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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还记得顿悟那天,被这个事实骇住的殷浩,在他的生化学通论上胡乱涂鸦,试图找出问题症结。
斯文的他怎么会喜欢上那个举止堪称粗鲁的乐乐乐呢?
对!她就是一刻都闲不下的人,看到她的时候永远都是大声说、大声笑,豪爽得不在乎引来侧目
这样的举止,初时让他觉得头痛,总认为她会带坏云柔,可是云柔跟她十分交心,所以他就经常出现在她们面前,伺机抓乐乐乐的小辫子,好跟云柔证明她是不可交的损友。
这样的偏见在什么时候改观的?
思绪回到那一个午后
因为突然增加的一堂课后辅导,殷浩接到妹妹的求救电话,帮忙送来课本。
这是间赫赫有名的女高,女生一多就成了麻雀窝,殷浩来到校门口,就听到她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谁的爸爸比较帅、谁的妈妈够婀娜、谁家的车子等级高
他皱起眉,试图在一堆黑压压的人群里搜寻殷云柔的身影,突然,有一个欧巴桑走来,一身素衣掩不住她肥胖的身材,脸上的汗珠证明她疾行的辛苦。
不知是周遭的议论让她却步,还是被突起的地面终了一下,总之,那位妇人以极不优雅的姿势趴跌在地上。哄堂大笑中,她挣扎的要站起,偏偏肥胖的身子不灵巧,她宛如小丑的慌乱模样,又引来女学生们的嗤笑。
殷浩一个箭步向前,帮忙扶起妇人,在他冷冽的眼神下嘲笑声少了许多,妇人尴尬羞赧的道谢,然后低着头走向大门。
原来她也是来送课本的家长。
有一个女学生开口问道:"你要找谁?"
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妇人身上,显然大家对她是谁的妈妈,都有着高度的好奇。
熬人无措的四处张望,搜寻熟悉的身影,不知道是穿着制服的学生们太多难以辨认,还是她的女儿根本躲起来不愿意相认,总之,妇人似乎找不到要找的人。
殷浩走过来要协助她,忽然瞥见殷云柔,他把课本递过去。"你在这里?怎么不喊我?"
殷云柔轻轻解释:"我们上体育课,刚刚才来。"
熬人瞧见殷云柔的学号,嗫嚅着问:"你是二年二十一班的?请问你认不认识乐乐乐?"
顿时,周遭响起一阵带着鄙视及看好戏的"哦"声,仿佛终于抓到凶手了。
对刚刚情况一无所知的殷云柔笑着说:"伯母是乐乐的妈妈吗?她轮值日生,去还排球,所以还没有来。"
周遭的嘲笑声让妇人低垂着头,嗫嚅着解释:"我不是,我是小姐家的佣人,帮她送课本来的。"说完!跋忙将课本递给她。"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给我家小姐?"
这时周遭议论纷纷原来是个佣人,怪不得如此俗气!
这些冷言冷语都传进妇人耳里,她更形自惭的低下头,匆匆道了声谢就要逃离。
殷浩正要好好骂这一群以貌取人、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女生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倏地划破议论:"是哪个不要命的八婆说我妈妈坏话?"
由于乐乐乐凶悍的名声远播,她的话像投下一颗炸弹,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顿时,原本喧嚣吵闹的校门口变得静寂无声。
乐乐乐一个翻身,利落的翻越了铁门,来到那妇人面前。
"你干吗老是要说自己是佣人?怎么?当我的妈妈很丢脸吗?"口气虽然不甚温柔,可是她掏出面纸,细心擦去妇人脸上汗珠的动作却是轻柔无比的。
那一个画面重重击人殷浩心里。
这么多年来,他常扪心自问,那时换作是他,能有这么大的勇气认亲吗?
青春期正是叛逆的年龄,再好的父母都可能被赚得一无是处,而乐乐乐竟然不准妈妈为了她的面子而委屈自己!
熬人眼底闪耀的水光眼脸上满足的笑容,以及乐乐乐爽朗目在的笑,深深地刻在殷浩心底。
他第一次觉得她可爱。
后来,听云柔说才知道,乐乐乐的妈妈是奉父母之命结婚的大老婆,她爸爸的心里则另有所属,因此她妈妈名义上虽然冠着乐太太的虚名,实则将自己定位于乐家的佣人,只求守着对她从不曾有感情的丈夫及他的所爱。
听说乐乐乐的阿姨相当雍容华贵,她母亲自惭形秽之下,很自然地在外人面前自称是佣人。
乐乐乐根本不在乎她父亲的财产,却无法劝母亲舍下乐太太的身份,母女俩过着自由的生活。生在这么复杂的家庭里,所以她才不相信爱情吧!殷浩想。
看着被画得乱七八糟的课本,殷浩豁然开朗,对她的怜惜加上欣赏,然后添上一些在乎等于很多的喜欢吧!
