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栋装潢考究的独体别墅前,似乎正对暗红防盗门板上的裱花露出无限兴趣。
林梦在她身后,焦急溢于言表,她搓着手,犹豫是不是再敲下门。最终,身为母亲的急切战胜了理智,砰砰砰的捶门声出自了她的手。
可门那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林梦有些怀疑地望向柴焰:真是这里吗?
柴焰没说话。
她没结婚,没做过母亲,无法理解为什么女人的勇气要浪费在捶门上,而不是花在指认那个该死的男人上。
或许是真的担心牵挂吧,微叹后,她伸手拦住林梦:“等等,看我朋友那边是什么情况。”
说完,柴焰侧目看向绿草如茵的楼侧,木头去了有一会儿了,她不担心木头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怎么去了这么久,是有情况吗?她想。
思绪纷乱,未及收回,门里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林梦神经一紧,握住柴焰的手:他们
林梦力气大,抓得柴焰手疼,她眉头微蹙,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哗啦一声洞开,阴沉着脸的木头抱着彭西朗大步迈出了门槛。
柴焰心突突地开始跳,她揉着太阳穴,一脸我头疼的表情:“你真的进去了,我是不是还要准备帮你打非法侵入住宅的官司呢?”
“孩子受伤了。”如果没有看到受伤的彭西朗一个人被扔去了杂货间,他不会进去带孩子出来的。他不比柴焰这个律师少懂法。
“西朗怎么了?”先是手足无措的林梦眼睛顿时红了,她手覆在脸色煞白的儿子上方,不敢触碰。
木头想答,一直追着他吵嚷的聒噪女人也随后追到了门口。
抹着艳红指甲的女人见抱着孩子的木头径直走下台阶,不免想起彭城的嘱托,焦急的出门去追。
她脚才迈出门槛,嘴里喊着“有人偷孩子了,来人啊”脸上随即挨了狠狠一巴掌。
林梦从没打过人,也从没像此刻这样生气过,她挡在女人面前,沉声说:“要告我,我随时奉陪,要动我孩子,先杀了我!”
***
车急速行驶在灰色的笔直马路上,柴焰开着车,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上林梦一眼。
自从上车后,林梦只是紧紧抱着彭西朗,一言未发。
“想不通?”少言的木头竟然开口,他看出柴焰对情绪反复的林梦的不理解“你有了孩子也会这样。”
“木头?”
“嗯。”“说的这样了解,难道你也有孩子?”柴焰侧目望向身旁,木头僵着脸,再没发一言。
沉默的氛围蔓延到了气氛热烈的医院,飘着消毒剂味道的走廊里,林梦从医生手里接过了检查报告:外创式颅内出血。
才几岁的彭西朗不得不被推进手术室,而这伤全赖彭城所赐。蹲在地上放声哭泣的林梦只是懊悔、懊悔
***
接到通知时,彭城正在赶去下一个通告的路上,经纪人转达的话让他脑子一阵阵发蒙。
这下全完了。
他想的不是那个早得了不治之症的儿子是否能度过难关,他想的是即将而来的社会舆论走向,铺天盖地的议论,和他那个才见转机的官司。
手咬着指甲,他有了决定。
“调头,去医院。”
、chapter 12不改(3)
r12-3
窗外,叫卖的货郎兜揽生意,比划手势出售专家号的妇女来回游荡,影子反复刮刷着贴膜的车窗,满是人潮的医院正门,加长版的黑色商务车夹在一辆银灰别克和另一辆灰头土脸的计程车间进退不能,处境尴尬。
彭城接连几次催促司机,得到的只是几声徒劳的喇叭响和圆脸司机一个无奈的回眸:“彭先生,你如果实在急,下车走过去也行。很近。”
司机声如蚊咀,不时缩颈的可怜样子瞬间提醒了彭城——他是个有社会地位的人,就算现在处境危难,也要注意形象。
伸去半空的手中途变了方向,他拍拍椅背,安慰似的说:“一会儿停好车等我。”
“是,彭先生。”
***
彭城很容易就找到了林梦。
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前,稀疏的人造光源营造着凄凉紧张的气氛,彭城皱紧鼻子,加快了脚步,这刺鼻的消毒药水味让他很难忍受。几步走近林梦,他看了眼意志消沉,垂首倚墙的人,沉声问:“西朗情况怎么样?”
