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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小三子舍命陪小姐,我们爬树去!”
就这样,这天晚上,筑新和小三子在离原家庄不远的一棵大树上观星吹风,他们并肩坐在两树干的交会处,微风凉凉。
“小三子,你说人为什么要长大?”筑新仰望星空的问。
“小三子不知道。”
筑新幽幽然的叹了口气,“小三子,你觉不觉得人一旦长大,烦恼也多了?给我选择的话,我情愿永远不要长大,可以像小时候那般快乐。”
“小三子没想过那些,只要日子可以吃得饱、穿得暖和就好。”小三子笑了笑回答。
“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小三子好像听到天方夜谭,“小姐没说错吧!小三子才羡慕小姐哩,有庄主和夫人那么好的爹娘,如果庄主和夫人能是小三子的爹娘,小三子这世就没自来。”
“你知道的,我爹我娘一向疼你。”
“就因为知道有爹娘疼着、护着的感觉那么好,所以才羡慕小姐啊……”
静默了半晌之后,筑新又问了:“喂,小三子,你说,人到底为什么非要长大不可?”
“小姐已经问过啦!”小三子回答她。
“可是你没告诉我呀。”
“小三子也不知道。”
“那你一定也不觉得长大了会有烦恼……”
他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对答着,风愈晚愈冷,直到夜半三更,他们两个才背靠着背,朦胧的进入了梦乡,而筑新的面颊上,犹有未干的泪痕。
十二月底时,汪寨主决定将飞天寨迁回塞外,那里是汪氏的老家,汪寨主因为独生女已出嫁,又嫁得好,所以他要回乡颐养天年,这么一来,汪暮虹在姑苏就真的只剩原家庄是她的依靠,幸而原氏夫妇都对她宠爱万分,这多少消除了一些与亲爹分离的难过和感伤。
在汪暮虹正式过门后,原揭阳与筑新单独相处的机会更少了,他们之间像有一层隔膜阻挡着,彼此除了偶尔的眼神无言交会之外,他们百分之百像一对相敬如宾的兄妹,那么疏离、那么客气,也那么冷淡。
筑新不想待在家里,天天见到汪暮虹对原揭阳的如影随形,那个位置本来是她的,如今无奈擦身而过,但她也不要让眼睛看到,好来时时提醒着自己的落寞。
因此,她常往耿世彻那里跑,“逐世山庄”变成了她的专属避难所,每当她心情恶劣,或痛苦得难以忍受时,她就去逐世山庄;每当她想痛哭一场时,她也会去逐世山庄。
耿世彻不是那么常待在庄里,但那无所谓,她常常可以自得其乐,和那里的下人打成一片,虽然和耿世彻还没有正式的订下名分,但她倒已经有了那么几分女主人的味道。
原长风夫妇一点都不排斥未出嫁的女儿老往男方家跑,对于筑新和耿世彻的婚事他们乐观其成,也相信多相处能够培养感情,又因为都是江湖中人,所以百无禁忌;而这些多少方便了筑新的行动,至少她不必多费唇舌的对大伙交代些什么,可以在逐世山庄待个三、四天都不会让她爹娘担心。
像这几天就是。
耿世彻和欧冠玉、严天浩、上官毅、左暮杰他们去各方游历,而她没有兴致,就自己留在逐世山庄里,早上看日出,晚上看日落,优闲优闲的,这里像她的城堡,她不会被伤害,也不会去打扰了别人。
弓起膝盖坐在亭里的长椅上,有点冷,她拉紧了白貂披风,又想起耿世彻有好几次都说,要请他爹上原家庄去正式提亲,这次他出发前也又提了一次,但都被她搪塞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但要她这么快就嫁给耿世彻,似乎太仓促了些,他们试识也没多久
没多久吗?筑新自我嘲解的一笑,离初春原揭阳第一次将耿世彻介绍给她认识起,都一年了。
呵,一年--她轻吁了口气,时间怎么过得那么快?
她还记得那个明媚初春的午后,她顽皮的坐在窗台上吃果子,也是像现在一样一个人,忽听小三子说原揭阳由京城回来,她兴奋得什么都不顾,飞奔而去,只想见他……筑新忽然摇了摇头,不准再想,不准再想!
她将怀中的小雪儿抱起逗弄着,与它面对面、鼻子对鼻子、眼睛望眼睛。
“乖雪儿,好快!你已经一岁了,生日快乐!”活泼的说完祝贺辞,她接着歉然的一笑,好抱歉、好抱歉的说:“对不起,只有娘为你庆祝生日,你爹他好忙,没空来,但你放心,他没有忘记你,没有忘……真的,他没有忘……”
筑新的声音哽咽了,生命中最快乐的春天,再也找不回来了。
农历春节除夕的前一天,大伙都忙着除旧布新,而这天的原家庄在齐聚一堂吃了小年夜饭之后,仆从婢女们都去作最后的清扫,有些属于长工但并不是原家买来的仆人呢,原长风体恤的都让他们提早回自己家中去,和妻小准备过年,所以今天留在庄里的人骤然少了一大半,虽有点冷清,但也难得享受片刻宁静。
饭后花厅里,品着刚烘焙出来的香茗,原长风与原揭阳在谈公事,司马如则和汪暮虹聊些女人家的体己事,气氛融洽极了。
而筑新由于插不上话,也懒得待在那里看他们那副和乐的样子,耿世彻又去京城和家人团聚过年,所以她打算早早躲回房里,来个蒙被大睡,狠狠的睡到明天日上三竿最好。
“咦?新儿,你要去哪里?”司马如眼尖注意到了,连忙唤住她,“来娘这边坐,跟我们聊聊。”
“聊什么?”筑新一脸的不感兴趣,“我想回房休息。”
“回房休息?”司马如取笑她道,“时间还早呢!
