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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入古寺,
初日照高林。
曲径通幽处,
禅房花木深。
山光悦鸟性,
潭影空人心。
万籁此俱寂,
唯闻钟磬音。
(题破山寺后禅院常建)
河南少室山,山势颇陡,有宽广石阶八里,工程之浩大可见,为宋高宗临幸此山时所开辟。登上石阶,眼前一亮,红墙碧瓦,好一座大寺院,这就是隐隐中领袖武林的嵩山少林寺。
就在大寺院院后,靠近掌院方丈禅房不远处,有一连三进茅草屋赫然与少林寺为邻。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捻少林寺虎须?大大方方的就在寺后筑屋而居,且与方丈比邻而处?试想,只要是正常人,谁也不敢如此放肆。
那么,大概是少林寺修为深厚的得道高僧在此修行吧?汝听,这时不正传来朗朗的诵经声音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南无阿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菩提萨
婆耶,摩诃萨捶婆耶,摩诃迦庐尼迦耶”只是,并非一代高僧应有的雄浑声音,而是幼童稚嫩逗人尖锐的嗓音,听声音大约是十岁出头的稚子。
“哈哈”
三名行到茅草屋外的十六、七岁的小和尚,听了那小孩念的经文,都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
笑声打断了念经的声音,小孩蓦然转身。
吓,好一个粉玉琢的瓷娃娃,额心一颗米粒大的朱砂痣殷红欲滴,一头长长的黑发在头上绑个结,任其飘扬,上面还嵌了块百世难逢的苍犀角,他那只又黑又圆的大眼睛,闪闪发亮,灵活的眼波中,非但充满了不可描述的智慧之光,更现出古灵精怪的天性。凤眉准鼻,唇红齿白,配合得维妙维肖,只是太嫌瘦弱了些。
小孩一脸正经的向立在门口的三名小和尚道:“明智、明理、明月,为何如此取笑小衲?”
“呵呵”
明明是顽童,却偏偏扮出一副大人像,那副模样已够惹人笑了,还自称小衲,千古以来,也只有老和尚自称老衲,那有小孩自称小衲,何况他又没剃度。话一说完,又使得三名小和尚大笑不已。
小孩见他三人不理自己只顾取笑,赌气转身拿起经文继续念道:“,萨皤罗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伊蒙阿那,妥卢吉帝室佛罗愣驮婆,南燕那罗谨墀。”
明智小和尚吃吃笑道:“求求你别再念下去了,好宝宝,一小段大悲咒不过八十个字,却给你念错了四十一个字,呵呵”
原来,小孩姓秦名宝宝,从小住少室山,虽然日日与和尚为伍,夜夜有人教他念经,可是还是培养不出一点慧根,怎么看都不是佛门中人,但却是众和尚之宝。
瞪起又黑又圆的大眼睛,秦宝宝怒道:“这那能怪我?这种既拗口又不通顺的经文,我能顺利念完一小段已是不易之极,又那顾得了有没有念错?你可真挑剔,就算有错,也不至于错了一半而有馀吧?”
“还没有?”明理笑道:“举例说吧,无不念吴念摸,喝不念喝念何,罗应念剌,那不念纳念奴,后面还有很多很多,我没说错吧!”
秦宝宝不甘愿的停了一声,道:“昨晚大和尚叔叔拿这本手抄大悲咒给我,吩咐一定要念完,又没教我怎么念,我只好照自己懂的念,谁知道经文跟我们平常说话的念法不一样,三位大师将就点,别那么挑剔了。”
明智忍不住好笑道:“掌门方丈亲自教你念了一年多的经文,你却念出这种成绩,真不知掌门方丈那来的耐性居然能教你一年多,看来要作为一派掌门,确非易事,就凭这份耐性,贫僧自叹望尘莫及。”
明智和明理有模有样的唉声叹气,不知是为方丈不平?抑是为自己神伤?秦宝宝嘟起小嘴不发一言,表示抗议。
明月见二位师兄一直在调侃宝宝,心生不忍,忙道:“宝宝,你可知我们大清早来找你有什么事?”
舔舔嘴唇,秦宝宝神气的道:“念经我不如你们,因为我不是靠这行吃饭的。但是,说到神机妙算,解谜题,我就可以做你们的西席了,嘿嘿,我猜,一定是你们那位俗家师兄回娘家来了,你们约我一起去听听他讲一些江湖上的趣事,对不对?”
三名小和尚大惊,齐道:“宝宝你真聪明,一猜就准。”
秦宝宝大感得意,不可一世小孩毕竟是小孩!
突然,明智黯然道:“师父说小孩子太过聪明外露,容易夭折。”
明月也担心道:“方丈也很担心这点,再加上宝宝身子又瘦弱”
明理截口天真的道:“我有个好方法,以后我们每人监视宝宝吃一餐,看他吃得比我们多才放过他,人一胖头脑也许会变得笨笨的,那就不用再担心了。明智师兄,明月师弟你们意下如何?”