林梦恍惚看着视野里多出的皮鞋,只觉得那鞋擦的太亮,吸吸鼻子,她缓缓抬起头:“你来啦?”
林梦平静的反应让彭城不适了好一会儿,他想过她会撒泼,甚至打他,却没想过她会这样。
啧啧嘴,他听见林梦说:“我们出去走走,有话对你说。”
***
人声渐渐被甩去了脑后。
脚边,及膝高的蔓草肆意生长,天空蔚蓝,映着远处的白烟,彭城放缓脚步,心里奇怪,明明是风景不错的地方,他怎么觉得隐隐忐忑呢?白烟无法感知他的心理,依旧成股的从红烟囱里冒出来。
终于,林梦停下了脚,转身,手朝身后的烟囱扬了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过去这里是炼人房,烧死人的地方。”林梦目光轻柔,不带波澜,声调轻缓,却让彭城心惊胆战。她说:“彭城,西朗真要有什么意外,我就带你来这里。”
“开什么玩笑!”男人尖声的答,他觉得这女人疯了,他看向身后,考虑需不需要现在就离开。看懂他所想,女人理着头发,轻笑:“我开没开玩笑,你大可试试。”
风吹起她的红色裙摆,彭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手术后的彭西朗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整整三天,人依旧昏迷着,厚重的钢化玻璃前,伏在窗畔陪伴儿子整整三天的林梦却不在了。温热的呼吸还残存在玻璃上,林梦人去了几公里外的地方。
***
终审悄然而至的日子,热风从和平广场尽处的商业街席卷吹来。
被人群簇拥住的柴焰看着一只只几乎塞进她嘴里的黑色话筒,头晕之余,也由衷感佩记者的敬业精神,这么热的天气似乎没影响记者们问不要脸问题的能力。
推开一只正纠缠林梦与彭城离婚是否因为林梦性情冷淡的话筒,柴焰拉起正视图解释的林梦快速地冲出了人群。
“你想和他们解释,信不信不管你用什么态度回答,怎样回答,明天的新闻标题左右不过是‘彭城离婚真实原因是其妻性冷淡’。”
站在最高级的台阶,风吹乱长发,也刺激着柴焰的喉管,她放开手,平息好心跳后说:“你是不能和两种人讲理的,一个是记者,一个是彭城。”
这两种人为了自己,是可以轻易颠倒是非的,前者大多没有底线,后者直接是不要脸。
深深吸气,她步入法庭正门,今天过后,一切就有定局了。
闷热的一号法庭,主法官活动下身体,觉得汗正从后脊骨肆意流下,流程总算进行着最后一轮陈词了。
彭城和沈晓端坐在原告席上,不时低头交谈几句,志得意满的样子似乎对官司稳操胜券。
他们对面的被告席相比之下,气氛低迷沉寂。
两下锤响后,主法官开口:“原被告双方如果再没有新的证据,那就暂时休庭,半小时后复庭宣布结果。”
“法官大人,我方有新证据。”就在主法官敲定的木槌落下的前一秒,一直沉默的柴焰突然起身,她昂着头,重复着刚刚的话“我方有新证据,可以证明我的委托人并没抄袭其前夫彭城,相反,原告利用他和我当事人之前存在的夫妻关系,肆意借用、剽窃、抄袭其作品”
“血口喷人!”彭城大骂,骂完又后知后觉的尴尬闭嘴,又有损形象了。
“肃静。”法官侧目看向柴焰“请出示证据。”
“是。”柴焰起身,手里拿着一张纸。
少人的房间里,细高跟发着节奏清脆的触地声,她走近彭城,晃了晃手里的纸“彭城,你认得这个吗?”
