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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爱,她是谁对他而言应该无关紧要吧!她现在无心与任何人交谈,她一心只挂念着舞沐裳。
就在她转身欲离之际,忘尘柔缓的嗓音又传来。
“裳姑娘安然无恙。”
舞沐衣一愣,冷冷望他。
“你知道她的下落?”
“不知道。”他笑道。
“你”舞沐衣美目一瞪,他是在唬弄她吗?
“我和她分头找寻你的行踪。””
舞沐衣可不是好哄骗的小女娃。她随即恢复了从容,睨视着始终带笑的他。
“忘尘公子,我不知道咱们姐妹俩有何能耐劳动公子您费心,裳儿单纯无邪,不经世事,怎么可能与公子您相识呢!”
忘尘一笑。“裳姑娘艺高胆大,聪明伶俐,虽然初出江湖,却是际遇不俗。”
舞沐衣蹩起眉宇,见他幽然地巡望了残毁的沐人堂一圈,仿若轻叹。
“沐人堂遭此横祸真教人惋惜。舞氏代代神医,救人无数,如今毁之一炬,是苍生之祸”
舞沐衣凝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忘尘在江湖上的名声如雷,然而他的手法不极端更不噬血,他宅心仁慈。他崇和忧民,他身上毫无一丝江湖人的气息,却添江湖人少有的出尘气质。他在这人世红尘恍若清莲,肩上却又担起武林和平的使命,眼中看尽世态,心思翱翔天地,却又挣不开俗事牵绊。
舞沐衣在他身上,看见极端的矛盾,挣扎于摆脱尘事又脱不开生灵忧苦的矛盾。
忘情天地间,白衣不染尘然而,身在天地岂能忘情?
尘埃染身又如何着白衣?若真能忘尘,他的眉宇间不会有这般苍凉的醉意。
“裳儿给您添麻烦了?”
忘尘淡淡一笑,回过身望着她。“添麻烦的不是我。”
“我必须找到她。”
“找到又如何?”
舞沐衣一顿。
“裳姑娘非笼中鸟,她的人生需要靠自己的双足去走,神医亦是。”
舞沐衣心头微震,她缓缓别过头回避了他犀利的黑眸。忘尘之神秘就在于他那双透视一切的双眸,在于他高深莫测的武艺,在于他甚少动用的多情剑,在于他令人怯畏的超群智慧
“不要再称我神医了,舞沐衣受之不起。”
“侠医舞人鹤唯一传人,神医之名非姑娘莫属。”
“我只是个大夫,如此盛名只会成为我肩头之费。”
忘尘只是淡然一笑,缓步至毁损的窗台前,望着春阳暖暖,映在这一片残骸瓦砾中。竟添一分悲怆的凄凉。
“多少人穷其一生只求功名,然而有人盛名远播,却视为枷锁,矛盾。”
“是矛盾。忘尘公子游走江湖,济弱扶倾,求的又是什么?”
“无所求。”
“凡人皆有所求。”舞沐衣回道。
他别过头,脸上笑意衬着背后暖阳,在他清逸的脸庞映幻成一道璀璨的光影,刹那间几乎迷幻了她的视觉,她没由来的一阵耳热,不禁轻蹙黛眉,对自己莫名的反应感到更加心慌。
“是的,我忘尘只是一介凡人,世人抬举予以佳评,忘尘其实受之有愧。”
“你的谦虚毫无说服力。”
他又笑了,笑起来比阳光更令人舒坦。
“玉女神医果真与众不同。”
“有何不同?我只是一般女子,你我萍水相逢罢了。”
虽是萍水相逢,她却一眼识破了他的盲点。舞沐衣看似一介柔弱女子,却是倔强坚强,令人激赏。
“沐人堂已毁,你有何打算?”
舞沐衣不语。有何打算?她根本来不及去做任何打算,这样的浩劫来得如此突然,她唯一的容身之所就这么莫名其妙毁了,裳儿又失踪了,她其实已经乱了、慌了。尽管她看起来简直冷静的过分,她只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流露无助,她知道这尘世太险恶,她必须伪装。
“何苦!”
只是淡淡两个字,却柔得像暖阳散落的光芒,点点照耀她的心房。
她秀眉深锁,不了解他这两个字的意义是什么?但是,仅仅是这两个字,居然教她的心一阵慌一阵疼,而后是一阵暖
舞沐衣衣乎是仓皇地转过身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够以平稳的、一如平常那种近乎冷漠的口吻说;“你走吧!”
“你明知我不会走。”
“为什么?”
“我答应裳儿,找到你是我的责任。”
“你已经找到了。”
“但是你却要我走。”
舞沐衣转过身几乎是瞪视着他,然而他脸上依然挂着优雅恬淡的微笑。
“你明白告诉我裳儿的去处。”
“我真的不知道,但是你不用挂心,她非常安全。”
“何以见得?”
