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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那张嘴,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快人心。如果他肯加入黑龙组不知有多好!仲村看着他消失的身影,不知不觉在心中忖度起来。
“爸爸”
床铺上不安的呓语声吵醒了一向浅眠的上杉丰自,他由沙发中翻起身走到床边,静静的看着在睡梦中落泪的龙居静。
三天三夜没睡,他以为她至少能平静的睡上几个小时,可是他完全错了,即使是在昏睡中,她亦没有一刻是安稳的,不是无声落泪便是哀伤的呓语,清醒时压抑了三天三夜的悲伤,在她松懈的这时刻一点一滴的流泄出来。
静静的看着她脸上滑落的晶莹泪水,他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为她脸颊上的泪水软化了他的心,他对她的看法竟与之前有着天地之别,认为她也许并不是那么坏的,认为污泥池再脏也能开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而那一朵莲花就是她。可是这可能吗?
不,理智告诉他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由墨条分化出来的颜色除了黑之外有可能会是白的吗?即使经过了漂白也不可能。况且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他怎能期待龙居圭介的女儿会是一个平凡而且安居乐业的老百姓?
不,上杉丰自摇头想道,他不该想那么多的,他的任务充其量只不过是在监视黑龙组,在他们有可能因私仇而与其他帮派大动干戈前,制止他们以造福人群而已,他实在不该多管闲事,多想这么多的,这根本一点也不像他,他不该想那么多的。
烦躁的抿紧了嘴巴,他转身走回沙发前,却在栖身躺下前的那一刻改变了主意,转而走向房门的方向。他发什么神经要在这里陪她?他自我厌恶的边走边想,他的身份是个保镖又不是个奶妈,干么要
“不!”
一声凄厉的呐喊由他身后的床铺上响了起来,阻断了他烦乱的思绪与想离去的脚步,上杉丰自在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已迅雷不及掩耳的奔到她身边。
“不!不要爸爸爸爸”龙居静躺在床上歇斯底里的大声哭喊着,紧闭的双眼证明了她依然在睡梦之中。
“龙居静。”他伸手摇她。
“爸,不要离开我,不要我不要你死,爸爸”
“龙居静。”他抓住她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按住她肩膀以制止她翻来覆去,且因无形的痛苦而不断扭动的身体,然而在睡梦中的她却像是将他当成了敌人似的,除了挣扎得更激烈之外,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亦更加尖锐与凄厉。
“不要!不要”
“龙居静!醒过来、醒过来!”迫于无奈,上杉丰自只有用双手握住她肩膀,用力的摇晃着她,吼声强迫性的命令她醒过来。
像是被闪电击中般的,龙居静在一个震颤之后缓缓的睁开被泪水洗涤得晶亮的双眼,目无焦距的望着他。
“你没事吧?”一见她醒来,上杉丰自即收回手,站正身体,以惯有的冷漠嗓音问道。
龙居静没有回答,却用一对茫然无神的哀伤眼眸紧紧瞅着他。
“你没事吧?”她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的放柔了声音再度开口问,却不知道他这回开口时的表情与声音透露了太多的担心与关心。
龙居静感受到了。“爸爸他死了他死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喃喃自语的告诉他,被泪水润泽的美丽双眼中充满令人心痛的哀愁。
“嘘。”看着她,上杉丰自不由自主的蹙起了心痛的眉头,小声对她摇头。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残忍?为什么他们非要赶尽杀绝不可?为什么他们下得了手?为什么、为什么”
“嘘,你累了,乖乖闭上眼睛睡觉,听话。”
盯着他,龙居静无助的摇头。“告诉我为什么?爸爸死了,他死了,以后我一个人该怎么办?他死了,他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他怎么可以?他死了,不,他没有死,他没有死对不对,和田叔叔正在想办法救他,他没有死对不对?你告诉我呀!”
再也抑制不住的将愈来愈激动的她拥进怀中,上杉丰自有股想将害她如此痛苦的人掐死的冲动,他以无比温柔的动作轻拍着她,不断的轻声安抚着她。“好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已经累了,该睡了。”在她终于稍微平静下来后,他说着将她安置回床上,还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怎知就在他替她盖好被子伸回手时,在半空中被她紧紧捉住。
“不要走。”她眼泪扑簌簌的紧紧盯着他求道。
看着龙居静,上杉丰自原本抽手的动作在惊见她落得更快速的眼泪中挣扎的作罢,因为床边并没有椅子之类的东西让他栖身,他只能选择坐上她的床,背靠着床头休息。
“不要走。”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沉睡中的呓语再度惊醒了上杉丰自,他睁开双眼首先便是望向她,她的睡容并不安稳,这可由她脸上纠结的眉头与微紊乱的呼吸感受到,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她真的是睡着了。
直起腰身,他扭了扭发酸的颈子打算移身回房睡,却突然想起依然被龙居静紧握的手,没有多想,他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去剥开她的紧握,怎知令他意想不到的不仅是她的坚持,更是她眼角间再度滚落的泪水。
不知不觉间松开想剥开她的手的手,他坐回了依然留有余温,他刚刚才离座的位子上静静的看着她。黑龙组组长龙居静,她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龙居圭介的葬礼结束后,整个黑龙组都笼罩在不安定的因子之下,人人居安思危、相互猜忌,致使黑龙组内火葯味四起。
身为外来者,事实上可以说是黑龙组的敌人,上杉丰自本该乐观其成,来个隔岸观虎斗才对,然而面对这么一群白痴,他现在却恨不得狠狠的一人给他们一拳,看看他们会不会因此而变得稍微清醒些。当真除了斗狠之外,他们就不能长点脑子在身上吗?