哗哗的纸响声后,彭城的脸顿时煞白,他张张嘴,很小声的说了句“不认识”
柴焰微微一笑,善解人意地点头“没关系,贵人多忘事,我来帮你回忆一下。”
她解释着手里这份发皱的纸是份手写协议书,上面的内容是彭城要求离婚后自己掌握儿子的抚养权,林梦不得向法院提出异议,作为交换条件,他会替林父保守秘密以及财产分割的若干条。
“现在记起来了吧?这是你准备提出离婚时,事前拟定好的协议,可那之后不久,你知道了彭西朗生病的事,你不想要一个生病的儿子,于是你变卦了。你把这份协议丢了,丢去哪儿你记得吗?”柴焰晃着手里的纸,摇着头“你是个懂得细心算计的人,却大意的没发现掉到床下的这份协议被我当事人拿到了。”
“贱人。”彭城低声骂道。
“no。”柴焰摇着头“不是贱,是天网恢恢。”
脸色难看的沈晓起立“反对,法官大人,被告这份举证与本案无关。”
“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知道无关?”柴焰收起笑“法官大人,我代理人上次用于举证的光盘因为某种原因被清空,不过内容却以另一种形式保留了下来,就是这个。”
举着纸,她走近投影仪。随着镜头对焦,彭城看见了一张干净的白纸,没有字迹,是那份协议的反面。
他轻笑“这就是你所说的能证明我抄袭的证据,开什么玩笑?”
可他很快再笑不出来了,因为那纸上是有字的,极浅的打印字,出自一台马上没墨的老旧打印机。至于内容,他当然认得是林梦写过的那些。
“让我们看看——‘丛林的风吹打着木屋的窗,linda翻了个身,挥手驱赶那扰人的苍蝇’,彭先生,没记错,这是你去年上市的小说爱如故里的句子,一字不差。还有这句——‘他站在浅滩,海水冲刷他的脚踝,他看着远处玩水的女人,觉得生活惬意安然’,这句也是爱如故里的句子。这份稿件是从我当事人家里找到的,类似的纸张还有很多,彭先生,你有什么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稿子是我们没离婚时写的,离婚后,这些打印的稿子被我留在那里了。”
“彭先生,你习惯用什么打印机?”
“反对,反对被告提问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法官大人,我保证这个问题与本案有关。”柴焰继续微笑,获准后,她转身继续问眼神错乱的彭城“彭先生,请回答我的问题,你习惯用什么打印机?”
“佳能?三星?我用的牌子多,记不清了。”
“用过油墨打印机吗?”
彭城望了望白色投影布,上面的字迹虽然浅,却干净,于是他放心的摇摇头“没有。”
“确定?”
“确定。”
“法官大人,我问完了。”柴焰回到被告席前,接过助手递来的又一沓纸,她抽出最上面那张,重新放在了投影仪上“请法官大人见谅,为了验证我的某些推论,我刚刚出示了一件伪造的物证,现在你们看到的才是真的。这张纸原本的正面是我当事人打印的稿件,是由一台老式油墨打印机打印的。我当事人同原告婚后,原告嫌油墨打印机不好用,丢了机器,可那些被打废的纸却没丢。彭先生不是说我们没有证据吗?现在有了。”
“不是我刚才”彭城语无伦次,后悔刚刚说话为什么不留些余地。
他没想到,以为已成定局的事会成了他的定局。
***
林梦低着头跟在柴焰身后步出法庭,日光从长窗斜进走廊,在她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她恍惚的开口“柴焰,我们真的赢了吗?”
“你刚刚没听见法官说,驳回原告诉讼,你没抄袭,我们赢了。”风吹来,难得的清凉,柴焰回头,看见蹲在地上失声痛哭的林梦。那刻,她不知该怎样劝慰林梦。
她理解林梦。
那份证据是林梦在开庭的前一天才拿来给自己的,林梦知道,这份证据一旦拿出来,林爸爸当年做过的那些事就再也隐瞒不了了,林梦觉得对不起爸爸,但没办法。不想给彭城喘息的机会,只有破釜沉舟。
林梦的情绪没收敛干净,另一个怒火中烧的人已经忍不住跑来和她拼命了。
“贱人,你知道我努力到现在这天多不容易,你是不是想毁了这一切!”皮鞋重重踏在理石地面上,彭城几步走近林梦,举起拳头。