而这许多的喜欢累积就叫做ài!
所以他才会冲动的想在她出国前得到她,所以他才会若无其事的跟云柔打探她的消息,所以他才会心底容不下其他女孩,只因她们不是他心底渴望的那道倩影;所以他才会一改斯文的性子,在她面前总是故意表现得像个坏蛋!
"殷败类"是她帮他取的外号,拙于认人记名字的乐乐乐,总会为周遭认识的人取上外号。
他乐于当她的"殷败类",这辈子只对她一个人使坏。
听到云柔说乐乐乐在国外无意谈恋爱,他心里窃喜不已,这表示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攻入她的心房。她是属于他的,无论隔多少年!
时间抹不去他对她的感觉,相反的,会越沉越香
这就是殷浩放心让她躲在国外那么久的原因了。
而现在
收网的时刻到了!
乐乐乐很烦恼,从她胡乱搅拌咖啡的方式就看得出来。
殷云柔温柔的问:"乐乐,你在烦什么?亚马逊河流域是你梦想着要探索的神秘国度,如果不是官方限制外国女性进入的条件太苛,你也不会痴等了这么多年;如今天上掉下这么好的机会,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殷浩很聪明,他诱云柔负责游说。这样既免却乐乐乐一看到他就起的戒心,也可以保持超然的立场。
乐乐乐没吭声,无意识地打开糖罐。
殷云柔握住她的手,'乐乐!你已经加过糖了。'
'喔!'乐乐乐放回糖罐,继续搅拌可怜的咖啡。
'乐乐,你怎么了?'殷云柔担心的问。
'嗄?'神游太虚的乐乐乐面对好友的关心,若无其事的说:'没事,我只是在考虑。'
'你在烦恼。'殷云朵直接点出症结,'为什么?因为搭档是我哥吗?'
乐乐乐叹口气,老实承认:'嗯!就我们两个,到那么偏僻的地方'
她岂止是烦恼,简直是担心、害怕!
可是,这么大好的机会要是放弃了,她会不甘心的!
从小时候看到贝茨写的那本'亚马逊河上的博物学家'开始,她就疯狂迷恋上贝茨笔下勾勒出的神秘国度亚马逊河流域。立志研究植物学,也正是这个因素。
可是,由于外来人种的进入,带给亚马逊河原住民太多足以灭族的现代疾病,让巴西当局采取严格审核探勘亚马逊河申请条件的政策,像她这样没有庞大金援的女子,更在禁止之列。
不甘心的她也曾到过亚马逊河流域上的几个大城市,无奈在那充满南美风情的观光城市里,总有搔不到痒处的缺憾。
云柔说得没错,这是惟一的机会,如果放弃了,怕再也没有机会一窥她梦寐以求的神秘国度了。
懊答应的!
但,搭档是殷浩啊!
她以为自己可以忘得了九年前那场乌龙闹剧,偏偏她不但没能忘怀,他好像也记得蛮牢的!
去年回来参加云柔婚礼时,她一直避着殷浩,他也没有特别的反应,谁知道在她回国定居之后,他竟大声嚷嚷要追她,而且不像开玩笑。
真是荒谬!如果他们有感觉,八百年前就有感觉了。而且他怎么能要求她喜欢上一只奸诈狡猾又爱欺负她的狐狸?
虽然这样形容好友的哥哥,对云柔有些不好意思,但殷败类就是殷败类,九年前跟九年后一样、没有改变!
慢着!她为什么一直惦着九年?从高中跟云柔同班到现在,她跟殷败类结下孽缘已经十几年了!
孽缘?呸呸呸!他们没有缘,不管良缘、孽缘,统统都没有!
好了,不准再想九年前那档事,忘了忘了,就当作放过的屁、飘过的风啥都没有,连影子都不留!
做好心理建设,乐乐乐满足的啜上一口咖啡,'冷掉了!'
乐观的她从不花时间在无谓的困扰上,只要下决定之后就不再多想。
殷云柔望着显然已恢复正常的好友,摇头笑着:'你发呆那么久,早就冷了!换一杯吧!'
'不要!'乐乐乐一口饮尽,开心的扬扬空杯。'我喝完啦!'
殷云柔让她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每个人都以为乐乐乐疯疯癫癫,看似无情;其实她是最重感情的,即使是一杯冷掉的咖啡,她也舍不得抛弃。
她大剌剌的个性之下,藏着的是敏感多情的心。因为看到了母亲短暂的爱恋换来终生的付出,才会学着封闭感情吧!
她多想告诉乐乐乐:不是每对男女的感情状况都像她父母一样。
但,即使是知心好友,终究还是有她踏不进去的秘密就像好友跟哥哥之间一定有问题,而她却不知道!
'乐乐'
殷云柔才开口,乐乐乐已然明了,她笑着拍拍殷云柔的手。
'我决定参加这个研究计划,至于你其他的问题,等回来再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