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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很喜欢跑来跑去,鞋子好容易就破了。伯伯,您教我编草鞋,以后我就不怕把鞋子穿破了。”蝶影热烈地道。
“姑娘家穿的是绣花鞋,倒怕这粗草磨破你的脚皮了。”
“人家才不穿绣花鞋,尤其是大热天,又穿袜,又穿鞋,把脚丫子都闷坏了。”
蝶影哀求着:“伯伯,您教我嘛!好不好?”
蝶影的言谈笑语像是一朵春天绽放的大红茶花,炫亮了于笙沉寂已久的心灵,他笑道:“有空我再教你,今晚先把你的鞋子做好。”
“那就一言为定了,伯伯您不能反悔喔!”
“伯伯不会反悔,你可要认真学呵!”于笙微弯下身道:“来,小蝶,先试试大小。”
蝶影却马上将双脚抬起横放在凳子上,何笙一楞,又直起身子,笑着将鞋底在她的脚掌比了一下。“大小正好,等会儿你就有新鞋子穿了。”
“谢谢伯伯!您和阿樵哥哥都是好人。”蝶影兴奋地手舞足蹈,她身上穿著于樵的衣服,过长的衣袖在桌面上抹来抹去。
“呵!我们请你吃吃喝喝,就是好人了?”于樵宏亮的声音传了进来,他推门而入,一股香气也飘进小小的茅屋。
“阿樵哥哥,你到哪里去了?”
“我到屋后冲澡、洗衣,顺便烤了山鸡当消夜。”于樵提起手中烤得金黄可口的山鸡。
“哇!真的有山鸡吃耶!”蝶影赶忙卷起袖子,拍手大喊。
“爹,我说小蝶没吃饱,这下子您相信了吧!”
于笙收拾桌上的干草,笑道:“小蝶小小蚌子,食量倒是颇大的。”
蝶影对着山鸡咽了咽口水:“能吃就是福,有东西我就吃。”
于樵坐下来撕剥山鸡,大笑道:“你这幺会吃,以后嫁了人,岂不把你夫家给吃倒了?”
“人家又不是无底洞嘛!阿樵哥哥,你笑我!”蝶影嘟起小嘴。
“刚刚吃饭时,被你大口吃饭的样子吓到了!”于樵笑眯眯地撕了鸡腿,一只递给父亲,一只递给小蝶。
蝶影抢过鸡腿:“人家肚子好饿嘛!你还不是跟我比赛吃饭?害伯伯只吃了一碗饭。”
“我向来只吃一碗饭。”于笙并没有接过鸡腿。“我想阿樵今天到村子里走了一天的路,回来一定特别饿,所以多煮一把米,没想到阿樵带了小蝶回来,恐怕阿樵还没吃饱吧?”
“爹,我再加这一只鸡就撑了,这鸡腿您拿去吃,您还怕我饿着吗?”
蝶影鸡腿咬了一半,不敢再吃。“是我害你们没吃饱吗?”
于笙拿过了鸡腿笑道:“小蝶尽量吃,阿樵如果没吃饱,他有的是办法,你看,他这不是烤了山鸡来吃吗?”
于樵已经大口咬起鸡肉。“怎幺?小蝶你如果还饿,我再去揉面疙瘩煮汤。”
“不用了。”蝶影急忙扯咬鸡腿,她的确是饱了,只是不能抗驹凭鸡的香味。
“小蝶,好吃吗?”于笙关切地问。
“嗯!好吃、好吃!”蝶影嘴里塞满了肉:“有嚼劲,好香!”
“山鸡成天在山里跑,练了一身硬肉,当然有嚼劲了。”于樵一口又一口地吃着,又撕了一只翅膀给小蝶。
“真好吃!”蝶影左手接过鸡翅,右手还啃着鸡腿,突然停下来问道:“那我也常常跑,腿肉是不是也很硬?”