“彭先生,你是要打林女士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端好相机的记者冲上来,纷纷抓拍这一幕。“起诉失败反陷抄袭风波,畅销书作者人品究竟如何”一想到明天的新闻头条标题,彭城恨不能钻进地洞里。
“是你找来的记者?”不知何时站在柴焰身侧的沈晓微笑着问。
“恩,不给对手喘息翻身的余地是我的风格。”
“我学你学的还是不够啊。”
“你才知道。”
阳光被云层遮挡,空气压抑凝滞,柴焰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便听到沈晓说声:“秋成想见你。”
、chapter 12不改(4)
r12-4
白日将尽、暮色迟至的傍晚,火烧云成片滑过窄曲的街区上空,映红街上陈旧的招牌。一阵嘎吱嘎吱的机打声后,沈晓取走凭条,推门出了只有方寸大小的营业厅。来时,业务员翘腿坐在柜台后剔着牙,沈晓走时,业务员的牙还没剔完。
门外人不少,穿着肮脏t恤的女生蹲在首饰摊前选耳扣,不时拿起一款金黄的在耳侧比划着,嘴里嘟囔,询着价格,满口黄牙的水果摊主坐在躺椅上,一手摇着蒲扇,慢慢吸着旱烟。走了几步,沈晓复又折回水果摊前,捡了两个雪梨,她嗓子疼,考虑煮道冰糖雪梨去火。
装进塑料袋的梨被摊主随手放在电子秤上,莹绿色的字迹显示了6。2元的标价。沈晓从钱包里取了四块钱递给摊主。对上摊主瞪成溜圆的眼睛,沈晓提起袋子,语气平静的说:“刘大强,下次记得把秤下面的泡沫裁小些,这样实在是显眼。”
她转身离开,身后摊主的低咒声传来,她已经走到首饰摊旁,摊前的女生不见了,眼花缭乱的首饰盒里少了那抹刺眼的金黄,空缺的位置被副孔雀绿的耳坠取代,才进一单的老太太低着头,拿沾了唾沫的手指捻着今天的入账。
沈晓的脚步声惊动了老太太,她抬头,却在看清来人时果断闭起了嘴巴。
新源街常年飘着馊水和麻辣烫混合的奇怪味道,街上的人一如既往的爱算计,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走过这条肮脏贫穷的街道,当火红的光亮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上,沈晓的钥匙插进钥匙扣,扭开了和邻居家显得格格不入的簇新大门。
“秋成,我回来了。”她微笑着扬声。
换好鞋,把磨脚的细高跟放进鞋柜,沈晓拎着梨进了卧室。关掉发烫的广播,她把梨从袋子里拿出来“晚上想吃什么?香菇炒肉好不好?那就这么定了。”
她愉快的回头,并没因为输了官司影响心情。
暗下来的房间,桌上的台灯光线昏黄,笑了一会儿,沈晓转身出去,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轻微油响。
***
同样的夜,一晌贪欢之后,柴焰疲累的伏在陈未南怀里,气息仍然凌乱。皎白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她光洁小巧的肩膀上,陈未南的手轻揽住她,粗糙不平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打败了沈晓心情好,还是刚刚那事让你心情好?”陈未南侧头,弄热的鼻息吹在柴焰耳际,痒痒的感觉让她害羞的咬着唇“你现在怎么这么流氓?”
“不是现在,是一直,只是现在才有理由光明正大的耍而已。回答我,是打赢官司让你快乐,还是我兄弟更惹你喜欢?”
“是你是你,行了吧?”柴焰脸上发烧,不禁把头往陈未南怀里埋了埋“陈未南,有件事想和你说”
说起白天官司结束后的事情,除了最终失态的彭城外,再有一个让她心有余悸的人便是沈晓,沈晓告诉她,迟秋成想见她。可当她追问沈晓迟秋成在哪儿时,沈晓却答--可我不想让他见你。
善变的女人。柴焰目光冷沉,看着前方,第一次觉得沈晓对她的恨意并不完全来自妒忌。沈晓和迟秋成是有怎样的过往吗?她是喜欢迟秋成的吗?因为迟秋成的死,迁怒在她身上?
可为什么要在几年后才做这一切呢?