明智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明理师弟你就爱乱出馊主意,小心我禀告师父治你妄言之过。宝宝除了早餐,其馀两餐均是在山下请人煮荤食吃,怎么个监视法?阿弭陀佛,莫非师弟你敢开戒?况且宝宝是有病在身才显瘦弱。再来,我问你,难道胖的人就不聪明么?你这不等于在骂师兄我么?”
明理连忙合十道:“阿弭陀佛,明理不敢。明智师兄的确明智,一席话解释得十分透澈,让师弟等受益非浅。”
明智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
秦宝宝嘻嘻笑道:“你们三位大师就别争了,没看见我头发那么长?我爹曾经说过头发长长,命也长长所以我不会这么快就死的,再说你们常常为我念经,求神保护,有神保佑着我,阎罗王那敢找上我?走吧,我们听故事去!”
说着领先出门,明智、明理及明月从小看着宝宝长大,总是顺着他惯了,这次,当然也没意见跟着出门去了。
戒律堂外有棵十人合抱的大松树,树下置有石椅数张,石椅上现今正坐着五人,一位侠士,三名小和尚和一个小孩。
说起那位侠士近来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号,人称绝掌秋莫离就是,年约廿七、八,饶富正义感,是年轻一辈的杰出人物。其馀那四个,自然就是秦宝宝和明智师兄弟他们了。
明理首先迫不急待的问道:“秋师兄快告诉我们如今江湖上最负盛名的人是谁?”
秋莫离吃吃笑道:“一年不见,明理师弟怎么还是这般沉不住气,这点宝宝就比你强多了,堪称方丈大师的得意弟子。
秦宝宝神色古怪的看着秋莫离,笑道:“秋大哥不必未开口就先巴结我,哼!如果你讲得不够精彩动听,我可不是叫明智或明理,到那时,除非你整天跟着大和尚叔叔,否则就难有安宁日子好过,只是不知你们掌门方丈有没有时间做你的全天侯保镖?”
秋莫离不禁背脊泛寒,求艺时期所受的活罪,他可是没齿难忘,这位小祖宗,少林寺上下没人敢惹。
连忙告饶,秋莫离苦笑道:“我说就是,请明月做裁判。”面色一整,接着道:“现今武林大统可分为三天下,一是白道的几大门派,以少林、武当为首。其二是领袖西方地盘的黑道人物,黑蝎子帮瓢把子见血魔君萧一霸,此人天性残酷,使大刀,刀一出手,必定见血,可见其刀法之精,可说是使刀的祖宗了。其三是统顿北方地盘的子午岭金龙社的大当家金童阎罗卫紫衣,他称得上是个奇男子,可说是枭中之雄,群枭之霸,他所创的金龙社是黑白两道少数几个最具潜势,最有力量,也是最具威信的帮会之一,金童阎罗已经是一代霸主的别称了。”
明智问道:“这么说来,卫紫衣是当今武林的大红人了?”
秋莫离笑着点头称是。
秦宝宝奇道:“他的名号真古怪,既是金童,为何又称阎罗?”
秋莫离有心为难他,反问道:“你猜呢?”
秦宝宝白眼道:“我就是不想猜才问你呀!”
明理点头道:“对,不要叫宝宝猜,方丈大师不喜欢宝宝太过聪明。”
秋莫离自然也明白原因,不敢勉强,续道:“卫紫衣这个人我没见过,但关于他的传说倒是不少,金童是指他的外表,阎罗则反射他做事的手段。他大约三十左右,外表看起来却像不到二十岁的后生小子,一张脸尚透着天真气息,看到他的人,一点也不会将他连想为武林中人。他使一柄银剑,平常将剑缠在腰身,看起来就像腰上的装饰品,再衬以脸上那抹忠厚的微笑,温柔的眼神,不知道其底细的人,只怕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他是金龙社亦是所有江湖绿林道的巨霸!”
吁了口气,绝掌秋莫离接着道:“阎罗的起号很玄,卫紫衣虽然出身绿林,但白道英雄对他却不排斥,因为他出污泥而不染,善恶分得很清楚,只是手段太毒辣了些,处理他所遭遇的问题时的那份果决凶狠令人惊讶,所以和他有过节的人就称他阎罗,一传下来,就变成金童阎罗这个名号了。”
一阵沉寂回荡,和风吹在人身上很是舒爽,在座人人皆在和卫紫衣神交,将他幻想成自己理想中的英雄。
秦宝宝低声道:“卫紫衣倒不失为一名英雄,也可以称得上好人了?”