“吃吃看就知道了。”于樵满不在乎地回答。
“嘎?”蝶影忙盘起双腿,深怕于樵会来咬她的腿,不料收势太急,撞到了脚掌伤处,不觉“哎唷”一声。
于樵探下头:“你脚伤还没好,不要乱动,侍会儿我帮你敷草葯。”
他穿著一件短挂,露出结实强壮的臂膀,蝶影忍不住用指节敲了一下:“咦?果然是硬的。”
“你要吃吗?”于樵抬起笑脸,故意绷紧手臂肌肉,鼓起一坨圆饱结实的硬块。
“吓!不吃、不吃!”蝶影赶忙摇手,又低头吃她的鸡腿,她从来没看过这幺健壮的男人,嗯,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咬看看,看是山鸡肉硬,还是阿樵哥哥的肉硬。
于樵见她好奇心重,忍不住哈哈大笑,又继续撕咬山鸡,他吃得很快,吐了桌上一堆鸡骨头后,又收拾了父亲和小蝶的骨头,风也似地跑了出去。
“伯伯,他做什幺啊?”蝶影吮着指头上的鸡汁,想要跟着出去看。
“小蝶,你脚受伤,别下地。”于笙阻止她,微笑道:“他马上进来了。”
果然于樵跑了进来,将两条湿手巾递了出去,于笙笑着接了过来,擦了擦嘴脸,再揩净手上的油脂。
蝶影却是呆望于樵:“嘎?还有人服侍我啊?”
“瞧你吃得满嘴满脸。”于樵拿了湿手巾,住小蝶脸上抹去,笑道:“你没穿鞋,如果跟我出去洗手,待会儿我还得端水盆给你洗脚呢!”
蝶影的声音从手中后头传来,抗议道:“人家只不过受伤,又不是不能走路的残废!”
于樵抹净了小蝶油腻腻的小嘴,突然将手巾扔到小蝶手中,脸色一沉就走了出去。
蝶影自遇到于樵之后,见他始终是一张开朗笑脸,不料现在骤然变了脸色,她不安地擦着手巾:“伯伯,阿樵哥哥怎幺了?他不高兴帮我擦脸吗?”
“这孩子脾气很直。”于笙停下编草鞋的动作,注视门外的黑暗。“以前他听到人家这幺说,都是要打架的。”
“说什幺?我说错什幺话了吗?”蝶影更加不安了。
“我去劝劝他。”于笙扶着桌面站起来,转身用双手撑住一个奇形怪状的竹制凳子,他先将竹凳子向前挪一步,再吃力地拖着两腿前行。
蝶影顿觉全身血液逆流,原来于笙的双脚不良于行,而她方才竟然说了什幺残废的蠢话!
“伯伯是我不好”蝶影又急又难过,慌忙站起想扶于笙。
于笙示意她坐下,微笑地摸摸她的头:“你是条直肠子,没什幺不好,别哭啦!我去叫阿樵进来帮你上葯。”
“伯伯,对不起。”蝶影不敢乱动,可是看于笙吃力走路的模样,心头更加难受,她又站了起来,大声哭道:“您这样走路好辛苦啊!”“不辛苦,我平常就是这样子走路的。”于笙摇摇头,自他脚伤以后,不是被顽童欺负,就是让人投以奇异的眼光,除了儿子以外,似乎还没有人像小蝶一样为他难过吧!
“我去叫阿樵哥哥。”蝶影再也不顾光着脚丫于,跳下地面,来到门口向黑漆漆的山林大叫着:“阿樵哥哥,你快回来啊!”“发生了什幺事?”于樵从前方树影跑了出来。“你在哭什幺?”
“呜呜,伯伯好可怜喔!”蝶影站在门口放声大哭。
“我爹怎幺了?”于樵以为父亲发生意外,急忙冲进屋内,却见于笙朝着小蝶指了指,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于樵转回身,用力一拍小蝶的肩头:“喂,我爹好好的,你可别胡乱哭。”
“伯伯哪有好好的?他脚不能走,真的很可怜。”蝶影使劲哭着。“我可以整天蹦蹦跳跳,伯伯却要一步一步慢慢走路,他好辛苦喔!”
“你有完没完呵?”于樵啼笑皆非,又推了推小蝶。
“呜呜哇!”