“有无情刀保护她,谁敢动她分毫?”忘尘笑道。
舞沐衣微征,随即张大了眼。无情刀!裳儿什么时候又跟无情刀扯上关系了?以裳儿的性子,别说笑傲江湖这种白日梦了,能留个全尸恐怕就是万幸了。
“裳儿这次闯江湖,可是大大开了眼界呢!”忘尘笑道。
“她为什么跟无情刀在一起?”
舞沐衣终于难掩激色。裳儿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也是最在乎的人,而无情刀在江湖上以噬杀残狠闻名,她怎放心让天真的裳儿和传说中的杀人魔在一起。
“这是你的不对了。”
听到忘尘居然这么说,舞沐衣瞪大了眼。
“江湖上人云亦云,流言纷扰,所言虚实难辨,无情刀不无情,多情剑也非多情啊。”
她又皱眉了。
“你信任我吗?”忘尘笑望她。
你凭什么要我信任你?舞沐衣的眼神仿佛如此说,真教他有些痛心。
“我既然答应裳儿找到你的下落,便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危。或许有缘,我们很快便能和他们相遇。”
“忘尘公子身系武林安危,只怕我拖累了您。”舞沐衣的口气虽好,可是一点都不领情。
“姑娘深藏不露,何来拖累之有。”忘尘笑道。
“深藏不露的是公子您。”舞沐衣眼神流转,清丽中更添一分冶艳。
忘尘行走江湖数十载,早已视破红尘俗欲,然而他第一眼见到这名脱俗傲绝的女孩时,便知道她所散发的危险气息,仅一眼,就足以颠覆任何无所防备的思潮。尽管忘尘泰然如昔,内心的冲击却是不可言喻。
“忘尘公子,虽然您在武林道上盛名远播,行快仗义堪为正道之首,我舞沐衣得公子垂怜,实为受宠若惊。但你我素昧平生,非小女子不识泰山莽然顶撞,而是我不愿涉足江湖。裳儿年幼无知,不管她闯下何等大祸,甚至沐人堂毁于一旦,我都可以不追究,但我只是个大夫,只是个小老百姓,落梅镇是我生长的故乡,不管您所言是虚是实,我都不愿意离开此地。”
她说了一串,语气平稳而坚决,让忘尘被她这坚定的气势逼退,步至门槛边。
他简直开了眼界,她说了这么多,就是不相信他的人格就对了。忘尘不温不恼,竟然露出了笑容。
“不涉红尘?那为何裳儿一出走,你便离家寻妹而去?所以姑娘不是不愿涉足武林,是明明人在江湖,却刻意逃避。”
舞沐衣美目一凛,冷眼瞪着他。
“从你对在下的评论便知姑娘对江湖人事了若指掌,试问你若真心不问世事,令妹怎会对武林如此憧憬?”
“那是因为沐人堂存在武林甚久之故。”
“既然如此,沐人堂已毁,你心中的包袱也该放下。”
包袱!说得他很了解她似的。舞沐衣冷哼了声。
“我心中挂念的只有裳儿。”
“我已说过她安然无恙,是你不相信我,我欺骗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不劳您费心。”
“这句话你说了好几遍。”
“那表示我意志坚决。”舞沐衣的耐心明显已经耗光了,她几乎在瞪着忘尘,以一种近乎残酷的口吻说:“沐人堂已毁,代表我所背负的责任已尽,也是我对武林彻底失望与灰心,我舞沐衣就此封医。”
真的这么狠?
“这么做有意义吗?”忘尘依然温言笑道。
“有没有意义我自己明白。”她憎恶地低吼。当初父亲行侠仗义,最后却落得惨痛的下场,而她就算痛恨武林斗争,却也没让在天之灵的爹娘失望过,但是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一座废墟!
多可笑!多讽刺!她为什么还要替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私下争权斗恶的江湖人医病?什么玉女神医的封号,她才不稀罕。
这么一想,她态度坚定的对着烧毁的沐人堂立誓:除了平民百姓,她舞沐衣从此不再医治任何与江湖有染之人!
“带我去魑暗谷。”她昂首对他说。
“他们不在魑暗谷。”
“你不是不知道他们人在哪里?又怎确定魑暗谷内无他们的行踪?”
忘尘苦笑了一下。
这玉女神医嘴上功夫堪称一流,稍不小心恐怕就被她的利嘴伤得体无完肤,还好他自认他的脸皮还算厚,她说她的,他笑他的,别伤了两人和气就好。
“方才听闻姑娘的语气,好像誓死不离开落梅镇呢!”
“我要把裳儿找回来。”跟他说话真令她气结,他非要顶她的嘴就对了。
奇怪!她向来不是个情绪大起大落的人,虽然嘴巴刻薄了点,但要她喜怒哀乐形于色那可不容易,偏偏这个古怪的忘尘似乎天生来跟她作对的,他好像什么都明白,怎么也不会生气,他在想什么却永远让人猜不透似的
“公子若有不便,我自行前往便可!”舞沐衣语气如冰,转身就走。
如此冰清玉洁、冷傲如霜的奇女子,他怎可能让她独自前往武林禁地魑暗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