她猛然意识到什么,翻身下床。
也许因为没防备,试图亲吻再来一场的陈未南不仅吻落空了,头也闷头撞在了床上,不痛,人却郁闷的很。
“你干嘛去!”他伸着落空的手,看着夜色中正找衣服披上的女人。
“或许我该换个方向查查,说不定查得到什么?”披好睡袍,柴焰自言自语,步出卧室,一阵轻缓脚步声后,楼下亮起了灯。
支着身子坐在床上的陈未南沮丧的倒卧回软床上,鼻息间,女性的芬芳犹在。他却满腹怨怼的不解--做完这事精神抖擞去忙工作的不该是男人吗?怎么轮到他,一切都反了。
陈未南的郁闷伴随着渐进尾声的夏天一直持续着,不单因为柴焰以距离产生美为由拒绝他把分诊再开去她的律所附近,还因为柴焰忙的几乎没什么时间和他做太多的交流。
一场秋雨后,天气顿时凉下来,树上少了蛰伏耳鸣的夏虫,地上多了些昆虫尸体。装潢一新的tinybar门前干净的没有丁点纸屑落叶,红灯泡勾勒出形状酒幌安静悬在檐下,涂了反光膜的字母在浅黄日光里熠熠发光,宁寂的午后,木头拎着扫帚,跨步迈进月亮门,扭头看着远处坐在角落闲聊的人。
钟绾绾挥着手,脸胀的通红“那个彭城还是人吗?知道躲不过抄袭就揪着林梦她爸的事不放!彭西朗还在医院吧,他去看过他吗?没有!那个混账王八蛋!”
是很混账王八蛋,柴焰心里默默附和着。想起这半个月来,她忙于应付彭城的种种,心是紧张疲惫的,也是欣喜的。
林梦是个比想象中要坚强的女性,还记得某次在她接受的采访中,面对记者的发问,林梦是如此回答的:“关于父亲的感情生活,我也一度不能理解,难于接受,甚至直至父亲病逝前,我还没原谅过父亲。他之于我是爱我的父亲,之于我母亲,是没付出过感情的、不合格的丈夫。作为女儿,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评论我的父亲,或许你会骂他是个没道德的人,不过他依旧是我的父亲。本想把这个秘密保留下去,可既然公之于众了,我只想说,电视机前的你,如果和我的父亲是同一类人,请审慎婚姻,我的童年里没见过母亲开心笑过,我希望更少的人和我一样。”
林梦的父亲也是有社会地位的人,身后却被曝出这样的丑闻,大众本想看林梦的笑话,可林梦坦然的态度却让本打算看好戏的人希望落空,这些人里,自然包括彭城。
“他被新公司解约了,情人跑了,现在官司缠身,日子不好过的很。”柴焰啜了口玫红色的酒,被高度数的酒精刺激了,皱了下眉。钟绾绾却不以为然“像他这种人,就该打击到底。哎呀,这酒你喝不惯吧,我新研究的酒,度数高,这杯给我,我倒杯水给你,不然一会儿你未必能站着出门呢。”
钟绾绾语气夸张,手才伸向杯子,晶杯中途就被另一只手拿走了。
木头放下手里的白水,拿起泛红的酒杯,沉声道:“jimi今晚不会来上班了。”
“谢恩!你是法西斯吗!暴君强政!”钟绾绾跳着脚,jimi是店里最好的调酒师,钟绾绾就是跟他学的调酒。
被直呼大名的木头一脸“随便你怎么说决定改不了”的表情,侧目望向柴焰“小心彭城狗急跳墙,这是经验之谈。”
柴焰点点头。她想过这点,也和林梦沟通过。
人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却不知道许多意外就是发生在这些充分的准备之后。
***
金黄落叶遍地的时候,彭西朗伤愈出院的日子。已经休学一段时间的小奇迹来了蕲南,跟着柴焰和陈未南去医院接准备出院的彭西朗。
病房里,才晒过的白被单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干净舒服。彭西朗坐在四方椅上,同站在一旁的小奇迹比划着说话。
“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小奇迹,我妈妈也帮我办了休学,你如果留在蕲南,我们可以一起玩。”
“好拿(呢),不过你不鸟(要)嫌我说话不听(清)。”
“不会,说不定过一阵我就和你一样了。”
两个孩子的对话轻松天真,丝毫没觉得那句“我就和你一样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林梦的心情却莫名沉重,她抚着儿子的头打算说些什么,尖利的叫声在这时传到了房间,栾露露安排给林梦的经纪人慌张跑进来“你们呆在这别动,刚刚有人看到彭城了。”
那小子还敢来!陈未南撸起袖子,难掩气愤,他想出去逮到那小子,看看想弄什么花样,可又转念一想,害怕他走了,抓不到彭城,反被对方捣乱。
正犹豫着,尖叫声从远处的走廊朝这里逼来,隐约听得见人声大喊:他有刀!