蝶影正哭得昏天黑地,忽然身体又是腾空而起,原来于樵抱起她进屋。“叫你别下地乱跑,瞧你伤口又弄脏了。”
他将她放在床沿,命令道:“坐好,不准哭。”
蝶影睁大泪眼,止住哭声,但她看到于笙撑着竹凳子向她走来,眼泪又滚了出来。
“伯伯,您坐嘛!这样走路要花很大力气的。”蝶影抹了抹泪。
“傻孩子,人坐久了也会腰酸背痛。”于笙走到床畔,顺势坐到他的竹凳子上,言语和煦地道:“残废的人有他自己的生存方法,我脚骨头断了,没办法走路,就为自己做了这张竹凳子,不但可以扶着走路,走累了也可以坐下来休息。伯伯跟小蝶一样,照样能走到溪边看鸟儿,只不过是走慢了些,伯伯跟正常人还是一样的。”
“伯伯不会很辛苦吗?”
“刚开始是很辛苦。”于笙遥想住事,露出了凄迷的笑容。“后来习惯了,日子照样过,也就不觉得辛苦。而且阿樵是个好孩子,他到山里砍柴打猎,让伯伯过得挺舒服的。”
蝶影已经收了眼泪“所以我不应该难过?”
“小蝶,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伯伯乐天知命,没什幺好难过的。”于笙爱怜地摸摸她的发,好象父亲疼爱女儿一般地道:“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姑娘,伯伯很高兴认识小蝶。”
“小蝶来到这里也很好耶!”蝶影破涕为笑。
“你有人服侍,当然好喽!”于樵早已端了一盆水站在一旁,他蹲下身放好水盆。“我真的要服侍你洗脚了。”
“阿樵哥哥,对不起嘛!我自己来”
于樵不说话,拉过小蝶一双脚,拿了布巾沾水抹去上头的泥土。
于笙道:“阿樵,小蝶是个孩子,她不知情,有口无心,你就不要生气了。”
于樵将小蝶双脚放到水盆里,起身拿了一个竹筒,用竹片挖挖搅搅一番。
“爹,我没有生小蝶的气,我只是气自己没办法赚大钱帮你医脚。”
“这双脚都废了二十多年,医也医不好了,你还坚持什幺?”于笙微笑地望着小蝶。“倒是你吓坏小蝶了。”
“她乱哭一气,才吓坏我了。”于樵帮小蝶擦干脚,拿竹片醮了葯草泥,小心翼翼地敷在小蝶的伤口。“你忘了自己住哪儿,不急也不哭,倒是不相干的事情哭得这幺大声。”
“怎幺不相干?”蝶影摇着双脚“以后要跟你们住在一起,你们就是我的家人了。”
“还真赖着不走了!”于樵大笑道:“白云山的山鸡可惨了,我得叫它们赶紧下蛋,多孵几只小鸡让小蝶吃。”
“阿樵哥哥,你跟山鸡说话,它们会听吗?”蝶影不信地问。
于樵笑得更大声“是了,我还要去叫野猪多生几窝小猪,还有兔子、黄鼠狼、野鹿,也要去通知一声。”
难道在山里住久了,真的可以通野兽语言吗?蝶影怀疑地望向于笙:“伯伯,您也会讲山猪话吗?”
于笙呵呵笑着,果真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啊!
清凉的葯草涂敷在蝶影的脚上,她忽然清醒了,气得捶向蹲在她身前的于樵:“阿樵哥哥,你骗我。”
“我没骗你喔!”小小的拳头倒挺舒服受用的,于樵露出白牙,开怀大笑。
“改天再带你到山里走走,我说山猪话给你听。”
“真的!”蝶影见于笙也在点头,她给搞迷糊了。
“乖乖睡觉吧!”于樵涂完葯草泥,拿了布片裹了小蝶的脚掌,把她双腿抬到床上,要她躺好,再拉过被子道:“山中夜里冷,可不要踢被了。”
“我睡你的床,你睡哪里?”
“地上这幺大,席子一铺就睡了。”
蝶影还想再说话,可是近三天没睡好觉了,她真的好累,身体一摆平,脑袋就昏昏欲睡,在模糊烛影中,她喃喃地道:“伯伯,晚安,阿樵哥哥,晚”
于樵帮她拉了拉被子,不觉呆呆望住那清纯秀丽的睡颜。
知子莫若父啊!于笙微笑着走回桌边,继续编起那双小巧可爱的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