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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霓表妹,你气呼呼的鼓着腮帮了,是怎么了呀?”
李嬷嬷的孙儿李东来,接过婉霓手中的木桶,忍不住询问对她泛着好感,小他两、三岁的远房表妹。
婉霓千万请求李嬷嬷别泄漏她名门的身份,岷酝村的所有居民都当她是李嬷嬷的远房亲戚,就连李嬷嬷的儿女、孙儿们也都这么以为。
“有个莫明其妙的二愣子没头没脑的跑来我面前,说我笑起来很难看。”婉霓仍是气恼的鼓着腮帮子。
“什么?那个浑人在哪里?我去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李东来卷起袖子,露出做惯粗活的健壮手臂。婉霓明明长得秀美娇甜,怎么会有人不长眼的说她难看?而且有人寻心上人儿的晦气,他当然忍不下这口浊气。
“东来表哥,不用了,我已经给过他好看。这桶酵馊的酒糟,就是全送给那个浑人了。”婉霓对于自己的杰作微感得意。
李东来闻言点点头,心里头却有点同情那个二愣子。婉霓到岷酝村这些日子以来,谁都会发现她那股泼辣颈,的确没什么人及得上。
罢开始村里有些想揩她油、嘴上吃吃她豆腐的年轻小伙子,不是被她臭哭的狗血淋头,就是被她胡乱瞎整一通,有的人拉肚子消瘦了几斤,有的人则是被田里突然出现的泥坑摔扭了筋骨。
偏偏婉霓一张小嘴甜得像裹了糖蜜一样,哄得村里的大娘、大婶个个心花怒放,对她疼爱得不得了,即使那些小伙子告状干了嘴,也没人相信带着甜美的婉霓会使出那么毒辣的手段。
说实在话,如果婉霓手脚不是那么勤快,性子不是那么讨各家大婶欢心,小脸儿不是那么秀美娇甜,身段不是那么柔软窈窕或许他不会对她产生喜意,反倒是怕她多一些。
可是婉霓就是天生这么讨人喜爱,所以他和村里尚未讨媳妇儿的小伙子们,都忍不住夜夜梦见她的俏样儿。
“算算时辰,酒梁应该都蒸透了,我得赶紧到酒房干活儿去,免得误了入槽的时间。阿霓表妹,你别再恼火了,嬷嬷替你弄了一大碗蒸甜芋闷在灶上,你自个儿去端来吃了吧。”李东来讨好的陪着笑脸,憨实的黑脸上微微泛着红晕。
“哇,窝蒸甜芋!还是嬷嬷对我最好。”
婉霓双眼灿亮,开心地往灶房小碎步跑去。开始过惯乡村生活的她,情不自禁的爱上芋薯类的食物;大概是自小精致美膳吃惯了,这种农野百姓餬口温饱的粗量,竟然带给她莫大的新鲜滋味。
而且她还学会了如何蹲在河边石块上用捣衣杵洗衣裳,也学会了怎么把采来的花瓣和脂油制成洗澡用的香胰子。
挥汗干活儿的感觉虽然辛苦,却也别有一番被人需要的成就感和欣喜滋味。
罢到这村子来的头两天,每到用膳时分,她常常盯着众人围坐着的酒房木板桌上,那几盘她无法辨识的菜肴发愣,然后再悄悄地打量其它正埋头扒饭的村人们,发现他们全都热烈地咀着那堆无论是个外表或是气味都让人感到可疑的食物。
然而,人对于饥饿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在肚皮空了几餐,她在头昏眼花之下吞进一口滋味胜出外面百倍的素炒野菜后,自此用膳时第一个添饭挟菜的就是她。
打小连油瓶翻倒了,也不会伸手去扶,婉霓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在农户里生活得这样愉快自在。或许是毋需再在人前矜持伪装的关系吧!
蹲在灶房的矮凳上,婉霓一点也不斯文的握着甜芋就啃,嘴里还不停的叨念着“真是奇怪了,怎么每天吃这甜芋,就是不会觉得腻呢?可是吃了之后肚皮儿好会胀气哩。”
“啧啧啧,宫家大小姐就这样蹲在乌漆抹黑的灶房啃甜芋,这要传了出去,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说宫大小姐温文端庄?”