秋莫离微微点点头道:“原则上是对的。但是,如果他出身于白道的名门正派,而处事又不那么凶狠毒辣,就更完美了。”
秦宝宝重重哼了一声,道:“白道人物披着仁义表皮,怀着豺狼虎豹之心的大有人在,那种人才阴险毒辣,害人于无形之中,令人防不甚防。再说对恶人慈悲等于害了好人,对坏人凶狠毒辣宛如对好人慈悲,秋大哥出身少林,限于名门正派的臭规榘太多,口头上自然不好赞成卫紫衣的行事方法,说不定心理上早就将他视为偶像了。”
秋莫离真是哭笑不得,看秦宝宝只有十二、三岁年纪,小小毛头一个,天真古怪,调皮捣蛋,十足的惹事精,少林寺上至掌门方丈,下至厨役佣工,人人当他是宝,集宠爱于一身,自然养成一股娇气,看起来更加可爱。但是他人小表大,常常发些惊人之语,令人啼笑皆非,要骂他,没有他的伶牙俐嘴,要打嘛,又于心不忍。堂堂七尺男儿,却拿一个小顽童没办法。
明智、明理暗暗好笑,对这种事他们可是司空见惯,不开口方能明哲保身,还是明月比较慈悲,为他解危道:“秋师兄,可别只顾谈论卫紫衣,再告诉我们最近江湖中又出了那些杰出人物,好让我们得饱耳福”
绝掌秋莫离感激的看他一眼,继续说着武林中的趣事,明智、明理及明月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秦宝宝表面上宛似听得入神,心里却在想自己的事:“如果我有卫紫衣那样的哥哥多好。大和尚叔叔天天逼我念经,念得我头皮发麻,连念法都还搞不清楚,不如下山闯江湖去。少林寺的弟子虽然都对我很好,但总觉得不像哥哥那么亲,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卫紫衣会跟我有缘千里来相会,嗯,就这么办,嘻嘻”
想到得意处,小孩儿毕竟城腑不深,居然忍不住斑与得嘻笑出来,这一笑,才警觉出了纰漏。
幸好秋莫离正讲到有趣的地方,明智、明理及明月也正在笑,否则岂不露了马脚,秦宝宝暗道好险,心想被他们知道了,走得成才怪。笑归笑,心里正在慢慢计划要如何瞒过大和尚叔叔,因为茅草屋离掌门方丈禅房不远,如无精密的计划,有所动静,那瞒得过少林第一高手的耳目。
想了又想,心中已有腹案,决定趁晚上到山下进膳时偷偷溜走,方是最安全之道,以便寻找心目中的大哥。
七月,夕阳如火,烈日的馀威仍在,人和马都闷得透不过气来。
四人四骑两两成双骋驰于官道上,一式的紫巾紫衣,武林中人一望即知是江湖上某一帮会的制服。
前面两骑士看起来宛如父子,老的四十多,少的未二十,长者胖又貌不扬,幼的瘦且俊,后面两骑似是随从。
大热天里骑在马上的确不舒服,马上四人都有点吃不消了,频频用汗巾拭汗。尤其是前面两骑中那位福泰的中年人更感难受,右手执,左手忙着用衣袖扇风,本来,身躯胖大的人就比较怕热的。
埃泰的中年人向身旁的少年人求道:“我说魁首,大当家的,行行好,我们就在前面的市镇歇一晚吧!明天早点赶路,一样可以如期回到总坛。”
耙情他们不是父子,而是有上下尊卑之分的。
后面两骑中那位总是笑咪咪,年约三十的汉子,快刀马泰听在耳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忍不住调侃道:“咱们子午岭三领主银狐席如秀席大侠,居然也会有受不了的事,真可谓狐落夕阳被火”太阳〔欺。”
银狐席如秀斥道:“好个没大没小的鬼马泰,谁说我受不了,我是怕咱们魁首太过劳累有碍健康,才提议歇一晚。”
快刀马泰吃吃笑道:“我看不是吧?三领主大概又犯了七年之痒,想想明天就可以回到子午岭,领主夫人驭夫有术,今晚不找姑娘更待何时?不过,您老放心,只要魁首准许,我们绝不会去告密的。”
席如秀老脸一红,怒道:“狗嘴永远吐不出象牙,为什么你不学学你的伙伴战平,看人家多么稳重不苟言笑,将来成就必定在你之上,哼!”对于席如秀和马泰那两张嘴之善斗,卫紫衣早就习以为常,听多了怕耳上生茧,乾脆就来个不闻不问。
马泰见席如秀发怒不敢再放肆,毕竟他是魁首之下三大领主之一,开开玩笑即可,却不能乱了上下之分,忙笑道:“三领主请息怒,小的一向有口无心,领主是知道的,也只有像领主这般平易近人,待属下如家人的好上司,我才敢如此放肆啊,像大领主,二领主总是一本正经的,我那有这个胆子跟他们谈论家常隐私。再说,我和老战都是魁首的近身护卫!升不升级,也就无甚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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