“柴焰,你乖乖和林梦呆在房里,看好两个孩子,这里安全,报警,我去那边看看。”陈未南拍拍柴焰的手,却反被拉住“我去,你那两把刷子,不如我。”
陈未南扬着眉“瞧不起我,我可是男人。”
他一个人走了,留下经纪人帮着两个女人照看孩子。
***
干净的走廊因为不住挥刀的人顿时乱作一团,仓皇的人们想远离却忍不住好奇远远打量着挥刀的男人。那人头戴鸭舌帽,语无伦次地说着话,他没发觉,陈未南正从背后悄悄摸上来。
“走你吧!”陈未南一个虎扑,用身体压制住了男人。男人还想挥刀,却被陈未南反手磕掉了。
“还打?还打爷爷照样奉陪!”陈未南咬紧牙,倒剪着男人两只手“彭城,不知道吧,爷爷当年为了追你奶奶,也学过点身手!”
他用力扯下男人的鸭舌帽,却吃惊的发现,整个人不是彭城。
此时的病房,门里的人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没人注意窗外多了一抹狰狞的黑影。
、chapter 13不悔(1)
r13不悔
女人总相信,自己在那个男人眼中是与众不同的,正如他在她眼中一样。她们相信只要坚持,总有一天,男人会看到她的与众不同。少数踩了狗屎运的得到了ding,多数最终不过是发现脚上踩了不少狗屎罢了。我的任务是让后者提前清醒。
r13-1
气息自背后猛地袭来,发现时,彭城已经倏地跃进窗,站在了浅黄硬木椅前。颀长结实的高大身躯背光而立,脸成了一片看不清细节的模糊区域,身上的戾气却无比清晰。
彭西朗有些怕,脚蹬在地上,画着叮当猫图案的蓝色凉鞋摩擦地面,他身子一点点向后缩,嘴里小声叫着“爸爸”
他怕彭城。
他看了眼一旁的林梦,又叫了声“妈妈”较之前大许多的声音唤回了林梦的意识,她本能的想把儿子拉来身边,却被彭城一计侧步,隔断了她和彭西朗的视线。
“妈妈”看不见林梦的彭西朗声音带着哭腔,惹恼了彭城。他侧过身,瞪住彭西朗:“哭、哭,就知道哭,我是你爸,你怕什么!”
阳光略过他的脸,清瘦好看的脸颊冒了许多青胡茬,他眼底同样乌青,从没有过的下眼袋也出现在了脸上。彭城过的很不如意。
他一面凶巴巴地勒令彭西朗噤声,一面警惕地转身看向林梦:“看看你把我害得多惨。”他指着自己的脸“名誉没了,没人肯再出版我的书,那个女人也带着我的钱和别人跑了,林梦这都是你造成的,你好狠啊!”“彭城,你还不明白吗?今天的所有局面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就在刚刚,林梦收到了柴焰给她使的眼色,她平整呼吸,同彭城说话。现在的她需要吸引彭城的注意力,西朗和小奇迹离男人太近,她要帮柴焰制造机会,先把两个孩子带到身边。
柴焰不动声色,慢慢靠近。小奇迹眨眨眼,自动噤声,倒是看见她的彭西朗小声叫了声:“柴阿姨”
天。柴焰扶额,对上惊然回神的彭城的眼。
“是你?”
“是我。”柴焰搔搔头“没事,你们聊你们的,我带两个孩子出去转转。”她笑呵呵地说,手已经迅速伸向两个孩子。
她动作机警敏捷,熟悉她的小奇迹也同样激灵的借着手劲一跃蹦到了她身边,只是迟滞的彭西朗因为害怕,才准备站起来跑开,便被彭城一把按在了身边。
“你去哪儿?”