一阵酵酸的臭味伴随着戏谑的男声突然响起,惹得婉霓吓了一跳,一口没吞下去的甜芋硬是梗在她的喉头里不上不下的。
“咳咳咳”眼泪都四处冒窜了,婉霓还是没能将甜芋咳出来;她一口气喘不过来,一张小脸开始痛苦的扭皱涨红。
梆一侠大掌往婉霓小巧的后背一拍“噗”地一声,婉霓便将喉头的甜芋吐飞了出来,但她也因为承受不了他的粗鲁劲道,毫无抵抗能力地往前扑倒在地。
“又是你这个大猪头!”
婉霓还没来得及撑起手肘站起身,就先破口怒斥。
“又骂我是大猪头?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一条小命,你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顺手拎起婉霓轻晃晃的身子让她站起身来面对他,葛一侠笑得又憨又坏的瞅着她。
“你是谁?”
婉霓眼波一溜,敏感地惊觉到不太对劲。面前这又黑又壮的大个头二愣子,怎么会知道她是宫家的大小姐?
“我是你未拜堂的夫婿,你是我未进门的媳妇儿,你说说我该是谁?”葛一侠露着一口白牙笑得很是敦厚,可是眼里却闪动着狡狯的光芒。
“葛大熊!”
额际沁出汗珠的婉霓好生紧张;是妹妹流雩透露了她的行踪吗?不,不可能,流雩绝对不会出卖她的。那这葛大熊当真这么神通广大,这么快就找到了躲得历尽艰辛的她?“什么葛大熊?你连自己夫婿的名字都不搞清楚,就敢随便逃婚?”
梆一侠忽然感到光火,这小妮子一会儿说他是猪头,一下子又说他是大熊,再来要说他是什么?在北地他可也是姑娘们眼中的俊汉子,怎么一到这辣妞眼里就老变成畜生?“你的名字不是就叫葛大熊吗?咦?你好象变得不太一样了耶,但是我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太一样”
婉霓发现自己不打自招地露了馅儿,干脆不再掩饰脾性,大方的打量起和记忆中不太相同的葛一侠。
“我叫葛一侠,听好,葛、一、!”葛一侠好想掐住婉霓纤细的小颈子,然后大力摇晃她。“至于我看起来不一样,只是因为我剃光了胡碴子。”
“哦。”
婉霓不感兴趣的随口虚应了一声,便径自把地上的小矮凳翻起摆正,再姿态优闲的坐下,接着开口说道:“没事长那么高个儿,和你说话的人可是很累的耶。你自个儿也拿张凳子随便坐吧。”
梆一侠横了婉霓一眼,心里虽然很生气,可是想来她说的也没错,只好也踢了张凳子过来坐下。只是因为他的身形实在是过于高大,蹲坐在小小的矮凳子上,显现出一副很委屈的窘迫模样。
“你好臭。”婉霓皱皱小鼻子。还好她在李家造酒仓房已经做了半个月的活儿,所以这点馊味还勉强能适应。
“拜宫家大小姐所赐。”葛一侠没好气的又横了她一眼。
“好吧,我不想嫁给你的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那现在你也已经发现,我不是你心目中温柔端庄的宫家大小姐。如果你接受我的退婚,我会感谢你;如果你要毁婚,我更是会日夜祈神祝祷你健康长寿。”婉霓直截了当地告诉葛一侠她的想法。
“我到底是哪里不入你的眼,嫁给我真有这么糟蹋你吗?”
梆一侠提出了心头的疑问。这小丫头并不若他原先以为是因为性子胆小内向而害怕嫁给他,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她甚至没弄清楚他的名字就慌慌张张的逃婚呢?
婉霓第一次仔细瞧着葛一侠,刮去满脸黑抹抹的胡髭,他长得其实还算是人模人样的。虽说说不上俊美,但眼目鼻唇端正,五官深刻有型,体态魁梧,身量紧致,皮肤黝黑健康,憨实的面容上隐隐透着剽悍的精练神色。凭良心说,实在是不能说他哪里长得不好。
“因为你不是嫡长子,不能让我做当家夫人。我想做当家夫人,可以掌事管很多人。”婉霓老实地说出她当初逃亲的理由。
“啥?就这样?”
梆一侠好生惊讶;这女人性子辣就算了,还敢这么大咧咧地说自己贪权恋势?就因为这见鬼的烂理由逃亲,这丫头也未免太没脑子了吧!