他始终想不透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一直以来他对于结党营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黑帮分子始终没有好感,这是保守的说法,事实上他最想做的就是将这些人绳之以法,盲目追随者处以刑罚,带头乱世者则最好处以极刑以度绝后患,可是他现在竟有股冲动想对他们伸出援手
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和他们相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对他们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变得感情用事了?但是不可能呀,他虽从未经历过类似这次任务的事,但是以陪伴了他三十年嫉恶如仇的个性来看,他根本就不可能会有感情用事的时候,可是
到底是什么事影响到他了?才不过短短一个月不到,不可能会有什么可以这样影响他,而他却依然懵懵懂懂的,这不是身为一位优秀的psa该犯的错,不该的。
黑龙组在东京,不,应该可以说在关东是首屈一指的黑道帮派,它的存在就像是在一张洁白纸巾滴上一滴墨汁一样,黑得而且扩散得让人无法忽视,所以它理所当然首当其冲的成为卫道之士们的眼中钉,巴不得将它除之而后快。他的想法亦同,可是自从他混进这里来之后,他那样的想法却不知道为什么愈来愈薄弱了。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待在这里,他所感受到的他们并不如他之前所想像般十恶不赦,对此他曾经归纳出几点可能,一,也许是因为他们组长的意外让他们暂时没有心情在外头为非作歹;二,也许是因为另外有人比他们更恶毒千百倍,例如杀害龙居圭介的凶手,因而将他们由恶名昭彰的榜首挤了下去;三,也许是因为龙居静,以一个女人为首的黑龙组,谅它也成不了足以威胁到社会安宁的气候。而最该死的是他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神经竟会归纳出这个第三点,龙居静是个女人难道就能改变过去黑龙组在社会上造成的伤害与问题吗?
不该莫名其妙的对她产生心软的,即使她是个女人,还曾在他怀中无助的抽噎哭泣也不行。看着她,上杉丰自不自觉的抿紧了原本就已紧闭的嘴唇,僵硬的挺直了背脊。
“够了。”听着自己的组员在底下七嘴八舌的不断相互猜忌与攻讦对方,龙居静终于受不了的出声道,然而嘈杂的大声中根本没人听到她斯文的叫声,众人依然争吵不休。
“我说够了!听到没有?”她霍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咆哮出声,刹那间大厅静得连根针掉到地板上都听得到,各分支首领皆噤若寒蝉的咽了又咽唾液,连呼吸都格外小心翼翼的低下了头。
“现在你们有什么话,一个一个说。”龙居静环视在场众人一圈后,双臂交叉在胸前,好整以暇的靠向皮椅背说。
“组长,关于上代组长的死,兄弟们有许多疑问,因为知道上代组长在和田那里医治的人并不多,所以”
“我说过这件事我会亲自去调查,你们听不懂吗?”龙居静用锐利的眼神喝止他,冷声的开口道。
“是,可是”
“你还想说什么?”
“组长,有件事有件事”
“有什么事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那属下就直说了。组长,现在大家都知道上代组长的死因并不单纯,组织里面一定出了叛徒,才会泄漏出上代组长的所在地给白虎组的人知道,以至于害死了上代组长。所以在叛徒尚未捉到之前你要叫兄弟们不管,大家咽不下这口气呀!况且只要叛徒一天还待在组织里,大伙便会人心惶惶。”
“组长,一天没捉出叛徒,大家便一天无法心安。”
“对呀,谁知道那个狗娘养的混帐什么时候会突然从你背后开枪,那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组长”
“砰!”有如平地一声雷,龙居静拍击在桌面上的声音再度让嘈杂的大厅恢复之前的肃静,她瞪向在场的众人,冷不防的开口问:“你们以为叛徒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众人被这么突然一问,顿时目瞪口呆的答不出话来。
是呀,叛徒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成功的除去上任组长龙居圭介之后,他的下一个目标不可能会转向一个名不见经传,在黑龙组里面扫厕所的阿婆,或者是修剪庭院树木的阿伯吧?叛徒的下一个目标不用想,理所当然是坐在首位上的组长龙居静。
迎视众人错愕的眼光,龙居静嘴角微扬的冷然一笑,随即将背脊轻松的靠回椅背上,不疾不徐的开口说:“我在这里等着,有本事的话就放马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