“我要妈妈。”
“闭嘴。”彭城拎起儿子,强扭着抱在怀里“林梦,我要你答应我几件事。”
“彭城,你先把西朗放开,他喘不上气了。”彭西朗憋红的小脸让林梦心疼也紧张,她想上前,却在彭城示威性地退到窗台后止步不敢再向前。她咬住唇,手举在半空,安抚式的说:“你冷静点,你想要什么,我答应你就是了,求你别伤害西朗。”
“我要复婚,之前发生的事你要当没发生过,我问过医生,我和你还能生出健康的孩子,西朗的情况只有25%,你还要再生一个,给我们彭家传宗接代。”
突然,砰的一声响从门口传来,陈未南推开门,未及开口,便看着一个高大身影直直坠去了窗外。
林梦疯了一样扑向了窗。
***
风萧瑟清冷,地上多了不少焦黄叶子,秋风律动,沙沙轻响在山岗上盘旋。又一阵风过,一片黄了根茎的叶子自树上悄然而落,停在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女人肩头。柴焰侧头,发现了叶子,她伸手捻过叶子,捏住茎让它在指间打转。
视野中,漫山错落的灰白墓碑让明亮高远的天多了丝低沉,远处,一场简约的葬礼刚刚结束。
“被爆抄袭的前畅销作家彭城失足坠楼,不治身亡”和彭城最红那时一样,他的死也让媒体圈津津乐道了好一阵,最终,如同同样被疯狂品评的其他头条一样,彭城的死讯在霸占搜索排行榜三天后,被另一个娱乐大亨外遇的新闻挤得人们的视线。
虽然觉得这样说过于冷血,不过人的本性不都是追逐让他们心跳加速、亢奋的事情吗?他们不在乎那些是多么肮脏糟糕的事,前提是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林梦的身影立在风中,显得瘦削单薄。她心情复杂的看着墓碑上抿唇微笑的男人。
恨?
曾经恨,非常的恨。
如果彭城没在死前把肝脏捐给西朗的话,这恨会是彻底的吧。
叹声气,林梦转身离开。男人依旧在抿唇微笑,面庞苍白却干净。如果不是知晓他的那些过往,大约见到这块碑的人会当他是个英年早逝的大好青年而片刻惋惜吧。
她同柴焰在山腰上汇合,两人并肩,徐徐朝山下走。如果不是墓园的气氛不适合,不然这蛮少的黄绿景致还是很怡人清爽的。
去车场取了车,柴焰回来接林梦。天有些凉,她关了窗,扭开空调,暖风徐徐,没一会儿,电子屏幕停在了一个怡人的温度上。
“西朗怎么样?”柴焰转动方向盘,车转过一个弯道,行驶在一条笔直舒缓的下坡道上。道旁,大树笔直入天,少了叶子的枝干斑斓了日光,柴焰的脸忽明忽暗。
就算事情过去几天了,她还记得那天让人心惊的画面。失足从四楼直坠而下的彭城在最后关头用手臂护住了彭西朗,两人撞上了一楼的遮雨棚,在遮雨棚轻微的减速作用下,两人摔在了一楼的土地上。彭城后脑勺着地,没一会儿人就陷入昏迷,才出院的彭西朗身体脏器受损,危在旦夕。
林梦看去窗外,点头“还是只能吃些流食外加注射营养液,精神倒是好些了。”
她回忆着彭城唯一的一次苏醒,当时的彭城墨眸明亮清澄,他费力的抬起根手指,指着自己,说:“救西朗。”
人真的是种神奇复杂的生物,明明之前无耻成那样,却也有良心发现的一天。
“或许是知道他大限将至吧。”柴焰分神看了林梦一眼,问:“你有什么打算?栾露露发出的邀约你接吗?”
栾露露打算签林梦成签约写手。
林梦摇摇头“等西朗好些,我就带他走。”
“为什么?”柴焰微微诧异,写作是林梦的兴趣,要知道能把兴趣当职业,不是每个人做得到的。
林梦摇摇头“我做写手对露露没好处,以前彭城活着时,如果我写,他们还会说我是不依靠男人能自我独立的新女性;现在,我的书畅销也好,不畅销也罢,‘害死前夫’的标签我永远也摘不掉。我想让西朗平安长大,不想让他承受更多。”
哎柴焰轻声叹息。
天未彻底凉下来的初秋,听林梦说着世态感悟,她也忍不住心生酸楚。
但无论柴焰怎样惋惜,都比不上栾露露的愤怒情绪。
这个案子,最遭殃的要数栾露露的公司,本以为失去一个当红作家可以马上有个替补,谁知道最后替补也撒手不干了。
***
厚重的钢化玻璃让楚爵的脸蒙上一层灰色,数月不见,除了人稍微瘦些,他精神尚好。
柴焰因为官司来看守所,顺便申请了探视楚爵。她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一说给楚爵听,看着沉默的楚爵,柴焰挑了挑眉毛“我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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