“对,就这样。”婉霓温顺地点点头,那模样实在是乖巧可爱极了。
“爱坐当家夫人的位置,那还不简单!我虽是三少,但名下的产业也不少,当家夫人也比一般人家气派,这样你还有什么好嫌弃的?”葛一侠说完后才猛然咬住自己的舌头,因为他发现他好象是在向这辣丫头推销自己似的。
“哼!”婉霓摆出不置可否的脸色。
“有夫婿让你管、有仆役服侍你,还不够吗?”葛一侠实在是管不住自己冲动的大嘴巴。
婉霓很不以为然的眼珠子一转,瞟了葛一侠一眼。“谁会想让你这种粗手粗脚像大黑熊似的仆役服侍?”面对着他,她天生的优雅好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好吧,你到底还有什么要唆的,一次讲出来。”葛一侠烦躁的想拔光自己的头发。
婉霓摇摇头“我绝不要嫁给你,因为我突然发现我非常不喜欢你。”
“为什么?”
梆一侠咬破了舌尖,痛得他差点龇牙瞪眼,也气自己做啥问这种蠢问题。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看起来很凶的样子吧。而且你又这么大块头,我担心我们成亲后如果吵架,我会打不过你。再说北地离疾较山庄那么远,我可能会来不及要我大哥来打你替我出气,那我岂不是很可怜吗?”婉霓眨巴着大眼,假装天真无邪的说道。
“我从不打女人!”
梆一侠气得捏紧拳头,嘴里虽然这么说,心底却开始有掐死眼前这个污蔑他人格的女人的冲动。
“你现在的表情就好象江洋大盗,瞧起来好凶哦。”婉霓轻松的回答,语气里一丁点害怕面前这个肩宽胸厚、虎背熊腰的粗汉的意思都没有。
“你还没真正看见我凶的样子!”如果眼睛能喷出火花,葛一侠早就将婉霓烧得尸骨无存。
“为免你我成亲后,你还要麻烦的写休书休妻,或是失手把我打死而犯上杀妻罪,所以你还是别娶我比较好。我这可都是为你好耶。”婉霓很满意自己说服葛一侠的说辞。
梆一侠紧闭嘴,目光锐利的直盯着婉霓,直至婉霓开始觉得不自在地摸摸双臂上的鸡皮疙瘩时,他竟然咧开嘴笑了,而且笑得阴森鬼魅。然后他病白叛劭谒档溃骸澳闾硬坏袅恕矣懈瞿脸。屑赴倨ヅb怼12盖费蚩梢匀媚愎埽萌媚愠35奔业淖涛丁!?br>
“你什什么意思?”婉霓心中倏地升起非常不好的感觉。
“我要娶你。”
瞪着葛一侠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后,婉霓闷声不吭地低头就往造酒仓房碎步奔去,那里有她在岷酝村的表兄李东来,有在酒房里干活谋生的小伙子,还有疼她宠她的大娘大婶。
行进间,她微微扯破衣袖,再在泥地上滚了一圈,死命地掐瘀了自己的大腿,好痛红了眼眶硬逼出几滴晶莹的泪,这才推开造酒仓房的木门嚎啕大哭。
“呜呜呜救救命呀!”
“别哭、别哭,怎么了?”众人连忙放下手边的工作,全跑过来围着婉霓关心的询问着。
“有有人想轻薄我,我好害怕,挣扎之间踢了他一脚害他跌跤后,赶紧逃到这儿来求大家伙儿帮帮我、救救我”婉霓微微使劲眨眨大眼,好让泪珠能顺势滚落脸颊,造成楚楚可怜的假相。
“竟然有人敢来咱们岷酝村欺负人!那个混帐现在在哪里?”李东来气恨得咬牙切齿。
所有的人都义愤填膺,顺手就卷起袖子提起木棍,几个平日较疼爱婉霓的大娘还吆喝着抡起劈柴的大刀。
“东来表哥,就是我之前告诉过你,那个欺侮我还骂我丑的恶人啊!你们看!他跟着我往这边来了。”婉霓唱作俱佳的伸出颤抖的玉指,遥遥指向跟着她身后走来的葛一侠。
“可恶的畜生!真该十辈子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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