你真是的,像小孩子一样,巴不得一觉醒来已经过年,可以穿新衣裳又可以拿红包。”
筑新不以为然的撇撇唇,“才不是,人家只是累了。”
“娘,世彻回京里去,新儿自然也没心跟咱们聊天,您就让她回房去休息吧!”汪暮虹也跟着消遣打趣,司马如颇有同感的盈盈而笑。
“你们在说些什么呀!”筑新皱皱眉,“我是有点头疼,所以才想回房休息,你们也太会联想了,真受不了。”
司马如又摇头又要笑,她亲昵的拉住媳妇的手,有感而发的说:“暮虹,你听听,新儿说话的语气像在对长辈说话吗?都是你爹把她给宠坏了。”
“我宠的!”原长风可不服气了,“你没宠她吗?
暮虹,你别听你娘胡说,她才宠女儿宠得凶呢!”
大家都笑了,笑语满室中,原揭阳朝筑新走了过去。
“怎么样?你没事吧!”他凝视着她,关心的说,“可能是天气太冷,头疼的话,就让小雁给你弄碗姜汤驱寒,别逞强,知道吗?”
筑新根本不敢抬眼看他,乖乖的站在他面前听完他说话,然后温驯的点了点头,即便只是如此,她还让火红由耳根子一路烧到了脖子。
“你脸怎么那么红?”原揭阳伸出右手去为她试了试额上的温度,之后放心的露出笑容,“还好,没发烧。”
筑新口干舌燥,心跳如雷的呆愣着,不是梦吧!他居然碰了她……
“咳!新儿,你想回房就回去吧!光是愣在那里头疼可不会自动好。”原长风轻描淡写的说。
领有圣旨,筑新连忙落荒而逃,她紧张得连向双亲道晚安都忘了。
夜里风大,筑新睡得极不安稳,她将脸颊埋到枕头里去,想到过去每在冬季遇到这种不稳定的天气时,她都会赖皮的带着自己的被子,窝到原揭阳的床上去和他挤在一块,要他说故事给她听,手臂给她当枕头,她总是睡得极为香甜……唉!现在不可能的,人家夫妻可能正在恩爱呢!
她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思,好不容易在二更天时终于模模糊糊的睡着。
梦里好热好热,该是夏天吧!筑新梦见自己和原揭阳在后山的大湖里游水,他们比赛着,看谁先到终点,赢的人可以要求输的人做一件事,愿赌者服输,不可拖赖……
太好了,她笑逐颜开的朝原揭阳招招手,她赢了。
“新儿,你赢了,要我为你做什么?”原揭阳面无表情的问她。
“我要你--”筑新快乐的要求着,“娶--我--为--妻。”
“胡来!你是我妹妹!”原揭阳淡漠的斥责她的无稽。
她微微一笑,“你别瞒我了,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亲妹妹,我一直爱着你,一直都是!”
“我们不可能的,就算你不是我的亲妹妹,但是我已经有了汪暮虹。”他冷冷的回答。
“汪暮虹?那是谁?”筑新吓了一跳。
“你忘了吗?她是我的妻子。”原揭阳更鄙视的看着她。
“骗人!”筑新不愿相信的大喊出声,“她根本还没介入我们之间,她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是我!是我……”
“小姐,醒醒!快醒醒,庄子里起火啦!”小三子奋力的拍着筑新的面颊。
他睡在下人房里,刚有人发现庄子着大火的时候,大家惊恐失措,为求活命,大伙匆匆没命的逃,一时间乱成一团;因为风大,火势蔓延得很迅速,一些动作不俐落的嬷嬷们根本逃不掉,求救哀嚎声四起,没多久,整座原家庄都已陷入火海之中,他由后宅舍命来到筑新这里时,整个人已被倾倒的梁柱给扫到而受了重伤。
筑新声吟一声,她睁开了眼。
“小三子?”她柔柔眼,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好热……好热……”
“小姐快起来,庄子着火了!”
筑新目瞪口呆,显然脑中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她还在惊愕中;火苗却不会等人,小三子不管主仆之分了,他一把将筑新拉起,急匆匆的往门外去。
当看到那一片火海无边无际的延烧时,筑新终于有了真实感,烧焦的味道和缺乏氧气使她胃里翻搅。: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喃哺自语着,“爹……娘……我要去救我爹娘!”
她挣脱了小三子的手掌,却被小三子一把拉回。.
小三子沉痛的看着她,“小姐,你别说傻话了!
现在根本过不去……”
“不行!”筑新疯了似的大喊,“我一定要去!那是我爹娘啊……还有……还有揭阳!你放开我!”小三子死命的硬拉住她,“小姐,你冷静点!我隆你的心情,可是这么一去,非但你救不了庄主和夫人,反而只会让这场无情的大火多增条人命,你这是何苦!”
筑新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劝,固执的又挣脱他的手,“要走你自己走,没看到我爹娘,我不会走的”小姐,你快跟小三子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筑新固执的不愿离开,但火势已经到达无可弥补的地步,小三子别无他法,他使出最后的一丝力气将筑新背起,然后,在熊熊烈火中,不顾一切的往前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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