仲文的脸,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几分,眼角的皱纹是湿润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仔细算算,这辈子他流过的泪,大多都是为了宁嗣音,居然连流泪这般平常之事,他都不曾为董岚青做过。
他以为自己足够爱她,仔细想来,却不及她对自己的万分之一。董岚青这个人,表面看起来贪玩任性,有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大条,但其实心细如发,万事都考虑得周全,她甚至在得知他出轨以后,选择了成全家庭委屈自己。
他觉得,他真不是人!
如今妻子远离他,女儿躲着他,都是他咎由自取。
宁嗣音在酒店里,捧着一碗牛肉面,冲邓冉扯出一个微笑“哇,正月初一还有人卖牛肉面啊?”
邓冉拍她的头“你以为容易找吗,姑奶奶我刷脸熟,求着校门口的大爷给我煮的,”说着在她边上坐下来,语气忽然变得温和起来“赶紧吃吧,傻音,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冉冉,谢谢。”
“你休息休息,还是回家看看吧,叔叔阿姨怕是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阿姨,怨气憋了这么些年,忽然释放,估计会很不好受,其实叔叔,哎我不是帮叔叔说话,撇开这件事不谈,叔叔这么些年,对家庭,对你,对阿姨也都是没有什么亏欠的,我有时候都羡慕,你有叔叔这样的爸爸,时时刻刻想着你,念着你,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时间也不能倒退回去,把事情问问清楚,这其中指不定还有别的事情,我想叔叔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算真的发生过那样的事,如今也只能静下心来谈谈,该怎么解决”
昨夜在天桥上捡到失魂落魄的宁嗣音,邓冉想想就觉得心疼得不行。她这个死党,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从未见过她这般,像是被抽取了精气,整个人只剩下一副皮囊,看见她跑过来,还装模作样的扯出一张笑脸“冉冉,带身份证了吗?”
到了酒店她就瘫在床上,邓冉就站在床边看着她,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可是眼角忽然簌簌而下的泪水,泄露了她的心绪。
宁嗣音那时候只感觉,撑了一个晚上的水阀终于被冲破了,堵在眼睛里的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了,倾盆而出。
等她苦累了,才趴在邓冉的肩膀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断断续续地叙述,邓冉还是听清了。给家里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